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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日月五星 ...

  •   之后不久。长乐宫,永信殿。
      董贤礼毕,得帝太太后赐坐。傅瑶命人奉茶,闲话家常般嘘寒问暖起来。
      “驸马都尉新婚燕尔,还要日日值守皇帝寝殿,忠君之心,实属难能可贵。”傅瑶像个慈爱的长辈一般,和颜悦色地慰问眼前生得无可挑剔的俊俏小生道,“话说无忧翁主毕竟新妇,缺了少年郎君在侧,难免寂寞,驸马都尉也该时常回府慰藉才好。”
      “微臣家事,劳太后关怀,不胜感激。”董贤见帝太太后待人慈善,曾为其父董恭自雒阳调任京城御史府担任御史出过力,现在又对自己刚组建不久的小家庭表现出强烈的关注,颇为感念,免不了把她看作真心疼爱孙辈的祖母一般,坦言相告道,“不瞒太后,翁主有孕在身,宜于在府中静养,即便微臣不在身边,府中众人也一样会精心照顾于她的。”
      “驸马都尉真是好福气啊,娇妻过门,又添子嗣,可谓双喜临门!这样的好消息,你该早些报与哀家知晓,也好让哀家这冷清的永信殿添些喜气才是......”傅瑶言笑晏晏地称赞道。
      “没有早来永信殿拜见太后,是微臣的疏失,还望太后恕罪。”董贤起身赔礼道。
      “你便坐下说话吧!在哀家面前,不必如此拘礼!”傅瑶摆摆手道,“哀家是皇帝的亲祖母,你是皇帝心尖儿上的人,便和哀家的孙子是一样的。哀家知你拘谨,又有皇后这层关系,恐哀家借问候之机怪罪于你,也是人之常情,希望你以后多和皇帝来哀家这里坐坐。”
      “承蒙太后错爱,微臣敢不从命!”董贤连忙拱手谢恩。
      “皇后那边,也盼着驸马都尉多在皇帝跟前圆滑圆滑,他夫妻二人一直这般有名无实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傅瑶接着引入正题道,“小两口的事,哀家是使不上劲了,驸马都尉将心比心,体谅皇后宫中生存艰难,拉她一把,时常规劝皇帝顾念夫妻情分。若是他日皇后有幸怀了龙裔,自有你的功劳,更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太后教训的是,微臣谨记。”董贤暗暗发誓,对于刘欣绵延子嗣之事绝不可一拖再拖,哪怕是捆,也要赶紧把对方送到椒房殿去同皇后圆房。
      “你能如此替皇帝着想,哀家甚感欣慰。”傅瑶对董贤的善识大体报以赞许的目光,转而对身边守候的琉璃道,“你去把东西拿出来,让驸马都尉把哀家的心意带给无忧翁主。”
      琉璃辗转片刻,手捧锦盒送到董贤跟前,又当面打开盒盖,原来是一柄三镶如意。但见此宝首形如芝,尾部微曲,鎏金长柄上嵌满翡翠、碧玺、珊瑚等名贵宝石,柄身还雕刻有“宜子宜孙”四字,寓意美好,赏心悦目。
      “这柄三镶如意,乃是哀家特意选来送与驸马都尉跟翁主的薄礼。翁主既有身孕,见到柄身上‘宜子宜孙’这四个字应景,心里自然是欢喜的。”傅瑶满眼真情流露般告诉董贤道。
      “微臣替翁主谢太后赏赐,来日定携翁主当面叩谢太后垂爱!”董贤接过锦盒,离坐跪拜。俯首之际,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却是适才琉璃将锦盒奉上时,左手背上那道形如闪电的紫绿色旧伤。伤口呈黄绿色,表明皮肤曾受到毒物腐蚀,然而黄中泛绿,绿中带紫的情形则极为少见,回想起不久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九品莲台水晶灯一案,涉事毒物雷公藤灼烧肌肤造成的损害,恰好可以留下这种罕见的紫绿色伤痕。
      难道一切都只是巧合吗?
      退出永信殿后,独行在回未央宫的路上,董贤始终无法释怀。
      中安殿内为害帝太后丁姬健康的九品莲台,虽说源自中山太后冯媛进献,但中途经由帝太太后傅瑶转赠,既然如此,就说明永信殿对九品莲台香粉有毒一事并不知情。与此矛盾的是,永信殿内伺候帝太太后近旁的琉璃姑姑,手背竟受了疑似雷公藤腐蚀形成的紫绿色伤痕,留下了徒手接触过毒物的证据,这又作何解释?
      莫非在九品莲台动手脚的并非冯媛,而是......
      不会!帝太太后和帝太后是婆媳关系,傅丁两家的联合构成当今天子刘欣的坚强后盾,帝太太后即便与冯媛相难,也断不会拿自己儿媳、皇帝生母的性命开玩笑......再说天下毒物之多,远不止雷公藤一种,或许琉璃手背上的伤事有凑巧,原是自己多心了也未可知。
      董贤拿定主意,在获得进一步证据之前,对任何人都绝口不提琉璃手背受伤一事。
      是日傍晚,晚膳后。未央宫,清凉殿。
      进入七月以来,天气转热,刘欣移居寝殿以北的清凉殿避暑,董贤大多数时候伴驾御前。
      话说这清凉殿乃皇帝夏居之所,以画石为床,设紫瑶帐,即便到了盛夏时节亦清凉无比。
      “离开永信宫之后,我特意去找过太史令,他算出五日之后的望日(每月的十五日月圆之夜)便是可以圆房的大吉之日,获得成功的希望很大,你务必要把握住这次难得的机会。”董贤端给刘欣一盏黑枸杞菊皇茶,波澜不惊道,“他还放话说,从下月开始至今年岁末,每逢望日,太阳明亮而温暖,月亮皎洁而有度,都是可以行那闺中秘事的日子,春宵一刻值千金,倘若运气好的话,也有三成的胜算。”
      董贤提到的太史令者,姓李名寻,乃是当朝掌国家典籍编撰管理、天文历法、祭祀等职的官员。此人精通日月五星灾异论,预测精准,深受太皇太后王政君等宫内权势阶层所推崇。
      正可谓:夫日者,众阳之长,辉光所烛,万里同晷,人君之表也。
      升霞光万道,落余晖脉脉,君德圣明,常节之至也。
      “希望,胜算?把这种事情形容得跟行军打仗似的,我没有听错吧。也许你其实是想说,你终于敞开胸怀,肯让为夫在你身体里点火了不成?”刘欣兴奋得两眼发亮,连茶也顾不得喝了,不住夸赞道,“时常听人说,李寻这厮惯会占星,百试百灵,既然是他亲口告诉你的,那就一定不会有错。不过真没想到,你竟会主动为咱俩的事情找他,为夫简直是受宠若惊。”
      “这把火,到时候上椒房殿皇后住处慢慢点去,爱怎么点便怎么点,小爷可没福气陪你玩火。”董贤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道,“之前我曾劝你无事多去陪陪皇后,你却总是拖着,整天让糟糠之妻独守空房,实在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这两日听帝太太后和帝太后话里的意思,也都盼着皇后早日有喜,她们着急抱皇孙,也是人之常情。你说你倘若继续不出面,皇后孤掌难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又该如何自处?所以这次太史令推荐的好日子,绝不可再错过了,否则有朝一日天怒人怨,悔之晚矣......”
      “原来你想说的是这个......”刘欣终于听懂董贤所说的圆房,并不是指两情缱绻之人行那巫山云雨,而是催促自己早日临幸空担着妻子名分的皇后傅黛君,未免感到失望和泄气,便道,“你不是不知道,皇后居心叵测,我实在不愿与她有过多牵扯,况且这种事情,强求不得,希望你不要逼我,搞得你我彼此都不得如意。”
      “我早就说过,看着你娶妻纳妾,生儿育女,我乐意,决不食言。眼下你把精力都花在我的身上,既不愿搭理皇后,又没有招纳后宫之意,旁人见了,无非更加坐实了我以色惑君的罪名,更会联起手来拆散你我,到时岂非得不偿失?”董贤继续开导对方道,“你有你的难处,有你的不情愿,有你坚持的原则,这些我都理解。但你不是寻常百姓,而是万众瞩目的天子,要想巩固地位,维系长久安定,没有子嗣万万不可。刘欣,听我一言,务必为大局计,为长远计,凡事赶早不赶晚,抓紧做你该做之事,尽你应尽之责,才堵得住前朝后宫的悠悠之口啊......”
      “五日之后恰好是你生辰,为了给你惊喜,我早就嘱人提前预备上了,原想在宫里好好替你庆祝庆祝,此时你却要我去椒房殿里陪皇后消遣,这样一来时间上不就冲突了吗?”刘欣内心煎熬,不经意间竟将自己私底下为星辰的生日精心筹谋之事给说溜了嘴。
      “我的生辰?你是从哪里打听到这个的?”董贤不料对方挂念至此,心中暗暗惊讶。
      “还能是从哪里打听来的,当然是背着你偷偷从小姨子和小舅子那里问来的!”说完见董贤变了脸色,刘欣忙改口道,“我是说,其实是小凉小果和赟妹他们讲与我知道的,而且统共给了我两个不同的答案:小凉小果告诉我是正月初三,早过去半年有余了,而赟妹则称是七月十五,刚好是五日后。我琢磨了琢磨,前一个想必是你师傅无妄道长把你从河中救起来的日子,后一个大概是在你认祖归宗后向家人重新确认过的出生之日了,是这样的罢?”
      “这些年来只记住了正月初三,适才你猛然提起五日后七月十五是我生辰,倒没有立刻反应过来,毕竟是头一回预备按新日子过来着。”董贤不禁感念刘欣对自己的事情细致入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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