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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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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逢韫发完火,黑着脸系好衣带,径直推门出去。
要去上朝。
好歹王府还是派了马车把我全须全尾地送回了何府。
听说,顾逢韫在大殿上接连驳了小皇帝的三个提议。两位言官看不过去,出言委婉批评了两句,顾逢韫黑着脸一一刺了回去,顺手还送了两位监牢七日游。
啧,脾气真大。
日子慢悠悠地过了,退婚的消息一直没到,反倒是聘礼一箱一箱地抬进了何府。
燕高顶着那张面瘫脸,站在门口报礼单,长长的一大串被他用没有起伏的声音念出来,听得我直打瞌睡。
这一天,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何老将军,也就是原主何昭昭的亲爹。
老将军双鬓斑白,摄政王府的婚书刚送到晏城大营,他就快马加鞭告假赶了回来,刚巧赶上了下聘。
同行回来的还有何昭昭的后娘母亲魏氏,以及嫡系长姐何迢迢。
何老将军坐在正厅主座,皱着眉听着聘书。
倒是魏氏笑得开心。
何迢迢身着窄袖对襟长衫,云鬓简钗,带着大家闺秀的端庄和沉静,眉眼间又有将门之女的洒脱。
我的这位长姐已经出阁,书里对她描述不多,唯一一次出场是何昭昭把自己作死坠湖后,这位长姐皱着眉叹了一句“不争气”,红着眼烧了一叠纸钱。
“钟鸣鼎食之家,规矩繁多。”何迢迢语气硬邦邦地说:“尤其是这位王爷,跟着他,日日都不过是如履薄冰,何苦……”
何迢迢声音很轻,目不斜视。
若是原主何昭昭大概会因为自己庶出的身份,好赖不分地怼回去,还会冷嘲热讽得意一番。
但是作为局外人,我却听得出话里的关心。
“事到如今,没有办法回头了。”我说:“走一步看一步吧,长姐放心。”
何迢迢皱着眉盯了我一会儿。
到底,也没有再多问一句,只说:“好自为之。”
……
“糊涂啊!给我跪下!”
送走了王府的人,何老将军大发雷霆。
“你寻常出格一点也就算了!婚姻大事怎么能如此儿戏!”年过半百的将军直接摔了手里的茶盏,恨铁不成钢地说:“自轻自贱做出那种荒唐事,且不论是否辱没家门,单是你入了王府也要被……被低看一眼……”
我乖乖跪着,替原主挨训。
“老爷不要生气,妾身觉得昭昭虽然糊涂,但也王爷权倾朝野,未尝不是一个好归宿……”夫人魏氏说。
“住嘴!”何老将军压着太阳穴上的青筋,怒斥到:“寻常人家也就算了,偏偏是那一位,这亲事到底是没有一点回旋余地了!”
“罢了罢了罢了,也怪我,怪我没有管教好你……你自去祠堂外跪着吧。”
我告了退,乖乖跪到了祠堂门口。
要是我未来女儿这样作践自己,我也能把她腿打折。
暮色四合,何迢迢来了,带了一屉馒头。
何迢迢放下馒头,提着空食盒,转身准备走,犹豫了一下,冷冰冰地说:“你别埋怨爹,他常年在大营里,送你去外祖家也有他的道理。”
大概是因为想让原主何昭昭少受魏氏的磋磨吧。
我在心里默默补充完何迢迢欲言又止的话,回了一句好。
一个不会表达,一个不能理解,直到阴阳两隔原主何昭昭也不能明白至亲的苦心。
何迢迢走后没多久,我就被解了罚跪、放回了住处。
路过何将军书房时,隔着窗户看到里面的老人还在对着油封扶额枯坐。
“偷偷摸摸地在外面干什么?”我正准备抬脚走时,何老将军出声了。
“哦……”我被吓了一跳,乖乖滚了进去。
“急火攻心,气大伤肝,熬夜秃头。”我说:“年龄大了,要早点睡。”
老将军冷哼一声,说了一句:“混账。”
“那您千万保重身体,我这么混账,以后闯了祸还得爹帮我兜着……”
何将军脸色总算好看一点了,摆了摆手,让我出去。
我带上门,回了房间。
房间里,翠荷倒是一脸喜气洋洋,我一进门就拉着我说:“恭喜小姐!”
“恭喜什么?恭喜我跪祠堂了。”我说。
“那不重要,不是,奴的意思是比起嫁入王府,这点苦对小姐来说算什么啊?重要吗?”翠荷看着我脸色变换,后知后觉地试探地问到:“……重要啊?不是……小姐说过无伤大雅吗?”
“伤膝盖。”翠荷这脑子没救了,何昭昭害人不浅。
翠荷把我扶到床边坐着,对着手呼了两口热气,搓了搓手,帮我轻轻揉膝盖。
没揉两下,翠荷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欢欢喜喜地跑去外间,抱过来一摞衣服,看起来是想要要闪瞎我狗眼。
“这什么?”
“婚服啊!”翠荷一边抖开衣服一边说:“小姐你不记得了吗?是你以前吩咐过的,因为是侧妃,不能用正红,所以说花式上要出彩一点啊,您看看!排面够了吗?”
是挺出彩的,排不排面我就不确定了。
浅红色绸缎重工刺绣,金线银线交织,嵌着宝石,坠着珠饰,整件衣服都闪耀着金钱的光芒,如果可以,我一定要穿着这件衣服穿回21世纪。
发家致富,生财有道。
而这件吉服外面还有一件轻纱罩衫,好家伙,这个操作我熟悉。
这是为了衬得我清丽脱俗、仙气飘飘。
可是,这也太浮夸了。
穿上这一套,我就是ktv最贵的在逃穿书公主。
一想到我即将要穿着这一套衣服去顾逢韫的眼前闪闪发光,我觉得我可能活不过新婚之夜。
每天一个死亡小技巧,感谢翠荷,感谢何昭昭。
“还能改吗?”
“小姐不满意吗!奴也觉得这颗红宝石太小了!咱们换颗更大的!”翠荷说。
算了,不用了。
眼下还有更加棘手的事情。
六月十五,也就是三天后,我就要嫁入王府,过上与虎谋皮的日子。
难啊。
我怎么活啊。
顾逢韫当初娶何昭昭是为了亲手粉碎她的美梦,但是,机智的我顺利地苟了下来,暂时保住了小命,只是,等到进了王府,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改变了书里的剧情,却不知道能不能改变原主的结局。
直到顶着一头华冠,盖着红盖头,坐上摇摇晃晃的花轿,我也没有琢磨出头绪。
大婚当日,和老将军冷着脸送我出门,说了一声【保重】,就不再多言了。这门亲事,终究是胡闹。
顾逢韫当然没有亲自上门迎亲,甚至拜堂也没有见到人,所以省了很多事,我直接被带到喜房,王府的孙嬷嬷替我关上了门,守在门口。
“小姐,新婚之日,王爷怎么还没回来啊?”翠荷撑着脑袋昏昏欲睡,说:“我听说外面的宾客都是管家在招呼。”
我趴在床上,晃着一双脚,床上的红盖头上是我收拢在一起的红枣、花生、桂圆和瓜子,我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不然呢?难道洞房花烛?”
怪吓人的。
没听到翠荷的声音,倒是听到关门的声音了。
“怎么?侧妃这么着急和本王洞房?”
吓得我从床上滚了下来,又连忙站好。
一回头,就看到顾逢韫站在身后,还放下了里间的帘子。
“……王爷,不会这么……有兴致吧”
“没有。”顾逢韫从上到下撇了我一眼,嘴上说着没有,却一把把我揽进了怀里,说话时几乎擦到了我的耳廓。
我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顾逢韫感受到我的反应,在我耳边笑了一下,沉着声音说:“别做梦,扶我一把。”
哦,他在嘲笑我。
我的小抖手刚贴到他的腰上,就明白了,哪里不对劲,手上黏糊糊的。
是血。
“愣着做什么?别慌,扶我去床上,放下床帐。”顾逢韫轻声命令。
我回神,依言照办。
放下床帐后,小小的空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还想洞房花烛?”顾逢韫看我缩在床角,一边解衣带,一边问。
我……这是被调戏了?
“新婚之夜,我现在出去比较可疑……”顾逢韫这个老狐狸怎么会不懂,他一定是故意的!
顾逢韫挑眉,像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顾逢韫的后腰上有一道一指长的刀伤,皮肉外翻,血淋淋的一片,看起来很吓人。
仔细看才发现顾逢韫脸色发白,额头和后背还有冷汗。
“看够了就帮本王上药,里面的小格子里。”
脸有点烫,稳住。
伤口上撒了一把药粉,缠上白布,顾逢韫全程一声不吭,像是没有知觉。
要不是额头上的薄汗,我都要以为他没痛觉。
做好一切,我靠在床另一头,不知该走还是留。
“你这身野鸡打扮舍不得脱?”
……
“您怎么还骂人呢?”
顾逢韫一副我就骂了你能拿我怎样的神情。
的确不能怎么样。
但是我记仇。
“得罪。”我也不知哪来的胆子,把红盖头直接罩在了顾逢韫脸上。
三下五除二,我把自己剥得只剩里衣,裹着被子躺在外侧。
顾逢韫耐着性子,等到这时才拿下脸上的红盖头,脸色很不好看。
又生气了。
“您睡得着吗?”我问顾逢韫,这么疼肯定睡不着,他不睡我也不敢睡。
“别吵。”顾逢韫闭着眼睛,趴在枕头上,一脸不耐烦。
我轻轻翻了一个身,嘟囔了一句:“那你明天别踹我。”
“嗯。”
等了很久,身后的人回复了一个单音节。
……
半夜,顾逢韫发起了烧。
我是被他搭在我身上的烫手惊醒的。
我用凉茶沾湿毛巾,帮他擦了擦额头和手。
又替他换药。
顾逢韫醒的猝不及防,以至于我和他四目相对的时候,场面十分尴尬。
顾逢韫看向我的眼神有些复杂,总结来说就是写了两个字——禽兽。
我该怎么解释我跨坐在他身上,只是想给他换药?
“下次,一定?”顾逢韫先打破安静。
我深吸一口气,压着想把他一脚踹下去的冲动,小命要紧。
我觉得顾逢韫还是别说话比较好。
我钻进被子,干脆闭眼装死,我跟他说不清,他是真的狗。
“你安分点。”顾逢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是十分克制地劝诫到:“不要总想乱七八糟的。”
“本王平日里政务很忙。”
“本王暂且相信你的心意,虽然对你无意,但是你有需要也不是不可以,……矜持一点。”
……
我一声不吭,拉起被子捂住了脑袋。
要不是我知道背后这人曾经把犯人扔进大狱,夹手指、拔指甲、灌辣椒水……我一定会捂死他。
误会大了。
睡了反派后,反派以为我喜欢他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