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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篪语者 ...

  •   小牙仿佛能够感受得到,星辰借助乐声所形成的气场,与银狼麾下群狼那股气势汹汹的气场先是彼此僵持、抗衡,逐渐达成奇妙的共鸣、和谐。这个不可思议的过程,既弥合了当事者内心的恐惧和撕裂,更消融了野性的戒备和贪婪。
      直到群狼在银狼首领的带领下返身退去那一刻之前,若非亲眼所见,小牙实在无法相信这个岁数跟他差不多的小男孩,竟然拥有跟野兽相互沟通的过人本领,就连自己这个打出生起便过着游牧生活的匈奴人都甘拜下风,自叹弗如。
      “我说,你......真的是人类吗?”见星辰将小黄管从嘴边移开,波澜不惊地化解了这场几欲发生的狼灾,小牙感激之余又平添了深深的敬畏,半开玩笑地问他。
      要知道,在他的记忆里,灰狼历来都是游牧民族的死敌,这些嗜血的畜生时常会攻击羊群,给牧羊人造成巨大的财产损失,简直防不胜防。
      刚才发生的一幕,特别是用双眼见证星辰通过乐声与狼群首领交流的神圣场景,彻底颠覆了小牙心中人狼势不两立的预判,使他对这个浑身散发着独特魅力的少年充满了好奇感。
      “师傅曾经告诉过我,声乐是世间生灵的共通语言。人类不了解猛兽的语言,猛兽也不懂得人类的语言,狭路相逢之际,唯有尝试通过声乐这种万物共赏的抑扬顿挫,才有可能实现双方的和平共处,从而化干戈为玉帛。”星辰长舒了一口气道,“今晚我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师傅传授的理论付诸行动,死马当成活马医来着。如果这样还不行,我也做好不幸沦为狼群口中食的觉悟了,只是没有在你面前表露出来而已......”
      “我彻底服了,你可真是我的偶像啊!”小牙朝星辰抱拳作揖道,“话说你刚才含在唇边的小黄管到底是个什么好东西,怎么就能发出让人浮想联翩的天籁绝音呢?”
      “这种乐器叫做篪,又叫六孔竹埙,乃是取碧玉间黄金竹制成,身形小巧便于携带,又易于吹奏,你要不要试试看?”星辰将手中的金篪送到跃跃欲试的小牙眼前,出言勉励道。
      小牙接过金篪,笨拙地贴嘴吹起气来,手指也随之在管身六个小孔之间胡乱来回按压。
      呼~噗呲~从篪管内传出的动静,自然是些徒有音阶而毫无音律的破声和虚声。
      “我好像做不到......”小牙贵有自知之明,屡试不成便心生气馁。
      “其实没那么难学,你只要用心记住我教你的方法,勤加练习就一定没问题的!”星辰向小牙悉心面授金篪的吹奏窍门,又手把手地纠正他的手势偏误,竭尽所能让对方少走弯路。
      同为马背上的民族,小牙远比星辰印象中穷兵黩武的匈奴人更为聪颖好学,且一点即透,很快便掌握了传授给他的要领。只消片刻工夫,便已然能用金篪依葫芦画瓢地演绎出比较完整的音符串来了。
      “没看出来,你这个人还蛮有韵律感的。”星辰这师傅当得颇具成就感。
      “关键在于你有能耐,名师出高徒,说的就是你和我了。”小牙这徒弟做得也挺知趣。
      这汉人和匈奴人素来互为异族,此刻二人经由金篪教习了解加深,遂成无话不谈的挚友,暂且将民族恩怨、家族内讧、亡命天涯之类不愉快所积聚起来的负能量,全都统统抛诸九霄云外去了。
      话说金篪虽不是什么贵重乐器,却是无妄道人从一匠作高人处求来赠与爱徒,供其修养心性所用,距今已逾五载。此番见小牙爱不释手,纵使心有不舍,星辰也甘愿成全这段善缘,于是不惜忍痛割爱,将金篪欣然转赠给对方......
      正可谓:万籁归俱寂,但余金篪音。
      久居樊笼身,复得平常心。
      岂知就在金篪授受之间,思绪已自遥远的西域重回未央宫。
      “你倒大度得很,贴身之物岂是轻易可以送人的?”刘欣听到董贤将金篪当做见面礼送给初识不久的匈奴小屁孩,不由得再度心理失衡,酸不溜丢地询问道,“后来呢,那个叫做小牙的胡人孩子怎样了?平安获救了没?”
      “小牙收好金篪,从衣兜里掏出一颗透明珠子给我,说是自幼得的宝贝,叫做万象珠,内藏三千世界,色彩随心而变,权作收下金篪的回礼很是妥帖......”星辰掌心轻揉手中所捧随心珠道,“记得没错的话,那时小牙送我的万象珠,与从你这里得到的随心珠相较,无论大小、形状还是质感、特性方面,都出奇地相似。所以适才你取出珠子给我瞧的时候,乍一看还以为是在乌垒城外遗失的那颗万象珠又重现眼前了......”
      原来,就在小牙以万象珠相赠后不久,无妄道人、支援小牙的胡服男子救兵以及更多的黑衣蒙面人追兵蜂拥而至,并在地处乌垒城近郊的樟子松林内再度发生激战。后来多亏西域都护段会宗将军闻讯领兵出城,与老友无妄道人和胡服男子联手,击退黑衣蒙面人团伙,平息了这场骚乱,才使得星辰和小牙一行转危为安。怨只怨兵戎相见之故,星辰藏在身上的万象珠不慎掉落不见,一如多年来始终杳无音信的小牙......
      “想不到多年前乌垒城外竟发生过如此惊心动魄的战事,若不是听你亲口提起,像我这样身居庙堂之高的皇族子弟,很难对西域的复杂局势和频繁争斗产生具体印象......”刘欣叹服道,“那么小牙究竟是何许人,他的真实身份最后总该揭晓了吧?”
      “师傅和段将军肯定是知道的,但他们对此讳莫如深,绝口不提有关小牙身世之事。”董贤摇头否认道,“派兵护送小牙一行离开乌垒城后,段将军曾当着师傅的面夸我人小鬼大,青出于蓝,又言樟子松林一役功在社稷,我师徒二人不虚此行云云......”
      “好在你结识小牙之际年纪尚小,否则我还真有点担心那家伙捷足先登,一不留神便与你患难见真情,恰如你我在雒阳城被紫衣人围堵追杀一般难舍难分。若果真如此,还有我什么事?轮得到我跟你怎样吗?”刘欣既庆幸又后怕,唯恐别人先一步博取到董贤欢心......
      “没看出来,你这个人还蛮有韵律感的。”星辰这师傅当得颇具成就感。
      “关键在于你有能耐,名师出高徒,说的就是你和我了。”小牙这徒弟做得也挺知趣。
      这汉人和匈奴人素来互为异族,此刻二人经由金篪教习了解加深,遂成无话不谈的挚友,暂且将民族恩怨、家族内讧、亡命天涯之类不愉快所积聚起来的负能量,全都统统抛诸九霄云外去了。
      话说金篪虽不是什么贵重乐器,却是无妄道人从一匠作高人处求来赠与爱徒,供其修养心性所用,距今已逾五载。此番见小牙爱不释手,纵使心有不舍,星辰也甘愿成全这段善缘,于是不惜忍痛割爱,将金篪欣然转赠给对方......
      正可谓:万籁归俱寂,但余金篪音。
      久居樊笼身,复得平常心。
      岂知就在金篪授受之间,思绪已自遥远的西域重回未央宫。
      “你倒大度得很,贴身之物岂是轻易可以送人的?”刘欣听到董贤将金篪当做见面礼送给初识不久的匈奴小屁孩,不由得再度心理失衡,酸不溜丢地询问道,“后来呢,那个叫做小牙的胡人孩子怎样了?平安获救了没?”
      “小牙收好金篪,从衣兜里掏出一颗透明珠子给我,说是自幼得的宝贝,叫做万象珠,内藏三千世界,色彩随心而变,权作收下金篪的回礼很是妥帖......”星辰掌心轻揉手中所捧随心珠道,“记得没错的话,那时小牙送我的万象珠,与从你这里得到的随心珠相较,无论大小、形状还是质感、特性方面,都出奇地相似。所以适才你取出珠子给我瞧的时候,乍一看还以为是在乌垒城外遗失的那颗万象珠又重现眼前了......”
      原来,就在小牙以万象珠相赠后不久,无妄道人、支援小牙的胡服男子救兵以及更多的黑衣蒙面人追兵蜂拥而至,并在地处乌垒城近郊的樟子松林内再度发生激战。后来多亏西域都护段会宗将军闻讯领兵出城,与老友无妄道人和胡服男子联手,击退黑衣蒙面人团伙,平息了这场骚乱,才使得星辰和小牙一行转危为安。怨只怨兵戎相见之故,星辰藏在身上的万象珠不慎掉落不见,一如多年来始终杳无音信的小牙......
      “想不到多年前乌垒城外竟发生过如此惊心动魄的战事,若不是听你亲口提起,像我这样身居庙堂之高的皇族子弟,很难对西域的复杂局势和频繁争斗产生具体印象......”刘欣叹服道,“那么小牙究竟是何许人,他的真实身份最后总该揭晓了吧?”
      “师傅和段将军肯定是知道的,但他们对此讳莫如深,绝口不提有关小牙身世之事。”董贤摇头否认道,“派兵护送小牙一行离开乌垒城后,段将军曾当着师傅的面夸我人小鬼大,青出于蓝,又言樟子松林一役功在社稷,我师徒二人不虚此行云云......”
      “好在你结识小牙之际年纪尚小,否则我还真有点担心那家伙捷足先登,一不留神便与你患难见真情,恰如你我在雒阳城被紫衣人围堵追杀一般难舍难分。若果真如此,还有我什么事?轮得到我跟你怎样吗?”刘欣既庆幸又后怕,唯恐别人先一步博取到董贤欢心......
      “胡说什么呢?你以为我就那么人尽可夫,但凡对方是个还不错的男人,便上杆子贴过去献身了吗?”董贤见刘欣口无遮拦,将自己视为毫无原则的乖张之徒,未免触动肝火。而仓促间提及“人尽可夫”四个字,又暗合了“为夫”的调侃,不觉深感害臊,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在你眼里,我是一个对于感情如此随便的苟且之人,那我无话可说,就算我当初被猪油蒙了心,误把你视作正经人,甚至对你一见钟情,不惜投怀送抱好了吧......”
      “我不过是因为患得患失才口误这么一句,倒让你借着我的错处摆布一通,你说说,有你这样寒碜人的吗......”刘欣不由分说地展臂将董贤揽入怀中,连声宽慰道,“你我之间意浓情长,难道还经不起个把误解之辞的考验不成?若我哪句话说得不合适,你指出来,我改过便是,哪有真往心里去,不依不饶地针锋相对的道理呢?实不相瞒,我对‘患难见真情’这种东西还真是又爱又怕,不信这一套吧,你我相识倒多亏了这五个字;信这一套吧,又总担心你跟除我之外的其他人上演这一幕,心里难免发憷得紧。直到听你亲口承认对我‘一见钟情’,我才如释重负,心说原来你跟我对你的感情一样,都是注定而起的真爱,跟患没患难无关,就算我在大街上痴痴站着,一旦被你瞧见了,你便要立刻爱上我的,是这个道理吧?”
      “真搞不懂你,明明心里跟明镜似的,却还老是拿话激我。我算是明白了,原来尽是诓我来着,非得从我口中逼出‘一见钟情’的说法,你才满意对不对?”董贤无法抗拒与刘欣暖心相拥,那点因为口舌龃龉而滋生的火气,早被对方这一抱温存给消弭殆尽了。花都雒阳,城隍庙戏台,苏妲己的惊鸿一瞥,扪心自问,钦慕刘欣其人,便是始于那一刻的神魂摇荡......
      是夜。长乐宫,椒房殿。
      红烛光影摇曳中,皇后傅黛君身着薄衣跌伏于地,贴身侍女卉云跪立在旁。殿内四处散落着浆果冰粉酪残羹和破碎的盘碟碎片,那朵雏菊形宫花珠翠,也悄然绽放在这满堂残缺之间。适才王获入殿禀明皇上口谕的画面历历在目,殿门被人从外部关闭的响动仍于耳畔回荡。
      傅黛君了然于心,自己又被人给算计了。说什么椒房殿送给凤凰殿的点心里掺有君影香,意欲以山谷百合的慢毒加害驸马都尉,生辰宴上连累其亲眷中毒;又诬赖伺候皇后近侧的卉云偷跑进御花园,瞅准时机将无忧翁主推落石阶,致其腹中胎儿不保,甚至不慎将身上佩戴的宫花珠翠遗失在行凶现场。真是环环相扣,天衣无缝啊......她像是被人打了闷棍一般,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没有做过的事情,怎么桩桩件件都扣到了自己头上,而且跟紫玉镶金镯引发的天王庙事件类似,回回铁板钉钉,人证物证俱在,叫人无处喊冤,更无从申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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