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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贰柒 ...

  •   容清樾遇袭受伤的事,一时间几乎所有云都世家都知道了,上门探望的不可胜数。多数为假意,看着她是公主的面子,托家里小厮来送个礼。

      她遇袭遭殃的不止刺客,还有当夜城防巡逻的领兵费义,因他的姗姗来迟,容清樾说:“玩忽职守,这领兵别当了,回家去吧。”

      当时她面上带笑,语气也是一贯的柔和,只是仔细看她眼睛能看到里面的寒霜。

      费义那夜被安排到朝阳大街当值,最初有人来报只以为是寻常人的打斗,起口角争执在朝阳大街实在常见。他眼瞅着差不多了才带人姗姗来迟,看清迎面过来红衣女子的模样时他登时僵住,已经听到脑袋落地的声音。

      费义自觉无才无能,依靠着家里淡薄的一点亲戚关系,才当上巡逻军领兵,还没捂热乎呢,就让他回家去。晋昭公主亲自发话,往后谁都不敢再为他谋求官职了啊!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臣,臣也是不知道是殿下在这啊!求殿下宽恕!”费义悲戚求饶,跪着向往街头走的贵人爬。

      “我宽恕你有何用?”容清樾倏然停下,转身赏给费义一脚,将人踹得人仰马翻,她收了力,否则费义此刻已经躺的起不来了,“听说朝明大街每年都因滋事死了不少人,你要是能得这些人宽恕,我便饶恕你今日如何?得不到别求,白拿钱不干事,朝廷就该处死!”

      巡逻军一直都是朝廷有关系的人拉扯宗族子弟塞人的重灾区,年年都有无数玩忽职守不维护治安,导致百姓死亡的事。

      前脚出事裁撤一批人,后脚那些官又塞进来一些人,混一个死循环,难以解决。

      她气就气在这些人,有个一官半职,就不把平民当人看。

      公主殿下身上巨石似的压迫感让费义浑身寒凉发抖,头磕在地上不敢起,直到公主离开方起身,双腿无力,一抹额头尽是恐惧滋生出的冷汗。

      夜间巡逻军队归属云都城军,昌宁帝为此将督军萧烨白叫道跟前斥责一顿,更是在容清樾的旨意上再加一道杖责。萧烨白以他家中有病重老母要养为由,为着个毫不相干的下属在玉阶跪了一夜,直到天明昌宁帝才看在他和晋昭的关系上,饶恕了一回。

      ***

      太后宫门一开就直奔公主府来,与本就在宫外住的容依音守了一夜清晨叆叇时要回府照看依赖母亲的任箫时在门口遇到。

      容依音浅浅蹲身,福身道:“祖母安好。”

      太后点头:“要回去了?”

      容依音解释道:“小啾的伤有太医看过,无碍睡着了。孙女家中还有箫儿,他此时该醒了,见不到我总是哭个不歇,孙女得回家一趟。”

      “好好,快回去吧。”太后和蔼的看着大孙女,“孩子更重要。”

      太后虽偏心偏得没边,可在容清樾之外,对每个孙子辈的孩子都是一碗水端平,因着容依音对妹妹没有因母亲的缘故疏离亲妹很关照,太后对她总会多几分宽容。

      孔氏引着太后进了寝屋,原是想让太后去堂厅喝盏茶,太后不依执意去看容清樾。

      她昨夜处理伤口和一堆遇袭后事,直至天际乍见光亮时才缓缓睡去,累得够呛睡得极沉。

      太后轻手轻脚的撩开幔帷坐在床边,静静看了会儿孙女的睡颜,身手拨开搭在她面颊上的发丝,仔细瞧瞧孙女的脸,并无大碍,那就是伤在身上了。容清樾被衾裹得严实,一直手都不漏在外面,让太后无法查看,她回身看向一旁恭立着的孔氏:“伤哪了?严不严重,太医如何说?实话说。”

      太后是坐镇后宫几十年的掌控者,多年勾心斗角孕养出来的威严使得孔氏丝毫不敢懈怠,上前一步垂头如实禀报:“禀太后,殿下昨夜被刺客的剑戳伤了肩,索性并未伤到筋骨,太医说每日换药将养就好。”

      剑刃多锋利啊,定是戳穿了。
      太后眼中淬满疼惜,她的孙女自从回京,这一路上受的伤就已让她足以揪心,还有那战场上的刀剑无眼,若是可以,她宁愿把人拘在自己身边再不离开,用最好的东西娇养着。

      忽然想起来好似昨夜的刺客还有活口,太后怒气横生,眼里浸染许多年未曾出现过的阴冷:“不是还有个刺客,提过来哀家亲审。”

      云都里头都是心怀各异的家伙,个个当她的小啾是好拿捏的,一次两次欺负到头上来。

      刺客殿下亲自审过,审完后特地嘱咐不要让他人接触,特别是太后。

      孔氏犯难道:“太后娘娘,刺客背后主使殿下已经有了眉目,您等殿下醒了便可知晓。这刺客您……”

      太后细纹密布的脸没有一丝笑意,目带寒光,不容置喙:“提人来。”

      “祖母?”

      孔氏正绕着手指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一声迷蒙的声音解救了她,太后霎时换了副带笑的模样,隔着被衾就像小时候哄睡般拍着:“祖母吵醒你了?昨夜伤着累着,再睡会儿?”

      容清樾躲在被子里缓了会儿才将眼里将醒未醒的迷茫散去,撑手坐起身,不成想用着伤到的那条手,眉峰几不可查的蹙了下,却还是被太后察觉,顿时心疼的过来看:“碰到疼了?”

      容清樾等孔氏在腰后垫好腰枕,靠坐着拉过祖母指上色泽云润的玉戒把玩:“没有,祖母别担心。”

      “你这皮孩子!日日受伤,还要让祖母别担心,你说合理吗?”太后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不合理,但祖母不会怪我对吗?”容清樾少有地露出孩子心性,身子斜过去靠在太后肩上,温热的呼吸打在太后颈边,惹人发痒。

      太后怎么能不清楚她话里的两层意思,摸摸她小脸:“既然不想祖母苛责,那就依你。”

      说的是那个刺客,幕后指使容清樾知道,但她不想让太后知道。

      太后思及郭氏告诉她,就说她对抗时一直在护着南启来的质子,若不是分身乏术心力不集中,也不会受伤。想来这刺客与南启有些关联。

      “还有啊,我身边那几个得用的,怎么说撤就撤了?”太后身边有几个用了几年的大宫女,前些日尚宫赵氏说这几人办事不力,将人裁撤了去。

      赵氏乃四年前容清樾偶有回宫,暗地里慢慢提拔上来的人,赵氏一回禀,太后就知道是她的安排。

      “一仆不事二主,不论有没有害人的心思,留在身边总是祸患。”

      容清樾对此没有丝毫宽容,她猜得到祖母对这些人的来历心知肚明,可她不容许有人监视着祖母,将她身边发生的事情一件不落的说给旁人。

      她是为自己好,太后又能说什么,由着她办,只说:“你姑姑常年居于宫外,这些年进宫的日子也少,安排这些人也是想最快知道我的现状罢了。”

      容清樾用脸磨蹭祖母肩上有些硌人的丝线纹路,不欲说话。

      姑姑不是祖母亲生的孩子,乃先帝宠妃明德贵妃唯一留存长大成人的女儿,也是今上那一辈唯一保下的公主。

      祖母作为先帝迫不得已娶的皇后,曾在先帝与明德贵妃那受过不少委屈,常情讲她当不会喜欢姑姑,甚至是厌恶。可实际讲,祖母将她当做亲女儿一般,袒护着、宽容着。

      从前她以为是祖母膝下的女儿都远嫁、亡故,所以将思念寄托在姑姑身上。姑姑对祖母也算敬重,祖母每病都会尽快进宫侍疾,待她也足够亲厚。

      现在仔细回想,姑姑对祖母,好似更多是防备。

      ***

      应付完一波又一波的来客,午后容清樾再次躺下入睡,这一觉睡得不算踏实,两个时辰不到就醒了。

      寝屋里燃着烛火,绒绒光亮,菡萏和孔氏在外室弄针线活计,子厦越过门槛把从街上买来的吃食交给菡萏,往寝屋看一眼。

      “殿下还没醒?”
      “没有,好容易睡下,让她多睡会儿。”

      容清樾听着他们的交谈声睁开眼,注视帐顶出了会儿神,起身撩开帷幔。
      听到动静,外面声音止住,菡萏立刻进来拿过准备好的衣物为她穿衣。

      孔氏向外招呼人进来摆膳:“魏大厨做了清炖莲子猪脚,虾鱼肚儿羹,清拌黄瓜丝,殿下用点?”

      她伤了肩又不是伤了手脚,炖个猪脚,惹谁的眼呢?

      容清樾笑着摇摇头,她没什么胃口,但看孔氏期盼的眼神,坐下食了少许。

      “那姑娘如何?”拿过帕子擦了嘴,容清樾想起眼神倔强的小孩,入府后太医看过她,便吩咐太医也去看看小孩。

      孔氏一直在她跟前不清楚,菡萏说道:“卖人的往死里下手,太医说伤了肺腑,手臂也折了,得养着。”说到后面菡萏小心地看她一眼,生怕她不留人。

      “养着吧,府里不缺钱,多养一个人足够。”容清樾抬手让菡萏停下为她挽发的动作,找了一根象牙髻随意挽个结,松松散散垂在身后,“你留她在府里,准备让她干什么?洒扫还是近侍?”

      她要去书房,孔氏在前头提灯,闻言搭话说:“这姑娘才买来,什么规矩都不懂,如何做近侍?前院洒扫正好缺人,让她去罢。”

      “姑姑,洒扫活累,那孩子过得苦,就别安排她做这个了?”菡萏遇见殿下之前也是苦日子里淌过来的,看到与自己经历何其相似的小孩,总会忍不住动恻隐之心。

      孔氏不回头,含笑说:“殿下才是做主的人,我只是提个建议。”

      菡萏抬眸,希冀着。

      容清樾顺势而为:“就依你这丫头吧,让她和你一起做近侍,她不明白的你得负责多教。”

      “谢殿下!”菡萏喜笑颜开。

      ***

      入了书房,孔氏和菡萏自觉无声退出去,殿下处理事情时她们在旁没什么用处,也不该听她们不能听的东西。

      子厦护卫不力,于院中自领鞭子,长鞭破空的声音响彻耳边。

      梁郝站在书案前方。

      容清樾提笔在纸上圈圈画画,头也不抬的问:“确定太后身边的人只那几人?”

      “是。”梁郝说,“一共查出十一人是长公主安插进永孝殿,赵尚宫已在一月内用各种罪名将人替换。只是全部换下,长公主那边定然起疑。”

      容清樾不曾想过能瞒住姑姑,她既然能安插眼线在永孝殿,就能很快察觉眼线被清除。

      姑姑知道这事,只要如祖母所言只是为了第一时间知道祖母康健,不会与她翻脸,如若不然——

      “十鞭已到,叫子厦进来。”

      她听着声,鞭落十下,便叫停,不多打也不少打。

      梁郝应声出去。
      再进来,子厦面色略微苍白的跟在他身后。

      子厦是实打实在军营练过多年的男子,受十鞭气息都有些虚浮,那孩子受那么重的拳脚脉动都不曾有太大波动。

      伤了肺腑,手臂也折了。
      呵。不知给太医塞了多少钱财,抑或她许了什么其他利益。

      梁郝走过去立在一旁,子厦忍着后背火辣辣的疼痛,跪地身板挺直,眼睫微垂,不敢抬眸与殿下直视。

      容清樾手指敲点桌面,一下又一下,她不说话没人敢开口,书房里寂静无声。

      许久,容清樾理清梁郝带来的消息,有了看清前路的苗头,抬头时目光穿过大开的门廊,看到天际吐白,这一夜就快要过去。

      “梁郝,把人提过来。路过西院等绪公子用了早膳,叫人一并来一趟。”

      梁郝得令走了出去。

      子厦目不斜视挺直跪着,跪了一夜背上又有伤,额头早已细汗密布,一点点凝成珠顺着眼角滑下。

      容清樾拢了肩上薄披,绕过桌案立在门前,听身后衣料与地面的摩擦声,子厦用膝盖转身,撑地重重磕下:“请殿下明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贰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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