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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梅雨 ...

  •   南方的初夏总是是伴着丝丝阴雨,一连着会下大半个月,江浙人们总是将其称之为“梅雨时节”。也是因为伴着梅子的成熟的时候才有这么温情诱人的名字。“梅雨或作霉雨,言其沾衣及物,皆出黑霉也。”——《本草纲目》

      梅雨季,气温高、空气湿度大,百物极易受潮霉烂,因此常常将其称之为“霉雨”。当地人对此深感厌恶。

      望着窗外一直淅沥沥的小雨,王一铭伸了个懒腰,转身将窗帘拉的密不透风。“这种该死的天气,就应该在家睡觉打游戏,哈哈哈。”

      话音刚罢。妹妹敲开她的房门......

      “哥,你昨晚睡得好吗?”

      “?”

      王一铭心里一阵嘀咕,这个“傻妹妹”好奇怪,今天居然主动和自己讲话了。

      不过也不能怪她,在4岁的时候父母就分开了,妹妹跟着母亲,而王一铭跟着父亲。直到妹妹8岁那年母亲再婚,重组家庭中对她心灵了造成巨大伤害,至于是什么,父亲和他都没有过多的去问。只知道几年后,母亲带着她再次叩开我们这个破旧的大门时,妹妹已经失去了当初眼睛里的光彩,变得木讷无比。

      时隔多年,具体父母沟通了什么,王一铭已经记不清楚了,只知道,那天母亲哭了很久,隐约间可以看到她凌乱的头发下脸颊上的淤青,而妹妹就拘谨的坐着,似乎在陌生人家里做客。没过多久,母亲就匆匆离开了。

      只留下呆呆的妹妹,她没哭,也没闹......

      王一铭和妹妹很多年不见了,而且年龄相差了近10岁所以相处起来就略显奇怪。他们做不到很亲密的兄妹情谊,但在父亲的要求下,王一铭每天都很努力的和妹妹找话题。妹妹也在这个破碎且温暖的家庭幸福的生活着,一天比一天开朗起来。

      “我昨晚见到爸了......”妹妹幽幽的冒出一句阴冷冷的话。

      “......”王一铭吃了一惊,扭头想摸摸妹妹的头却下意识的拍了拍妹妹的肩说

      “你这是太想爸爸了,所以才会做梦梦到他,他在天之灵一定会很安心的。”

      “不,哥,昨晚爸爸他站在我的床边说,他好冷,他好冷。我看不清爸爸的脸,只感觉他穿了个雨披,浑身湿透了。”

      妹妹话音刚落,王一铭就感觉压抑,这个小丫头从小到大就喜欢装神弄鬼的,要不是自己比她大了不少,小时候还真说不定会被吓成精神错乱。

      父亲意外去世近两年了。因为积蓄不多,一直是王一铭辍学承担家庭的重担。难得有个休息天,妹妹居然还在这儿找麻烦,不理解自己就算了,还弄些玩笑话诋毁父亲,吓唬兄长。他一肚子怒火冲上心头:

      “咱爸去世两年了,你能见到他就是真的见鬼了,我天天累的半死,别整天没事找事。”

      妹妹听罢,一声不吭,默默退出门去,关上了房门。

      王一铭顿时感觉耳边一阵清净,伸了伸懒腰,望向窗外......

      自己真的从来都没有梦到过父亲。最后一次见他,也就是两年前早晨,雨也是这样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天也是这样阴沉,父亲也是这样早早起来煮好米粥和鸡蛋。自己才起床,他已经换好鞋子准备出门送货。父子两相视一笑:

      “早,爸。”

      “早。”

      这最后一句话竟是绝句了。

      其实一切都是这么稀疏平常,唯一奇怪的是,父亲走的那条小路却在那个时段下了暴雨,本就泥泞的道儿更是坎坷。

      就算父亲是老司机也无可奈何这个天灾——山体发生滑坡了。

      送了几十年同样路段的货,父亲早就对那段摸得一清二楚,抄近道也是家常便饭。谁都没料到如此。王一铭带着妹妹赶到现场的时候,满目疮痍,小路像纸片一样被冲垮,原本高耸的土丘山被深深刨下去,就好像有外界力量将其推到,至于父亲驾驶的货车自然是不知所踪......

      人们常说没有希望的希望才是最绝望的,事发后的半年内,王一铭和妹妹一直坚信父亲失踪了,说不定是冲到哪个不知名的地方去了又或是没有走上那段路。秉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原则,王一铭未给父亲举办葬礼,也禁止媒体向外宣城父亲的死亡,更是毅然拒绝了ZF以及社会人士的帮助和救济。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父亲的手机从无法接通到关机,捉襟见肘的家庭更是揭不开锅,而自己的心境也开始慢慢变化,父亲不会抛下我们的......

      “父亲,真的抛下我们了!”他们靠着父亲留下的积蓄吃完最后一顿饭,王一铭语重心长的对妹妹说。

      妹妹不说话,只吃干干的吃饭。

      “你放心吧,哥哥不会让你饿肚子的。”王一铭咬咬牙,他决定辍学养活妹妹。

      第二天,他就离开的校园,只身一人来到了工地搬砖做苦力,小小的年纪便开始承担一家的开销。

      好在妹妹足够争气,当年中考就以年级第一的分数考上了省重点。

      “你这个分数,爸看到一定会开心的。”王一铭一开心买了个大蛋糕庆祝,两人盘腿而坐,大快朵颐。

      这是这一年来,兄妹俩最快乐的一天了。

      慢慢接受父亲离开的事实后,邻居也会经常帮助他们。王一铭的心态发生了巨大变大,从刚开始的不需要人怜悯,一概不接受救济;到现在希望他们在自己上工的时候帮忙照顾一下妹妹,让她有口热乎饭吃。每每他去叩开邻居的大门时,总能听到

      “可怜了这两个孩子了。”皆如此类的叹息。

      本来已经都是尘封的过去式了,妹妹突然提及,让人不禁唏嘘,恍如隔世,竟已过去了两年时光了。转眼又快到父亲的忌日了。莫一想不成是妹妹想提醒自己不要忘记父亲的忌日?

      “那我刚才对她说的话是不是太难听了?”王一铭转念,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太过偏激,觉得应该给妹妹道个歉。

      于是他趁着倒水的机会,叩开妹妹的房门:

      “瑶瑶,哥刚才说话有点难听,你别放心里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嗯,没事,哥。”妹妹坐在书桌边,低着头。

      “房间这么暗,为什么不开灯,别为了省电费,把眼睛弄近视了,哥不差钱。”王一铭随手打开了妹妹房间的白炽灯。

      灯光充斥着这个小小的房间,潮湿又整洁。

      尴尬了三十秒,没有等来妹妹半个字,王一铭准备悻悻离开。

      就在转身的一瞬间,他发现妹妹座椅后面居然有一滩深深的水渍。

      突然出现水渍真是奇怪的很,外面虽在下雨,可房子却不漏水,妹妹也没有外出过,为何会出现这一滩水渍。

      如果是妹妹自己泼洒的水,那她为什么这么做?到底有什么企图?难道真的这么思念父亲吗?

      还是父亲真的回来过?!

      王一铭咽了口口水:“瑶瑶,这周末是父亲的忌日了,我们去塌方的地方给父亲送点祭品吧。”

      “所以你相信我了吗?哥”妹妹抬起头,泪眼婆娑。

      “嗯。”虽然将信将疑,但是王一铭为了安慰妹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应和道。

      气温骤然又下降了几度,王一铭打了个哆嗦,悻悻的返回了自己的房间。淅淅沥沥的小雨继续拍打着窗户,几分钟前倒得热水雾气也一缕一缕的失去生命力。

      王一铭慵懒的躺在木板床上,望着白色墙板上时针缓慢移向“5”的数字钟,他多希望自己也能像妹妹一样看见父亲,听见父亲的声音,哪怕在梦里望一望父亲的背影也是心满意足了。

      可是父亲太过吝啬了,以至于此时妹妹就显得太过幸运,让人嫉妒。

      窗外雨滴冲刷这门前那颗强壮的栀子树,大树微微弯腰而一直被大树笼罩的小树苗此时现出身来,它昂首挺立,在风雨中愈挫愈勇。

      “一铭,一铭.....”门口有一缕熟悉且空灵的声音传来。

      “谁啊?来了!”虽然感到纳闷,但许久没人叩响过自家大门了,让王一铭竟下意识的来到门前。

      可是眼前的一幕让人震惊。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缝里,王一铭透过缝隙看到是——父亲!!!

      只见他穿着长的拖到小腿肚子的雨披带着雨帽,脸色铁青且沾满淤泥,手背上青筋突出,就像是刚使了很大的劲儿一般。

      “爸!”一瞬间思念、痛楚,无奈!2年来的失望、绝望全部伴随着这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从王一铭的心脏漫向眼眶化成滚滚热泪。

      “爸,我就知道你没走,我就知道你没!!!”王一铭来不及打伞,赶忙推开门,拥抱父亲。

      父亲张开臂膀拥抱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好儿子,这些年辛苦你了。”

      “不辛苦,爸,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和妹妹都很想你。”此刻平日的坚强化为虚无,在父亲面前他永远愿意做个小孩。

      “儿子,你和瑶瑶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父亲一句话又让他激荡的心彻底凉透,父亲这是什么意思?他现在是什么形态出现在自己面前呢?还是自己父亲吗?为何父亲此时要出现?难道真的只是自己单纯的太想父亲,父亲才会出现和自己想见吗?

      “好孩子,爸也很想你们。你们已经很久没来看我了,我知道这些年你辛苦了,忙着挑起重担。”

      “对不起,爸,忙的许久没去陪您讲讲话了。我一直以为您听不见...”

      “傻孩子,你说的每一句爸都能听见,做的每件事爸都能看到,爸也心疼你,心疼瑶瑶。看到你一步一步走来,走出困境,爸欣慰,有你这个好儿子,值得爸骄傲!”

      看着眼前的父亲,纵然彼此心中有千言万语,都汇聚成一行行热泪,伴随着梅雨一滴一滴落在了大理石路面上。

      “儿子,送送爸吧,到时间了,爸要回去了。”

      时间飞也似的,两人才寥寥几句,父亲便要返程了。

      王一铭也跟着父亲来到了曾经出事的那条小路.....

      爷俩站在了路边上,父亲不说话只望着面前光秃秃的山丘,阴霾霾的天气居然在此刻又添了一丝凉意,王一铭打着哆嗦,满肚狐疑,却不敢开口提问。就在这时......

      响声震天,山摇地走,山上的泥石顷刻间汇聚下来,树木顺势而下,天地万物的狰狞此刻竟印在王一铭的眼睛中,就在他认定自己是死神预定的人时。

      一直在身旁默不作声的父亲用尽全力将他推开了泥石流的爆发区,自己却没能逃脱厄运的侵袭,在万石的翻滚中左右摇摆的飞奔着,最终被飞泻而下的泥石吸进去,没了身影。

      王一铭瘫倒在地,再次经历生离死别的撕心裂肺,让他忘记躲避又一次迎面而来的飞石,巨石冲击他的瞳孔,泥流冲击他的耳膜.......

      “啊!”

      王一铭一身冷汗从床上惊醒!

      “原来是一场梦。”他惊魂未定的瘫坐在床边,看着时针慢慢走向“6”。

      他顿感不妙。

      父亲给自己送来这个梦的意义恐怕不是单单的想见自己了吧,以他的性格默默的看着兄妹两个茁壮成长就行,不会费劲气力贸贸然打扰一铭平静的生活,莫不是真的想向自己传递什么信息?

      难不成会再次发生泥石流???

      一想到这个,王一铭立马起身穿戴好雨具,前往大路与小路的分岔路口。

      一路上雨越来越大,像极了2年前的光景,泥水浸润了他的双眼,飞沙冲击着他的皮肤,他不敢怠慢一步,他冥冥中觉得这是父亲的嘱托,是自己的职责,就算哪怕是自己的一场梦,被别人当成傻子疯子也行,只要少一个人遇难,少一个家庭饱受煎熬就足够了!

      就这样,他站在路口,告诉过路的司机小路即将有泥石流,阻止他们从小路通过,有的相信并理解,有的不信但感觉晦气也就该走大路了,更有甚者执意要走,王一铭直接趴在车的引擎盖上,司机也嫌麻烦摊上个神经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改换路线了......

      一辆又一辆,就这样他用自己近乎可笑的方式保护着这些司机们的安全,抵抗一场未知的灾难。

      夜幕即将降临,附近民J接到群众电话,报案者说有一个神经病一直在说小路会发生泥石流,不让车辆行人通过,影响正常交通。

      两名JC到达路口的时候只见一名青年穿着雨衣蹲坐在路边,一双坚毅的眼睛炯炯的望着前方,没有半分精神错乱的神情。

      查明情况后,JC心照不宣,嘴上答应了一铭会继续安排人把守路口,实际内心是希望早点将他打发回家,恢复正常交通安全。

      就在王一铭精力跟不上,准备回家休息时,泥石流张牙舞爪的来了,就和他梦境的一模一样,它像出笼的猛兽奔向山下,世间万物就像上天的棉花糖,忽然的瘫软下来......

      好在三人距离泥石流区有段距离仓皇逃脱后除了点皮外伤和精神打击外,没有生命危险。

      从那以后,铺天盖地的新闻开始报道采访王一铭,“活佛在世”“预言家”等等,全都安在了他头上,不过他概不参加其他性质的报道。

      仅在ZF的采访中透露:“自从父亲葬身在泥石流中,我就开始关注这片地区地质灾害,这个土丘常年没有绿植覆盖加上地貌和气候原因,极为容易发生泥石流,好在ZF已经关注,相信不久的将来土丘会变成绿丘,泥石流也不会在发生了。”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坚韧且沉默的父亲耗尽精力托付的,不想世间再有家庭蒙受生死分别之苦,而自己只是身为儿子完成了父亲的嘱托,这样做不愧对自己,更不愧对父亲!

      随后根据王一铭提供的位置,市局派遣施工队进行长达一天一夜的挖掘工作,果然发现了一具成年男性的骸骨。

      那正是父亲的遗骨,那位置也正是梦里父亲引领的小路边。

      一铭带着妹妹来到挖掘地,他一把抱起父亲的遗骨。

      “走,咱们接爸回家!”

      云散天开,一束久违的阳光映照下来,荡在满山丘绿莹莹的小树苗上。风吹林响,兄妹俩耳畔响起父亲哈哈的爽朗笑声......

  •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有更新啦,感觉自己文笔太拙劣了,写出来自娱自乐好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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