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的冬天》SpRing7

4、三首曲子

　　“阿迟，你这行李可真少。”路不知推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回了宿舍，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一个人把两个箱子搬上四楼的。
　　应迟放下吉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随即起身去接过行李箱：“其实还有些，要明天才能送到。”
　　“你这是搬家还是开学啊？”路不知随口调侃了一番，不过他自己也是差不多，就差没把锅碗瓢盆搬过来了。
　　应迟将其中一个箱子搬到了床上，打开仔细检查了一番，长舒了口气：“还好，设备都没坏，路上那么颠我都以为这些宝贝要磕了碰了。”
　　“诶～”路不知一屁股坐在了应迟床上，毫不见外的拿起吉他拨弄起来，只不过目光还停在应迟的行李箱里，“哦豁，电脑，HIFI耳机……竟然还有录音设备，你这是真不怕宿管查寝啊。”
　　“这学校会查寝吗？”应迟看了看路不知堆满各种设备的书桌，比起自己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路不知嗤笑了一声，便自顾自得弹吉他去了。
　　“路哥，人家的吉他你就这么随便碰？”一直在旁打酱油的关袅袅终于开口了。
　　“袅袅……你怎么还没走。”路不知皱了皱眉，手上动作还是僵了一下，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应迟的表情，好在应迟还在认真检查着他那些宝贝。
　　关袅袅啧了一声：“这就走了，对了，那吉他是应迟的朋——友——送的，你可别给人碰坏了。”说完，不等路不知恶狠狠的视线杀过来就溜了。
　　“阿迟，这吉他……”路不知还是有些担心，小心翼翼的问道。
　　应迟看了眼吉他，目光才转向路不知，笑着说：“没事儿，你弹得好好。”
　　“那我给你弹一个，我昨天写的。”路不知突然认真起来，应迟倒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睁大眼睛看着路不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怎么形容这首歌呢，虽然还没写歌词，旋律的部分都是哼唱出来的，但应迟还是听懂了这歌，甚至可以想象，昨晚那样大雪纷飞的深夜，路不知打开窗户任由狂风卷着雪涌入的画面，他抱着琴，迎着风，张大着嘴巴想要呐喊，却发不出声音，雪花像一片片刀刺进他的喉咙，血腥味如雾一般在胸腔中肆意扩散，令人窒息。他唱的温柔且平淡，却丝毫不能掩饰曲中的绝望。
　　应迟没想到路不知写出来的歌会是这样的风格，比起惊讶于他成熟的创作，他更惊讶于路不知表达情绪的能力，像是五音才是他的第一语言，这样的天赋，很难令人不羡慕。
　　“怎么样？”声音戛然而止的时候，应迟的视线还停留在那根颤动的弦上，透过这六根琴弦，应迟似乎稍微窥探到了这个新室友的一分内心。
　　“好听。”
　　听到这答复，路不知才恢复了一贯的笑容，好像刚刚曲中的不是他本人，他抬手揉了揉应迟的脑袋，又将吉他小心的放回了琴盒里。
　　“你慢慢收拾，我给你弄点吃的去。”
　　应迟点了点头，情绪却还在刚刚那首歌里。他打开琴盒，从夹层里翻出了一份手写乐谱。乐谱被小心的用塑料膜包裹着，没有损坏分毫，却依然可以看出，它曾被人翻看过无数遍。
　　这是尧归的歌。
　　可是应迟听不懂。
　　他无数次想，为什么尧归走之前要给自己留这样一份曲子，“等你能给这首歌填一份完美的词时，我就会回来。”他是这样说的。
　　或许路不知能听懂。
　　应迟脑子里一瞬间冒出了这样的念头，可随即便被他自己打消了，这是他自己的功课，况且就算路不知听懂了，那也是他听懂的东西，而不是自己能感受到的，自己转学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和那人一样，站在自己的舞台上，唱自己的作品吗？
　　路不知端着两盒泡面回来，看着应迟略显纠结的神色有些疑惑，难不成是自己刚刚的歌其实差强人意，应迟说了违心的话？
　　路不知将泡面放到应迟旁边的桌子上，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停住了，两个人毕竟刚认识不久，应迟又刚到这学校，还是不要说多余的话：“你先吃点，我要出去彩排了，今天就别出门了。对了，加下我微信，晚上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帮你带回来。”
　　应迟感激的道了谢，拿出手机加上了路不知的微信。

　　路不知出门后，应迟便起身拿出了笔记本，无论如何，他也想在明天的音乐节上表演，这首自作曲。
　　应迟之前的乐队四人，都是从小认识的伙伴，尧归是他们之中学琴最早的，他从幼儿园便开始学习钢琴，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又去学了吉他。键盘元渊起初是少年宫学小号的，和应迟他俩上了同一个小学，一年级元旦班级表演的时候，看到了尧归弹电子琴，觉得那比小号好玩的多，便跟他妈妈软磨硬泡学了钢琴去。副吉他刘思南，从小就特崇拜背着琴上下兴趣班的尧归，攒了五年压岁钱偷摸买了个吉他跟尧归学琴，最后终于还是被他妈发现了，不过好在阿姨喜欢尧归这小孩，虽说还是训斥了半月刘思南弹琴耽误学习，但之后也没再阻止他了。
　　按理说应迟周围有这仨，怎么说也早该开始学音乐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那么在旁边看着几个人玩，偶尔尧归递给他琴教他弹，他也会学一下，只是一直没有对音乐多么喜欢的感觉。四人一起上了初中后，经常被尧归抓着混进livehouse看演出，就是在那里，应迟见到了“十三月”。
　　那是十三月的第一次正式演出，在一间小小的livehouse里，舞台就是房间角落里画出来的一块小小平台，地上垫着几个个放啤酒箱的架子，上头铺了块脏兮兮的毯子，五个人只能勉勉强强站在台上，主唱的立麦都不能挪动，否则就会碰到后面的鼓，或是旁边的键盘。就是这样简陋的舞台，让应迟从那一刻起喜欢上了乐队。
　　应迟选了贝斯，连尧归都觉得，他是喜欢十三月的贝斯姜睿，不过只有应迟知道，他选贝斯是因为他喜欢的是十三月的鼓手木云。如果有一天，如果，他能和木云同台，那么一场表演不会有两个鼓手，而他们四个中，又已经有两个吉他一个键盘，若是组乐队，贝斯对于应迟，对于他们，是最好的选择。

　　应迟的天赋令所有人都感到吃惊，期初应迟也只是觉得自己学的很快，对于周围人的惊叹，只当是鼓励，学了大概一年之后，他接触了编曲，慢慢的才发现，自己确实是同别人比，更有天赋一些。这当然是令人开心的事，应迟却没有半分骄傲，他很早就明了，在音乐这个领域中，几乎所有能做出成绩的人，都是天才中的佼佼者，天赋在这个圈子里，只能算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属性。
　　初二时，应迟便写出了属于他们乐队的第一首歌，也是他要在明天的舞台上表演的歌——《裂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