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第八号当铺》莲蔓于野

27、天才少女

　　“小曈，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出去玩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杨先生推门走了进来。

　　“不，这本书我还没看完。”一个大约7岁左右的女孩趴在书桌前，头也没抬地说道。

　　“别看书了，你都多久没出去玩了？”杨先生走了过来，一把抽走女孩手里的书。

　　女孩撇了撇嘴，从书桌旁又拿来另一本，但没过多久又被父亲没收。

　　“爸爸！”女孩转过身，双眉紧皱，本就圆的眼睛也瞪成了珠子，“我今天一定要把高等代数自学完！”

　　“你已经连续看了好几天了！今天不准再做数学了！”说完，杨先生不由分说，一把拉起女孩的手就朝门外走，全然不理女孩在身后的大吵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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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的阳光格外明媚，公园里到处是或散步或聚餐的成群结队的人，也有不少孩子在草坪上玩耍。

　　“爸爸，我想赶快把那本书看完。”看着面前嬉闹的人群，小曈皱着眉头说道。

　　“小曈，你其实不用勉强自己的。”杨先生蹲下身，让自己能平视女儿，“你不需要为了妈妈寄予你的厚望而活。”

　　“我并不完全是为了妈妈。”小曈摇了摇头，“我喜欢数学，所以才喜欢看数学书，做数学题。”

　　“可你不觉得妈妈太强势了吗？她逼迫你没日没夜地学数学，你都没有同龄朋友。”

　　小曈低着头，手指抓着自己的衣角，没有说话。

　　“小曈，今天你就放肆地玩。”杨先生指了指不远处正玩球的孩子们，“看到那些小朋友了吗？你走过去，问问他们能不能带上你一起玩。”

　　小曈犹豫了很久，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和小朋友们交谈了几句便回头冲着杨先生笑了，随即便加入了他们。见状，杨先生放下了心，欣慰地看着女儿开心地和其他孩子追逐。

　　晚上，当下班回家的杨太太发现自己的丈夫未经自己同意便带女儿出门游玩，导致女儿今日的学习计划没能完成时，与自己的丈夫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坐在自己房间内的小曈捂着耳朵，眼睛盯着书本，但实际上一个字都没能看进去。妈妈又在跟爸爸吵架了……小曈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场景在她家一点都不少见。

　　杨梓曈是一个数学天才，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就展露出过人的数学天赋，4岁就能完全看懂中国数学经典《九章算术》。在杨太太发现自己女儿的数学天赋后，便开始不遗余力地培养，自此，杨梓曈的生活里除了家人，就只剩数学。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杨太太怒气冲冲地朝杨先生吼道，“你是要毁了小曈吗？”

　　“毁了小曈的人是你，不是我！”杨先生也面红耳赤，“因为你，小曈的生命里只有数学！她没有同龄朋友，没有社交能力，她甚至都不知道一个普通的孩子是什么样的！”

　　“小曈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杨太太反驳道，“小曈从一出生就具有无与伦比的数学天赋，你根本不知道她的潜力有多么巨大！算学宫的老师曾经跟我说过，将来小曈非常有希望能进入数学奥林匹克国家集训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像北大，清华这种高等学府很有可能会破格提前录取小曈！甚至只要小曈愿意，进入哈佛或者麻省理工都不成问题！”

　　停顿了一会儿，杨太太接着开口：“既然小曈有这十亿人中才有一个的天赋，她就得为这天赋负责。她不能逃避。”

　　一时之间，整个家安静了下来，杨先生和杨太太看着彼此，没有一个人说话。这时，一阵开门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

　　“爸爸，妈妈，你们别再吵架了。”是小曈，她走到父母身旁，看着他们说道。

　　“小曈，快回房间去，你今天的学习任务没完成，完成了才能睡觉。”杨太太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对女儿说道。

　　“我知道，我会完成的。”最后看了一眼父母，小曈转身回到自己房间并带上了门。

　　“所以，我劝你考虑清楚。”杨太太又转向自己的丈夫，“好好想想怎么做才是真的为小曈好，是浪费她的天赋还是挖掘她的所有潜能并让她成就一番事业。”

　　说完，杨太太便走进厨房准备晚饭，杨先生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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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后来的几个月里，小曈在母亲的陪伴下参加了多项国内以及国际数学赛事并斩获了数枚奖牌，渐渐地小曈在数学界名气大增，甚至国内外多所知名高等学府都向小曈抛出了橄榄枝。

　　“小曈，你知道世界七大数学难题吗？”B市理工大学数学系教授，同时也是中国数学奥林匹克国家队主教练何思温和地问道。

　　闻言，小曈摇了摇头。

　　今天，杨太太带着女儿杨梓曈来到B市理工大学与何思教授见面，何教授对于最近远近闻名的数学小天才早有耳闻，因此早先联系了杨梓曈的父母，说想见见杨梓曈，杨太太欣然应允。

　　“这是美国克雷数学研究所在2000年公布的千禧年难题，七个伟大并且具有实际意义的难题。”何教授解释道，“很多数学家穷尽了一生试图证明他们，但遗憾的是，目前只有庞加莱猜想得到了证明。”

　　小曈认真地听着何教授的叙述，思绪也仿佛被带到了那一片数学世界的极乐净土。

　　“小曈，你想不想以后也去挑战解答那些难题？对于数学家来说，永无止尽的挑战才是人生的真谛。”

　　小曈看了一眼妈妈，点了点头。

　　“要成功挑战，你需要花费不小的努力，也需要你对数学这门学科有着非常高的集中力。”何教授微微一笑，“但如果你成功了，你将名垂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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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舟车劳顿使得刚从B市回到S市的小曈病倒了，她也因此获准卧床休息，暂时放下数学书。在高烧不退，迷迷糊糊之际，小曈隐隐约约地又听到父母在争吵，好像爸爸在责怪妈妈不会照顾她……

　　小曈觉得很累，妈妈太专制，每天除了让她做数学题，就是给她找各种补习老师，现在想想她好像还从来没有参加过学校组织的春游呢。每次小曈提出想去，妈妈就会以浪费时间为由阻止，转身便塞给她一本数学习题。小曈现在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数学，会不会只是习惯了每天与数学为伍，习惯了让数学支配自己的大脑，所以想当然地认为自己喜欢数学呢？

　　小曈怎么想都得不到答案，只能在心里默默盼望着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上帝能替她解答这个疑惑就好了。

　　“上帝回答不了你，但我可以哦。”这时，昏暗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小曈吓了一大跳，“是……是谁？”

　　只见一个年轻女人缓缓现形在房间里，小曈惊讶得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呆愣了好久，小曈终于回过神来，“你……你是神仙吗？”

　　林沁轻笑了一声，“我不是神仙，但我可以解答你的疑惑。”

　　“真的吗？”

　　林沁走到小曈的床边坐下，“当然是真的，你现在不知道自己是否是真心喜爱数学，对吗？”

　　“你真的是神仙！不然怎么会知道我的困惑？”小曈喜出望外。

　　林沁打算跳过这一话题，“你现在很苦恼对不对？因为你妈妈的专横，导致你活得很累。你也想跟其他普通孩子一样，下了课就能出去玩，不用上那么多的补习班，也不用背负着你妈妈的希望。”

　　“我是觉得很累，但我妈妈说过，我跟普通孩子不一样，他们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但我不行，我从出生起就背负着责任。”小曈的成熟懂事倒是让林沁吃了一惊。

　　“可你只是个7岁的孩子。”林沁轻柔地说道，“7岁的孩子应该有自己的朋友，看着自己喜欢的动画片，而不是整天埋头做数学题。”

　　小瞳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开口道：“我一直认为我是喜欢数学的，喜欢沉浸在数学世界里的乐趣。可是因为数学我不能和学校里的其他同学一起玩，也因为数学我妈妈总是和爸爸吵架，这时候我好像又很讨厌数学了。姐姐，难道我就不能既喜欢数学，又能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吗？我也不想爸爸妈妈再吵架了。”

　　林沁摸了摸小瞳的脑袋，“小瞳，你现在可能还不明白，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往往我们不能同时拥有所有我们想要的东西。你想得到一样，就必须舍弃另一样。”

　　小瞳眨了眨眼睛，好像不是很明白林沁的意思。

　　“我举个例子吧，小瞳现在因为有数学天赋，所以被妈妈剥夺了与同龄小朋友一起玩耍的机会，也因为这天赋导致了观念不合的爸爸妈妈经常吵架。也就是说，如果小瞳想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希望爸爸妈妈不再吵架，就得舍弃这数学天赋哦。”

　　闻言，小瞳睁大了眼睛，“真的吗？舍弃天赋我就真的能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爸爸妈妈也不会再吵架？”

　　“当然是真的。”林沁微笑道。

　　小瞳咬了咬嘴唇，犹豫不决，“我……我还没有决定好……”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考虑。”说完，林沁起身，在离开前她将八号当铺的名片递给了小曈，“这个给你，如果你决定好了，就来这里找我吧。”

　　小曈伸出手接过名片，随即林沁便消失在她的面前。恍惚间，小曈甚至怀疑这一切都只是她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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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曈，快去学习，别再看电视了。”杨太太抓起遥控器，“啪嗒”一声关掉了电视机。

　　“可是，我已经完成今天的学习任务了。”

　　“你忘了你上次生病落下的进度了吗？”杨太太厉声问道，“下个月你要参加‘华罗庚金杯’数学邀请赛，没剩多少时间了还不抓紧，你还想不想拿金牌了？”

　　“可是……”小曈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别再可是了，快回房间。”

　　“你这么凶干什么？”这时，杨先生从书房里走出来，“就让小曈放松一下又没什么。”

　　杨太太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来教我管教孩子？整天游手好闲，不求上进，说好听点你是自由职业，说难听点就是个无业游民！”

　　“哐当”一声，杨先生猛地将桌上的烟灰缸扫落在地，“你说谁是无业游民！”

　　“我说的就是你！难道我说错了吗？”

　　又是无休止的争吵，小曈再也无法忍受，跑回自己的房间并重重地关上门。趴倒在床上，小曈的眼泪无法抑制地流了出来。别再吵了，别再吵了，小曈捂着耳朵，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她不想再看到父母因为她争吵了。

　　哭着哭着，小曈想起前两天悄无声息地来到她房间的那个女人。她打开抽屉，拿起那张黑色的方形名片。

　　拜托，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想改变现在的生活，八号当铺，你能帮我吗？

　　在小曈拿起名片的那一刹那，沈枫和林沁便已在预约墙上看到了她的名字，他们没等多久便在交易厅见到了脸上还挂着泪痕的杨梓曈。

　　“小曈，欢迎你来到八号当铺。”林沁笑着问候道。

　　“这里就是八号当铺了吗？”小曈懵懂地打量着四周，“姐姐，你之前说如果我决定好了就来这里找你。”

　　“没错。”

　　小曈点了点头，“我的爸爸妈妈几乎每天吵架，我不想再看到他们吵架了。”

　　“这个八号当铺自然能为你办到。”沈枫开口道，“但是，有得必有失，你得拿你的数学天赋来交换。”

　　“我把数学天赋给了你们，那我以后还能再像从前那样做数学题吗？”

　　“当然可以，你会和普通孩子一样平凡地上学，不会再被妈妈逼着去补习班，你的爸爸妈妈也不会再因此吵架了，你会很快乐地生活。”

　　“真的吗？”小曈惊喜地叫出声，视线在沈枫和林沁俩人的身上穿梭，“我真的会比现在快乐吗？”

　　“当然，这是八号当铺给你的保证。”

　　小曈开心地笑了，不一会儿便在契约上签好了自己的名字。在小曈的数学天赋被抽离出她的身体时，沈枫和林沁都看到了，那是一团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光体，千年难遇的天赋果然无比珍贵，但对小曈这个只有7岁的小女孩来说，却远远及不上和睦的家庭和快乐的童年来得重要。

　　没了数学天赋的杨梓曈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无法再看懂高等数学，也没法再在各大数学竞赛中取得名次，更不可能被国内外知名学府提前录取。杨太太一开始拒绝相信她的女儿变成了普通孩子，认为小瞳是为了偷懒故意做错题，在多次打骂无果后渐渐地对小瞳大失所望，不再跟她说话，也不想再看到她，最终杨太太跟杨先生协议离婚，小瞳的抚养权归杨先生所有。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小瞳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她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快乐。有那么一瞬间，小瞳后悔舍弃了她的数学天赋，至少在从前，她还有个完整的家。

　　杨先生对小瞳心疼不已，与杨太太不同，无论小瞳是天才也好，普通小孩也罢，对他来说都是他的女儿。他拿出自己所有的精力来照顾小瞳，希望她能早日走出父母离婚的阴影，平安快乐地长大。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你想要某样东西往往必须先舍弃另一样，但有时事情并不会像你希望的那样发展，没有人能保证你舍弃了鱼就一定能得到熊掌，命运就是这般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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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抓紧了时间，还是把这一章修改好发上来了，大家有什么想法或者意见都可以在评论区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