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迎风而立

19、生命的转折（二）

　　在LT中学这个地方，西念珍终于结束了她的高考噩梦，却陷入了另一个生命的漩涡。
　　-----------------------------------------------------

　　LT中学这个地方，补习班的大门向所有执着于高考的学子敞开，几乎没有任何的阻碍，西念珍顺利的完成了入学报道和寝室分配。
　　没有时间去难过，没有勇气去和命运对抗，也没有资格同父母谈什么想法，唯一能做的就是考上本科，给父母一个交代，然后......然后怎样？西念珍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之前，西念珍有想过，考上本科，然后就可以安心离开。但是江枫给她描绘了一个美丽的未来，正好唤醒西念珍心底的记忆。

　　那年初中，校外的小河边，西念珍和爸爸并排而坐。
　　父亲：“念珍，回家去住吧。”
　　西念珍：“爸爸，我不想回去了，我实在没有办法面对妈妈。”
　　说着，西念珍落下泪来。

　　就因为圣诞节，同学之间互赠贺卡，西念珍收到了一堆贺卡，被妈妈发现之后，就当众嘲讽西念珍不要脸，满脑子不要脸。
　　西念珍把贺卡展开在妈妈的面前，“您看，上面都是说的节日祝福，没有任何情情爱爱的东西，您为什么要这样说我？”
　　妈妈：“我不看，我只知道爱学习的人不会搞这些歪门邪道，只有不要脸的人才搞这些......”
　　最后，西念珍背上书包，简单的拿了衣物，出了家门。
　　妈妈从后面追上来，“你要去哪里？”
　　西念珍：“不要您管！”
　　也许是觉得母亲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也许是担心女儿的安全，西念珍的母亲做出了让人震惊的举动，站在十字街头，母亲一手扯着西念珍的书包带子，一边大喊：“快来看呀，这个不要脸的，还要学人家离家出走了哟！”
　　震惊、羞愧、愤怒，这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在车水马龙的路口崩溃了，拼命想要挣脱，却被牢牢抓住，西念珍哭喊着：“放开我！放开我！”
　　母亲洋洋得意的笑着：“我就不放，看你能怎样？”

　　这时一个熟识的阿姨经过，这阿姨走上前向西念珍的母亲问道：“你这是干啥呀？”
　　“哈哈，你看嘛，要不要点脸嘛，大马路上哭哭啼啼，这么大了，没脸没皮，好意思的？”母亲对着她的朋友笑着说道。
　　西念珍这会什么感觉呢？什么样的文字也形容不出来，只想立刻逃离。
　　趁着母亲跟朋友继续说话的功夫，西念珍一下挣脱跑了。路上叫了个三轮车，直接到了学校。
　　她找到了住校的女同学，想要住在学校的宿舍。老师那边说，只有乡镇的同学才可以住校，城市的学生不能住校。
　　西念珍撒了一个谎，说自己搬家了，现在离学校特别远，早自习怕赶不及。最后老师说可以找同学试住两周，如果能够适应，再正式申请。
　　就这样，西念珍住进了女生宿舍。女孩子们都很热情，周琴琴把自己的上铺让给了西念珍，自己和刘月梅挤下铺去睡了。
　　每天早上6点30大家就要起床，然后一起去食堂蒸饭，有同学把自己的饭盒给了西念珍，“念珍，我有两个饭盒，给你一个，有点旧，别嫌弃啊。”李媛媛呵呵的笑着。
　　“不会，不会，太感谢了。”西念珍接过饭盒，仔细打量，这个饭盒好像电视上那些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用的饭盒呀，银白色铝铁皮做的，长长的，扁扁的，真是太有意思了。
　　同学们还把自己的米匀给西念珍，教给她怎么去蒸饭。
　　冬季的早上6点半，天还是黑的，大家在宿舍尽头的洗漱区一起洗漱，然后带上装好米的饭盒去食堂那边排队准备，女生负责去领空架子，一个高20多厘米，长约1米，宽约半米的大铁框，大家按班级，把淘洗好，放好水的米依次放入其中。
　　“念珍，你饭盒水放少了。”一个同学喊到。
　　西念珍：“不会啊，一盒我又吃不完。”
　　“不是的，架子往里放的时候，有的人很粗鲁的，水少了一倾斜就没有了，要多加点。”同学热心的介绍经验。
　　到食堂的人陆续增多，装满饭盒的铁架子堆了一层又一层，食堂的工人推着大推车过来拉架子，西念珍正要帮忙往上抬，又被同学阻止了。
　　“等一下。”
　　“怎么了？”西念珍很疑惑。
　　“先放的在里面，后放的在外面，这会先放进去，等下拿饭的时候就要等到最后了。”同学悄悄的告诉西念珍。
　　“哦，原来如此。”西念珍想不到，蒸个饭还有这么多的学问呢。
　　等放好架子，看工人拉走，西念珍和周琴琴手拉手跑步到了操场，操场边上昏暗的灯努力的亮着，也只是照亮了沿路边的一圈，操场的中心和远处，还是漆黑的一片。
　　西念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操场，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住校生要多做一次早操。
　　早操结束，西念珍跟同学一起去食堂拿饭，这次是由男同学去拿，“因为架子是热的，女生怕烫呀。”一个女同学哈哈的笑着。
　　食堂有包子油条和小菜，但好些女孩子都没有去买，她们拿出了自己家里带的咸菜或泡菜，一起分享。
　　吃完以后去教室开始自习，大约7点半的时候，走读的同学才陆陆续续来到教室。
　　中午和晚饭，西念珍去食堂自己买了饭吃。晚上跟同学一起晚自习。
　　9点下了晚自习，回到宿舍，一边洗漱，一边讲八卦。
　　就这样过了一周。
　　一周以后，西念珍的父亲找来了。

　　父亲：“念珍，回家去住吧。”
　　西念珍摇摇头，“爸，你觉得妈妈说的对吗？你觉得我真的不要脸吗？”
　　父亲吸了一口烟，缓缓的说：“她是你的妈妈呀，她也是为你好。”
　　西念珍：“为我好就可以冤枉我？为我好就可以侮辱我？”
　　父亲：“俗话说，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好坏你都听着就是了，别往心里去。”
　　西念珍：“我怎么能不往心里去？不是一次了，开口闭口不要脸，她有当我是女儿吗？和同学交换贺卡就是不要脸？”
　　父亲：“我小的时候，在城市里上学，同学之间男生女生都一起玩，也没有人说什么。后来我去CD市里上学，我还像以前一样跟女同学一起玩，就有人说我笑话我，我就再也不跟女生玩了。人嘛，别人说的对，我们就改正，别人说的不对，我们就不理他就完了。”
　　西念珍：“可是我不能接受自己的母亲这样说我。”
　　父亲沉默良久，“念珍，其实我和你母亲也是观念不和，我跟她永远想不到一起，说不到一起，她也很倔，没有人能改变她的。我也想过离婚，可是你们太小，又怕离婚了你们没有妈妈很可怜，找个后妈，又怕后妈虐待你们。想着等你们大了再离婚，现在你们大了，我年纪也大了，一把年纪离婚，惹人看笑话。”
　　西念珍的心“咚”的一下，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原来还有这样的想法。
　　此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来父亲跟自己一样，无法接受母亲的极端言语和行为，西念珍突然就开始可怜起自己的父亲来了。
　　父亲：“念珍，你比爸爸好，你以后长大了，可以离开这个家，而我，要一辈子在这个家里了。你以后找老公，一定要找一个爱你的人......”
　　父亲：“回去吧，念珍，你妈妈在家里等你，是她叫我带你回去。”
　　一时之间，西念珍不知道该可怜父亲还是该可怜母亲，还是该可怜自己，似乎自己，是最没有资格闹脾气的那个人。
　　最后，西念珍收拾东西跟父亲回了家，继续走读生的生活，而母亲当然不会就此罢休，坚持不懈的在西念珍的面前起码重复了好几个月，“不要脸呀，大马路上哭哭啼啼......”
　　而西念珍早已失去了跟母亲理论的欲望，也没有了值得掉落的眼泪。

　　“念珍，你以后一定要找一个爱你的人啊。”父亲的话，在西念珍的心底响起。
　　爱你的人？江枫。目前为止，有，且只有这么一个人，一直守在西念珍的身边，呵护她的脆弱，纵容她的脾气。
　　前些天西念珍给江枫写了信，说了一下自己的大致情况。
　　想到江枫，西念珍对未来又多了几分期许。尽管母亲在江枫面前刻意诋毁自己，但江枫完全没有在意，还向母亲说了自己很多好话，说得母亲哑口无言。
　　江枫走后，面对母亲的质问，西念珍一口咬定，就是普通同学关系，母亲没有再问，只说这个小伙子还不错。

　　考上大学，离开家，组建属于自己的家庭，因为有了可靠的人，这个目标，似乎唾手可得。

　　这一天中午，西念珍提前到了教室，左后方有个男生正在看一份报纸。
　　“你看完以后给我看一下啊？”西念珍微微侧了一下头，随口说道。
　　借报纸，这在以前的学校太正常了，常看的新闻报纸就那一家，一份5毛钱，看过就是废纸了。同学之间都是轮流买，轮流借。

　　“不行，这个是余兵的报纸，我没有权利借给你。”这个男生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什么？”西念珍真是太意外了，她转头认真的看了下这个男生，鸡窝一样的头发，微胖的脸，不知道哪里弄来的深蓝色老干部中山装，嘴巴上咬着一支铅笔，两眼专注于报纸，正在那里摇头晃脑。
　　看不看报纸是小事，可为这点小事直接拒绝，西念珍可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待遇。到不是说西念珍觉得自己不该被拒绝，而是说，西念珍自问从来没有去为难过任何人，这么正常又合理的小事情，居然被这么硬生生的拒绝了？
　　“一份报纸而已，至于吗你？”说这个话的时候，西念珍已经没有想看报纸的心情了。
　　但是这个男生，却又理直气壮的接了一句，“想看报纸去找余兵，我是不会借给你的。”
　　西念珍没有再搭话，她在心里暗暗的说：“好样的，我记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