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对我有所图》洋芋儿

7、闭关

　　师尊对人其实一直都是温和的，在倾天界时人人都要尊称他一声温玉仙君：念及君子，温其如玉。也只有林倾泽知道师尊私下里是非常幼稚的人，是的幼稚。但是自打林倾泽与他重逢之后，他能感觉到师尊变了，对着他虽然还是温柔关心的，可是这一段时间偶尔流露出来的对他人的冷漠，让林倾泽知道师尊的那四十年比他在何家的四年更甚，更遑论对着外人冷漠无比。刚失去宗门，危机四伏，孤身一人，恨自己连宗门和徒弟都保不住，心理上的痛苦永远比身体上的更深刻。
　　夜辰什么都不说，但是林倾泽都懂。
　　他想着想着只觉得内心酸软无比，当年魔族为何突然袭击修界，他其实并不清楚缘由，事情最开始失去控制时他与师尊还在一个秘境里面，想来宗门应当试图联系过他们的，只是受秘境禁制影响根本找不到，后来从秘境中出来之后只依稀的听说与一只上古妖族的传承有关。但是当年魔族首先袭击的便是无畏剑宗，后来才引起两界的大战。他猜测兴许那只上古妖族的传承与剑宗也有关联。
　　可现在剑宗已经没了，只余他和师尊两个人。他不知道引起当年大战的起因现在还存不存在，未来还会不会再有这样一场冲突，但他只希望无论在什么样的状况之下，他都能与师尊站在一起，不再让他一个人。
　　他一会儿想到那把师尊在他年幼时送给他的木剑，一会儿想到在外出历练受伤之时师尊为他疗伤，一会儿又想到在毫无人烟的森林中他与师尊并肩躺在枝叶繁茂遮盖下的巨大树枝上。等不知道思绪飘到哪里去了，他才猛然间反应过来刚才他说了些什么。
　　“师尊…我…，我刚才不是想要…”林倾泽试图向师尊说明他并不是要什么解释，但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夜辰此时脸上的笑意还没有降下，他看着小泽脸上满是不自在，觉得是无比的愉悦，“为师如今两百二十余岁，遇到小泽之时一百七十余岁，遇到你之前生活中只有宗门和修炼，遇到小泽之后便只有小泽了。”他边说边盯着林倾泽红透的耳尖看，“为师在遇到小泽之前从未心悦过什么人，自然没有与谁双修过。”
　　“师尊，你别再说了，我知道了。”林倾泽根本不敢仔细去听师尊在在说什么，只想着怎么才能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就起身站到画帘边专注地看拍卖会，只是那快要蔓延到后颈的红色暴露了他此时心情并不平静。
　　此时，场上已经在拍卖第二件商品了，是一把发簪，上面刻着阵法，可以短暂隐匿气息。样式虽然简单，但是显然是一把女式的发簪。林倾泽他们并不缺什么，也根本没有想要拍卖的物品，所以也不参与竞价，只是凑凑热闹。两个人不再说话，在九件拍品全部竞拍结束之后，这场拍卖会也就结束了。
　　夜辰没有带着林倾泽再回到前夜住过的酒楼，而是紧紧拉着小泽的手转瞬到了南麓三大宗门之一的开元宗宗门外。
　　在等待拍卖会开场的期间，他已经弄清楚了。
　　开元宗在南麓勉强算得上是三大宗门之一，只是它的战力远比不上另外两大宗门，徒有一处上好的灵脉，门内弟子却天资一般，反而因为灵脉的原因时常受到另外两个宗门的侵扰，说是在夹缝中求生存也不为过。这正是夜辰想要寻到的。
　　以夜辰的修为自然可以轻松的打开护山结界。但小泽修炼还需要借他们的灵脉，此时不能暴力破阵，再造因果，对小泽修为不利。因此夜辰在宗门外一本正经的敲响了鸣钟。
　　很快就看到有两位弟子从结界中走出。“敢问两位道友来我开元宗所谓何事。”
　　“请你们长老出来，我可保开元宗数百年无忧。”
　　那两位宗门弟子一听对视了一眼，似乎看出了面前的两位确实来路不凡，立刻行了一礼道“请两位道友再稍后片刻，我们这就去请长老。”
　　之后的事情就很顺利了，在夜辰刻意释放出的高阶修士的威压之下，开元宗上下自然无法反驳他的话，反而客客气气地请他们进去，还在一处灵气醇厚，环境幽静的山头给林倾泽开辟了修炼的场所。相应的在此期间，夜辰担任宗门客卿，同时为他们布下在此界绝对无人能破的结界。
　　之后的数年，整个南麓大小宗门都知道了开元宗有了一位修为深不可测的客卿，无数想要挑战这位客卿的修士无一不战败而回。借着夜辰的名气和结界的坚不可摧，本身只是南麓第三大宗门的开元宗逐渐超越了其他两个门派，成为南麓第一宗门，当然这是后话了。
　　五年后，在林倾泽修炼的石室外，夜辰静静的站在一棵云松下。小泽今日就要出关了。
　　随着石室大门的缓缓打开，一个身材修长，相貌清秀的少年从门中走出，正是已经修炼至筑基后期的林倾泽。他同样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树下的师尊。
　　其实在四年前，林倾泽便已经成功筑基，只是这里灵气毕竟不够纯厚，其中包含了很多杂质。师尊便要求他继续修炼，一方面夯实基础排出杂质，一方面修为越高，通过空间裂缝才能越有保障。这才有这次长达四年的闭关。
　　说来也怪，当初还在倾天界时，林倾泽与夜辰也有连续几年闭关过，但是都不曾像如今这样...
　　想师尊...
　　“师尊，我出关了。”林倾泽径直向着夜辰走去。
　　夜辰的变化不大，仍旧是四年前的样子。一身黑衣，不笑的时候想一块冰一样不易接近。
　　林倾泽走到夜辰面前站定，见师尊一直不开口就继续说道，“师尊，我修炼到筑基后期了，我也很注意基础是否扎实，所吸收到的灵气中的杂质也在修炼中排出去了，请师尊放心。我也已经能感觉到融合的边缘，甚至...”
　　“小泽。”
　　夜辰出声打断徒弟有些絮絮叨叨的话，向前走了两步站到林倾泽的面前，伸手一把将面前的人搂入怀中。“小泽，想你了。”
　　林倾泽被夜辰禁锢在怀里，鼻尖轻轻浅浅的全是师尊的气息，他迟疑了一下回抱住师尊。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上悄悄生了根发了芽。
　　“小泽，我们早些回倾天界吧。”
　　林倾泽将脸埋在师尊肩膀里，脑袋跟着夜辰说话时的震动轻轻抖了抖。“嗯，师尊，我们早些回去。”
　　五年过去，林倾泽已经有21了，但是比起夜辰来，还是矮了些许，他稍稍抬起头将下巴搁在师尊的肩上蹭了蹭，随即就听到耳畔传来的师尊的轻笑。
　　夜辰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准备了要给小泽的防御法器。一条纯黑色的腕带，那是他苦苦寻找倾天界一位闭关多年的炼器师打造的，用的是夜辰前往无间冰域找来的一块冰石心，这种材料是做防御法器最好的材料。更何况他又一直贴身佩戴，不间断的用自己的灵力润养了二十多年，不要说那能撕裂化神期修士的罡风，即便是大乘期修士的全力一击也足以抵抗。
　　此时他摘下自己手腕上一直带着的那条黑色腕带，拉过林倾泽又亲手帮徒弟带上，之后才说道，“小泽，这条腕带不要轻易取下。”
　　之后夜辰带着林倾泽去见了开元宗的宗主，彻底了结了此界之事后，二人便携手踏步走进了空间裂缝。
　　“无论我们做了多少努力终究是留不住他们的。”开元宗的一位长老对掌门说到。
　　这几年间，整个开元宗上下对夜辰二人极其照顾，事无巨细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甚至做出了无数承诺就是为了能让他们能够留下，即便能多留十年也好。可惜夜辰无动于衷，从他不参与任何南麓修界的事情，他们就知道结果了，他是在避免出现牵扯。好在夜辰先前布下的结界足够他们在数百年间不再受侵扰，他们也实在没有脸面再要求更多了。
　　林倾泽此时站在无畏山上，这里曾经是剑宗的主山峰，无数灵植灵兽，大殿辉煌庄重。可如今，他环顾四周，看到的只有破碎的护山大阵、坍塌的房屋、长满杂草的道路，倾天界与幕由大陆时光流速不同，从那场大战之后倾天界已经过去了近百年了，早已时过境迁。
　　他们从小世界回来之后的落脚点是在距离这里万里之外的一处平原，本来夜辰打算直接带着他去四处游历的，但林倾泽希望可以到剑宗再去看一看。
　　夜辰没有出声，他跟着林倾泽一路从山脚走到山顶，看过树木花草、坍塌屋舍、最后走到当初他和小泽住的院子。当初夜辰走时把能带走的都装进储物袋中了，现在屋子和院子里早已没有什么东西了。
　　林倾泽站了好一会儿，可能他还想不明白为什么从小长大的地方说没就没了，也可能他在努力尝试着放下这些去面对未来。总之等他转过身在看向师尊时，脸上还带着莹莹的笑意，看上去与以前一样，除了一双有些微红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