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他为何那样》时时雨

16、笑意

　　早读前，几个科代收齐了作业往办公室去。时间还早，办公室里空无一人，老师们还没上班。

　　昨天布置的英语作业是练习册，不是一般的厚，在课桌上一本本叠起来，高度几乎和下巴齐平。顾佳看到就害怕，想也不想，马上好言好语几句，把它们全部交给了召明泓。
　　召明泓倒是无所谓，确认全部收齐了之后就稳稳当当地将它们搬到了办公室。

　　他放下作业后，细心地将它们分成两沓，这样高度看起来没有那么恐怖。
　　恰巧，从中间分开之后的第一本，封面上签着“贺子维”三个龙飞凤舞的张扬大字。
　　召明泓注意到，无奈一笑，他还记得贺子维当着他面写上这几个字时，脸上那“你能奈我何”的得瑟神态。

　　他突然想起，昨天晚自习下课了贺子维都还在写英语作业，就是现在他手上这本。
　　贺子维脑子很灵光，解数学题时总是转得很快，但却不擅长背诵和记忆，英语就是他最头疼的科目之一。越是这样，他就越喜欢把英语留到最后做。

　　他昨晚临走前最后一刻，好像气愤地把书往桌上一甩，说了“爷不做了，爱谁做谁做”这样的话？
　　召明泓异常冷静地翻开了贺子维的练习册。

　　嗯，头好像开始疼了。

　　贺子维真不愧是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君子都没有他这么言而有信。

　　作业布置了两页，前面还勉强看得出有认真在做，到了最后一版，简直惨不忍睹，胡乱填了几个空，字迹比封面的签名还要潦草……
　　召明泓怀疑贺子维觉得英语老师有一只眼睛看不清。

　　召明泓认为，人还是不能见死不救的。他按照记忆中的答案，再根据贺子维的水平，竭力模仿贺子维的笔迹，飞快地帮他做完了四分之三的题目，再补足了他的过程痕迹。这样一看，完全像是一个积极向学的学生做出来的模范作业。
　　不过尽管如此，召明泓还是决定把这件事上报给许组长，由她裁决。

　　做完这一切，召明泓合上贺子维的练习册，准备离开，却自然而然地想到，以小组为单位收的作业，贺子维又是他们组最后一个交的，那么他的作业下面——

　　召明泓异常镇定地抽出了甘棠的练习册，只是这次他似乎有点心虚，半侧着身子挡住门口的方向，微微弯着腰，尽量不让旁人知道他在看什么。

　　然而召明泓不知道，在他善心大发帮贺子维补作业的时候，甘棠也进来办公室交作业了，而且甘棠还很好奇他趴在桌子上在干什么。

　　偏偏召明泓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很柔和地一页页翻开甘棠的练习册，不时摩挲一下甘棠的字迹。其实甘棠的字迹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有一次还借来抄笔记，但不知怎的，鬼使神差，还是忍不住想看一看。

　　甘棠字如其人，干净克制，独具清冷的气息。
　　召明泓直觉不对劲。

　　他猛地一转头，就看到甘棠站在旁边，她似乎也和他一样，很专注地注视着那本作业，脸上神情稍显复杂。甘棠察觉到召明泓发现了她，慢慢抬起头，光明正大地和召明泓对视。两相对比，显得召明泓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一瞬间，召明泓感觉脸上热气上涌，指尖开始颤抖，他飞快别开眼。

　　神经由放松进入到紧绷的状态速度太快，甘棠又站在身侧，召明泓甚至觉得自己大脑处理信息的能力在下降。不然，他怎么会认为，甘棠在他们对视瞬间的那一下眨眼是在说：我知道你在干什么。
　　不可能。召明泓觉得是自己解读过度了。

　　下一秒，甘棠站直身子，抿唇微微笑着问他，“这是什么？”

　　召明泓大脑飞速运转，脸上回她一个憨厚老实的笑容，手则悄无声息地合上她的作业，“没什么，有人没做完，我帮他看一下。”
　　“不会是我的吧？”甘棠边问边靠近，手伸向了那本合上的作业。
　　召明泓一看，不假思索立刻按住她的手。甘棠的手莹白细腻，触感冰凉，召明泓的掌心却发烫，甫一接触，他只觉得清凉舒服，那只手，慢慢地被握在他手中。

　　甘棠也不挣脱，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怎么会是你的，是、是贺子维的，他昨晚没写完，我正给他补上。”
　　“是吗？”

　　甘棠差点就要被他睁眼说瞎话的功夫逗笑，她刚才全程站在他背后看着他是如何一页一页翻开自己的作业的。
　　但是召明泓不知道，他硬着脖子，用最真诚的表情回答：“当然。”

　　甘棠想不到召明泓这么嘴硬，一霎时顿住，召明泓还以为她被自己说服了，目光移到她的脸上，于是捕捉到甘棠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一点一点地从嘴角蔓延到眼底、眉梢。

　　看她这副样子，召明泓哪里还会不知道原因。
　　败给你了。
　　召明泓无奈跟着她一起弯了弯嘴角。

　　这时，办公室门口传来一声流氓哨。
　　两人同时回头望去，这才发现门口站着贺子维和程意，不知道站在那看了多久的戏。

　　贺子维饶有兴味地走过来，“真把办公室当自己家啊，大早上的在这调情。”
　　他意有所指，召明泓松开握住甘棠的手，反手举起贺子维的作业，考虑了一下力度和距离，毫不留情地砸在了他的胸口。
　　“还不是为了你，你还倒打一耙了。”

　　贺子维接住自己的作业，听到这话有些发愣，旋即像恍然大悟那样，不敢置信地问道：“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你们帮我补完了作业？”

　　“你说呢？”召明泓做做样子，假装在整理剩下的作业。
　　“……好兄弟，你真的是我的好兄弟。”
　　“别好兄弟了，你来的正好，剩下的你自己补上，我们先走了。”

　　甘棠和召明泓双双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程意看了他们的背影一眼，懂了，但她清清嗓子，假装一无所知，“还是快点拿校运会报名表吧，早读要开始了。”
　　“哦哦，马上马上。”
　　贺子维翻开自己的练习册，就看见自己空下来不想做的题目被召明泓补了个七七八八，还是随便一眼就能看出认真细致的那种，内心中满溢着被欺骗却毫不知情的感动（bushi

　　课间，贺子维跑到讲台上宣布，校运会的报名开始了，希望大家积极主动云云。

　　听他说完，众人反应不一，许宁露在课室的角落，自言自语：“秋天真的是运动的季节啊。”
　　“那是！不过举办的时候都11月了，晚秋，肯定比现在冷很多。”贺子维应她。

　　许宁露回想了一下去年校运会的情景，脑海中浮现的是去年校运会的最后一天，天公不作美，秋雨绵绵。那些雨丝无孔不入，落在身上寒冷刺骨，她因为有项目，只能抱着甘棠缩在伞下瑟瑟发抖地苦等。
　　许宁露于是在几个人面前打了一个十分明显的寒颤。

　　视觉冲击最大的贺子维：？你有事吗？

　　“那我不参与了，去年可冷死我了。”
　　贺子维一听就瞪大双眼，许宁露高一的时候还拿过200米的第二名和跳高的前三，是他们班的运动健儿，怎么能损失这么宝贵的冠军候选人。

　　“别别别，我刚乱说的，你看现在不都很热嘛，秋天肯定也推迟了，那时候根本不冷，安心安心。”
　　许宁露一脸无情，“憋说了，我意已决。”

　　贺子维一听就知道有戏，加大讨好力度，“哎呀宁姐，你放心，小弟我为你排忧解难。别说那会根本就不会冷，就算冷那又怎样，你冷我就送外套送暖宝宝，你热我就送饮料扇风，一切包在我身上！你只要下场跑一跑、跳一跳，轻轻松松拿个第一，小弟给你最好的校运会体验。”

　　别说许宁露了，附近这一圈的人听了都笑得发抖，有人问：“体委，我也参加，你也会给我最好的体验吗？”
　　紧随其后一堆附和起哄的人。
　　贺子维无语凝噎：“一边去，你能拿第一吗还想要这个。”

　　“嗯。”许宁露笑了很久终于笑完，“还行吧，看你表现。”
　　“那还请宁姐先在我这个报名表上面填项目呗。”
　　贺子维马上抽出报名表让她填，甚至连笔都打开盖子递给了她。
　　许宁露似笑非笑，没有接过，“不急，这不还有几个星期嘛。”

　　贺子维一秒破功，笑容垮下来，但马上又重振旗鼓，放下纸笔，拿起许宁露桌子上的水杯。
　　“对，不急，我先去帮您装水。”

　　余光扫到旁边的水杯，又说：“召明泓，还不快给棠棠打水，你看她水杯都没水了。”
　　突然被叫到的召明泓：“……好。”
　　同样突然被叫到的甘棠：“……不用了。”

　　“那怎么行，棠棠也是我们班的冠军候选人，必须服务周到。”
　　贺子维过分周到地取走甘棠的水杯塞给了召明泓，两个人散发着劳动光荣的气息走去打水。

　　贺子维一走出课室，就用胳膊肘撞召明泓，“怎么样？够兄弟吧？以后你天天都有理由帮她打水。”
　　召明泓无奈地说：“不用你瞎操心，老套。”
　　但是话还没说完，他的嘴角就已经抑制不住上扬的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