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局定天下》elva97金

33、第三十三章 且只能有这一个身份

　　治元八年三月中旬，焱国。
　　已回到武乡侯府的厉景舟，正咧着嘴，看着手中的锦卜。风传信来禀告，云心影甚宠爱小狼崽，为其取名“辣椒”。
　　透过锦卜上寥寥几句短语，厉景舟仿佛能看到万里之外，云心影言笑晏晏地抱着小辣椒宠溺的模样，小辣椒除了云心影外不让他人靠近的蠢凶模样。
　　不知为何，他心甚悦。不愧是他的小狼崽。
　　“主子，侯爷传话来，让您去他书房。”门外侍卫禀告道。
　　走廊下，刚从厉严贺书房出来的莫颜，正巧碰见了往这边走来的厉景舟，远远地便恭敬地低下头行礼。
　　厉景舟并未停留，直接从莫颜身边走了过去。
　　依旧保持着行礼姿势的莫颜，心里像堵住了般闷得难受心慌，双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终是赶在厉景舟快走远的时候，慌张开了口道：“主子。”
　　蓦地，厉景舟顿住了脚步，却并未回头。
　　莫颜双眼润湿，眼底通红，单膝跪地，低着头，双手举过头顶作揖，极力压着不稳定的声线说道：“恳请主子，准许厉宣厉乐进入墓营。”
　　厉景舟沉默了，过了一会，不带任何波澜地说道：“赎罪吗？入墓营的条件你最为清楚，没有特例。”
　　“属下明白，若他们失败，自是无一例外。多谢主子成全。”说完，便放下了另一个膝盖，双膝跪地，对着厉景舟的背影恭敬地磕了一个头。
　　即便如此，厉景舟依然毫无反应，举步继续往前走。

　　“你护主不利，致使主子深受重伤。。。。。”
　　“莫颜，你身为贴身死士，主子出事时，你为何不在主子身边？”
　　“莫颜，来看看这孩子。。。。。”
　　“主子。。。。。。”
　　“别哭。。。。。我的最后一道命令，护好你的小主子。。。。”
　　。。。。。。。

　　直到厉景舟走远乃至不见身影，莫颜才默默地抬头起身，转身往儿女的院落走去，身后留下了两滴水印痕。
　　厉宣厉乐兄妹俩此时正在屋内说着话，厉宣给她讲在封国看到的新奇事物，兄妹俩说说笑笑，笑声传来，感染着整个院落。
　　莫颜一路走来，每一步都犹如走在刀尖上，来到儿子的院落，听见屋子里出来的欢笑声，她停下了，神情不见任何起伏，面无表情地站在屋外静静地听着。
　　“咦，母亲来了怎么不进来呢？哥哥在讲有趣的事呢。”厉乐望见门外的母亲，便走出来相迎。
　　厉宣一脸笑嘻嘻地跟了出来，然而瞧见母亲一脸平静地站在门外，便瞬间收了笑颜。
　　他能感觉到，母亲有事要对他们说。
　　厉乐走上前来，亲昵地挽着自己母亲的手臂，将母亲往屋里挽去。只是她没看见，莫颜虚握的掌心内，嵌着一道深刻见血的指甲印。
　　厉乐将莫颜引入座，自己则挨着她坐下，眉开眼笑地说道：“哥，你接着说，我和母亲等着听呢？”
　　厉宣看向自己的母亲，并未作声。
　　“我有话对你们说。”莫颜严肃地说道。
　　兄妹二人皆看向莫颜，刚还喜笑颜开的厉乐，此时也不禁沉寂了。
　　“准备一下，半月后，娘送你们去墓营。”莫颜平静而又不容置喙地说道。
　　“墓营？那是什么地方？”厉乐本能地感觉这不是个好去处，立刻质疑道。
　　“墓营是培养死士的地方。被挑选送入墓营的人，都要先通过考核。”莫颜讲解道。
　　厉宣本能的感觉到，这墓营绝不是随便可进出的地方，遂接着问道：“那没有通过考核的人，会怎么样？”
　　莫颜不起波澜地双眸，扫向了自己的儿子，冷情地回道：“没通过的人，会死在考核中，只有在考核中活下来的，才算通过。”
　　闻言，兄妹俩皆脸色煞白，心中惶恐，心里难以接受，这么恐怖的地方，他们一定要去吗？
　　厉乐不明白，直白地问道：“我们一定要去吗？为什么？”
　　莫颜抬眸注视着兄妹二人，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这世上，除了主子，只有死人和死士知道墓营的存在。”随即，莫颜收回目光，敛下眼眸，平静地说道：“你们不用猜疑，这不是主子的决定，是我向主子提请的。从现在开始，你们二人身边会有死士跟着，不能再与旁人有接触，一旦发现有泄露墓营的行为，就地绞杀。”
　　残忍地交代完一切，莫颜便利落地起身，往门口走去。
　　就地绞杀。。。。。。厉乐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这是要送他们去死吗？厉宣则亦如遭雷劈了般，楞在了原地。
　　莫颜的这一番话，可以说是冷酷无情，残忍至极，兄妹二人看着眼前样貌熟悉的母亲，只觉得无比陌生，几乎质疑道，这是自己的母亲吗？这世上会有这样冷血绝情的母亲吗？
　　此时，他们才明白，自己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自己的母亲，她可以善良，智慧，温柔，她也可以转身变的冷血，绝情，残忍。
　　顿时，疑惑、委屈、不甘、愤怒、悲伤、难过一股脑地冲击到心头，厉乐红着眼，淌着泪，几乎窒息地呐喊道：“为什么？我们是您亲生的，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待我们，母亲！”
　　走至门口的莫颜，停下了脚步，却并未解释什么，也未转过头来。
　　厉宣亦红着眼，隐忍地问道：“母亲是墓营的死士对吗？既然是死士，缘何会成为侯爷的继室？母亲让我和厉乐去墓营，是不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他不信母亲会想着置他们兄妹于死地，即使现实已如此残忍，他亦不信。
　　闻言，莫颜瞪大眼睛，转过身来，一道从未在兄妹二人面前展现过的厉光，直直射向了厉宣。
　　厉乐当即便莫名害怕了起来，她从未见过母亲有这样的目光，狠厉阴沉，此时的母亲，简直像变了个人，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厉宣顶着母亲异常凶狠的厉光，内心虽虚，面上却依然强绷着。他应该猜的不错，母亲是名死士，此时母亲周身的气势，才是一名死士该有的气场。
　　僵持了片刻后，莫颜暗自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厉宣是个敏锐的孩子，他有此怀疑，实属正常。遂收回了狠厉的目光，冷着脸地说道：“我自始至终，只有一个身份，便是主子的死士，你们二人，继承了我的血脉，便也只有“死士”这一个身份，且只能有这一个身份，如若不然，就是叛主，现如今，本是死士的你们，该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了。”
　　莫颜离开后，厉乐无助又悲伤地抱住了自己的哥哥，放肆地哭了出来。厉宣目光随着母亲远去的背影，望向了屋外，任凭妹妹在自己的胸膛哭泣。兄妹俩一个哭着，一个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