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风流》肉与酒

75、第 75 章

　　腰上压着什么，叫人心头奇妙的踏实。婉贞发觉有什么轻轻吹拂在面侧痒痒的，这才缓缓的睁开眼，谁知一下就撞进了两汪盈盈春水里。

　　桃仙胸口如同被六月的暖阳照拂，见着太太刚醒来时罕见的迷糊样子，忍不住嗤嗤的笑了起来，收回跨在太太腰间的长腿，猫儿似的贴了上去，伏在太太的颈间深吸了一口气。

　　“早，太太。”

　　婉贞还不等出声，只觉得身上一沉，一个雪白的身子从她身上翻过去，取来水递在她唇边。

　　清水润开了干涩疼痛的喉管，虽然头仍是昏昏沉沉的，但多少回过来神些。婉贞这才心里一惊，桃仙竟已经起来——她忙向外头看去，天色已然全白，这一夜竟是久违的好眠。

　　她刚要掀开被子坐起身，那玉人又懒懒散散的折回来，一把就将她推了回去，软滑的身子沿着被边钻了进来，手脚并用将她困在了床上。

　　“您病着呢，这一早要上哪儿去？”桃仙闭着眼睛不叫太太看见自己的心疼，昨儿个又是气的吐血又是淋雨，今日竟还想起来？

　　“别闹，今日是中秋……咳咳咳……”婉贞伸手欲推开她，谁知刚一用力就喉中作痒咳了起来。

　　桃仙原本不过是不想叫太太操劳罢了，谁知太太还真咳了起来。她抬头一瞧，好像的确太太的脸色有些异样的红。忙用自己的额头去顶，竟真是有些发热了。

　　“雪青——！”桃仙急急坐起身来，一把抓过床边自己的罩衣披上。

　　雪青早就在门外侯着，今日竟然都辰时了也不见里屋有动静。来请安的几位姨太太和少爷姑娘们都在厅里等了一个时辰，几次说要来看看，都被她给拦下了。若是往常，她早就进去请太太起了，可昨日那样多的事情把她吓住，如今三姨太太和太太在房里，她怎么敢贸贸然往里闯。

　　终于听见里边有声音唤她，雪青忙推门进去。三姨太太赤着身子，只披了件中衣，一副娇媚模样和往常在静安阁的无数个早晨都一样，偏偏如今雪青看来又多了几分风月在眉眼间。眼看着青纱橱上的床褥纹丝未动，想来昨夜三姨太太和太太竟是宿在一张床上的了。

　　“你去请大夫来看看，太太好像有些发热。”桃仙也毫不避讳，当着雪青就又拿唇去试了试太太的额上，说不上特别的热，只是太太原本体温就较之常人冷些，如今这般说不得就是别人的高烧了呢？

　　“别，”婉贞见雪青一下就把头埋在了怀里装着没看见，身子向后一缩，脸越发的红了起来。被那唇碰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她何曾在人前同人这样亲密过。

　　“咳咳……”婉贞又是咳了几声，接过桃仙递上的水喝了一口才压下去。“她们该都到了吧？今日还要给老太太请安已经晚了……”

　　“您还操这份儿心。”桃仙皱起眉来，“昨儿不说好了撂挑子不干了？”

　　雪青头愈发低了三分：“我去请李大夫。”转身就退了出去，顺势将门带好。让一众捧着洗漱用具的小丫头们先撤了回去。叫人去请大夫。

　　宋嬷嬷和几个大丫鬟忙过来问：“怎么不让进去？不是说和好了吗？”宋嬷嬷年纪大了，夜里体力不支早早的睡了，今日一早就听说昨儿夜里的事情，早就在外面侯着了。

　　“主子们说话呢。”雪青含糊道，“太太有些发热，还有些咳嗽。三姨太太让请大夫来看看。我去前头告诉几位主子一声，也派人去……”

　　“怎么样？”在前厅守着的霜白正好过来问，“太太起了么？老太太派鱼儿来问怎么还没过去，瞧着有些不高兴了。”

　　“去回说太太病了——”雪青也有些昏头涨脑的，这一早上可乱死了。“昨儿个人刚吐了血，今儿还全指望这太太生龙活虎么！”

　　屋里婉贞怔怔的看着桃仙，是了，昨夜迷迷糊糊间是说了这样的话。可那脑子不清醒时说的话也做数么？

　　桃仙刚要凑近，却被一推。

　　婉贞抬手掩着口鼻说：“远着些咳咳，仔细过了风寒给你。”却见那桃仙仍不管不顾的挨了上来，还拿娇艳柔软的唇瓣在她颊上亲了亲，媚声道：“真要过给奴家，昨夜哪里跑得了。”

　　婉贞登时想起昨日的荒唐来，哪里还说得出话。说不得就是自己一时冲动淋了雨，又或是在浴桶里折腾的太久才着了凉。

　　见太太的脸一下红透，桃仙这才想将夜里的话儿捡起来劝几句，可又想起上次就是因劝这些事才与太太起的争端，心里多少有几分芥蒂，不敢再劝。

　　她这副样子半点不落都叫婉贞看在了眼里，心头悲叹了声，捏了捏两人相握得手，低声道：“我知你全是为了我好。”

　　辛苦操劳半生，如今落得苏家要同她断绝关系，又得知杨振轼背地里做下的黑心事。婉贞胸口一堵，涌上火忍不住又咳了起来，喉中火辣辣的疼。

　　罢了，或许桃仙说的对，她费心费力做这些有什么用呢？

　　桃仙听得心头一软，心疼地以手抚背替太太顺着气，轻声劝解道：“您性子要强。可您也是个人，不是菩萨。哪有人真能面面俱到十全十美的。他们不爱惜您，奴心疼您。瞧瞧您瘦的，借着这次病了，干脆把这些破事儿都撂下叫能耐人干去吧。”

　　婉贞怔怔的被她安抚着，只觉得心里犯慌：她真能把这些事儿都撂下不管吗？可这么大一个家的吃穿用度，铺子里的生意，更紧要的是今日中秋的一应调度，离了她可怎么办？

　　桃仙轻轻一挑唇角，“您累死累活替他接过身上的担子，叫他腾出手来反倒回手捅您一刀，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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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鹤堂上，老太太在塌上闭着眼，身侧吴嬷嬷正替她捏着肩膀。

　　底下二房三房的人依序坐着，三老爷杨振辑把肚子里能想出来的话儿都说完了，如今也只得尴尬的喝着茶水。

　　杨振轼紧紧的皱着眉头，把手上的茶碗重重一搁，刚要说话，就听外面的小丫头禀报。

　　打头的是去问信儿的鱼儿，后面一应大房的妻妾子女都在，独独不见苏婉贞和那三姨娘桃仙。

　　“回老太太的话，太太早上起来身子不舒服，方才急急地叫了李大夫去看。说是急火攻心又操劳过度伤了肝气，加之昨夜降了场雨，天气一凉又受了寒。需得卧床将养一段时日，不能下地了。大房的三姨太太留在静安阁照顾了。”鱼儿把听得的话一一叙来。

　　“昨儿吐了血，今日能好才见鬼。”三太太借着茶碗挡着嘴，微不可闻的在三老爷耳边正说着，就听上边老太太点了她的名。

　　“既然如此，咳咳……”老太太一指她，“老三家的，你就替你嫂子打点起来。”

　　这一下三太太可慌了手脚，怎么看热闹还砸在了自己的头上，手上悄悄使劲，掐得三老爷倒吸一口凉气，忙说：“娘，您还不知道她，她哪儿是这块材料呢。”

　　站在大老爷身后的雁儿眼里亮的惊人，恨不得当下就飞身出去接下这个肥差来。可是又哪里轮得到她？灵机一动她忙说：“不如叫大小姐和三太太一同掌管，大小姐在太太手下帮忙如今也有一段日子了，多多少少是知道些的。”

　　“姨娘——！”杨亭韵哪里还不知道她姨娘打的是什么主意，急的一下站了起来。

　　厅外胡喜叫人来传话：“戏班子已经到了，来问是摆在松鹤堂还是园子里？”

　　“这还用问？自然是园子里。”杨振轼皱着眉道。

　　上头老太太轻轻咳了咳，吴嬷嬷小声说道：“大老爷，老太太这几日有些畏寒，怕是没法在园子里久坐。”

　　杨振轼只觉得面皮一紧，面上越发的难看，这苏婉贞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大过节的病了，真是诚心给人添堵。

　　身后一只柔嫩手臂急急抚了抚他胸口，李金钏在他轻声道：“老爷，想必今日的日程太太那里早已有安排，只要派人去要来不就成了？叫三太太和大小姐照着做总出不了什么岔子吧。”

　　杨振轼叫她这一抚，心头的火就去了七分，看得一旁的雁儿和莲淓两个直咬牙。谁能想到这一山还有一山高，这李金钏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叫老爷连桃仙那个狐媚子也不顾了。今日看她，也没什么变化，只不过学聪明了些，不再浓妆艳抹打扮个首饰架子。却也不见得出彩到哪儿去，真不叫人想不明白。

　　杨振轼听了便立时差人去办，又不由分说的把三太太同杨亭韵一起管家的事情敲定了下来。

　　那三太太和杨亭韵两个隔空一望，两个皆是苦着张脸，哪有半点节下的氛围。

　　三老爷见状欲扯开话题，忙问杨廷祁最近学业，杨廷祁本是惦记着母亲，怎么好端端突然病了，听三叔问起，忙说：“说来惭愧，不瞒三叔，近来侄儿没怎么去书院，并无什么长进。”

　　叫他一句话堵得，杨振辑险些没同大嫂一样一口血吐在地上。这客套话，怎么答得这么实诚？无奈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怎么不去书院了？”

　　杨廷祁一张眉清目朗的面上满是难色：“三叔你不知，我舅舅家出了事，娘也因此焦急万分。身为男儿自然要有几分担当，近几日我正读些经营之道，想看看能不能……”

　　“哼——！”杨振轼冷笑一声，这个儿子真是让苏婉贞养的十成十的傻。“你舅舅家的难已经解了，你娘没说给你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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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婉贞：撂挑子不干啦！
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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