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维斯》科科笑

1、第 1 章

　　我在凌冽的风中，背对着血色夕阳，看着远处的山峦一点点清晰起来。温凉的阳光铺满了青色山谷，大概可以象征性地温暖人的身体，却不可能温暖人心。我冷漠且残酷地想着。

　　这个视角令我非常不解。

　　人是不可能在这个高度自由行动的，所以我好像在飞。

　　我离这片连绵的山峦越来越近，夕阳把我巨大而狰狞的影子投射在了山岗上。所以这一刻我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我真的站在某个巨大且漆黑的物体上面，或者，我就是它本身。

　　这真的很怪异，我甚至不知道我是谁，但居然记得我要做什么。

　　我要杀戮，这个念头牢牢地占据了我心里的第一位，但同时，我又十分清晰地知道我要做的其它几件事情重要的多。

　　这个认知使得我感到烦躁，而且那几件事似乎不是我很乐意的，也不是像杀戮那么轻松的，我对它们的排斥甚至让我不愿意多想起一秒钟。

　　到底是什么，让我此刻的心里全部是视人命如草剃的冷酷，我那根深蒂固的骄傲、陌生的些许不安，以及被冒犯的震惊融合成了一触即发的暴怒。

　　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向着山谷俯冲而下，一头栽进了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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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醒来在熟悉的卧室里，身体仰对天花板，脖子却以一种很痛苦的姿势冲着床头，左腿搭在床沿外面，可以说睡相很糟糕了。

　　更糟糕的是，我好像失忆了。

　　我艰难地把脖子挪正冲着天花板，逐渐从糟糕的梦里缓过神来，终于发现了这个事实。

　　这不是传统的醉酒断片般的失忆，选择性地丢失几个片段，而是完完全全，从里到外，全部的空白。我连我是谁都没有印象了。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剩。我几岁，在哪里上学还是工作了，我昨天干了什么，今天应该去哪里，我爸妈在哪，我长什么样子，全部，全部都是空白。

　　我的第一个本能反应是下沉式的恐慌，血液突然冲向大脑，让我混沌的神智为之清醒。身体连带着起了莫名的燥热感，就像人在绝境会肾上腺激素狂飙一样，我飞快地克服了周身极大的不适从床上爬起来。

　　我捡起床尾连着充电线的手机，快速解锁，调出相机。

　　还好还好，我还是我。

　　我看着屏幕里摇晃着的青白面孔的男生，松了一口气。

　　“我还是我”是我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但几乎是同时，我就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为什么要这么想？

　　我依然不知道我是谁，只是看到这个人就知道“他是我”而已。没有任何依据，这是一种直觉上的本能，但是再多看一眼手机屏幕里的自己，我又会觉得根本不认识，这是一个陌生人。

　　为什么要这么想？我明明不认识他。

　　这个面色苍白，身材高挑，发型凌乱，唇角有一颗痣，此刻皱着眉头，用漆黑的眼眸注视着手机的年轻人，是谁？

　　我真的不认识他，甚至没有见过，但是“他就是我”这个念头清晰且明确。

　　这么说可能有些神经质，因为不管失没失忆，拿着手机正对着面部开着自摄摄像头，手机和脸相隔的五十厘米中只有空气，那么屏幕里的人肯定就是自己啊，有什么可疑惑的呢？

　　然而我的心里总有一丝奇妙的不安，促使我反复确认“我就是我”。

　　暂且搁置了这个念头，我起身环顾了整个房间。

　　这就是我的房间，我在心里默念。

　　帆船和格子交错的英式墙纸，以红蓝为主色调购置的床上用品，杂乱的书桌上摊开的数学卷子和没盖上的笔，被我晃来晃去从而丢了一个钉子的椅子，以及床头柜上曾被小时候的我贴上贴纸又被叛逆期的我撕掉留下的“疤痕”。

　　这确实是我的房间，这我倒是记得很清楚。

　　我甚至记得在书橱里的哪个角落藏的黄色小本子，在衣橱底层还有一整个系列的JOJO漫画书。

　　现在的我处于一个很诡异的状态，我掏空脑袋也不能自行想起来任何东西，但是对于亲眼看见的东西又能瞬间回忆起相关的事物，当然，有些时隔久远的东西本来就记不得，现在更不可能。

　　我走出卧室在家里转了一圈，最初的冲击感逐渐消散，我回忆起了很多七零八落的东西。

　　我叫夏宇斌，是云海高中的一名学生，今年高三，正是学业繁重的时候，平时父母管的很严格，但还是喜欢偷偷藏着小说和漫画，成绩在自己的重点班级吊车尾，但全校排名中游。不努力也不笨拙，不善交际，有一个叫做胡一天的混混朋友。很少运动，和小时候曾经在山里走失过有关，从小到大都是班级里的透明人。

　　这是我对我自己的基本认知和总结，是我从这个家探寻出来的信息。

　　虽然越来越多的线索填补了我的茫然使得我不再恐慌，但我心里的违和感却一直挥之不去甚至更加强烈。

　　这些经历好像蒙着一层雾气一般，它们确实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但也只是经历，我回想不起来任何我当时的情绪和心境，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比如我的书柜里藏满了漫画和小说，按理来说我应该很喜欢这些，但现在却完全不感兴趣，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感兴趣。

　　我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就在这没头没尾的一夜之间。

　　到底发生了什么？

　　性情突变通常有两个原因，要么是由遗传因素导致，要么是受到强烈刺激。我的情况显然更加符合后者。

　　这是我从网上得来的结论，因为没有遗传类的精神性疾病可以解释我突然完全失忆的情况。因此，昨天晚上一定有一个诱因让我遭受如此严重的精神创伤。

　　现在是早晨七点五十八分，距离第一节课下课还有十二分钟，我当即决定上午旷课。

　　出于对现代医学的信任，同时为了验证我的某个猜想，我拿着手机坐在书桌前仔细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目前我发现的和昨晚有关联且不同寻常的事物有两个，一个是试卷一个是运动鞋。

　　虽然不爱学习如我，但每天晚上还是会写一份数学卷子来应付我妈，这是我们母子关系维持表面和平的底线，我通常，不，我从来不会认真写，但总是会在偷看漫画的间隙装个样子。可是昨晚却没有，我掀开试卷，故意不盖笔盖，把桌子摆成会被教训的模样，就是为了告诉我妈我没有干别的。

　　那我干了什么呢？我回忆不起来，但我可以确定，这件事并非我一时兴起，因为在前一天晚上我就把昨天份的试卷写完了。也就是说，我筹划这件事情至少是在一天之前。

　　至于运动鞋，是我的一个推测，一旦证实就会初步揭晓答案。

　　虽然生活不讲究如我，平时睡觉也不会换睡衣，偶尔太困了的时候还会忽略洗漱，即便如此，也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穿着运动鞋睡觉的。我确实想不到我会在什么情况下主动干出这种事来。是丢失脑子还是丢失意识了？

　　但是由于我醒来的时候过于慌张，只是在动弹的时候感觉到挂在左脚上的鞋子“啪嗒”一声滑落，我当时认为那是拖鞋所以没有太在意，以至于发现是运动鞋的时候，再回想已经不确信是不是真的发生过“鞋子滑落”这一行为了。

　　除开这些，鞋子还给我透露了一个很奇妙的讯息。它导致了我现在最大的疑惑。

　　为什么没有人阻止我呢？

　　洁癖如我妈，是不可能容忍我穿着运动鞋进卧室的，一般来说，她早该在我昨天“写试卷”的时候就发现并且勒令我换鞋了。而且我深知我妈的洞察力和战斗力，从很久之前就不在这种方面给她挑刺的机会了。

　　这么看来有两个可能。

　　第一，我昨天深夜偷偷出去过，发生了某些事情后精疲力竭瘫在床上。

　　第二，我在早晨正常上学，又在父母上班之后中途折返。

　　乍一看，两个都能说的通，可惜的是，都有矛盾的地方。

　　所以我在等待时间给予它们进一步验证。

　　我打开手机，指纹解锁，现在是早晨八点三十三分。云海高中的第二节课已经开始了。

　　依然没有人寻找我，没有老师发现少了一个学生，而我的父母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儿子似乎没有出门上学。

　　如果说我是深夜出去过，那么没道理早上不被父母叫醒，更不可能一觉睡到这个时间。何况我的手机设有闹钟，现在是关闭的，说明我早上一定醒来过。

　　如果是中途折返呢？有两点说不通，第一，说来惭愧，但我是没有家里钥匙的，所以怎么进门是一个问题，第二，既然去上学了，那么书包和文具总该带着而不是摊在桌上吧？

　　我又一次感觉到了无力感，在家里恐怕不能再探寻到什么了，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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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和我一样了”，当时的夏宇斌盯着漆黑的手机屏幕里陌生的自己想，“这种茫然和无措，我是在梦里吗？只有梦境才会这样的无厘头吧？”

　　阳光照在他白色的T恤上，这个年轻的男孩面无表情地端坐在无形的迷雾中。不知道是因为冷静而淡定自若，还是因为没想好要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接下来的命运而失神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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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作者第一次尝试写中长篇小说，有不足的地方请随便辱骂QAQ
前几章是铺垫和世界观描述，不可避免地有一些无趣和不够精彩，希望大家能坚持往下看一下下，不会让你们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