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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锒铛入狱,高高在上的虞沉庭成了阶下之囚。双腿被上了脚镣,虞沉庭一动,沉重的锁链就拖着地发出刺耳声响,在空旷牢狱中显得更加突兀。

      最差的牢狱,春寒时候冰冷冻人,蛇虫鼠蚁横行,枯草垢席,虞沉庭却依旧如从前一般,华贵娇矜。他拎着衣,好似这座下是梨木的榻、镶嵌着宝石的金玉之座,然后从容地坐下。

      相卿的亲信臣子亲自将门关上,“咔嚓”一声落锁,好似要将虞沉庭的一生都囚在这里,永无天日。
      “相卿准备什么时候兑现诺言?”

      临要走的臣子,又转身回来,毕恭毕敬地说:“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殿下就能自由。”

      牢狱昏暗得看不清虞沉庭的表情,但是他似乎是在笑。虞沉庭在嗤笑。

      自由……

      自由?

      “殿下贤明乃治世之才,奈何局势无力回天,哪怕大虞国亡,微臣始终敬您。”臣子还说,“君上说过若当年是您登基为帝,而非您的父亲,大虞必不会是如今这般凄惨场面,若当年是您,我想君上也

      不会反。”

      “他还说起过我?我当他视我为耻辱,提起都厌恶反胃。”虞沉庭打量着他,然后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微臣宁珩。”

      “珩者为玉,相卿知人善用,你在他那里会是一块真正的璞玉。”

      宁珩郑重其事向虞沉庭行礼后便退了下去。

      昏暗的牢狱,宁珩走后,虞沉庭兀自又笑了一声。

      虞沉庭从出生就一帆风顺,生来就是众星捧月的人物。诞生之年,天下祥瑞不断。他满月时继了皇太孙的位置,三岁识千字,五岁背诗文,八岁通歌赋,聪明睿达,七窍玲珑,所以当时的皇祖父对

      他这个皇太孙的期待盖过了已经是东宫太子的他的父亲。

      如今之所以会在情爱上栽这么大一个跟头甚至到了难以示人的地步,虞沉庭归咎于他还不够聪明,至少远远在相卿之下。

      囚在牢狱之中,困于方寸之间,只要他一动脚铐就发出声响,牢狱深深,这声音能扩得更大。虞沉庭听了心烦所以甚少走动,一整日下来几乎就是坐在草席上眯着眼歇,少有动静。

      一日复一日,晨曦的阳光从窗口缕缕投射下来,黄昏晚霞之后牢狱越来越冰冷,虞沉庭已经不晓得是何年何月。春夏秋冬轮一回,觉得漫漫一年都要过去了,直到他依稀听见了号声,响彻云霄,一声紧接着一声透过铜墙铁壁传到了虞沉庭的耳朵里。

      “今天是什么日子?”他缓缓睁眼,因为许久未说话,声音干涩发哑。

      狱卒张犹豫了一会儿:“今日是……大越的日子。”

      “大越?”虞沉庭很快顿开,“……大越吗?”

      飞龙在天,相卿这条龙已经腾飞在山河之巅,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虞沉庭不禁要为自己挽一把可怜泪了,幽暗的牢狱之中,哑着嗓子狂笑不止:“可笑,这真是天下最可笑的事情了!”

      这么多年他就是这么可笑地一厢情愿去揣测相卿的想法。

      一开始相卿为质之时,他以为相卿要的是自由与故乡。

      当相卿结交大臣,与新晋臣子把酒言欢时,他以为相卿要的是知己好友。

      后来他与相卿在一起了,他以为情感之中,长久平安就好。

      他一直以为于相卿而言,于自己而言,生活就是一所宅院,两三好友知己,打一壶白酒,花前月下携手白老。

      “原来这才是你要的啊。”

      那什么才是他虞沉庭想要的呢?

      旋即环顾四周,一张烂席,盘中残羹冷炙,三面铜墙,根根铁柱。他要的是这插翅难逃的牢狱,还是沦为亡国贱奴的屈辱呢?对于现在的相卿来说,他虞沉庭想要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相卿已经得到了自己所想要的,这个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虞沉庭又算得了什么呢。

      金銮殿前鸣鞭振响,警示臣下,天下肃静,警示天下。这天下以相卿为尊,他冠二十四旒冠冕,他身宽十二章纹华贵龙袍,衣上图腾含日月星辰,容山川河流。

      金玉环佩,一步步走上那神圣威严的金銮殿,转身时,万千臣民屈服在他的脚下,眼不敢视,唯唯诺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虞沉庭接到圣旨是在半个月之后。

      之前相卿颁发了大赦天下的文书,所以整个牢狱都静了许多。可虞沉庭并不在那个大赦的范围内,所以一直被关到了现在。公公宣读圣旨,虞沉庭站了起来,行走之间沉重的锁链“哗啦”一阵响。
      虞沉庭说:“本宫双膝万金,向来都是他相卿跪本宫。”

      公公道:“陛下特意吩咐过,您为旧国贵族,于理,可以不跪。”
      那于情呢?

      虞沉庭没有问,已经如此寒酸模样何必再自取其辱,更何况大虞的太子怎么能一再掉价。

      已经是夏末天了,可还是骄阳似火,路上行人热得直撵袖子摇出一丝风来。虞沉庭带着一身寒气走出了牢狱。夏阳刺目,忽然见强光,虞沉庭双目酸涩,一阵白晃影子什么都看不到,眩晕无比,扶着墙壁,许久没有反应。

      他数月不见阳光,脸色苍白了许多,弱不胜衣,我见犹怜,生了这样一张脸,病态都有风韵。

      “殿下。”一直等候在牢狱外的宁珩终于走了过来。

      虞沉庭的双眼逐渐适应过来了,放下遮挡在双目上的手。虞沉庭没有想到,他出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在那天见过的宁珩,不过一面之缘而已。

      虞沉庭直截了当:“相卿呢?”

      “陛下自然在皇宫中。”宁珩又加了一句,“诸事繁多,怎么会来牢狱这等污秽之地。”

      虞沉庭听此,瞥了宁珩一眼:“看来宁大人未如我所言位极人臣呢!不然哪里得这个空来污秽之地来见如此狼狈的我。”

      “参知政事而已。”

      “而已?以虞国旧制,参知政事位如副相,看来宁大人是觉得不够!”

      “宁某心中有更远大的志向。”宁珩只是浅浅笑着,平静地将这件事情告诉虞沉庭,“刚刚同您说陛下诸事繁多,这诸事中充盈后宫也是一桩大事。宁某得知,陛下已有属意的人选,一道圣旨下去,册封皇后的日子不远了。”

      虞沉庭抬眉一挑:“大人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自然是卖您一个人情。”宁珩姿态卑恭,可是在虞沉庭眼中他俨然是只狡猾的老狐狸。虞沉庭摇摇袖子,两袖清风,孑然一身:“如今我的人情可不值钱了。”

      宁珩摇摇头:“既然陛下以厚待前朝的名义将您封侯留在盛京,只要您还在陛下跟前,您的人情自然万金都买不来。”

      “宁大人神通,既然能探听到我与你们陛下的事情,势必也晓得陛下与别人的事情?”虞沉庭顿了顿,凝了凝气息,沉声道,“皇后是谁?”

      宁珩打对了算盘:“陛下还是云南世子时,他的青梅竹马,云南宋将的大小姐。陛下为质那几年,宋小姐痴心,一直未嫁等着陛下,如今陛下打下这片江山,其父兄更有汗马功劳。”

      宁珩对着虞沉庭毕恭毕敬,当着他的面却明赞那位小姐的好:“在云南时,宋小姐与陛下从金童玉女称到才子佳人。更何况娇人貌美,权贵公子们煞费苦心都难求其回首一顾。云南第一美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将来入宫定然母仪天下。”

      “貌美?我竟不知相卿是如此肤浅之人。”虞沉庭嗤了一声,犹为不屑,话毕又忽然挑起了眉,锦衣玉食的东宫太子喜怒无常,个性乖张,往宁珩身前一站,饶有兴趣,“既是貌美,比我又当如何?”

      宁珩见眼前一张脸,落魄寒衣之下是一副娇贵的皮骨,纵然苍白病态,可这张脸还是和匠人精心雕琢的观音佛相儿一般,比起观音玉相也就只差眉间印上一点朱砂了。可是这个人哪里像佛了?这张脸皮上单一双眸狭长的眼眸,一垂目,一抬眸,眉梢都含着风情。朱唇里吐出来的话尖酸刻薄,哪里像超脱出尘的人……

      可比之如何?

      古有西楚虞姬,舞艺精湛,容颜倾城,世人称之虞美人。大虞东宫太子虞君,以明德名扬四海,赞叹称服其才智贤明之后,更令人津津乐道的是虞君这副皮相。

      传闻曾有异国的王子来使,晚宴之上,惊鸿一瞥,远远见虞君回首,一凝眸,一挑眉,醉在其中不可自拔,竟当着使者朝臣、皇室贵族的面,众目睽睽之下向他虞君求亲,实在惊世骇俗!

      人云亦云,众口相传,是否有过这件事,是否属实都已无从分辨。只不过传再多,那一桩桩浮夸之事无一例外都在烘托虞君这幅皮相。

      大虞的虞君,生来有颠倒众生之相。

      比虞君如何,自然远远不及,不可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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