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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谁给你这么大胆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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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呀。”他身后的小警员补充说,“我是大你们五届的学长,记得那时候铺草坪什么也没有,你们挖地一定挺深的吧。”
几个少年喉头一噎,搜肠刮肚想借口时,头顶上的灯泡忽然闪烁起来,明暗变幻的场景像极了来时路上面包车里快坏掉的车内灯……
前排的新主任退下眼镜,露出憔悴的侧脸,眼球上还有红色的血丝,她一面往眼睛里滴眼药水,一面用略带谴责的语气问:“谁给你们怎么这么大胆子,小小年纪竟敢夜闯弃楼?”
“就是……好奇。”人皮少年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随口敷衍着。
专注于闭目养神的教导主任转动着眼珠子:“那栋楼废弃之后没人维护,地面、墙皮什么的早就酥了,万一出事儿可怎么办?”
“这不是没出事儿么。”眼镜男颇为不屑地说,不仅没出事儿,他们还找到了红衣学姐案件的证据。
“你们这帮熊孩子真是不给人省心。”年轻的教导主任按了按生疼的太阳穴,用含混的音调问,“录像带呢,录像带是怎么找到的?”
雨水打在车窗上,车内的气氛为之一滞。
人皮少年和身边的人对望,彼此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一般游戏找到关键证据就算完成任务,怎么他们还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当下已经脱离了鬼怪的作用范围,用怪力乱神解释自然是行不通的,搞不好还会被当成精神病抓起来。
就在几个人用眼神串供的时候,教导主任叹了口气,从前座上支起身子,指着几个圆溜溜的小脑瓜:“在开学的动员会上我三令五申强调过,让你们少上网看那些有的没的,把时间用在正事上,好好学习,没有一个是听话的。”
见学生不肯交代,气鼓鼓的主任自己取出手机搜索起来,没过多久找到一个微博认证为爱仁中学话剧社副社长的人,用户名为钱月Hernia。
在一年前的微博上说自己得到了神秘的日记本,顺便PO出了部分照片,从图案跟颜色看得出那正是红衣学姐周蜜的日记,页面的角落里记录了一则传闻,实验楼外的枯树有安魂的作用,将寄存死者怨念的物品埋葬其下,亡者便会释怀而去,不再回人间寻仇报复。
众人不由得想起夜雨中那个念念有词的小黑影,想必也是希望徘徊在学校里的鬼混能够安息吧……
男警员的问话让他们从回忆中抽离,人皮少年重拾职业笑容:“警官,你有微博吗?”
头顶的灯光咔哒一声亮起耀眼的火光,几名玩家下意识地闭上眼,再度睁开时,发现正对着自己的是学校礼堂高倍数的照灯。
梳着整齐发型的教导主任凤眼微眯,妆容也是一丝不苟,乍现眼前让人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冷意。
“主任您,”人皮少年拍着漏气的胸口说,“啥时候冒出来的?”
目视前方的女人以最不引起旁人注意的方式轻声说:“别闹,虽然你们找到了证据为当年冤死的学姐正名,但是私闯废弃教学楼的惩罚是不会取消的,心里有点准备。”
“放心吧您呐。”人皮少年皮笑肉不笑地打包票,他们几个除了心理素质,就剩下心理素质了。
仪式正式开始,亲自主持说明会的校长简述了几名学生发现录像带的过程,带领所有人默哀三分钟。
寂静的礼堂里只有源源不断的滴答声,是礼堂暖气漏水。
带着铁锈味儿的陈水缓慢地蔓延开来,打湿了前排观众的鞋底。
默哀过后,校长用沉痛的声音检讨自己在教学过程中的失误,并承诺一定会给含冤而死的学生一个交代。
看不下去的眼镜男张开嘴,刚准备口吐芬芬,蹦出一堆乱码。
好在游戏里的NPC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
校长表示学校将积极配合警方的调查,并将调查结果同步通报给媒体,而他本人自即日起引咎辞职,现场一片哗然……
“之后罪恶被揭开,正义彰显,红衣学姐在天之灵得到慰藉。”苏白誉盯着礼堂墙壁上漏水的裂纹,语气平淡。
“校领导在讲话,你们不要太放肆。”教导主任皱着眉维护秩序,连眼镜男跟赵源也是一脸不解。
苏白誉没有解释,只是蹲下来触摸地上的水,抬起时手掌却是干的:“所以,我们可以出去了吗?”
周围的一切陷入停滞,好像看视频时按下了暂停键,下一秒眼前的世界分崩离析,化作无数只眼睛四散而去。
雨水滴答滴答自屋檐上落下,幻象破除,几个人仍旧站在实验楼的门廊里一动没动。
对世界变化应接不暇的赵源抱着脑袋:“这什么情况?”
“还没弄明白么,”人皮少年收回推门的手,“自始至终我们都没有出过门,刚刚经历的一切都只是红衣学姐营造出的假象。”
苏白誉接着说:“所以我们在公安局当被问到录像带来历的时候,那段在面包车上的记忆是凭空插入的,这也就解释了后面突兀的专场。”
黑框眼镜刚想提问,一堆乱码从他嘴里冒出来。
“这个这个,”赵源跳起来,“系统提示音跟禁言怎么解释?”
“规则。”人皮少年解释说,“即便在幻象内我们仍旧要遵守系统的约束。”
“好吧。”赵源垂头丧气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谁能给我解释下红衣学姐干嘛这么折腾我们?”
“或许,是想要确定我们会不会为她伸张正义设下的试炼。”人皮少年一面抚平手腕上褶皱的胶带一面说,“毕竟她生前受过太多伤害,对我们有芥蒂也是情有可原的。”
“所以现在,我们可以出去了么?”有些烦躁的朱小卫问。
“当然可以,难道你要站在这里和几个老爷们儿看雨看到天荒地老吗?”人皮少年话音未落,其他几个人类玩家已经迫不及待地跳出了实验楼。
赵朱跟黑框眼根据幻境的指引来到枯树下寻找录像带,苏白誉跟人皮少年则走上了那条完全相反的路。
这一次没有叫喊声和求救声,被重重树影遮挡的石子路尽头只有一滩被雨水稀释的血迹。
“看来,”人皮少年用脚尖勾了勾地上的水渍,望着雾蒙蒙的天空说,“这个学校里的暴力事件还不少呢。”
苏白誉的眼睛在被压得七零八落的灌木跟湿泥里凌乱的脚印上划过,状似随意地问:“他,还好吗?”眼底涌动的波纹却泄露了他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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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人皮少年欢快地转了转脚踝,好像专注玩水的孩童。
一个名字在苏白誉心口转了又转,最终没能说出来。
没等人皮少年追问,两人的独处被队友打断。
随后一行人敲开教务处的大门,照例上交复制过的物证。
分外颠簸的路上,年轻的教导主任仍旧做着引导式的提问,中心思想是今晚的行为完全是学生自发的通过学校跟老师三令五申禁止的渠道取得的。
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一part会像这样平淡度过的时候,公安局给了几名少年无限的惊喜。
“我没去过动物园。”人皮少年诚实地说。
“我没来过公安局。”朱小卫补充说。
“我从没在公安局里见过这么多动物。”赵源打了个嗝,捏着鼻子阻止有害气体的流入。
黑框眼镜没发言,反正说什么都会被打成乱码,而这里已经够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