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好想你》何放灵

3、陈锌的故事

　　第二天，公司开会的时候，讲到未来IT的总工程师因病离职了，未来IT目前打算空降一名总工程师，好几家猎头公司都想拿到这个单，我在的公司也想拿下这个单。公司想派人去未来IT那边接触，我说，“我认识未来IT的董事长，我去吧。“
　　“我跟未来IT的董事长是大学同学，我去吧。“林颖有些强势的说。林颖，我的同事，跟我十分不对付。她是老板的情人，老板又是个喜欢乱勾搭的人，总对我无事献殷勤，自然是引起了女人的嫉妒心，总想与我争个高低。
　　Boss说，“你们俩一起去吧，拿下的可能性更大，正好也增进一下同事情。“我俩都把不愿意写在脸上，但又不能拒绝。散会后，林颖路过我的位置的时候，扔下一句，”下午三点出发去未来IT。“
　　下午三点，她开车，我们一起去未来IT，她跟我讲她已经约过陈锌了。“你和陈锌认识多久了。“林颖漫不经心的问道。”与你无关。“我不耐烦的回答道。车内的气氛突然有些紧张，然后是沉默。今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路上堵车很严重。
　　林颖约的四点见面，现在快四点了，我们还都堵在半路上。林颖让我跟陈锌改见面时间，像在刺探我跟陈锌到底有多熟。我从包里拿出昨天他留在我家的名片，林颖在看到名片的那一瞬间轻笑了一下，满是嘲讽。她带着讥讽的笑意说，“你和陈锌的认识，就是他留给你一张名片啊。连私人的联系方式也没有。“
　　我打通了名片上的电话，是陈锌的秘书接的，“我找陈锌，你跟他说羊静静找他，他的风衣落在我家了。“最后一句话是故意说给林颖听的。电话里换成了陈锌，”你好，我是羊静静，今天我和林颖和你月约四点见面要推迟，路上堵车了。“
　　“不着急，慢慢来，谈完差不多可以吃晚餐了。有什么想吃的吗？我提前订餐厅。“陈锌说话时是让人能完完全全感受道的温柔语气。
　　“那日料可以吗？“我的语气不自觉的带上了撒娇的调调。
　　‘好，我现在去定地方。“
　　“好，那再见。”
　　“再见。”
　　我挂断电话，林颖脸色有些不好看。“晚点过去没关系。”我对林颖说。
　　“陈锌去过你家，你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一夜情？可以啊，羊静静，越来越会勾搭男人了。”林颖语气刻薄地说。
　　“我勾搭的男人帅气，年轻有为；你呢，勾搭中年油腻的已婚老板。我确实是越来越会勾搭男人了。“我语气挑衅地还回去。
　　“可你再会勾搭，不还是勾搭不回你那前男友。“林颖有些恼羞成怒了。
　　我沉默不语了。
　　快五点，我们总算到了陈锌公司的大厅。我跟前台说，“找陈锌。“
　　“请问您是哪位？“前台礼貌微笑的询问。
　　“羊静静。“
　　“好的，我带您去会客室，陈总等下就过来了。“
　　我和林颖在会客室坐下，我要了杯咖啡，林颖要了杯茶。几分钟后，陈锌来了，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装，比昨天的他多了几分精气神。他跟林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今天状态看起来很好啊。“陈锌看着我说道。
　　我抿嘴一笑回应陈锌。
　　今天，我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银灰色的西装面料的开叉半身裙，黑色皮面的低跟高跟鞋。披散着卷发，带着珍珠吊坠的耳环，画着素雅的淡妆。整身装扮一看就知道是要去上班的女人。
　　接下来，我们谈了总工程师候选人的事宜。
　　谈完，已经六点多了，陈锌说，“一起吃晚餐吧，我订了位子。“
　　林颖说，“还是那家日料店吗？”陈锌点点头。
　　林颖自己开车去，我和陈锌一起。我坐上陈锌的车，陈锌在车上放了音乐，英伦摇滚，大卫鲍伊的。
　　大卫鲍伊的歌，我听过很多遍，不是自己放的，而是陪别人听得，那个人是我曾经的朋友，只是曾经。
　　“歌还挺好听的。“我把手枕在副驾驶旁边的玻璃下边，撑着自己的头，莫名有一种潇洒的感觉。
　　“你喜欢就好。“陈锌皱了皱眉，在想着些什么，颇有应付的感觉说道。
　　之后在车上我只是闭上眼睛，轻轻扬起嘴角，随着旋律轻晃着身体，脑子里面在放着一个朋友的爱情故事。
　　林颖比我们晚一点到达日料店，我们在料理台前面落座，我坐在陈锌旁边。林颖来了之后选择坐在我的旁边。
　　这是家高档的日料店，位子很难订。我很早就听说这家日料店，是那个曾经的朋友故事中的日料店。这个曾经的朋友就是林颖。
　　我和林颖，同一时间进的现在这家公司，两个人当时成了很好的朋友，一起租房，一起逛超市，一起做饭，一起聊过往，一起聊现在。那是我总是因为胡郁情绪崩溃，她会陪着我，说自己的过往，其实大家都是可怜人。
　　林颖的爸爸妈妈在她念小学的时候离婚了，她妈妈把全部的精力都用来打拼事业，没有争取她的抚养权。他爸爸是当地开工厂的，工厂的经济效益还行，家里在当地也算有几个小钱。据林颖所说，她爸爸是为了面子才争取她的抚养权，因为不想被别人说闲话，连女儿都养不起。
　　林颖长得简直就是她妈妈的翻版，他爸爸跟她很不亲近，可能看到她就想到自己的前妻吧。她爸跟她妈的婚姻中，是她爸先追的她妈，她妈当时是大城市的时髦女人，她爸则是闯荡大城市的孤勇青年。两个人进入婚姻的琐碎之中，因为生活观念的不同，精神上的追求不同，积累了无数的矛盾，最后爆发，互相伤害，不体面的散场。
　　她妈追求欲望里的灯红酒绿，一个追求平淡生活里的英雄主义，谁也说服不了说。
　　林颖他爸后来娶了个女人，满身的斤斤计较的市井气。她爸想买套房子给她，被她后妈用女孩子都要嫁出去的，给点钱就好了，没必要买房子的说辞给劝回去了。最后说要给的钱也不见踪影。林颖的妈妈每次来见她时，总是给她买各种精致的衣服，去高档的餐厅，并跟她说，“一辈子就这么长，拼尽全力取悦自己就好了。”
　　可是林颖并没有取悦自己的能力，爸妈离婚前，争吵声总是吓得她一颤一颤的，平常做什么都是看爸妈脸色，因为他们总是莫名其妙的一点就着，可能是因为争吵后的憋屈没有地方发泄。后来，有了后妈，做事就更得小心了，一个小小的错误后妈就能添油加醋讲得不可饶恕。
　　林颖在家就如一只时刻处于惊吓中的兔子，做每一个动作都要想很久，因为责骂总是来得很突然。
　　林颖在上学时，不孤单，因为她又足够的零花钱，总有缺钱又馋嘴的女孩子围着她转。可是在初三那年，因为政策原因，她爸爸的厂房关闭了，零花钱就给得少得可怜，甚至有时候没有。妈妈是个只顾愉悦自己的女人，没怎么管过她。
　　林颖突然就成了这个世界的可怜鬼，没钱，没爸妈管，还每天活得战战兢兢的。没钱了，那些以前因为钱跟她玩的人也就没了，再加上本来整个人就畏畏缩缩，就没了朋友。
　　好在学习成绩还算好，考上了当地最好的高中。这所高中的攀比风气十分的严重，林颖又是一个喜欢活在别人的看法里的人，高中就自卑得很。
　　自卑是因为太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其实这也再某种层面说明是自负，都是对自己过于在意。林颖就这样自卑又自负的过完了高中。
　　在大学，他遇到了陈锌，他们成了恋人。陈锌很有钱，林颖是假期需要兼职赚取零花钱的学生。林颖跟陈锌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被自卑感萦绕，不同的生活标准一直刺痛着林颖。
　　林颖说，她受够了没完没了的缺钱，她只想快速地弄到钱。人在过度焦虑的时候总是会丧失很多道德观。林颖也是，她去会所陪酒，刚开始不买，后来被渲染，开始□□交易，最后，开始了被包养的生活。
　　一边在灰色地带赚钱，一边和陈锌谈恋爱，没被发现也真是厉害。林颖跟我说，虽然这样子很累，可是她在恋爱里感觉更自在，更能去享受恋爱里的美好，而不是时时被我不配和自卑的想法给填满。
　　人生有时就是这么奇妙，大四的时候，包养林颖的带她去一个酒会，酒会上她遇到了陈锌，和陈锌的父亲。林颖去过陈锌家吃饭，陈锌爸爸妈妈对于林颖还是很满意的，礼貌温柔。
　　陈锌是跟着爸爸来谈生意的，谈生意的对象就是林颖挽着的男人。
　　男人手放在林颖地腰上，更准确地说，还有一部分是在她的屁股上，时不时在上面捏几下。
　　这场景，陈锌和爸爸瞬间明白了林颖和这个男人的关系。三个人谁也没有点破关系，许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许是为了林颖的面子，成年人都需要体面吧。
　　落座后，林颖借口不舒服去了洗手间，全身僵硬，目光呆滞，站在洗手间的镜子面前，呆呆地望着。她想过被陈锌发现，但实在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其实她早该想到的。这个城市就这么大，陈锌家又有钱，包养她的人又有钱，都是有钱人的圈子。
　　陈锌眼睛通红地坐在那里，低头看着自己握拳的手。
　　之后几天，他们谁也没有先联系谁，后来有一天他们在学校遇到，两个人都停下来了，然后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宾馆，订了一个房间。什么也没干，只是聊天。
　　“我缺钱，所以去找有钱人包养了。”
　　“我有钱，你找我不就好了。”
　　“就是跟你在一起所以缺钱，我跟你的消费水平完全不同，也许我们当初就不该在一起。’
　　“那我来花钱不就好了，这些钱对于我来说也没什么。’
　　“那这样我和你在一起算什么，什么都花你的，当我想给你个惊喜的时候怎么办，拿你的钱吗？那还算什么惊喜。“
　　“那你就缺钱缺到了要出去卖吗？今天陪我，明天陪老男人是吗？“
　　“对啊，我就是一个缺钱的骚货，你满意了吗？我不止陪一个老男人，我还陪很多个老男人，才能和你这样的一个人谈我认为正常的恋爱。“林颖说着说着开始崩溃大哭，什么都毁了。
　　“你现在还要跟我谈恋爱吗？一边被包养。“陈锌声音颤抖地说。
　　“还谈得下去吗？我被包养，就是想着能谈一场金钱能对等的恋爱，现在这样子，我们在精神上就不对等了。你抱着我睡觉的时候，你会不会想到我也这样躺在一个老男人的怀里。“
　　“那我来保养你好吗？“
　　“可我只想跟你谈恋爱。“
　　“那我还想跟你谈恋爱。”
　　“谈不下去了，我们的恋爱被打上了耻辱的烙印。”
　　陈锌突然哭了，开始咆哮，好在房间的隔音还行，要不我们就要被请出去了。
　　“我有做错什么吗，为什么就要分开？”陈锌声音低低地说。
　　“都是我的错，错在我不该和一个比我有钱这么多的人谈恋爱，还要在乎这可怜的自尊。”林颖开始崩溃地自我指责。
　　那天他们都眼睛通红地走出宾馆，前台的女生带着不解的目光看了他们好久。
　　他们那天分手了，林颖也没有再去找有钱的男人包养。
　　生活永远不会因为你遭受够多的苦难了而停止为难你。林颖的爸爸为了东山再起，亏了不少钱，人的性格也愈发古怪。她爸借高利贷的时候用的全是她的信息，甚至连合同的签名都是她的亲笔签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骗她签的，。
　　就这样，刚毕业，刚实习，林颖就背上了一笔不小的债务。林颖整天被催债，每天都有几个陌生的男人在她的出租屋前等她，语言恐吓，甚至慢慢有了身体上的骚扰。
　　林颖联系了以前被包养的时侯认识的小姐妹，希望能介绍几个有钱男人。
　　有个小姐妹说找到了一个有需要的人，约在明天下午在一个咖啡馆见面。林颖到咖啡馆时，那个人还没来，就低头玩起来手机。对面的椅子被拉开，抬头，是陈锌。
　　林颖起身就走，陈锌拉住她，说，“我来包养你，价钱你随便开。”
　　林颖说，“没跟你谈恋爱了，我还是在被包养。我之前说因为跟你谈恋爱，所以才干这个，你肯定不信了吧。”
　　“我相信你说的每句话。如果你缺钱，我来包养你就好了。”陈锌语气坚定地说。
　　林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说，“我跟你分手后，真的没有做过这个。我是现在欠了高利贷，不对，我爸欠的，没办法了，所以才来干这个。“
　　“我帮你还了，你有时间来陪陪我就好了。我现在一个人住。“陈锌说完就把钥匙塞到林颖手中。
　　陈锌陪着林颖去高利贷那里把钱还了，利滚利，已经是很大一笔欠款了。离开那里时，催款的人还笑意盈盈地说，“下次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