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与君安》浅水的兔子

4、计策初定

　　爱之切，更需为之计深远。念及此，昌篱拿起坛子灌了一口酒说道：“既喝了你的酒，便说个故事给你听。”
　　故事发生在远古时代，凤凰与赤壁鸟大战，凤凰的不死火可焚万物，一旦燃烧起来烧不尽火就不会熄灭。赤壁鸟一翅动便是漫天黄沙，黄沙落万物归于寂静。
　　凤凰以火势突起而攻之，赤壁鸟便以狂沙纷飞来阻隔。黄沙不能燃，纵使凤凰用尽千般手段依旧无法战胜赤壁鸟，赤壁鸟使尽浑身解数也奈何不了凤凰，战况就这样一直处于胶着状态。数百年间就这样，没事的时候就找事打一架，打累了就各回各家。
　　善于观察便善于发现，就在一次寻常的交战后凤凰无意中发现，大战后本该不见寸草的焦土上居然有一颗小小的楠树还在燃烧。不免惊讶于此树能避过黄沙，竟然还如此耐烧。
　　于是凤凰想到一个主意，走遍四海搜罗此树，在赤壁鸟的老巢附近也就是现在的寒荒，用此树布阵，诱敌入内，以不死火困住赤壁鸟，那火足足少了半个多月，赤壁鸟没能熬住，败在了凤凰手里。
　　此后，寒荒的沙石经不死火的炙烤在白日间多了些温暖，只是热的有些过劲，如灼烧的火炭，鲜有仙者再踏入一步。
　　说道寒荒，陆君安是熟悉的。基本每过百年他就要去一次，去查看那里的化形草有没有长出来。想到此处心中又难免不爽，数万年前，他第一次满怀希望的来到寒荒深处，搜遍了每一寸沙土却没发现一株化形草。只有几个被刨开的坑，应该是挖走仙草后留下的吧。
　　他蹲下身子用竹枝在坑里翻动了几下，竟发现一粒黑色的东西，他心中暗暗揣测这莫不是化形草的种子吧。捡起来仔细一看，又凑近鼻子闻了一闻，最后断定应是动物的粪便，心中不免一阵恶心。
　　后面，每遇到一个被刨开的坑，仔细一翻都会有这么一颗粪便。还真是缺德，挖走就算了，竟还留下如此污秽之物，真是丧尽天良。搜遍寒荒让陆君安更气愤的是这缺德的畜生居然挖走了所有的化形草。面对此情此景的陆君安也唯有祝愿它吃下化形草化为人形后，也能体验一把爱而不得，得而又失的锥心之痛。每每提到这件事，都会伴随着少年的问候，数千年间也不知被陆君安诅咒了多少遍。
　　师父还在继续述说着未完的故事。凤凰在那一战胜利后熄灭了楠木的熊熊的火焰，将此树移栽到了南禺山，南禺山原本住着的是雏鸾，本就是仙泽福地外加凤凰还渡了些灵气给这些楠树，厚泽之下不仅恢复了以往的生机，数千年后这些树陆续修为人形，兼之雏鸾不问世事，楠木一族便在南禺山崛起，世人称其为楠禺世家。
　　老楠树觉得“楠禺”这个名字不太好，就自改了“榆”姓，称：“楠榆族”。后世也一直沿用“榆”姓。
　　显然，听到这里，陆君安并不明白师傅在为何事忧心，应该和这个故事有关吧，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后来第一代楠榆家主又修炼数百年，那时候大概是功法有所成，当年被烧伤的楠树也都得道。便把当年凤凰留下的那些残存的灵气收起附在臂上，白色光晕化作白环。凤凰留下的那片灵光可起到修复甚至是再造生机的作用。”
　　听到此处，少年神情再不似方才那般悠然，略带激动的问道：“可对动物有效？”
　　看到昌篱微微颔首，少年的眼中竟闪显出些许泪光有些哽咽的问道：“既如此，师父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昌篱看着眼前少年的脸色温润中透着几分苍白，眼中的星光也因那层氤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不由得心中一紧， “为师先前不说，是因为自那代族长羽化后，白环也随之消失了。而今再次提起，乃是这代楠榆神君的夫人怀孕后，胎相有灵光白晕显现，极有可能是。。。”
　　还未等后面的话说完，少年已显得有些激动的说道：“我要去看看”。
　　“断不可贸然前去，如今此事已在四海传开，盯着的人可不止你一个，就是楠榆那边也必定会严加防守。”
　　陆君安也明白师傅说的有道理，此事关系到她能否回来，他必须要走上一趟，只有亲自看过才算安心。去肯定是要去的，正如师傅所说，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跟昌篱在一起时间久了，会不自觉的将原本对抗的局面转为一片祥和。借用孙子兵法里的一句话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即使能够在实力上碾压，但是暴力并非唯一的解决办法，更何况此时敌众我寡。
　　昌篱最后还是醉了，酒坛也再倒不出半滴芬芳，昌篱丢开空坛身体也渐渐沉了下去，双目微闭似是睡着了。
　　独留下思绪万千的陆君安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倘若时光可以回放，这种状态下的陆君安屈指可数，平日那个从容、不羁的少年也唯有遇到与她相关的事情才会如此沉思，牵动心神吧。
　　夜晚的月光温柔的挥洒在窗前，给漆黑的夜色披上了一层淡淡的薄纱。安顿好师傅后，陆君安回到自己的屋子，像往常一样给吊坠输入灵力后，坐在床上用手指轻轻的摩挲着上面细微的纹路。
　　当年，昌篱将那个狐尾吊坠拿在手里研究数日，最后给定的答案是：“首先要重塑仙体，然后还要聚灵果和化形草才有可能帮助吊坠里的生灵重生。平时可以用灵力滋养或许也有帮助。”
　　这数万年间，少年恳求师父在地琰潭种了荷花，潭里养着的藕为少女能够重塑仙身随时备着。聚灵果生于北海青石之上，属石草科，形如乌韭，开红色的花，果实是黄色的。昌篱只在古书中见过此果的记载，并未见过实物或者并未注意过此果。至于化形草，昌篱知道生在寒荒，依稀记得当年路过，还曾对一只有点蠢的小狐狸施以援手，只是不知道后来那小东西有没有得到此草。
　　陆君安当时修养了几日便准备出发寻找这两样东西，却被昌篱拦了下来，“北海据此甚远，以你现在的修为和术法，恐怕还没走到就进了妖兽的肚子。”
　　数年后少年在防身术法以及逃跑方面略有所成，便急匆匆的去了北海。也包括她的家乡幽都山，只是遍寻北海却并未发现要找的东西。后又去了寒荒，更是一言难尽。
　　之后的数万年，除了在竹海修炼，就是奔波于北海与寒荒，一遍有一遍的搜寻查找，从未想过放弃。期间也曾去过其他地方，不知不觉间四海已经踏遍。
　　如今竟不用那么麻烦了，若得此灵光修复或许能直接重生也未可知。
　　倘若仔细查看这吊坠，就会发现里面时不时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碧光微微闪现。正是这看似随时可能熄灭的微弱光亮支撑着少年一步步前行，一丝的生机，都是好的。
　　“阮影，许是上苍可怜我，要把你还给我了。” 少年面色逐渐变得坚毅，数万年不曾筹谋过什么了，然而一旦下定决心，陆君安想要考虑到方方面面，计算到足够精准。
　　那年冬天他与她在院子里设下圈套逮住一只麻雀，女子手里握着麻雀开心的对他说道：“夫君当真是心思缜密，足智多谋”。
　　她对于他从来不吝啬赞美之词，在她眼中没有人能够越过他的地位，满心满眼都是他，就连生死抉择都舍弃了自己挽救了他。
　　如今有了复活她的机会，他又怎能不思虑周全。
　　各种假设与后路开始在少年脑子里不断地推演，似乎要算尽所有机关，眉头时而微皱时而舒展，经过长时间的思索脉络逐渐清晰，条分理析后与之对应的策略初定，随着思路的逐渐明朗，少年脸上线条也逐渐舒展恢复了往日的温润神色。
　　将吊坠放入怀中，搓了搓有些冰冷的脸，想来是这朦胧的月色里捎带着些许缱绻触动了少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