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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 63 章 ...

  •   大太太和大房的三姨太太闹翻了。消息早就传遍了杨家上下的耳朵。

      饶是静安阁的人都守口如瓶,未曾将太太的情形传出去。可三姨太太自个儿泪眼连连的从静安阁的大门闯了出去是外头许多人都瞧在了眼里的。然后从那日起,原先和太太形影不离的三姨太太就连着几日都没露面了。

      “我说什么来着。”雁儿笑了声,向对面的莲淓挤了挤眼:“瞧瞧这才几日。”她心满意足的把手中的瓜子掷回桌上。“亭韵和礼儿还总是叫我和她学学,多往太太面前走走。这下才看出来了吧。”

      “还是姐姐看得长远。”莲淓笑了笑逗弄着怀里的五少爷。“就这么不远不近的,总比凑上去好不了几天,就生了怨强。”

      “好啊,生了怨才好。”雁儿推开窗向外头看,“我只盼她们怨的再深些,叫太太快把这个狐狸精打出才好。有她在,日子就好不了。”

      “可姐姐你说,”莲淓拿帕子给五少爷擦了擦小小嘴边的口水,抬头看雁儿:

      “这三姨娘是怎么和太太起的争执呢?”她眼睛眯起,细细的想着越想越不解。“若是冒犯了太太,倒也没听太太罚她。”

      她们这边仍在想着,李金钏却已经站在了暖春阁外头。

      叫人引着在堂屋等着,李金钏瞧瞧打量起屋中的摆设来。一应制式大约都是相同的,可细处才瞧出来这三姨娘是个受宠的。屋中一应装饰用料十分讲究,摆件看似不见金银古董,却全是西洋玩意,珍奇中透着新鲜。就连桌上的茶杯都是个花儿样的,叫人看了就心喜。

      李金钏正看得心里火热,就见那三姨娘只穿了中衣外面披着件银红的薄袄子,也不曾梳头,一头乌云似的长发只随意用一根银坠红绳束在身后,一张三月春花似的脸上透着酥红,两只眼儿似睁微睁,待醒不醒,摇摇晃晃的就直接坐在了窗边的暖炕上。

      “好妹妹别怪我,”桃仙打了个哈欠,眼底的倦意是肉眼可见,“姐姐是没拿你当外人啊。我昨日歇的实在太晚了些。”她只等李金钏说完了就再回去与周公会上一会,哪里还值当为了她洗漱穿衣呢。

      饶是李金钏也没想到她竟是这么个形容,忙陪笑着说:“原是我扰了姐姐的好梦,是我的不是。”心底咂舌道难怪老爷独宠这位,就是这么蓬头垢面的也跟副画儿似的,谁不爱看呢?

      把李金钏让到炕上,宋嬷嬷进来倒上了茶,担心的瞧了一眼桃仙,这才看向一旁的四姨太太。一见之下不由得一怔神,就是听了艾绿形容这位年纪小,可她也没想到四姨太太不过是个十六七的小姑娘。明明还是张孩子脸,却打扮的花枝招展,通身的金银首饰。叫她看得不大舒服。

      宋嬷嬷叹了一声,太太见老爷纳了这么个孩子,心里得多难受啊。可眼睛一瞧那头衣衫不整坐没坐相的三姨太太,想来太太只有更难受的份了。

      也不知道这两位是怎么了,那日艾绿回来是一问三不知,她亲自去了趟静安阁探听,就连雪青也不清楚,只说两个主子跟往常似的在屋里说悄悄话,她们照例让的远远的。

      谁知门一开,一个流着泪埋头走了出去。一个在屋里哭的泪人似的,雪青说还是第一次见太太哭,而且哭的止都止不住,差点背过气去。太太还偏偏不叫人留,把她们都赶了出去,吓得她们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这三姨太太回来了倒没说哭,可偏偏日日又是唱又是跳,她年纪大熬不得夜,三姨太太便拉着豆青艾绿饮酒作乐,闹得天放光了才肯去睡。

      看着那个嬷嬷退了出去,李金钏才笑着向桃仙问:“姐姐,我上次同你说的事情.....”

      风流眼斜斜挑起,桃仙瞧着她一脸的假就觉得好笑,十几岁的小姑娘打扮的跟窑姐儿似的,就这样还来和她谈什么宠不宠的。

      这李金钏年纪小小,心却极大。上次叫了她去,说来说去是要叫她两个人联手把个杨振轼哄住,自然金银就如同流水一般的来了。说是个穷人家出身,到底也是正经人家,可桃仙瞧她处处都带着几分烟花气不说,还主动和她提起了一龙二凤的主意。

      可她除了心大以外,桃仙却没瞧出她哪里有能耐来,她要什么宠?她如今巴不得杨振轼别来搅了自己的日子。

      是她自己忘了自己,起初来的时候想的不就是能活着就挺好吗?如今吃好喝好穿好,又没人管着,她就是最快活的了,管旁人什么宠不宠钱不钱的干什么。

      勾了勾唇角,桃仙懒洋洋的支起身,一旁的李金钏忙笑着扶了她起来。桃仙拉着她走到一旁桌前,取过一面挂在边上的镜子叫她看。

      李金钏有些不明所以,但仍是照她说的坐在桌前,往镜子里瞧去。身后一暖,原来是那三姨太太没骨头似的贴了上来,背上叫软肉挨着,鼻间传来阵阵幽香,李金钏暗道,雁儿那句狐狸精可真没叫错,就是女人都受不住她撩拨,何况是老爷那样爱色的。

      桃仙把下巴架在她的颈窝上,一只手轻轻捏着她的脸,另一只手指了指镜子里头的人影,
      “好妹妹,你瞧见了吗?这个是你,”嫩葱枝似的指头一划,“这个是我。”

      李金钏脸上的笑一滞,她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能看我受宠,就照着我来打扮你自个儿。”桃仙贴在她的耳边媚声说,“你得想想,你的优势在哪儿?就这么跟在我后头,怕是没有出头之日。”

      镜子里头两张脸紧紧挨着,李金钏从小就叫人夸生的好,因此也算对自个的长相有那么几分自得。可摆在那桃仙的旁边就活生生的被比了下去,叫她恨得银牙紧咬。刚觉得这三姨太太是有心相辱,偏偏后一句又像是在给她指点。饶是李金钏也闹不明白这个婊子是什么意思,应了还是没应呢?

      桃仙故作玄虚的抛出一段没头没脑的话,见她被唬住不言语,便自转身要回去继续打盹了。谁知外面又进来个人。再一瞧,不是雪青是哪个。

      雪青瞧见三姨太太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先是一怔,不过也不算出奇。却又见一旁还坐着个李金钏,心想这四姨太太来干嘛来了?

      “正巧四姨太太也在,想必去嘉澜院送信的人要扑空了,”雪青笑着说,又看向桃仙:“秀坊的周娘子来了,太太叫都去静安阁量身呢,该是做秋衣的日子了。”

      李金钏来找桃仙本就是没想好事,她自家心里想的是拉着这位三姨太太一起把老爷拴住,不管什么每人每月几日的,只叫她赶紧怀上才好——那日松鹤堂见了她才知道,原来那大姨娘和二姨娘膝下都有个儿子。

      如今碰见太太身边的人自然带了三分怯,她忙笑着站起了身:“那真是谢过太太的恩典了,我这就过去。”

      雪青应了声,笑盈盈的看向三姨太太:“您也收拾收拾就去吧,别等好料子都叫大姨太太挑走,再哭也是没有的。”太太这脾气是谁也说不上话,只有三姨太太能哄得好。可这位一回暖春阁就几天没见影儿,叫她们这几日侍候的都提心吊胆的。只盼着这两位快见面把话说开,三姨太太快把太太劝好吧。

      一听还有个先来后到,李金钏急急地就要去,生怕好的都叫人挑去。和那三姨太太道了声,就向静安阁去了。出来才发现,原来这暖春阁到静安阁竟是这样的近。

      她头一个到了静安阁,本想着那三姨太太大概紧随其后吧,谁知就是另两个姨娘和少爷小姐们都到了,也不见那三姨太太露面。

      太太在上首的座上端着茶碗,看似古井无波,可谁不知道近来太太的脾气不大好。别看雁儿和莲淓两个私底下看热闹看得勤,可真到了太太面前乖得跟什么似的。就连周娘子都在来前被嘱咐了,别太多话。因此谁也不敢出声,只听得厅上一时除了绣娘子念尺寸和布料的沙沙声外只有五少爷在奶娘怀里的婴语。

      杨廷礼消息灵通,自然知道太太这是同三姨娘起了龃龉,因此瞧见厅上没有三姨太太的影并不奇怪,只当是母亲不愿意见到她。可杨廷祁却不知其中的事端,他昨日才从书院回来,见厅中气氛尴尬又不知是什么缘故,难免想调剂一下,便和他娘闲聊。

      见婉贞捧着茶碗端坐却也不喝,只不时的看向厅外张望一眼,他边伸着手臂叫人量尺寸边问道:“娘,您这是看什么呢?”

      婉贞手上一颤,碗盖磕在茶碗上发出清脆的响。她把茶碗搁在桌子上,向他笑了笑轻声道:“我看雪青怎么还没回来,还有事要她去做呢。”

      李金钏正在那布样边上看着这件也好那件也好,忽听得太太这样一句,才想起来,那雪青不就该跟在自己身后吗?就是等三姨太太洗漱更衣,这都小一个时辰了,也该过来了呀?

      杨廷祁见那绣娘子收了皮尺,这才放下手臂,正了正衣襟,坐到了婉贞的身侧说话。

      “那就叫旁人去做么。对了娘,怎么没见三姨娘?她不是向来和您形影不离的吗?我昨日在外头正巧遇见了媛妹妹和李三老爷,她说是有什么事儿要来见您商量,还说想叫三姨太太一起去一趟。”

      一时所有人不动声色的竖起了耳朵,就连李金钏也把眼从手中的布料上挪开了。这大少爷看着钟灵毓秀一表人才的个好儿郎,原来竟是个傻的么。

      婉贞动了动唇,垂眸看着腕上的佛珠轻轻摩挲着,轻笑着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和她什么时候形影不离了。不过是刚好前几日有些事要她办罢了,如今事情办完了自然就叫她回去了。”

      底下雁儿和莲淓两个互看了一眼,果然对方的嘴角都擒着笑。

      见他还要再问,婉贞便在他前面把亭韵叫了过来,问她嫁衣绣的怎么样了。

      见姑母脸上有了笑模样,莹儿才松了口气,过去耍宝一样讲杨亭韵是怎么走错了针脚,又扎了指头。那周娘子正是这上头的行家,听了笑着说了些心得,一时氛围倒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正说着,杨廷祁看见外头雪青的身影从门口一晃往耳房去,忙笑着叫住了她。雪青和身后拿着一个小包袱的艾绿看看满厅的人都瞧了过来,没了奈何的只得进了厅里行礼。

      见太太往她们身后看了一眼,雪青艾绿自然知道太太是想找什么,越发把头低了几分,不敢出声。谁知道这两位是打的什么哑谜,偏偏叫她们来传这个话儿。

      “雪青”杨廷祁问道:“你到哪儿去躲懒了,倒叫我娘好等。”

      婉贞看了他一眼,心口一堵,她把心思全用在了生意上,原先只觉得祁儿有些读书读得木,却不知竟是傻了。

      雪青尬笑了几声,说:“大少爷玩笑了,我哪敢躲懒呢。”

      见厅外小路上一片空空,再没了别人,婉贞喉头一哽,摩挲着佛珠的手捻的越发的快,面上却平静的淡声问道:“三姨娘她人呢。”

      艾绿看了看,只好把包袱一托,低头看着脚下说:“三姨太太,三姨太太身子不大舒服,说这身衣服的尺寸正合适,叫奴婢把衣服拿来,就,就让绣娘子照着这身衣服做就是了。布料就叫其它几位姨太太先挑,剩下什么是什么。”

      李金钏听得手上一紧,就见那细腻的银红缎子叫她的手摸抽了丝,忙松开了手。她当初叫太太罚过一遭,只当这杨家是个规矩大过天的地方。如今见这三姨太太和太太耍脾气,半点畏惧也没有,如此看来还是受宠才是真底气。就连太太也能不放在眼里。想起方才桃仙和她说的话,不由斟酌起来。

      暖春阁的卧房里桃仙娇懒地拥着锦被,整条羊脂似白嫩修长的腿儿露在外头,青丝睡得凌乱散了几缕在鬓边,腮上是初醒的酣红。看似漫不经心的问艾绿:“然后太太怎么说。”

      艾绿哪里还看不出来这两位是在置气,边把床帘系上边叹气:“还能怎么样,登时太太就沉了脸,屋里头的人都连个大气儿都不敢喘了,吓得我以为太太都要叫人把我拖出去打了。”

      “她心疼着你们呢,”桃仙张着嘴等宋嬷嬷把葡萄喂到口中,把籽吐在玻璃樽里头,娇笑了声道:“要打也是打我,打死才干净。”

      “何苦说这个赌气话。”宋嬷嬷叹了口气,塞了粒葡萄堵住她的嘴,皱着眉问艾绿:“然后呢?”

      桃仙闭上眼睛嚼着口中的葡萄,到底是她心疼嬷嬷,不叫她将葡萄皮扒了。可这葡萄带着皮儿嚼起来,真是又酸又涩,半点甜味都没有,怎么还发苦啊。

      “然后,然后太太就说了声好,只拉着大少爷说话。我就回来了。”艾绿把另一侧的床帘子也系好,这位真是越来越不像话,竟到了午后才起来。

      “那就成了。就是不做衣服我也不见得秋日里就光着不是?再说就是真光着,我大不了不起来就是了。”桃仙把口中的葡萄吐了出来,被儿一掀,赤条条的伸了个懒腰:

      “这葡萄怎么这样难吃。嬷嬷,剩下的拿去酿酒吧,葡萄酒,叫他们多放些糖,这葡萄酸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从唯心主义的角度来讲,不是葡萄酸啊桃仙,不要赖葡萄,它是无辜的小葡萄。感谢在2020-12-13 15:16:05~2020-12-14 15:54: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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