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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情绪价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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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宫里人人都在传小皇帝被鳌拜吓傻了。
鳌拜自己也吓了一大跳,看着玄烨向他投来的乖顺笑容,有点招架不住地起了鸡皮疙瘩,成为让皇帝俯首帖耳的权臣固然令人高兴,可是把好好一个聪慧的少年皇帝吓成唯唯诺诺的傻紫,是要在史书上留骂名的,他还没想当奸臣。
“平西王请求增粮两百万石,皇上以为如何?”
“你以为如何呢?”玄烨懒洋洋的,“你去办吧。”
“老臣以为让索额图去合适。”
“索额图...”玄烨沉吟。
鳌拜心头一紧,“可有不妥?”
“索额图倒是好人选,你办事果然令朕放心,只是现下还有一事,罗刹国在我东北边境不安分,屡滋事端,朕想派个人去瞧瞧,你看谁又合适?”
鳌拜这下犯了难,东北边境严寒难挨,罗刹国的火铳威力奇大,此行回来难免不受点伤病,早知道有这苦差事,刚才就不先推荐索额图了。
“皇上可有人选?”
“朕瞧着也是索额图合适。”
鳌拜心下一喜,“那便叫索额图去和罗刹国周旋。”
“那谁去为平西王增粮呢?”
“还是由皇上定夺人选吧。”
“你别推辞,朕一向最爱听你的话,此番也懒得思索了。”
“不,还是由皇上定夺吧。”
“你这人何必装蒜,朕说听你的便听你的,你是先皇临去时亲定的顾命大臣,朕现在年纪小,自然需要你为朕指点迷津,你非要朕说一个人出来,朕也只能想到班布尔善和遏必隆,再想不出其他人来,你快为朕推举推举,可还有合适人选?”
一席话听得鳌拜心中欢喜,他忍着内心激动,迟疑道,“班布尔善不能去,老臣这边还需要他帮忙,既如此,遏必隆最为合适。”
玄烨面不改色,心下暗喜,朕就是要遏必隆去。
“那便听你的吧。”他心不在焉道。
鳌拜正要告退,玄烨忽然想起什么,喊住他,“你练的是什么功夫?为何昨日只抓了朕的胳膊,朕便浑身不能动弹?”
鳌拜一怔,颇有些自傲道,“都是粗浅功夫,让皇上见笑。”
玄烨小孩心性道,“可否教朕两招?朕拜你为武师父!”
“皇上折煞老臣。”一边推辞,一边却是觉得这小皇帝愈发胡闹了,他的功夫是拿来上阵杀敌的,又不是给小孩子玩的花拳绣腿!“老臣还有事在身,先行告退了。”
玄烨顿觉无聊,没精打采地嗯嗯两声,“不教就不教,朕难道不会找别人么!”也懒得客气,挥挥手就示意鳌拜快走,举手投足全没帝王样子。
待鳌拜一走,玄烨便拍着大腿和曹寅大笑,“你瞧瞧他那震惊的样子,还以为朕当真被他吓傻了!”
曹寅也是忍俊不禁。
“朕刚才演得像个昏君么?”玄烨拉着曹寅评判演技。
“皇上演得像。”
“索额图去大兴安岭,遏必隆去办粮务,都是朕原本的旨意,却都变成了出自鳌拜之口,卫婵这精神胜利法,倒也不全是自欺欺人。”
“皇上这是韬光养晦。”
“不错,朕得好好赏卫婵,曹寅,你说她会喜欢什么呢?”
“这个...这个微臣哪里知道,皇上不如亲自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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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婵这几日过得相当滋润,她在景阳宫成了众星捧月的大红人,倒不是多八面玲珑,实在是因为世人都爱听奉承话,甭管走不走心,奉承话总是最悦耳的。那些宫女太监平时只有被欺压的份,现在有个人无论他们说什么都给予肯定,于是都喜欢跟她玩。
隐珠原先很嫉妒卫婵的容貌,觉得这就是个外强中干的狐狸精,没少给她好脸色,现在成了卫婵身后的头号跟屁虫。
卫婵刚睡醒,一睁眼就是隐珠,她已在床头等候多时。
“卫婵女士,我有意见发表。”她被带出同样的口癖。
卫婵揉揉惺忪睡眼,伸手做“请”,“隐珠女士,请发表您的真知烁见。”
隐珠捂嘴乐不可支,忍住了笑,一本正经道,“方才景阳宫有野猫出现,公主叫小灵子把它打跑,我瞧那猫瘦得可怜,就叫小灵子别打跑它,偷偷给它喂了些碎饼屑,养我屋子里去得了,万物有灵,这猫说不准是前朝哪位主子的灵魂托生,打死它造孽,你说是不是?”
卫婵鼓掌,“隐珠女士,您说得非常好,你能有如此超前的思想觉悟,真叫人刮目相看呢。”
“那是当然,我一向如此。”隐珠翘起小嘴巴,“我可不兴杀生,好端端造孽干么,闲得慌么!”
“隐珠女士,你真是给我上了一课,我要向你学习。”
隐珠捂嘴咯咯笑,眉飞色舞的,“那,是,当,然。”
她从怀中掏出两对耳坠子,一对是水滴形绿琉璃坠子,一对是金穿玉丁香耳坠,“我最喜欢的两对耳坠,你挑一对。”
“送我的?”
隐珠目光炯炯的,“送你的,你快些,磨磨唧唧的,我要心疼反悔了。”
“我要这对。”卫婵拿了金穿玉丁香耳坠,放在眼前探究地看,珍珠发出丝滑光泽,有朦胧的美感,金制的丁香惟妙惟肖,“真好看。”
“我最喜欢的,能不好看么!”
“那你给了我你就没有了。”
隐珠做出哀戚戚的模样,“还用你说!我已经心疼得抽抽了!”
“那你还送我?”
“给你你就收好,”隐珠毅然决然地握住卫婵拿了耳坠的手,一本正经拿腔拿调,“卫婵,你陪本姑娘说话,本姑娘很是欢喜,赏赐给你一些小玩意儿,望你再接再厉。”
“隐珠女士,你真是一个宽厚高洁之人。”
门外人声攒动。
“别挤!”
“我先排这里的!”
“隐珠,你结束了么?”
隐珠板了脸出门,小脚一跺,“吵死了。”
小宫女快步进门,“卫卫卫卫婵女士!我我我想和你聊聊!”
“榴香女士,今天你有什么大发现?”
“有!”榴香举手,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塞进卫婵手里,“一...点点小意思,不...不成敬意。”
“是茯苓栀子饼么?”
榴香重重摇头,“我我我此番是想来告诉你,茯苓栀子饼,将将将栀子换成桂桂桂花也好吃,你...你尝尝。”
卫婵闻言掀开布包,果然,方才隐约的桂花香一下子扑鼻而来,极其馥郁,她咬了一大口还有余温的绵软饼子,竖起大拇指,瞪大眼睛,“果真如此!榴香女士,人类文明就是依靠不断探索实验得来的,你真是大发明家!”
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尖锐嘲笑,“榴香你拿几块饼就想骗走卫婵啊!你这阴险的女人!”分明是隐珠的声音。
卫婵忽然有点烦恼,景阳宫的女的男的,都在为她争风吃醋,好惆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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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烨在御花园等了多时都没瞧见卫婵的人影,今天不知道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事,竟没有来过的痕迹。
他抑着激动的心情,在假山石洞前走来走去,许久,仍是无人来的迹象。
骄阳似火,玄烨钻进石洞中,坐在毛毯上等待。
忽然,他依稀听到轻倩的脚步声,踩着落花,窸窸窣窣的,脚步仿佛带着迟疑。
“卫婵!”玄烨兴奋地看出口,可刚一喊出,便后悔了,这不像是卫婵。
“谁!”他警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