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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喂血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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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馆没有夜。
这是向酒闲悟出的第二个道理。
从天还亮着,他就盼着夜深人静,盼着能有只香喷喷的烤鸡,想的口齿生津,一遍一遍舔舐嘴唇,想到最后他都不奢望烤鸡,只盼着何曲星去了能拿到几个热乎乎的窝头,可外头还没静下来。
他趴在窗前,用指腹在纸窗上戳了个洞,透过眼睛大小的洞瞧见,小厮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何大……长乐,他们都不睡觉吗?”向酒闲道。
何曲星道:“许是快了,我们再等等吧。”
若被发现他偷跑出去,只会看管的更严。
他不敢赌。
向酒闲点了点头。
等啊等,漫长的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向酒闲凝神屏息,如捕猎的老虎蛰伏着,乍听见院楼安静下来,他不敢置信,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何曲星。
“没声音了,汝听,是不是?”
何曲星起身。
窝头……
向酒闲馋虫被勾起,他一脸喜色推开窗。
可惜,希望还没焐热又破碎了。
“嗯?”
向酒闲有些接受不了!
他道:“开窗也不行吗?”
“少废话,小心鞭子伺候。”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前院刚歇,他们就起来了?
何曲星道:“要不,你喝点我的血?”
他们已经一天两夜水米未进。
向酒闲的嘴唇干裂,形容枯槁,没有一点生气,也不知能不能熬到晚上。他担心向酒闲支撑不住,加之心有愧疚,总认为要是他昨晚没想那么多,果断些,说不定……
后悔,也已来不及。
他只想着尽力让向酒闲撑过白日,却没想过向酒闲能不能接受喝他的血。
人血!
这这这,喝人血!
他们又没有深仇大恨!
他也不是大奸大恶的人!
向酒闲惊恐的拒绝,“吾不喝!”
“为何?”
“吾不是恶毒之人。”
何曲星在自家门派也是人人喜爱的小师弟,他自幼乖巧听话,从没让一众师兄姐操过心,师父也只教他为人忠义孝悌,不做小人。是以,正直的何大侠既不懂哄人,也实在不懂“如何让一个快要饿死的人喝自己的血”更不懂“喝他的血怎么就恶毒了”?
如实的表达了“那你可能会饿死。”之后,回到干草席上闭目养神。
“恶毒!竟诅咒吾。”向酒闲小声的愤慨一句。
大壮小壮活像两个木头桩子,不走动也不说话,尽忠职守。
向酒闲见此索性也回去躺着。
他熬了一整夜,是又累又困又饿还有点冷。这绝对是他一生最惨的时候!惨过他被他爹罚跪祠堂。
每回跪祠堂的时候,他娘从不会帮他求情,又总在深夜带他爱吃的栗子糕去看他,还有小虎,小虎会帮他捶腿,给他披衣裳,垫厚厚的软垫,等罚完了,就用软轿子抬他回屋。
“娘,娘,饿……饿!”
何曲星听见他的梦呓睁开眼,看着他的眸子神情复杂。
“娘,娘,吾饿……”
“哎。”
何曲星叹息一声,小心扶起他的头放到自己腿弯里,一手捏开他的嘴,直到掌心温度过烫,他又摸了下向酒闲的额头,才确定身骄肉贵的向少爷是感染了风寒。
可他们现在被关在柴房,想请郎中也不可能。
他咬破手指,血滴子一滴一滴落入向酒闲口中。
血并不好喝,贵少爷眉头一皱。
何曲星看出他的意图,眼疾手快的捏住他的两瓣唇闭紧,严厉的说:“不许吐!”
呜咽一声,鲜血滚入腹中。
何曲星满意的点点头,又重复了几遍这个动作。
他自己也早饿的饥肠辘辘,与睡梦中的向酒闲一番斗智斗勇下来,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倒头挨着向酒闲睡下。
向酒闲饿着睡着,又被饿醒。
他都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梦里梦到他娘给他备了他爱吃的栗子糕!
他想家了,想他爹娘了!
他爹曾教导过他:男儿有泪不轻弹,娘说,只是未到伤心处。但他娘没告诉他,什么时候就到了伤心处!
他现在该不该哭?
他憋红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何曲星浅眠,一听见动静就醒了,说道:“你醒了?”
“是。”向酒闲道。
“你眼睛怎么红红的?又哭了?”何曲星言语透着嫌弃。
他给向酒闲的印象中又添上一笔爱哭。
向酒闲道:“吾没哭!”
再说下去,也是无益。
何曲星深知这点,他看了看窗外,天已黑尽,前院喧闹的欢笑衬得柴房更安静了。
他转移话题,“我去拿些吃的来。”
“好。”
他刚到“吃”字向酒闲就接了话!
或许是徐妈妈太大意,也或许是大壮小壮太笨,只锁了柴房的门,让他们钻了空子,轻而易举从窗口翻出去。
后院与前院接连的小门在正中央,以小门为界,左边是一间厨房,两间厨子住处;右边是六间公子们小厮的住处,和一间柴房。
南风馆做的是送往迎来的生意,这类都是晚上热闹。
人一多,又吵又杂,虽说来的都是熟脸,架不住一会儿来一会儿走,厨师也记不住那么多人啊!
何曲星走过去还没说话呢,就听厨子怒道:“你伺候哪个公子啊?”
“说多少回了,自己端走,别来问我!”
他就这样明目张胆的顺走一碟凉菜、一碟酥饼、一壶茶。
回去时,他因低着头,不慎撞上一个小厮,
他心道完了!
他和向酒闲在后院,常和小厮打交道!
他们也认识他。
怎么办?
动手?
何曲星刚动了动手指,便否决了这个想法。
他不可以再对普通人出手!
不论他这会儿如何天人交战,那小厮只瞪了一眼,“看着点啊!”说完,便绕过他走了。
走了?
何曲星心有疑虑却没多想,赶紧跑了回去。
向酒闲终于看到食物了,他咽了咽口水,接过何曲星的盘子放到桌上。
待何曲星也坐下,再也忍不住,狼吞虎咽的抓着吃。
“怎么只有这些?”
他们没三两下全给吃光了,向酒闲哭丧着脸。
这点食物精致有余,不够填饱肚子,对于饿了两天的向酒闲来说,不如几个窝头顶饿。
何曲星道:“都是些好菜,没有窝头。”
他也不敢拿太好的菜,怕被发现少了。
向酒闲气愤道:“黑心的,给吾吃猪食,他们却吃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