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哀帝》高桥崆

154、【新更章节】脱簪待罪（中）

　　昏黄的夕阳静静扫过永信殿房檐，带给这座死气沉沉的太后寝宫一片垂暮余晖。

　　傅瑶从沉睡中醒来，浑身仍旧没有力气，整个人浑浑噩噩，提不大起精神。

　　左院判开的方子果然奏效，连服几帖过后，倒真显出几分“病态”来。

　　看来是时候透风声给皇帝，将他诓来永信殿探病了，祖孙二人也好冰释前嫌、重拾亲情。

　　就在这时，漪秋疾步进殿，走到傅瑶塌前，附耳禀报道：“太后，暴室狱中出人命了。”

　　“什么？难道是皇帝对琉璃……”傅瑶立时倦意全无，半坐起身，摆出就要下榻的姿势。

　　“回太后话，不是皇上，是皇后娘娘……”

　　“皇后？又是皇后！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傻丫头，究竟对琉璃做了什么？”

　　“暴室传出消息，琉璃姑姑吃了皇后娘娘带去的菜肴果子，毒发身亡！”漪秋细声回禀。

　　傅瑶听到这话，失语半晌，眼中似有泪光波动，想是为这段跨越数十年的主仆之情伤悼。

　　“请太后节哀。奴婢陋见，琉璃姑姑遇害，绝非皇后娘娘所为，极有可能是他人假手……”

　　“就算不是皇后所为，眼下死无对证，跟亲手做的有何区别！皇帝怎么说，禁足椒房殿？”

　　禁足椒房殿。前前后后，皇后屡屡犯错抑或“被犯错”，禁足椒房殿俨然成了家常便饭。

　　“倒不曾听闻有旨意下达。只是，只是皇后娘娘蒙冤难平，自去皇上寝殿外脱簪待罪了。”

　　“脱簪待罪？既和皇后无干，那她慌什么。居然自作聪明，跑到皇帝跟前丢人现眼，实在朽木难雕！蠢啊……”

　　“那太后的意思，便由着皇后娘娘……”漪秋眕眼观察傅瑶的态度。出手，还是不出手？

　　“哀家没工夫替她周全，便看皇帝容得容不得吧。”傅瑶似对傅黛君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要不要奴婢……”漪秋做最后的试探。

　　“你什么都别做，一旁看着便是。”傅黛君心里多多少少是有底的。皇帝大可废掉烂泥扶不上墙的发妻，却奈何不了她这个千辛万苦拉扯他长大成人、助力他君临天下的皇祖母。

　　与此同时，皇帝寝殿外。

　　皇后傅黛君簪珥珠翠，头发披散，一袭素服跪在地上。椒房殿宫人卉云，亦伏地斜后侧。

　　“皇上，臣妾冤枉。求皇上，缉拿真凶，还臣妾清白……求皇上，替臣妾做主啊……”

　　寥寥数语，翻来覆去，扰得寝殿里的刘欣愈发心烦意乱。

　　“朕还没说什么呢，皇后反来寝殿‘逼宫’，简直莫名其妙！”刘欣拍案，燥急难耐。

　　“皇后娘娘执意以此明志，许是真的无辜，除了皇上别无可托吧……”王获从旁斡旋。

　　“也不想想，她这个皇后，并不是合朕心意才正位中宫的。如今却不知足，得寸进尺！”

　　“恕末将僭越，既然皇上给不了皇后娘娘恩宠，多些理解和宽宥总是好的。”

　　“难道朕还不够容忍她吗？不提也罢——朕问你，琉璃姑姑遭人毒害一事，可有线索？”

　　“回皇上，据令使勘查后报知，琉璃姑姑亦是死于钩吻之毒，其状与彼时王司空无异。”

　　“又是该死的钩吻之毒！可是下在了皇后带去的吃食里面？”

　　“正是。就连剩下的食物中，也验出了致人死量的毒性反应……”

　　“那孔雀你说，会不会是皇后担心琉璃姑姑吐露实情，对傅氏不利，故而痛下杀手？”

　　“虽勉强说得通，但下毒手法稚嫩，让人一下就猜出是谁犯的案，未免有些失之刻意了。”

　　“或者投毒者另有其人，皇后只是李代桃僵？顺着栽赃陷害这条线，可有细致排查过？”

　　“但凡可能接触菜肴果子的厨子和宫人，末将都反复梳理过多遍，暂未发现任何破绽。”

　　又是一桩寻不着破绽的悬案？前次椒风殿失神误身，也是寻不着御膳房的可疑之处。

　　皇帝寝殿院门外，董贤踯躅不前，仿佛缺乏从脱簪待罪的傅黛君身旁经过的锐气。

　　“哥哥？”身后忽然传来昭仪董赟的寒暄声，“原来你也在这儿候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