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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乌珠留 ...

  •   “别乱来啊,这儿可是公众场合!”话刚出口,小果立马悔得肠子都青了,唯恐让人觉得自己没骨气、掉价。
      幸而冰山男在距离猎物尚有半步之遥时便不再继续向前,反而折了回去,索性在圆桌旁坐下。但令人堪忧的是,这家伙的视线一刻也不曾从小果脸上挪开,犹如赏鉴一件上好的古玩那般全神贯注。
      “要动你早就动了,还会蘑菇到现在?”男孩子嘴角勾起一道嘲讽的窃笑。
      “那为什么把我摄来这里,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小果竟暂时忘记了自己困兽的处境,只感到眼前一切都显得那么滑稽可笑:两个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家伙,却专挑莫名其妙招人讨嫌的事情干。
      “觉得你值得一看,所以请你来坐坐。”男孩子一边嬉皮笑脸地回答着,一边给冰山男斟了满满一杯酒。
      “值得一看,你家主人这里有问题吧?”小果伸手指了指自己脑门,警惕地瞥了瞥冰山男冷漠中略带威严的面容,针锋相对道,“请来坐坐?不害臊,你们的所作所为,跟‘请’字沾得上边儿吗?有你们这么请的吗,人家同意来了吗?简直是自作主张!强人所难!只怕天底下找不出比你们主仆二人更滑稽乖张、脸皮更厚的家伙了。”
      “纠正一下,他是我大哥,我是他小弟。我们是兄弟,不是主仆,别搞错了!”男孩子自斟自饮起来。
      “主仆也好,兄弟也罢,这个很重要吗?你们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把我摄来这里?”小果怒得双手猛压太师椅左右扶手,借助反作用力“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眼中迸射出遭人无端捉弄而郁结的深切愤恨。
      谁知猎物身上表现出来的从惶惑到怒怼的情绪转化,却给对面冰山男的神经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刺激。只见他厚薄均匀的嘴唇圈成“哦”的形状,流露出释然而满足的神情,也不进酒,嘴里单呢喃了一句:“开始变得有点意思了......”
      “有点意思?岂有此理,你们是在玩我吗!”小果紧攥双拳,眼看就要失控到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以命相搏的地步。
      “我劝你最好稍安勿躁。真动起手来,吃亏的是你自己。”男孩子从手握的鸡腿上啃下一大块肉,用力咀嚼起来。
      “拼了这条命,又有什么大不了?”小果豁出去了,下定了鱼死网破的决心,一味地迈步向前。
      “大哥,这小子一根筋,跟你蛮像。”男孩子无奈地从位子上站起,冷不丁将手里没啃完的那根鸡骨头朝小果劈面掷来。
      恶心透了!小果侧脸躲开,却发现那孩子不知何时已闪到身后,趁自己不备朝后脊梁靠左的部位轻戳了两下,浑身便再也动弹不得。
      “偷袭暗算,算什么好汉?”小果情知被对方点了穴道,手脚早已不听使唤。
      “我这是在帮你,你怎么好赖不分啊?不管你领情不领情,在大哥面前轻举妄动,到头来后悔的人是你!”说话间,男孩子回到了座位上,揩了揩手,又一口气自斟自饮了两三杯。
      “别逗闷子了行不,痛快点,说吧,你们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也好让人死个明白?”小果一时无计可施,唯有切齿痛恨。
      “死?倒不至于......只不过是我大哥相中你了,把你带回来,准备同你亲热亲热......”男孩子阴鸷地吓唬小果。
      “什......什么亲热......”男孩子神秘诡谲的腔调,对小果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忙以目光求助孤傲寡言的冰山男,希望从他的态度中否证他那混账弟弟的乱点鸳鸯谱。
      神经也不敢有一丝懈怠,紧促着将事发经过前后贯通地梳理一遍。
      谁知不梳理还不要紧,一梳理反而觉得整件事从头至尾无不匪夷所思、不合章法,每个细节都颠覆正常思维:被这兄弟二人困在此处,不可能没有任何意义。难不成真像男孩子宣称的那样,自己不免会被这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冰山男欺辱?
      “这就是你不识趣了。你是个感官迟钝的木头桩子吗,没见我大哥生得如此顺溜,人见人爱?不瞒你说,渴望得到他的青睐,同他亲热温存的男男女女不尽其数,轮到你这儿居然还遭嫌弃,这就叫做不解风情、暴殄天物呐......”男孩子吐了吐舌头,把他大哥夸上了天。
      “要是你觉得你大哥是个宝,你自己与他亲热去,我可没兴趣跟不喜欢的人搞事儿......”小果反唇相讥。
      “臭小子,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现在就割了你的舌头下酒?”男孩子哪里受过这样的挖苦,脸上顿时就挂不住了,就要撸起袖子走上前来。
      “阿舆,别胡闹了。”冰山男侧目制止道,“你哥已然担了神经病的名头,难道还要被扣上一顶痴汉的帽子吗?”
      “懂了。”被叫做阿舆的男孩子扭捏地泄了气,却不忘对小果愤愤地挥了挥拳头,“看在大哥面上,便宜你了!”
      “幼弟莽撞,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冰山男出言慰藉,语气平和,倒看不出是个脑子有病之人。
      “大哥真真好性子,若是换了阿舆,对这种不知好歹的家伙绝不会手下留情!”阿舆愤愤不平。
      “把所有的不是全都推给一个小屁孩儿,你这个哥哥当得还真称职啊。”对比从小到大被星辰哥呵护备至的温馨经历,小果心中对冰山男毫无担当推卸责任之举颇为鄙夷,居然有脸说什么骨肉亲情,岂能跟星辰哥多年来给予自己胜似血缘的关怀照拂同日而语?
      “你才小屁孩儿呢!我明年开春虚岁十七,你呢,老实交代,不许撒谎!”阿舆嘟起嘴,抬高嗓门吆喝起来。
      “这个元宵节我满十六。”小果轻蔑地瞅了阿舆一眼,又将目光投向他那貌似全无兄长风范的哥哥道,“周岁!”
      “元宵节......满十六周岁......这么巧,该不会是你信口胡诌的吧?”阿舆将信将疑。
      “信不信由你。”小果理直气壮。原来无妄道长把他和小凉带回星辰观的日子恰好是正月十五,从那时起两人便以这一天为生辰日。
      “切,那又如何,只比我大几天而已,有什么值得显摆的。”阿舆打肿脸充胖子。
      “你不问,我也没空理你,如今反说我显摆......”小果冷笑道。
      “问你是抬举你,要不是我......”阿舆还在强词夺理。
      “行了,别婆婆妈妈的。”冰山男打断他那自作自受的兄弟道,“没必要纠结年龄的事......”
      “我听你大哥的,懒得跟你一般见识。”小果不愿继续同这个叫做阿舆的男孩子胡搅蛮缠。
      “学舌挺快,看不出来,这么快就甘心唯我大哥马首是瞻了?”阿舆挖苦道。
      “什么马首是瞻!若真认为自己理亏,何不赶紧替我解开穴道!”这话不知是对阿舆还是他大哥说的。
      “阿舆,九成!”话音未落,冰山男业已出手解了小果身上的禁制。
      “九成?有没有搞错,这小屁孩也值九两黄金?”阿舆又惊又气,大声抱怨起来。
      “什么九两黄金?”小果正摇头晃脑地恢复着脖根的灵活度,一听这话又蹿火了。
      “我囊知牙斯从不亏欠旁人,九两黄金是你应得的酬劳。”自称“囊知牙斯”的冰山男欣然解释给对方听。
      囊知牙斯?非汉族姓氏,这哥俩原来是西域人!难为他们汉语讲得这般流利。
      小果自幼追随超凡脱俗的仙师无妄道长,所谓近朱者赤,耳濡目染,对异族不存半分偏见,目下所关心的问题,唯有对方口中九两黄金的酬劳所指,便质问道:“你说我值九两黄金,所为何意?”
      “开价九两黄金买他,大哥,这桩买卖实在是亏大发了!”阿舆从旁煽风点火地调拨道。
      “买我,你们简直是......”小果原本稍觉平息的怒火被对方的挑衅再度点燃,抢步上前一拳将不及防备的阿舆挥倒在地,但并未下狠手,至多用了五分力道。
      “反了反了,这汉族小子胆敢对本......对我无礼,大哥,我弄死他也没有关系吧!”阿舆用手背拭了拭嘴角,发现上面竟沾了鲜血,不禁火冒三丈,腾起身来就要还手,却被囊知牙斯伸手拦住。
      “大哥,此仇不报,此恨难消!”阿舆不依不饶地手舞足蹈。
      “若不是他手下留情,恐怕你就不只嘴角破裂这么简单了。”囊知牙斯看出小果给阿舆这一拳留了余地。
      阿舆无言以对,不再盲动,愤愤然退到一旁。
      小惩大诫过后,小果总算出了一口恶气,觉得心里畅快了不少。
      客房内的紧张空气逐渐消散。
      “愣着作甚,还不取酬劳给人家......”囊知牙斯打破短暂的沉寂,吩咐向他的兄弟道。
      “真有九成吗?我记得以前似乎没有人超过七成,更别提九成这么高,大哥是不是搞错了?”阿舆将手伸进钱袋,迟疑不决。
      “连我说的话都不管用了吗?”囊知牙斯冷淡表情中又多了一丝不惬意,“你是不是想做我的主了......”
      “拿去吧,太便宜你了!”阿舆无奈,把从钱袋里捞出的银钱往酒桌上一砸,没好气地端肘背过脸去。
      小果朝酒桌上放眼望去,只见阿舆砸过的桌面上多了一块黄澄澄的鹅卵石。
      鹅卵石散发着微弱而华丽的哑光,向关注之人展示着它高贵的身价。
      黄金?足足九两黄金!这西域哥俩果真财大气粗,到底是什么来头?小果暗想。
      “足金,保真!谁还骗你不成?”阿舆见小果迟疑,误以为天下人没有不爱财的。
      “谁稀罕你的臭钱,白给我也不要!”小果竭力维持着富贵不能淫的君子风度。
      “这你都嫌少?不够的话,我们有的是!”阿舆又从钱袋里随意抓出一颗分量看似更足的金钿子,扔到小果眼前。
      谁知小果连瞧都懒得再瞧一眼,绕开囊知牙斯兄弟二人盘踞的酒桌,径自朝房门口走去。
      “留步!我别无他意,这钱不过是请你前来一叙的谢钱而已......”囊知牙斯起身,望着小果的背影说。
      谢钱?这两个字可比先前强调的“酬劳”顺耳多了。
      小果不免回想起,在城隍庙戏台子边上初遇刘欣时的温馨一幕,特别是身为定陶王的他谦逊友善地将一大把银钱塞给自己,口称“谢钱”之际流露出对星辰那股浓浓的仰慕之情。此刻听闻囊知牙斯用“谢钱”来粉饰九两黄金的寓意,虽仍未改口谅解,但先前的恼恨却随着这声“谢钱”而减弱了七八分。
      “你误我的工夫,即便没有搭进人命,也不是花钱就能摆平的。”小果念起此次外出肩负重任,更觉得囊知牙斯兄弟二人无端纠缠自己着实恼人,心中祈愿宛姐姐万勿有所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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