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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叁拾 ...

  •   八月夏末,狂风吹散树枝摇摇欲坠的枯叶,叶落尽雨水至。阴雨连绵的天,带走夏的狂热,送来初秋的凉意。

      上山的行人多加了衣,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泥坑里,伞过头顶遮不住倾盆大雨,行至寺庙前已是衣衫尽湿。

      许是大雨的缘故寺门紧闭。

      门外立了好些前来上香的人,些许几个离家近,久不开门便举着伞折返离去,有些人则是家中出事实在别无他法,只能求神佛保佑,听闻都城的承安寺最为灵验,不辞万离赶来,怎敢就此打道回府?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午时过后,大雨暂歇,‘吱呀’一声,寺门向里打开,里头走出个撑伞黑衣银冠的年轻男子,他伞压得极低,等候在外的人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得出是个贵气逼人的贵族公子。

      “寺门未开,这人怎么进去的?”

      有人小声询问同行。

      旁人摇摇头:“这人一看便是惹不起的,兴许就是他在,寺门才不开。别说了别说了,快进去。”

      容铃儿自来人走后便双腿发软,若不是扶着桌子,就跌坐在地了。

      这些人简直疯了!
      一旦被揭穿,就是砍头大罪!

      她隔着屏风与来人相见,那人自称是救她出承安寺的人,可她没想到救她出去后让她做的事那么疯狂。

      来人操着一口干净清爽的声音,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人恐惧:“六公主,只要你想出去,这件事没得选。而且不要只看这件事里的危险,要看事成之后,你又可以做回金尊玉贵的公主。”

      是啊,只要她想逃离这个囚禁着她的地方,她别无选择。

      这是个疯狂的选择,可只要想到,以后她又可以过上想怎样就怎样的生活,容清樾还能被她压上一头,她就无比的兴奋。

      ***

      一连几日的雨,驱散了长达一月的干,为忧愁地里庄稼的百姓带来可见的希望。

      昌宁帝为解决干旱大事久居前朝,一场大雨,让他得了些许空闲,有了进后宫的想法。

      为此沉寂的后宫终于躁动起来,上了年纪的嫔妃早早在宫里备好吃食期待皇帝来自己宫里坐上一坐,有子嗣的则多了一层在皇帝面前提一提孩子的意思,年纪尚轻新进宫的嫔妃则穿得明艳脱俗,见到皇帝是让其耳目一新,让他记住。

      只是昌宁帝已过知命之年将近花甲之年,前朝政事繁重,实在无意那丁点男女之事,进后宫真就只是踏进后宫,去皇后的凤仪宫召见诸宫嫔妃,见见她们安好,也就这样了。

      除了重要的宫宴、家宴,皇后很久未与昌宁帝同座高台,不适应地动了动腰,昌宁帝敏感地察觉,偏头朝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看去:“皇后今日不舒服?”

      掌事宫女葛林福身答道:“禀皇上,近日雨多湿潮,娘娘向来不受,夜里总不安稳。”

      皇后对上昌宁帝的目光,勉强露出笑容:“有些困倦罢了,陛下不必担心。”
      “嗯。”

      底下十来位妃嫔对帝后的谈话插不上嘴,一个个似雕塑般坐着。

      帝后之间很快无话,昌宁帝才将目光投向下方,例行公事般一起询问宫妃们的身体康健,膝下孩子可还好。

      相较于前朝政事、皇位的波谲云诡,昌宁帝的后宫可称一片祥和。

      昌宁帝二十三岁时被立储,与当今皇后北鞍柯氏长女喜结连理,婚后头一年便有了嫡长子,长子三岁时当时作为太子的昌宁帝才纳了侧妃,直到太子妃生下嫡长女,太子妃嫡女嫡子都有后,太子才许底下的侧妃、孺人等有身孕。

      登帝之前,太子夫妇二人一直堪称典范,相敬相慕。只可惜,后来啊——

      不过帝后虽离心,但昌宁帝的重心依然放在中宫,他最后一个孩子依然出自中宫就可以看出。

      正因为昌宁帝对中宫的这一份偏心,加之后宫嫔妃能有孩子的都有了,不能有的也没了希望,大家都沉下心来各宫过好各宫的生活,每那么多你死我活的暗涌。

      昌宁帝对许多妃嫔其实都没什么印象,见个个康健没给皇后和协理六宫的珍淑妃添乱,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东西,抬手在双龙椅的扶手上敲了敲,宁海和察觉到皇帝的意思,咳嗽一声:“各位娘娘若无他事,可先行回宫了。”

      精明的妃嫔看昌宁帝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就知他是要与皇后单独说说话,识趣起身准备给帝后后腾出空间。

      莺莺燕燕全都出去,昌宁帝摆了摆手,底下的侍从低腰垂眉退了出去。

      没了他人,皇后起身离了皇帝的身边,得以喘息一口:“陛下还有何事要商议?”

      昌宁帝观她淡漠疏离的神色,默默苦笑,顺着她的话答道:“近来后宫不太平,都传到前头去了。”

      他甫一提,皇后就知他说的是何事,但免不了还是顺着性子呛他一呛:“陛下这是在嫌我没有管理好后宫?”

      “皇后贤能,又有珍淑妃帮衬,朕怎会有话可说?”昌宁帝撑着扶手起身,站在皇后身后,低眼时正好能看到她依旧白皙的脖颈,发髻间却已与年纪相仿带了银丝,他们都已经步入老年了,“只是风言风语传久了,对小啾总归是有影响。”

      还是为了孩子。
      皇后尖锐的手指掐进手掌软肉中,刺痛让她从那份滋生的情绪里抽了出来,提出对最近出的事的见解:“曹贵嫔乃户部尚书曹明之女,曹明与丞相的关系无人不知,她有意无意都是家里的意思。既然有了动作,还不如就放出声去,同太后与珍淑妃说上一声,让他们自以为得逞。”

      昌宁帝的后宫平静许久,也是容清樾回来这几月,才如雨滴落湖,掀了一圈又一圈波澜。

      事情还要从前阵子三皇子的孩子、皇帝的第一个皇孙出生说起。

      皇孙出生时肩胛处有好大一块印记,却并不影响,似一朵云,轻飘飘的。

      宫里不知怎的讨论起新生儿身上是不是都有独一无二的特征来,其他的孩子都好说,渐渐风向朝容清樾涌去,流言四起。

      容清樾右边腰侧有一块半侧蝴蝶翅膀的印记。

      流言里说她生产时力竭,稳婆裹襁褓时看见孩子的胎记在肩侧,形似莲花。

      若有似无地表明容清樾不是她的女儿。

      实在是意图太过明显,皇后听后只想笑,但并未对流言做出什么解释,任由发展,暗中则查清了流言的源头。

      梨央宫的曹贵嫔,户部侍郎的女儿,三年前入宫,以昌宁帝后宫妃嫔的资历,她还算个‘新人’。自三年前大选过后,陛下没有再挑选嫔妃的意思,之后宫里也没进过更新的新人。

      一个新人,竟能得知当年接生稳婆说了什么?

      都是聪明人,昌宁帝立刻知道妻子的意思,点头应道:“依你,剩下的事你与母后商量。”

      ***

      九月初旬。

      宫里的流言被压得严严实实,只在后宫前朝贵族之间流转,还没真正流入民间。

      容清樾早在永宜公主和太后嘴里得知的这些事,但不知曹贵嫔以及她身后那些人的真正用意是什么,她不打算把心力放在这上面。

      九月十二日一早,容清樾画了面,挑了一件青绿色的衣裳,戴上帷冒就要出门去。

      应酬一夜醉得不想回家的谢无呦斜躺在床榻上,迷蒙着眼,咕哝问道:“不谈一谈宫里那些东西?”

      “不谈。”容清樾系好帷冒上,回身看她一眼,“今天有个重要的事,要出去一趟。我让嬷嬷给你煮了醒酒汤,喝了赶快起来,别把床熏臭了!”

      “哎呀,我就乐意多躺一躺你这香香软软的床。”谢无呦无赖似的在上面滚了几圈,“你要去哪啊?”

      见她真要出门,谢无呦叫住她问。

      容清樾已走至门前,一手搭着门框,任由孔氏唠叨着给她披上氅衣躲风,回道:“金玉阁。”

      谢无呦一下想到那日她回来后第一次碰面,她给了店家一张发冠的图纸,想来是给哪位男子定做,又甫一想到她后院住着那人,七月才不顾危险救过人家呢。

      “缘是给绪公子定做的,你这主意定得倒是早。”

      容清樾透过薄透的纱望过去,不觉自己的主意有什么不合理:“他是个半大的孩子,在这北晋无人看管,总得有人为他加一加冠不是?及冠是人生大事。”

      “照你这么说,”谢无呦才不管她的冠冕堂皇,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你到底是把他当做什么?”

      “弟弟。”容清樾不曾卡顿,直说道,“他比我小五岁,正合适当弟弟。”

      “哦——”尾音拖长,谢无呦已套上鞋,府里没外人,着净白里衣蹦跶到她旁边,揶揄道:“那你将他当弟弟,怎么不直接向陛下说你与他有缘,希望认他做义弟呀?”

      容清樾隔着帘子睨她。

      几秒过后,谢无呦自动投降,也知道她所说的‘义弟’只能是个玩笑,和敌国皇子拜把子,就算容清樾同意,朝堂上的那些不得一人喷上一口,往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了。

      “我知道你心智坚定,可还是得小心,这李绪长的可是张能霍霍人心的脸,说不准哪天真就被男色蛊惑了。”

      “有那一天再说吧!”
      容清樾笑笑,双手拢进氅衣里,提步向外走了出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叁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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