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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堪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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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去来往宫人的花园小道上,梅林焦急走到施清仪身侧,压着声音,“良媛,好不容易见着太子,您怎么就走了?”
施清仪正回想着方才看到白兰的事,忽被打断便侧头看向她,“你难不成真觉得太子身上的帝气能为我延寿?”
梅林面色急切,她并非此意。
“良媛,您如今是太子的人了啊,这宫里的人都拜高踩低,您身子不好他们更是怠慢,若是能得宠不论太子的帝气是否能延寿,您的日子定然会过得比如今好。”
施清仪自然明白梅林都是在为她着想,梅林在礼部尚书府时便跟着她,跟了快十年。
这三日来她都在屋里不曾出门,梅林忙活伺候着她定然是受了东宫里不少的气。
她心绪复杂地叹了一声,“梅林,你莫不是忘了,我与普通人不同,我的身子极差。我无法承宠,更无法为太子诞下子嗣。我要拿什么来邀宠?”
梅林脸色白了又白,由心而生一股无力,垂头,丧气道,“奴婢,奴婢知错了。”
“你没错。只是我身子不争气罢了。”
施清仪微微一叹,“既然无法违背爹娘的期待进了东宫,便只有过好眼前。我们回去吧。”
静默地踏着脚下的青砖她的思绪再次回到白兰上,想着太子为白兰浇水时她浑身淌过的舒畅,便像是错觉一样。
那盆白兰与她一直以来梦中所见的更是一模一样,如何会有这种巧合呢。
她想不明白,思绪都为那盆白兰占据。
回去的路与来时一样的漫长,再次踏进那条穿梭着满是秋意凉风的长巷施清仪越发体力不支地扶着墙咳嗽。
汗早湿了身上的衣裳,微凉的秋风便格外的寒冷。
“咳!咳!”
梅林急忙脱了自己的外衫披到施清仪身上,“良媛,奴婢背您吧。”
她掏出帕子拭去施清仪脸上的汗水,见她苍白的脸担忧不已,“您这样会受凉的。”
施清仪摇了摇头,目光望向前方不远的岔路,低喘着,“我歇会儿便好,扶我去那个转角处吧,那儿背风。”
梅林将帕子放进施清仪手中,扶着她拐进那条巷弄。施清仪背撑寒意的墙面,一侧倚在梅林身上轻轻喘息,虚弱的脸挂着汗珠。
梅林将她扶着趴到自己怀里免去接触墙面冷着她。
施清仪抬起头看着梅林笑了笑,“我是不是越来越没用了?”
梅林红着眼眶摇了摇头,“良媛您的身子养养定然能好的。”
*
陆安站在籽玉轩空荡幽寂的院里,除去地上翻滚的黄叶里头无声无息,略略寒风扬起他乌纱帽下的发丝与藏青色衣角。
“施良媛。”
“施良媛。”
唤了两声当真是无人,陆安拧着的眉头与略带皱褶的眼角越发冷沉。
他本不必亲自来,可总觉下面的人不够稳妥,礼部尚书这女儿身似蒲柳弱不禁风,他亲自问过才能放心些。
他在院里等了一会儿,等得不耐烦地进了屋里,见桌上的茶壶便自斟了杯茶水,饮入口中却满是凉意,眉间不耐又压了几分。
等了好一会儿院里终于传来细碎的说话声,他沉眸坐在屋里头继续等着,见人进门来才侧头看去,仿佛捏着嗓子般细细刺耳的声音,“施良媛可算是回来了,再过一会儿杂家都要回去伺候殿下用晚膳了。”
施清仪被梅林扶着身子,刚踏进门槛就见着藏青色袍子的太监带着顶乌色纱帽睨眼看她,目光里一片冷色。
进宫那日她见过此人,是东宫的大太监,太子身边近身伺候的人。
施清仪垂眸给对方行了礼,心里升起些些不安,恭敬地询问,“陆公公前来不知是为何事?”
“杂家替太子传话,太子召良媛今晚侍寝。”
陆安的目光打量过施清仪,恩赐的口吻。
进宫那日他便细细瞧过施清仪,容貌是一等一的好模样,可惜身子不争气,他便没将她放在心上。
哪想太子竟真会有兴致,他一心向着孟良娣,此回太子召了新人侍寝孟侧妃必然要闹腾。
“杂家以为良媛这身子当是有些自知之明,却不想您倒是个心比天高的。既然如此便仔细着伺候殿下吧,若惹了殿下杂家可帮不了你。”
陆安阴阳怪气连敲带打,虽有掩饰可仍旧是不看好与不喜施清仪的意思。
施清仪站在门前,清瘦的身子目光略微失神,沉默中缓缓哑声答,“是。”
陆安为她这孱弱模样眉头又拧了拧,一脸晦气地起身踏出门,“施良媛好生准备。”
陆安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施清仪才像是回过了神,捂住唇,“咳!”
“良媛。”梅林扶她到桌边坐下,施清仪低垂着眉眼面色苍白,泪珠忽就从眼眶落了出来。
梅林心一惊又是一揪,急得不行。
施清仪默默垂泪,想着方才不久见着的太子那丰伟的体魄,揪着膝上衣摆的手微微发颤。
梅林望着她在屋里来回踱步,“太子殿下是如何想的?”
良媛确实美,可也不能就此见色起意啊,良媛她的身子如何受不住,“禽兽不如!”
施清仪听着梅林道出的“禽兽”二字,心尖都颤了,抬头抓住她的手,“梅林,我怕。”
望着梅林同样茫然无措的样子,施清仪无奈一笑,一点泪意还沁在眼角,她垂了手敛眸,“是我想得太满,入了东宫便是太子妾,侍寝才是本分。”
她身子不行又如何?
“不是,不是的良媛,奴婢这两日也打听到一些,这东宫的妾室都未被太子殿下召见过,仅仅孟良娣进过殿下寝殿。”
施清仪看着梅林,就算如此太子还不是召见她侍寝了。
*
秋后傍晚的夜幕来的一日比一日急,施清仪躺在床上刚喝完药,窗外院里头最后一缕夕阳的金辉便收尽了。
望着烛台上跃动的火光,施清仪强自镇定却怎么也压不下心中对未知境遇的恐慌。
梅林打来热水见施清仪已下床正将药碗放在桌上,青丝散开如绸如瀑地披在身后。
她褪了素色衣物自行跨进浴桶里泡着。梅林又往浴桶里撒了些馨香萦萦的粉色花瓣,漂在施清仪身侧衬得她莹白的肤色也泛起粉。
“这是哪儿来的?”施清仪问,前两日并不曾有。
“水房外一小公公塞给奴婢的。”梅林道,又补充,“定然是知晓良媛您打水沐浴要去殿下那儿侍寝,特意给奴婢送的。”
施清仪没再有回话了。
坐在妆镜前梳妆时,外头接人的轿子已经来了,施清仪看着妆镜里映出的妆容描画娇美精致的人,手置在膝上已将淡粉衣摆上一朵绣金的芙蓉揪出褶痕。
梅林知她害怕,可却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一定不会有事的良媛。”
施清仪垂眸点了点头,尽量收敛了自身的情绪。梅林在装点毕后便扶施清仪起身,送她出门上了软轿。
秋日的晚风比白日更凉,软轿外罩了层层薄纱隔了些许的凉意聊胜于无,施清仪手脚冰凉坐在轿中如个瓷娃娃。
透过纱帐的浅薄月色照在她脸颊上,添了层朦胧。
软轿在紫薇殿前的玉石台阶下停住,一只白皙的手伸入纱帐掀开了一角,陌生小太监的脸出现在施清仪的视线前。
“良媛,奴才扶您下来。”
施清仪微微发着抖,分不清是冷还是怕。
紫薇殿里灯光如昼,照得四壁金光熠熠,雕龙画凤珠石璀璨,她穿着绣芙蓉的小鞋刚在殿中站定身后的殿门便蓦然合上。
惊得她紧绷的心弦险些断裂。
踏进内殿,香雾杳杳,长桌之后太子李君懿正端坐专注着看书,身上松松垮垮套着丝质的中衣露出那蜜色强健的胸膛,施清仪心口一跳,呼吸越发压低。
他白日束起的青丝此时松散地系在身后,一身装束随意慵懒,倒显得她过于讨好刻意。
只是后妃侍寝前的装扮是必然的规矩和礼数。
“施良媛来了。”李君懿抬起头嗓音清润。
施清仪颔首给他行礼,“见过殿下。”
李君懿放下了书站起身,施清仪霎时后退。
他走到施清仪身前抽了她发间各式的珠钗点缀丢到地上,“既然是侍寝,不必打扮这么繁杂。”
“是。”施清仪垂首低低地回答,声线中些许颤意。
李君懿凝眸盯着她乌黑的发顶,闻到些许与殿中熏香已混合的香气,辨不清。
他想看她的脸,便伸手将她的下巴抬了起来。无视那漆黑眸子里潜藏的惧怕,这张施以薄妆的脸让他心底某些情绪更加雀跃了。
施清仪被拉到床边,身子的颤抖越发明显,眸里也积蓄了水光。
“殿下。”
“伺候宽衣。”
施清仪不敢违抗,可伸出去的手却止不住发颤。
李君懿耐心有限,将她抱到床上自行解了她的衣裳,肤若凝脂微微瑟缩,水眸含泪齿咬樱唇,从指尖到足尖每一寸每一寸都激起他心中跳跃的兴奋。
有花堪折直须折。他心道。
施清仪害怕至极,泪水都含在眼里,直到痛意袭来倏然涌出,面如白纸冷汗涔涔除去身子的颤抖再动弹不得。
她见李君懿伏身到她耳侧,低哑的嗓音灼烫的气息,她觉自己的呼吸都要被他掠夺过去。
“你爹送你来东宫难道不是想让孤给你渡些龙气好让你多活几日,孤召你侍寝你不高兴么?”
许是她一直的害怕与抗拒他都看在眼里,只是丝毫不会影响到他,还觉此为对她的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