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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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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帛玉已经在祠堂里跪了五天了。
两天前叶沉心亲自去见了他一面,还让厨房一并送去了饭菜,苹末本以为这是僵局要缓和的意思了。
孰料见了叶帛玉,叶沉心只说:“吃罢,吃了继续。”
他家公子沉默片刻,应道:“多谢兄长。”便揉了揉膝盖,起身从蒲团上起来,微有些趔趄,苹末想上前扶他,却看到公子在身侧轻轻摆了摆手。
而后他来到外间的饭桌上,拿起木箸开始用饭。
叶沉心坐在对面,不言不语地凝视着他。
实在刺眼——眼下叶帛玉这副羸弱又苍白的样子。他以为这些年他把叶帛玉放在身边养得极好。是了,他愿意留下叶帛玉也有私心和阴暗的想法,无论其后成长得多健全,叶帛玉始终是有缺陷的人,他不会对这个弟弟生出嫉妒或不平。何况他看不到自己病弱的模样。叶沉心从小要强,抗拒旁人怜悯或同情的眼光,只感到那是一种居高临下送来的俯视,他隔绝开众多亲友,可偶尔也会觉得孤独。
叶帛玉的出现很大程度上消解了这份孤独,他知道对叶帛玉来说同样如此。
等到叶帛玉碗里的饭快见底了,叶沉心才启唇道:“我不懂。”
“即使摒除种种外因,我也丢开个人偏见,这个人也不见得是你的良配。”
叶帛玉听罢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抬起手往自己的脖颈上抚摸了一下。
他突兀地说道:“那并非母亲第一次想杀我。”
叶沉心心头一跳,“你说什么?”
十多年前,叶沉心随母亲崔氏到洛阳知白观求方,他们在观里住了下来,叶沉心在此结识了小道士薛执,对方告诉他在半山腰有一座“邪庙”,里面有一个“贼尼姑”,坑蒙拐骗,愚弄乡里,无所不用其极。
薛执对这人的种种恶行看不过眼,就要单枪匹马仗剑前去捣毁贼窝。叶沉心当时毕竟年少,对这等“大事儿”又好奇又向往,就瞒着娘亲跟薛执一起去了。
却没想到在庙里撞见了骇人的一幕。
大雄宝殿上,就在佛祖一双妙目的注视下,一个女人垂着头紧抱着怀中的孩子,一动不动地端坐在蒲团上。
二人却渐渐瞧出来不对,女人的手臂在动,不断颤抖,被宽大的袖口遮掩了看不清动作,一双手似乎就盖在孩子脸上,那孩子不挣扎不叫喊,双手紧攥着地上的杂草,十根指甲都绷得惨白。
看着如今的叶帛玉,叶沉心有时也会感到不解:当时,他竟是心甘情愿死在自己母亲手里的。
“当年事发后,她对我有愧、内疚、不安,甚至……害怕我?从此再不肯亲近我触碰我,只在那个时刻不同。”
“从第一回起我就发现了,母亲抱住我的时候,我的眼前会出现一樽千手佛像,此乃黑暗中的魔障。”
“后来兄长救了我,将我带回叶家,送入白萼楼,家主为我传道受业解惑,此魔障大体上消散了。”
“这些年我真的很少感到不快乐不满足,但那佛像并非不会再现,只因为我仍旧心怀畏惧。”
叶沉心久久怔然,“为何你从未提起……”
“阿兄,几人没有心魔?如不能自救,他人也只有束手。红尘众生恒河沙数,能进入家主所追求的大道之人,到底只是沧海一粟。”
“那谢家小子又有何不同?”叶沉心问道。
却见叶帛玉面上微微泛红,从唇齿间压出道低声细语:“他抱住我的时候,那佛像烟消云散了。”
“只有谢枕汀,我喜欢他的气息、笑声、说话的语气、身上的温度……我喜欢他亲近我。”
*****
二人谈话间苹末乖觉地守在门外,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
只知道离开的时候叶帛玉又跪了回去,满壁黑沉沉的牌位压得他的身影分外单薄。
——他家公子何苦要受这份罪?
念及罪魁,苹末对谢枕汀不免生出怨怼。
他对叶锦玉这个公子的亲弟弟也有怨气,只是不敢表露。
五天的时间太长,祠堂那边不见动静,叶锦玉又来他面前打探消息,这回或可见几分关心。
只是有痕印新鲜的前车之鉴在,苹末守口如瓶,不肯透露叶帛玉已见过叶沉心,也吃上了热饭热菜这回事。
于是叶锦玉还以为叶帛玉已经被关在祠堂里饿了整整五天。
他冷笑一声,语带不驯:“说到底不过是表哥,与我们也要同辈而论,谁给他这么大权力对兄长擅用家法?”
苹末皱皱眉,不认可叶锦玉对叶沉心不敬,忍不住道:“那也是我家公子愿意听从沉心公子。”
“你!”叶锦玉怒意勃发。
“小人无状,还请公子责罚。”苹末第一时间敛眉伏低。
打下去会打在棉花上,这一拳是出还是不出?叶锦玉迟疑片刻,忿忿一拂袖,冷嗤道:“你傻,他也傻!”
叶沉心有什么好?那个姓谢的杂鱼又有什么好的?
到头来还不是得靠他这个弟弟?
罢了,就由他不辞辛劳亲自去为这倒霉兄长送一回饭,想来叶帛玉也不至于不卖他的面子。
*****
今日晌午的时候又有人来了。
祠堂的门被推开,巨大的门页发出沉重而迟缓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岑寂的空间里,掩过了那人的脚步声。
等余音散尽的时候,叶帛玉只听见那人在身后放下了食盒,从里面取出了一些碟盏。
“不必了,”他开口道,“我还不饿。”
他知道叶沉心不会真的要谢枕汀的命,可谢枕汀一天没消息传来,他总不能安心。
那人动作不停,还是将剩下的碟盏一一摆好,又迈动步伐朝他走过来。
“有劳了,但我真的还不……”
话音未落,叶帛玉只感手腕被一只粗糙的手攥住,对方使力将他从地上扯起来。
“你……”一下子站起来,两处膝盖酸痛,小腿也是麻痹的,叶帛玉身形一晃,旋即一条手臂又抄过他双腿的膝窝,整个人被打横抱起来,贴紧了一个陌生的怀抱——那人身上的气味也是全然陌生的。
叶帛玉又羞又恼,挣动起来,“你是何人,做什么?快放开我!”
那人非但不听,动作还变本加厉,弯下身将他夹在自己的大腿和怀抱间,腾出一只手顺着他的下裳钻进去——
叶帛玉攥紧五指正待动作,耳边倏忽钻入一道热气——“是我。”
这道语声非但熟悉不过,还是连日来期盼已久的。
叶帛玉的动作都停顿下来,下一刻主动伸出双手揽住了对方的脖子。
“谢……小谢,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谢枕汀忍不住嘟囔道,“不过,你何时也跟着叫我小谢,不能唤一个更独特更亲密的称呼?”
不行,他还是想听叶帛玉唤他哥哥。不然他难免要对叶沉心的存在感到吃味。
谢枕汀的另一只手摸到了准确的位置,隔着衣衫帮叶帛玉轻轻揉按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