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风流》肉与酒

57、第 57 章

　　桃仙只是听说过杨家有位姑太太是嫁到了王家去的，王家大老爷去的早，这位在王家守寡，这小半年是一次也没见过。今日听说这位姑太太要来，她自然是跟在太太身边早早的占了个看热闹的好位子。

　　这位姑太太想必是极受宠的，老太太一听说她要来，急急地叫太太去请了登喜班的来唱堂会，又叫了女先生来说书，杂耍也叫了一班。竟是比大节看着还要热闹些。

　　“嫂子”到了婉贞的面前，这位王大太太招呼着。同样是守寡，这位王大太太看着却要比那李二太太有精神多了。桃仙不免腹诽，想必这位和那王大老爷也是没有几分情谊的。

　　“这不是想着过几日就是中秋了。我也带明旭回来看看他外祖母。”王大太太一脸骄傲的拍了拍身边那个二十上下的男子。

　　“大舅母。”只见那王明旭身板挺直，穿了件怪模怪样的衣服，一张满是少年气的脸上笑的十分灿烂，向婉贞伸出了一只手。

　　婉贞看看他伸出的手有些不知所以然，只当没看见，轻轻的拍拍他的肩笑着说：“明旭回来了。这几年不见都长的这样高了。”

　　王大太太脸上又是好笑又是骄傲的把儿子的手往回一拉，向婉贞道：“你看看他，去广城也不知道学了些什么，这些洋人的怪礼倒记了个熟。”她压低声音道：“明旭说，那洋人不分男女，就是不认识的见了面都要摸手亲脸的。”

　　婉贞听得睁大了眼，这得像什么样子。她回头看看桃仙，桃仙正拿帕子掩住嘴巴偷笑，只留一双勾魂眼儿的弯成两道新月。这洋人听着可够放的开的，和她们窑姐儿好有一比。

　　“娘，你不知道就别乱说。”王明旭叫王大太太逗得笑了起来，“那叫握手，贴面礼。而且也不是真亲，就是晃一下，表示关系亲昵。”

　　他忍不住看了看站在大舅母身后的那个姨太太，这样的风流人物，大舅母竟然也能待她十分亲昵，这倒是奇了。

　　这边她们说笑着，那头得了消息的几个孩子们也过来了。他们今日原是要到郊外去放风筝的，走到半路听说王大太太带着王明旭来了，忙不迭的调转了车头。

　　“好啊！既然回来，怎么不预先写信知会弟弟一声。”桃仙还真是极少见那杨廷祁笑的这样开朗，看来倒是和这位表少爷真有几分情谊。

　　“亭韵不用说了。这是莹儿，这是菀儿。小时候咱们都见过的。不过你们倒是见得少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杨廷礼见他迟迟不打招呼，猜他大概是不认得几个女孩了给他介绍道。果然收到了王明旭感激的一眼。

　　“怎么不记得，”莹儿笑嘻嘻的说，“我还记着也是在姑母家，那时候园子还没重修呢，咱们在假山里捉迷藏。最后怎么也找不着明旭哥哥，急的几个人一起哭，把姑母都吓坏了。”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婉贞扶着桃仙的手向里面让她们：“咱们坐下说话，别站着。”

　　李金钏初来乍到就落了空，今日一看这情形越发的糊涂起来了：这大家大户人口是又多又杂，原本她心想只要一门心思抱住了老爷不撒手旁人一概不用理会。可如今她连老爷个人影都摸不着了。

　　只有第二日太太叫了她去，当几个姨太太的面，说是照着家里原有的规矩，老爷一个月到各院是定着歇四日，剩下的日子老爷自己愿意去哪儿去哪儿。可只看那三姨太太的妖妖道道的样子就知道，她是没指望了。

　　这下她对雁儿和莲淓两个再也没了一开始的轻视之心，见前头主子们头里走着，她赶忙堆上笑意环住了身旁莲淓的手：“姐姐，咱们说几句？”

　　莲淓和雁儿两个互看了一眼，登时也笑了起来。

　　园子里老太太早就在座上了，见他们来了，忙不地的将王大太太和王明旭招了过去，一顿亲儿肉儿的叫着。一家子亲亲热热的见了礼。

　　三老爷知道亲姐姐回来，原约的事情全推了，难得的在家里头守着。把自己的几个儿子指给王大太太看。

　　“这是咱们廷祯，今年十五了，这是廷褆，他打落地你就没见过。”杨振辑笑呵呵地把孩子从奶娘怀里抱出来掂了掂，三太太在旁边轻轻捏着他的小手摇了摇：“褆儿，告诉姑姑，你今年多大了？”

　　粉团似的个小人看着跟年画上的娃娃似的，一张水盈盈的小嘴吐着口水泡泡，怯生生的看着人不说话，肉乎乎的小手虚虚的伸出了三根手指，看得别提多惹人爱。

　　“哎哟我的宝贝侄儿来姑姑抱抱，”王大太太连连叫着把个小人儿接过来抱着，“你瞧瞧，这眼睛和你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似的。”

　　“咳咳，你啊，咳，没事儿就多回来看看。”老太太拍着胸口说着，一句话就咳个不停。

　　那王明旭赶忙叫人从带来的礼盒里翻出从广城带回来的西药，是止咳的。老太太照他说的含着，果然不一会儿就不咳了，连连夸他有心了。

　　直到了日头偏西，王大太太这才准备带着儿子回去。将老太太送回了房，又说了几句母女的贴己话，这才又出来派人去找和孩子们在一起的王明旭，自己和哥哥弟弟们辞别。

　　“兰儿啊，如今明旭回来了，你没事儿也带他多回家看看。”杨振轼吸了口烟，他也从铺子里回来了。身后三个姨太太你捏肩我就递茶，她空着手就替老爷点起了烟，把杨振轼伺候的周全极了。

　　“欸，这不是也刚从广城回来。我看娘这身子骨我也放心不下，过两日我看看，和我婆婆打个商量，多回家来看看。”

　　瞧着自家哥哥弟弟这一大院子的莺莺燕燕，又看了看那二房的夫妻两个坐在不远处听戏，王大太太忍不住劝道：“哥，你跟老三两个也差不多就行了。都四十多的人了，你这让我嫂子怎么想。”

　　杨振辑嘿嘿一笑摇着扇子不说话，只拿眼睛看他大哥，他可才三十不到，犯不着送上去接这个话茬。

　　“去，这是你管的事儿吗？”杨振轼将茶碗递给身后的李金钏，自有一只纤细的手拿着香帕子轻轻把他的胡子上的水渍擦净。

　　杨振轼拿烟袋一指戏台子前正和桃仙两个看戏的苏婉贞，正巧那桃仙剥了个什么递到她嘴边吃，苏婉贞转过头来接了看着她笑：“你当都跟你似的容不下人呢，看看，她那心宽着呢。”

　　“你那是欺负人。”王大太太看了看转回头小声道，“我刚一回来可就听说了，你别闹得太不像了，苏家如今是无路可走，开始卖铺子了。”

　　“卖铺子？”杨振轼坐直了身子，把雁儿给他捏肩的手一推，正色说：“你们都去自己玩儿去吧。”

　　身后的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应了，这才恋恋不舍的退了下去。

　　三老爷杨振辑看了一眼，面露不忍道：“我说也是。哥，嫂子替咱们家...”

　　“你念你的书，花你的钱，这些事你少管。”杨振轼眉一皱，那杨振辑就讪讪的不敢再说了。他向王大太太一扬下巴，“兰儿你说，我怎么不知道苏家开始卖铺子了？”

　　王大太太这才把在王家听得消息说了个大概，又说城西也有地在售了。

　　“呵，这是有意避着我啊。”杨振轼冷笑着把烟杆子在檀木桌腿上磕了磕。这苏二原先隔三差五就来看他姐姐，如今见用不上，就连个人影儿也没了。苏家的那个木头老大还坐得住板凳，到现在也一面没露。

　　就连到了卖铺子这饮鸩止渴的地步都避着杨家的耳目，好，他倒要看看这苏家的腰杆能挺到什么时候。

　　“大老爷、姑奶奶、三老爷。”一个丫头娇声上前来，柔柔的福下身，“老太太给姑太太准备的东西都装好了。”

　　鱼儿今日是把自己的好东西都使上了，还狠狠心花了三钱银子从静安阁的丫头手里买来了说是三姨太太赏的香粉和画眉墨。

　　看看眼前这三位通身的气度，在看看那头儿二房那俩，远瞧着就一股子倒霉劲儿。她鱼儿才不要去跟着受人白眼呢。

　　“知道了。”王大太太这才起了身去和嫂子道别，看着嫂子那万年不变的温和笑脸，心里头越发的不是滋味儿起来。

　　看大哥的意思，不但不打算出手相助，反倒是等着趁人之危大有咬上一口的想法。这要是让嫂子知道了可怎么是好。

　　这边鱼儿转了身，偏偏故意落下个香袋在大老爷的脚边。杨振轼看见自然叫她一声，鱼儿这一捡一拾间，连连娇声谢过。“真是谢谢大老爷了。”一双水润淹淹的眸子带着股羞意一勾，倒有些天然稚趣。

　　瞧着那鱼儿摇摆着腰肢离开，杨振轼这才发现，这丫头如今也长大了，有些女人的样子了。

　　“这鱼儿我记着跟在老太太身边的时候才多大呀，如今也该放出去了吧。”杨振轼向身边的弟弟问道。

　　杨振辑看了看，笑着摇了摇头：“哥，你还不知道呢。”拿扇子向远处的那二房一比。

　　“等亭韵出了嫁，这位就要到那里去了哇”三老爷跟着远处戏台的西皮流水，拿着念白的腔调说道。

　　杨振轼看了眼远处的杨振辅，冷笑了一声，按下不提。却不知那身后的李金钏一双眼睛看的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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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杨振轼：我想....
李金钏：不你不想。感谢在2020-12-07 20:27:25~2020-12-08 13:3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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