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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断袖 ...

  •   待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刘欣紧绷的表情逐渐舒张,缩回手,变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着头一言不发,偶尔抬起头来偷瞄董贤两眼,见对方正襟危坐,便感到情况变得很糟糕。
      “我不该怀疑你的,都是我不好。”刘欣满脸歉意地恳求对方谅解。
      董贤沉默不语,蓦地站起身来。
      刘欣以为董贤不肯轻易原谅自己,虽内心焦灼,却无可奈何。此时眼见对方陡然起身,估量是要负气而去,便欲紧随其动,在误会加深前尽可能冰释前嫌。令刘欣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董贤并没有回身走向殿门方向,而是挪步转到他的身后,两膝着地,双手紧紧搂住自己腰间,将头靠在自己后背上,用只有两个人凑近之后才能听得见的低语窃窃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怨我把事情说得太急了些,凭白惹你动怒,一切都是我的错,活该被你冤枉......”
      “你若再晚些告诉我真相,我真担心自己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刘欣被这背后一抱抱得骨头都酥了,刚才那点微不足道的嫌隙龃龉,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能够体会到当你对我吼的时候,心里该有多失望,多恐慌,”董贤喃喃道,“更能感受到,在这恐慌和失望的背后,你有多在乎我,多宠我。因为我对你也是一样,我把我的整个身心全都交给了你,不管世事如何变化,也不管你的心意是否始终如昨,我都只愿看着你一个人而活......”
      “这门扶危助困的亲事,事从权宜,为夫允准了。我会以天子之名,许你和宛亦一场体面的婚礼,也不枉你二人兄妹一场。”刘欣大度地向董贤许诺道,“不仅如此,我还要加封朱博为候,赐宛亦翁主的身份,但愿能以这份尊荣略微减轻她内心经历的苦痛。”
      “我现在可以不说话吗?”董贤使出手臂之力紧紧箍了箍刘欣的腹肌,关情脉脉地说,“因为你这个‘为夫’已经让我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那夜,董贤陪刘欣在寝殿内和衣而眠。
      翌日清晨,刘欣先睁眼,痴痴看着熟睡中的爱人恬静祥和的隽颜,感心不已。念起自己还要准备上朝会见群臣,便欲悄悄起身,孰知左手衣袖一角被董贤的手心压着。为了不搅扰爱人的好梦。刘欣抬手从床头取过佩剑,拔剑出鞘,索性将被对方压着的衣袖斩断后才下床。
      刘欣蹑手蹑脚地走出殿外,恰好遇到王获。王获见其衣衫异状,不免颇为好奇地问道:“皇上,您的袖袍怎么突然短了一截?”
      “孔雀不知,昨晚与星辰同寝,待到起床时朕的袖口不巧被他压着,所以断袖而起。”刘欣满不在乎地答道,“星辰还在里面,朕不如先去他的凤凰殿呆着好了。你着人替朕送件新衣去凤凰殿,朕便在那边梳洗用膳后上早朝。”
      “与星辰同寝?”王获纳闷,以为董贤终于放下思想包袱偷偷解了禁。
      “我们是和衣而眠的好吗!要是没穿衣服,朕还煞费苦心断.袖作甚!”刘欣正色辩白道。
      “末将无意过问皇上私事,不过皇上今朝断袖之举,一旦流传开来,必定成为佳话,使世人竞相效仿也未可知......”王获笑道。
      “他人若要效仿,恐怕首先必须养成如同朕与星辰这般难以割舍的深情厚谊才行,否则就是东施效颦,反为不美了......”刘欣无不自豪地叹道,“孔雀,记得朕对你说过,此生得遇星辰,朕才真正有了活下去的意义。莫说断袖,便是断手断足,直至断头,朕也无悔。”
      皇帝寝殿内。董贤醒时,发现独卧天子龙塌之上,断定刘欣已然早起上朝。回想昨夜之事,更觉刘欣待自己情深意笃。正欲起身,忽见手心底下藏着一块衣料,细看竟是龙袍袖口,不免心生诧异。捧着龙袖左思右想,不难揣测出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知是两人爱情的见证。便收妥衣料,心中念起刘欣的好处来。
      正如王获所预料的那样,天子断袖一事在宫中不胫而走,引起无数人对新帝皇恩的艳羡。但对于皇后傅黛君而言,这便成为加诸董贤身上的新一条罪状,更催化了这个不受丈夫待见的女人胸中那颗不羁疯长的报复之心。
      “皇上可以无视本宫这个发妻的忠言,但若生母出手干预,又当如何?”傅黛君掰着指头算日子,强烈盼望恭皇太后和恭皇后早日入宫,到时也好假二位娘娘之手打压董贤。即便姑母傅瑶持中不言,丁姬这个当母亲的人总不会对董贤的狐媚惑主熟视无睹吧!
      话说六月上旬,经朝臣公开议论基本达成共识,并征得太皇太后王政君、皇太后赵飞燕同意,刘欣正式将祖母傅瑶和生母丁姬迎入宫中。同时采纳大司马王莽的建议,改称恭皇太后为帝太太后,赐居长乐宫内永信殿,改称恭皇后为帝太后,赐居长乐宫内中安殿。
      同月下旬,刘欣履行了断袖前夜对董贤的承诺,加封光禄大夫朱博为阳乡侯,其女朱宛亦为无忧翁主,位同诸侯王之女,钦赐关内侯董恭与阳乡侯朱博为儿女亲家。又擢黄门郎董贤为驸马都尉侍中,既能在宫中伺候,亦可随圣驾自由外出。圣旨一到,皆大欢喜,董朱两家遂择吉日,为这双“自由恋爱”的儿女举行了盛大的婚宴。
      洞房花烛夜。董府张灯结彩。
      天子亲封的无忧翁主朱宛亦,让贴身婢女翎儿退下休息之后,独自掀开红盖头,怔怔地望着铜镜里端庄秀丽的新娘,乌黑的秀发挽成典雅的髻,玛瑙石点缀的鸾鸟步摇在明亮的烛光下轻轻摇曳。不知为何,竟发生了片刻的迟疑,差点没有认出角色转换后获得新生的自己。此刻身着贵气十足的大红嫁衣,静坐在喜庆色彩浓郁的床榻之上,一个人独处之际,由衷感念起与董贤之间的兄妹情深。
      “即便他只视我为义妹,自今日起,我亦认他是夫君。”宛亦暗暗发誓道。
      她探手抚摸着身旁金线银丝妆点过的垫褥,仿佛那个本该在侧的男人从未离开过。
      是夜。未央宫,皇帝寝殿。
      刘欣放下手里的奏折,端起桌案上形单影只的三脚酒樽,将杯中琼浆一股脑倒进嗓子眼。
      逐渐陷入微醺状态的他,酒劲上涌,脸色潮红,以手撑案直起身躯,摇摇晃晃地踱至塌前,仰面平躺了下去。半睡半醒之间,脑海里不断浮现起无数值得玩味的画面,不由得将手探向半空,像是力图挽留住什么似的,聊以慰藉胸中可欲而不可得的空寂感。
      不知过了多久,殿内隐隐发出有人熄灭烛火的微弱响动,那人在漆黑中静步走至塌旁席地而坐,伸手与尚在空中舞动的那只手十指相扣。
      似幻似真之际,刘欣的身心仿佛又回到了雒阳小商村星辰家的老屋内,淡淡的花香,伴着急促呼吸的激吻,铁骨柔情的抚慰,肌肤相贴的触感,尤其是在对方身体里点燃那把熊熊烈火瞬间的畅快淋漓,获得满足的征服欲,昔日各种欲罢不能的场景竟在梦中悉数重现......
      待到旭日初升,张眼刹那瞥见的第一张人脸,果然是日思夜想的董贤!
      刘欣又惊又喜地坐起,将对方揽入怀中,兴奋地问他:“我还以为你会留在家里陪宛亦多呆几日,尽尽做夫君的义务呢,谁知这么快就回宫来了,一定是不放心我吧。话说你什么时候进寝殿来的,我竟全无察觉......”
      “凌晨从家里出来的,进殿时看你正睡得香,想你整日忙碌,便不忍惊动到你。”董贤不知是不是刚当完新郎官的缘故,愈发神采奕奕,说出来的话也惹人喜欢,“索性在一旁守候,单只这样望着刘欣静谧如水的酣颜,于星辰来说也是无比幸福的日常......”
      “你这张嘴今天为何格外甜,跟抹过蜜似的,难道这就是世人所言,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刘欣半开玩笑地显出稍许不平的脸色,“成亲固然是喜事,但你刚升任驸马都尉侍中,宫里的差事也十分要紧,况且你成天都不得不面对像为夫这般挑剔难伺候的君主,凡事更要勤谨周到才行呐......”
      “小爷今天心情的确超好,兴许真是叫你给说中了。”董贤似乎对刘欣自诩“为夫”的挑衅心生免疫,仍只顾着针尖对麦芒地调侃道,“看来日后得想法设法增加回家的次数,以免落个对上不尽心服侍,对内不体贴妻室的坏名声,里外不是人才好......”
      “你故意气我是吧,早知道就不该......”刘欣还想多说两句,突然感觉摁在塌褥上的手被床上什么圆条状的东西咯了一下,便好奇地搜出那东西来瞧。结果不看还好,一看便有些纳闷,嘴里嘀咕道,“奇怪,这不是你日日佩在腰间的莲花鞭吗,什么时候跑到塌上来了?”
      说罢,将粉色莲花鞭凑到鼻尖嗅了嗅,只觉淡雅馨香依然如故。
      “许是我不经意间落下了,实在没有什么可奇怪的。”董贤见状,那张帅到极致的脸刷地变得粉红,一把从对方手里夺过莲花鞭,熟练地绕回腰上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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