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梦--云过无依》冷落南

2、第二章

　　第二章

　　黄衣男子微合双目适应暗室的昏暗，再睁开，不同于外面的浪洒，是遮掩不住的利芒，眉角如刀。步履坚定地走过，影子透过油灯投在壁上划出寂寞的轨迹。推开尽头的石门，敛目垂首“少主，我来迟了。”

　　黑如墨洗的身影微侧，青丝如瀑仅用同色发带挽起少数，其余皆披在肩上。面色略显苍白，一双寒眸清如星溅皎若月芒，似有情于红尘三千又似无情成浮萍云烟。整个人好像冷淡漠然的遗立于世外，偏偏又透出一股谁都无法忽视的温恬的强硬。

　　“噌”顾姓男子敏捷的侧首，堪堪躲过飞射而来的袖箭。不可思议的看着紫衣女子“紫姐你。。。。”

　　端坐在两侧下首的紫衣女子翩然起身，拔出犹在轻颤的袖箭收于袖中，施施然坐下，才用平静淡漠的语气道：“小顾，你身上有杀气。”

　　被称作小顾的男子张张嘴又瞟一眼黑衣男子闭口不语。

　　黑衣男子抬手示意他坐下才开口道：“是因为惜颜吧”声音是雨后春笋的微凉，小桥流水的明澈清冽。

　　说到此，小顾窜了起来，身旁蓝衣男子和红衣少女一把拉住他。“像她那样美好纯净的女子却去执行那种任务，让她情何以堪，我情愿看着她去杀人。”声音忿忿再没有伪装出来的平静。

　　黑衣男子只是用那双蕴含了满天星光的眼眸看着他，泊然清净能抚平世间一切。“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知道但是我无法理解，为了死去的人而让活着的人去受罪，难道这就是从一个炼狱到另一个炼狱的区别？那还不如直接下去陪葬来的干脆。”

　　娇俏的红衣少女“唰”地拔出腰间短剑横在他颈上，瞪大一双美目恨不得把他剥皮剔骨“你不是想去陪葬吗，我现在就成全你，免得改天让你气死。”另一边的蓝衣男子捂脸哀叹“这个笨蛋。”坐着的几人同时站了起来，担心的看着黑衣男子慢慢踱到他面前。

　　冰寒的剑身紧贴着肌肤让他一个激灵，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无措的看着黑衣男子在自己身前站定。消瘦的身影完全包裹在黑色之中，更显伶仃。额头碎发轻荡让人看不真切眼中情绪。两指捏住短剑撤离他的脖颈。薄唇轻启，语气缓慢而轻柔“说完了？”

　　小顾自知失言低头无语。

　　目光扫视过垂首默立的几人，以谈天般的语气悠悠开口：“如果需要的话，我也会那么做。”面前人身躯微震，悔意涌上心头，涩涩的冷冷的怜怜的。

　　目光转回他身上，冰封有了细微的龟裂“很好很好非常好，原来十年的感情在你心中就是炼狱？那你把我当成什么？”抬手指向其他人“又把他们当成什么？”挥手阻止他开口，语气愈见凌厉“见到了爷爷你要怎么面对，见到了那些故去的人你要怎么说？说你懦弱没有担当，这么一点挫折承担不起，你拿什么来偿还那些救你栽培你的人？你又拿什么来替她鸣不平？这样的你连个女子都比不过。”轻摁额角，语气终见疲倦“如果你想走，我可以给你自由。”空幽的暗室里只有长缓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猛的抬头，却对上了一双依旧温静的眼瞳，没有失望怒意，就只是这么看着他，似已看了很久很久。。。。红了眼眶哽了喉咽“少主，对不起。”此时的他是真的想去撞死，明知道他背负的最多，明知道他舍弃的最多，明明。。。。他比自己还要年少。

　　“好啦好啦，既然顾源已经知错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坐在上首的中年男子出来打圆场。

　　黑衣男子颔首，拍拍顾源的肩膀，重新坐回首位。其他人也都坐了回去。

　　只有红衣少女不满的小声嘀咕着拿起桌上的凉茶灌了下去“啊呸呸。。。。又是明阳那个鬼灵精泡的茶。。。苦死了。”

　　所有人都无语的看着她，蓝衣男子抬头翻个白眼，摸出卷帕递过去。

　　“咦，你个大男人拿着女子的香帕作甚？莫不是想去勾引哪里的莺莺燕燕。。。”蓝衣男子一把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在丢人。干笑道：“家教不严家教不严。”“哎呦”却是少女一口咬在她胳膊上。其他人在心里没什么诚意的为他默哀。

　　黑衣男子轻咳一声掩饰嘴角的抽搐，选择了无视。“紫澈？”

　　赵紫澈点头道：“跟着小顾的尾巴已经解决了，是他们的人，看来咱们的行踪被他们盯上了。”

　　目光转向中年男子“袁叔，长歌那里有什么讯息？”

　　袁叔摇头道：“最近风声比较紧，太子和三皇子十一皇子闹得都很僵，长歌根本脱不开身，看来只能等惜颜那里了。”

　　屈指轻敲桌面闭目思量，半柱香后才睁开。本就灿比星光的双眸闪动着睿智的光芒。“紫澈，你去下请帖，十日后，北冥少主约见琉璃阁主镜明湖一叙。风声走漏的越多越好。在别人的地盘上切记小心行事。”

　　赵紫澈应下，踌躇片刻方道；“少主，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从怀中抽出一方折叠好的白笺递过去才领命而去。

　　黑衣男子只是把白笺置于手中把玩儿，平静依然。

　　“袁叔，你想办法在明早之前通知长歌，依旧按计划行事，让他着手布置接应。然后把这封信带给惜颜。拿出早已备好的羊皮信封递给他。袁叔也领信而出。

　　“少主，你还要依计行事？”情绪安定下来的顾源问道。几双眼睛刷刷刷盯住他。

　　拨开遮住眼睛的一缕碎发，一派华然天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纵是龙腹虎口又有何惧。”自信又自然的语气把所有人想说的话生生堵在了喉咙，不吐不快又不知从何说起。

　　“可是，既然他们掌握了我们的动向，无论做什么都是如履薄冰。少主你要知道你的安危是最重要的。”红衣少女做着最后的挣扎。

　　“我意已决。”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其他人只有碱口不语，只能暗自计量如何护他周全。

　　挥手表示可以散去。见此，几人鱼贯离去。走在最后一言未发的灰衣男子脚步略顿，一声为不可闻的叹息：“是她自己要求去的吧。”

　　心一颤，抬首已没有了人，只有自己的影子在混沌的暗室中摇曳。

　　良久，打开白笺，眉头轻攒，短短的两行字看了很长很长时间。起身就着油灯点燃了白笺，只片刻功夫，就被火舌吞噬残尽。

　　喃喃低语：“不归不归。。。。竟是不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