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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测试 ...

  •   “你是熟手?”

      赵正看向段祁恩,疑惑地睁大眼睛,怎会有人这般胆色,犯着事却面不改色,谈笑自如。

      那人似是充满缺点,偏又让人觉得他是完美无缺的,他不通人情冷暖,却又心明如镜,更甚是与生俱来就这般随意洒脱。

      “可能是吧。”

      段祁恩长舒口气,抬眸凝望前方,眼底闪着明灭不定的光。

      小的时候,刚从乡下搬到城市,段祁恩是又黑又瘦,这样子的他持续了好几年才有所改善。

      那时的段祁恩仍操着一口浓郁的乡下口音,脸庞冷峻得像块冰岩,班上的孩子将他归作异类,甚至没少施以欺凌。

      他毫无招架之力,偏生又不是能任人鱼肉的性子,当年稚拙的他,会将那几个孩子宝贝的东西摸走并毁坏,以此泄愤。

      段祁恩从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打不过他们,就报复他们,只要他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能顺利考入最高学府,对得起家人与老师即可,大人对“好学生”向来都是宽容的。

      可谁能料到,那次,他竟被逮到了。

      一群甚至未到大人腋窝高的孩子将他团团围住,对他拳打脚踢,他曾想,可能他血液里的暴力因子就是在那时产生的。

      暴力,总能轻易解决问题。

      段祁恩深刻的记得,他被堵在角落里,蜷缩着身体,脸颊上布满被打青的淤伤,眼睛肿得像中药丸的蜡壳儿,即便嘴角渗着血,仍紧咬牙关阻断哪怕是一丝的求饶。

      不知过了多久,那瘦小的身躯被段树苍抱进怀里,怀中之人不禁抬头,眼底的光芒混合着疼痛与忍耐、骄傲与倔强,明亮得让人心碎。

      段树苍眼眶一紧,急得不住的干哭,嘴里一直喃喃着:“小祁!小祁!你不会出事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听到叫唤,段祁恩逞强地看向段树苍,那人脸上涂满了憔悴的疲倦与深切的忧伤,细密的皱纹颤动着,像几丝苦涩的微笑。

      段祁恩眼角轻微上扬,想挤出宽慰的弧度,却不料,铁幕般的眼皮沉重得难以撑起,他只能驰缓地,垂下眼帘。

      在段树苍的话语中他迷失了方向,漂浮不定。

      一场高烧,像三伏大太阳底下买的一根冰棍,该凉的地方热,该热的地方凉。

      出院后,段祁恩便被段树苍抓起来锻练体能,送去武馆学习拳脚。

      自此之后,只有他,能欺负别人。

      赵正自然不懂他的意思,只觉得这小子就是运气好,死不承认段祁恩通过了他的测试。

      是的,成为合伙人的测试,他要段祁恩再试一次。

      第二日,段祁恩被他带到一家门庭冷落的快餐店,赵正同他讲,只要这次能成功,以后他俩就是长期稳定的合作伙伴。

      段祁恩对此嗤之以鼻,但胜在他觉得这事刺激又新奇,不干点什么,是誓不罢休。

      他明辩是非,但不屑遵守。

      段祁恩在店内点了杯咖啡,静候目标,但没过一会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微蹙的眉头下闪动着一双精明的、热乎的眼睛,他倏地起身,尾随一位服务员进入卫生间。

      他动作极轻,甚至并未被人察觉。

      段祁恩走进一个隔间,轻轻将门锁上,一团燥热的气流在他冷静的情绪中涌动着,找不到出口,他深吸一口气,耳朵贴近门背仔细地听着外头的动静。

      一阵水声过后,又听见水龙头被打开的声音,一会又没了声响,更没有吹风机的声音。

      显然那人并未离开,段祁恩都能猜到,那人定是臭美的在镜子前抓弄头发。

      段祁恩捏起嗓子故作干呕,声音极大,随后,他便打开隔间的门,径直走向那服务员,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道:“小哥,我儿子吐了,有没有抹布之类的东西。”他笑容得体,真跟个年轻父亲似的。

      这可把两手空空的服务员难倒了,那人欲要回绝,可“年轻父亲”又再次开口:“你这围裙合适,能否借用一下。”,段祁恩向人摊开掌心。

      服务员见人需要,也没想太多便把围裙借给了他。

      赵正见段祁恩好一阵才从卫生间出来手里还多了个围裙,他不禁调笑到:“这就是你的战利品?”

      “是作案工具。”段祁恩从容不迫地回望那人,他自是心中有数。

      段祁恩仍记得,曾有这么一句话“幸运的爱,与勇者长相随”,他的“爱”这不来了吗?

      就见一位中年男人独自坐在角落,发蜡打得油腻,身着不合尺码的灰色西装,胸前挂着大金链,脚下却踩着白布鞋,看得身旁的赵正是直乐呵。

      可这一切落入段祁恩眼中却是甘旨肥浓,他看见男人随意放在桌上的皮夹,只用一只手压着,甚至还在东张西望。

      段祁恩将围裙挂上,拿起那杯早已凉掉的咖啡,便走上前去。路过男人时他手中的纸杯毫不犹豫地倾斜,咖啡几乎是整杯倒在那人身上,男人惊得都忘了自己手下还压着皮夹,条件反射地便掀起西装低头打量污迹,沉声怒骂。

      能看出来,西装肯定是租的。

      段祁恩挑眉一笑。

      “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他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一只手正“手忙脚乱”地用身前的围裙帮男人擦拭西装上的痕迹,而另一只手在没人注意到的暗处,已然伸向桌面,他轻巧迅速地将皮夹扫入男人的西装口袋里。

      随即,段祁恩假意让男人将西装脱下,并表示要帮他拿去清洗,起初,男人犹犹豫豫,支支吾吾,最后衡量了利弊又见青年是店内的员工,料想也不会顺走自己的衣服,便欣然接受了面前青年的提议。

      轻而易举的段祁恩将西装甩到肩上,光明正大地踏出了店门,他离开之前还不忘将身上的围裙放在餐具回收处的柜子上,那个店内服务员往来最密集的地方。

      他感激每位善良之人对他的好意,他心生敬畏,不敢亵渎。

      拐进内街的一条小巷,小巷极窄仅容一人通过,段祁恩背靠墙上,肩上仍搭着那件灰色西装,他从烟盒中掐出一支烟,含进嘴里,大拇指轻轻摩挲着打火机的滚轮,好一会才慢悠地拨动打火机。

      火苗从小孔中跳跃出来,嘴里的烟在他的注视下被点燃,他眯起眼品味着尼古丁带来的放松。

      段祁恩薄唇微张,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烟圈打着旋儿缓缓上升着,烟在他白皙的指间燃烧,神秘、深遂、有些慵懒、还有些迷情。

      烟雾屡屡上升,昏暗的小巷将他藏了起来,烟头上的火星微弱而灼热,不知在思虑着什么,漆黑的眼珠盯着一处,有股失焦的茫然,让人看不透彻。

      就在这时,一只黑猫从墙角倏地窜出,眼睛放出了一道凛冽的绿光,一只耗子成了它的囊中之物,爪子有力的将其生擒,它低下脑袋撕咬着,伴随而来的是凄厉的悲鸣。

      顷刻之间,作恶多端的畜牲就被开肠破肚,血肉狼藉。

      餍食后,高傲的“猎者”踱着步子从段祁恩的鞋面经过,有几滴血迹印在了上面,他把肩上的西装扯了下来认真的将其拭去。

      段祁恩走到那畜牲的尸体前,将西装抛下,盖在上面。

      抬手从阴暗伸向光明,有一瞬间,温暖四散开来,段祁恩没敢抬头看一眼太阳,只觉到处都太过耀眼。

      “太阳好大。”

      他啧声抱怨,手一扬,燃灭的烟头滚落到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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