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他为何那样》时时雨

44、校庆

　　柳衣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尹吟笑着同她拥抱了一下，“师姐，好久不见。”
　　从前那些年幼的小辈们全都长大，同柳衣的关系也很亲近，都异口同声地喊着“师姐好”。

　　但是真要细究下来，今天，在这里，年纪最小的还是甘棠和尹吟。可是造化弄人，几年过去，尹吟已经是舞团里最年轻的首席，甘棠却不见踪影。

　　将唏嘘感慨全都抛在脑后，柳衣笑着寒暄：“好，都好，等你们很久了，跟我进来吧。”

　　这场耗时许久的百年校庆，终于开幕了。
　　本次校庆汇演分成几大部分，有校内表演，校友表演，以及特邀嘉宾演出，一共三十几个节目，中间还穿插互动环节。
　　听说为了这次校庆，还请来了在电视台工作的校友来担当主持人。

　　校内表演在最初，特邀嘉宾演出在最后，所以尹吟她们不需要那么早就去候场，都先坐在了最前排的嘉宾席位上。

　　“你们就坐在这边吧。”柳衣把她们带到了前区的左侧，虽然不是正中央，但也是最前面，观看演出很方便。
　　“到时候快上场了我会来通知你们。”

　　“谢谢师姐，师姐去忙吧。”现在的尹吟，已经看不出丝毫当年稚嫩孩童的样子了。

　　—

　　幕帘之外，光影变幻，声响巨大。
　　许宁露握住甘棠的手，“棠棠，我有点紧张。”
　　马上就要到他们上场了。

　　甘棠回握她的手，轻轻摇着，好像她们现在不是处在喧哗的舞台上，而是在缱绻地散着步。
　　许宁露已经习惯了依靠她。

　　四人组聚在了一起，这个时候，也不追求什么队形了。召明泓和贺子维的身高压下来，立刻平添了安全感。

　　幕帘缓缓拉开，许宁露抱着琵琶的手紧了紧。他们演奏乐器的要先上场。
　　黑暗中，有手推了她一把，不轻不重，很有力，像是说了一句无声的“去吧”。

　　他们在后方上场，主持人在舞台最前面报幕。当主持人说到“高二一班带来的节目”时，观众席上的嘈杂声都减弱了不少，随之，又换以更大的讨论声。

　　这特别的待遇，舞团的成员们都感觉到了。
　　“有帅哥美女吗？还是节目特别好啊？”

　　尹吟坐在最前面，也能听到她们的讨论声，她也不由提起了些许兴趣。因为之前的那些，被称作是表演的东西，在她看来，实在是，浪费时间罢了。
　　她一只手托着脸，放在扶手上，闲闲地看向舞台。

　　报幕完毕，现场已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确实比之前要响亮得多。
　　在这掌声中，还穿插着人名，一声特别清脆的“甘棠！”，就这样响在所有人的耳朵里。
　　这一声呼喊好似调动了其他人的情绪，一时间，展演厅里，响起了好几次对甘棠的呼喊。当然，也有贺子维和召明泓的。

　　尹吟像看戏一样感受着这种热情，听着“甘棠”两字的反复响起，莫名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而坐在她一旁的舞团师姐，在听清楚这个名字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愣在了座位上，满脸不可置信。

　　一班同学不知道，自从一班的表演人员确认之后，高二年级，乃至整个学校，都流转起了那年初三毕业晚会的传说。
　　其实那次并没有多好，但胜就胜在足够惊艳，完全超出了预料。这才让很多老仲仁难以忘记。
　　就好比一个人两年不说话，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哑巴，但突然有一天，她登台献唱，然后发现，她不仅音色好听，还很会唱歌。

　　甘棠留下的印象就是这样。
　　但是按陈中这个节目的编排来看，恐怕很多人都要失望了。毕竟这个节目简直是一锅乱炖，没有多少美感可言。

　　首先是演奏组在一片昏暗中登场，他们坐在最后方。灯光缓缓亮起，观众们可以看到中西结合、种类繁多的乐器。
　　也不知道陈中是怎么从一个班里凑出这么多乐器的。要是考不上大学可以考虑组一个乐队出道了。

　　舞团里已经有人在嘲笑了，“哈哈哈哈哈哈那是啥呀？这配吗？”

　　演奏组坐好之后，舞台两侧走来了两列身穿仲仁礼仪服的学生。
　　他们站定，灯光又暗下来，舞台上渐渐响起微弱的乐声，站定的学生立刻四散开来，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渐渐，乐声缓缓高扬起来，舞台上的灯光也缓缓变亮。
　　伴随着一首青春活泼的舞曲，有四个学生从散乱的舞者中冲出，站在了台前。
　　观众这时候才发现，这群人几乎个个都带着麦克风。

　　他们开始朗诵，在那好似夏日海边吹过的风般的乐声中，回忆着校园里的青葱时光。
　　他们身后，穿着礼仪服的少年们三三两两，或牵手，或拥抱，踩着音乐的节拍，合着朗诵的气息，张扬恣意地舞动着身体，释放着热情。

　　朗诵声音不高，低低地，叫人听在耳里觉得清晰，但又不会过分去注意他们，目光还能追逐着那些舞者。
　　很舒服，倒真像是被海风拂过的感觉。

　　一阵急促的乐声响起，打断了原本的节奏，那朗诵的四个人急急地退回跳舞队伍里，然后，又有六个人从队伍中跑出，齐齐抱着腿，坐在了舞台侧前方。

　　这次的乐声偏向舒缓，那六个人随着音乐摇摆身体，把学习上一些人人都有过的经历娓娓道来。
　　好笑时，舞台上的少年们一起摔了一跤，台下也一阵哄笑；悲伤时，他们躺在台上，伸出手，透过指间，想要望到什么……

　　尹吟感觉到，这展演厅里的气氛，确实被这个班的表演带动起来了，很多人都不自觉地沉浸在了这里面。

　　“原来普通学生的生活是这样的吗？”舞团里有人感慨。
　　“感觉好有趣啊……”
　　“我们训练，不也和他们上学一样吗？”
　　“是，但是……”

　　表演还在继续，又是一阵过渡的乐声，台前的六个人回到队伍里。但这一次，没有人再跑出来。
　　跳舞的少年们手贴着手，肩贴着肩，逐渐形成一个紧密的圆圈，然后，缓缓地，圆圈里走出一个人。
　　他一边走，一边说，“上两次考试都考得不好，这次期末考总算考好了，班主任说我值得。”

　　说完这句话，他坐在了舞台前方的最左边。

　　又一个人，从圆圈里走了出来，“冬天好冷，晚上学习手冻得都僵了，可是还是要学下去。”

　　她紧挨着那个人坐下来。

　　又一个人，“当班干部好累，做的比别人多，学习时间比别人少，考差了，还要被别人指责不配当班干部，可是，我还是想做下去。”

　　一个个人走出来，那个圆圈也缓缓缩小，一句句心里话讲出来，现场也越来越安静。
　　越是简单的表现，力量也就越震撼。

　　“我想打篮球，我想小卖部多进点零食饮料，我想活动多一点，我想作业少一点，我想要女朋友！”

　　这句话吼出来，冲淡了有些悲伤的气氛，场下爆笑，不少人急着去看前排领导们的脸色。
　　但是居然发现领导们也在笑。

　　又一个，语调幽幽：“我想换一个班主任，但是我又不舍得……”

　　“我不想表演这个节目……”

　　满场的哈哈大笑，台下几乎变成欢乐的海洋。

　　一个个把话讲完，台前也整整齐齐坐了十几个人，现在台上只剩下三个人，都背对着观众。

　　那倒数第三个人转过身，笑道：“我只能说，请期待，因为他们值得。”

　　台下立刻响起了起哄声，大家开始喊着甘棠和召明泓的名字。
　　他们在众多火辣的视线下，仍旧手牵着手，背对观众。

　　舞团这边也很感兴趣。
　　“哦哦，帅哥美女要出来了是吗？”

　　尤其是，舞团的座位后面，有女学生用一种仿佛磕到了的声音在说：“呜呜呜好浪漫，他们什么时候结婚！”

　　乐声渐起，那两个人终于转过身来。舞台上灯光明亮，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确实是模样出挑的一对璧人。
　　场下沸腾，呼喊声如雷，“甘棠”和“召明泓”两个名字，即使有人不想听，也生生灌进了耳朵里。

　　尹吟死死地抓住了扶手，牙齿紧咬，因为过于用力，额角还浮现了青筋。
　　她盯着那个看起来十分熟悉的女生，听着耳边颇有些二耳熟的名字，已经明白过来，这个人是谁。
　　深吸一口气，她在心里叫了一声“雀儿”。

　　生疏到不能再生疏。

　　一切都可以确认了。知道甘棠本名的，不知道甘棠本名的，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所有人都应该明白了。
　　今天在这里的，没有一个人不认识她。

　　看啊，好几年过去，那张脸越长越精致，越长越美。因为隔开了岁月，她们乍见，反而更觉这份美，美得惊心动魄。
　　明明是清冷的气质，却在她们心中又一次刻下了浓墨重彩的印记。
　　有的人忘不了，不能忘，说的就是甘棠。

　　任台下观众如何，与台上表演的人是无关的。

　　比起平时练习，空间大了十几倍，人多了几十倍，可是，对他们来说，此刻却觉得空。
　　身前是同学的背影，身后是流畅的乐声，舞台上空出了这么大的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
　　并不觉得紧张。

　　召明泓曾期待过很多次，能在甘棠跳舞时，陪在她身边，和她一起，被聚光灯环绕。
　　可是他不会跳舞，这个愿望，他以为一辈子也不会实现。
　　谁知，今天，他的愿望成真了。

　　他缓缓地向甘棠伸出手。
　　甘棠看着那只手，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音乐声倏地一变，召明泓握紧了那只手，属于他们的舞蹈，开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您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