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夜难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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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凤终于还是发现了我的异常。
她总来看我，说，美苏，不要同爷较劲了，眼下全府上下草木皆兵，两个孩子也是连大气也敢不出的，生怕惹着他们父王。前两日，原先给府里送碳的杨家被爷给换了，不过是很小的一点差池，他们一向都是很小心的。还有……
“贺兰姐姐，别说了。”我全力忍也没有忍住，在她面前吐了。
她很惊喜，“你都有身子了还跟爷置气呢？他不知道是不是？要请太医来看看……我这就差人去请。”
看着她急急出门的背影，那般窈窕。商昮淳，这样的妻子你上哪里去找？
后来太医确认，我的确是有孕了。连连道喜。
他进门的时候太医刚走没一会儿，也许他们在屋外碰上了，聊了几句。总之，他肯定是知道了。
来人进门便吩咐道，“小玉，刘勇，孟嬷嬷，你们都下去。”
是。
我无畏地看着他，不说话。因为突然想通了，我是受害者，凭什么要躲着？就算逐月不该死，这条命算我欠下的，我来还。但欠我的人呢？所以我要激起他的怒，他的恨，让他去对付那个霸着天下，坐享江山的人。
“姜美苏，你今日必须给本王一个交代。”
“没什么好交代的，我有孕了，孩子不是你的。”我说这话并没出声，别人听不见，只有他能看见。
他伸出一只手，就能将我拎起来，“无耻！本王不介意你面容如何，也不强求等你恢复，不是让你给本王一个如此龌龊的结果！”
“你放开我！什么叫做你不强求？你弄得全府上下鸡犬不宁，不是给我施压是什么？我无耻么？就算我无耻，这天底下最无耻的那个绝不是我！”
“你还有理了！”他冷峻的脸上是失望，是震怒，是鄙视，是不可饶恕。
我的心却在滴血，“为什么你会觉得是我红杏出墙，勾搭了别的男人？为什么你不想一想，我有可能是受害的那一个？”
“有谁敢动我商昮淳的女人？！”他居然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我有错。
顿时心如刀绞，悲痛万分。我竟真的是对他动了心，会想他给我种的粉樱树，带我去看暮春的桃花，去逛街买年货，会在黑夜中抱紧我，会听我的话等我给他的期限，说给我听他小时候受过的苦难和心底的伤痛，曾经那样温柔地对我笑，说你就是一朵醉桃花……
“说话！”他的那一双眼眸中，再也找不到那一点点波动的涟漪，而是像一块冰冷的黑曜石，刺伤人的心。
我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肯再说一个字。一直咬到下唇破裂，流出血来。
他连忙松了手，去拿帕子，要给我擦拭。
“别碰我这样龌龊的女人，免得脏了王爷的手。”我几乎是瞪着他的眼睛说了这句话。
他举着的手，停在乍暖还寒的空气中，僵硬着。
“你走吧，我并不想见你。”
他一个转身，那方淡朱红色的丝帕轻轻旋转着，孤单舞落。
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们会有这样一天，我不会看着他的眼睛说话。宁愿永远只是陌生人，在两条永不相交的路上擦肩而过，颔首微微笑，不曾有记忆，也不曾有欢乐。
我与他大约是没有缘，否则为什么偏偏在我要打开心扉，去迎接这样一个肯为我温柔的钢铁一般的他时，又让我面对他的质疑，面对自己的难堪，面对没有希望的将来？
那日的淳阳王，摔烂了他书房所有的瓷器收藏，玉石雕刻，还有他自己的心。
我想他也对我动了情，否则光是男性自尊不足以让他如此暴怒。他虽苛刻，但是有分寸的人。可这种动情却不是建立在信任与了解之上，不过是风吹即散的那一点点朦胧情愫罢了，说来就来，说去也就去，如烟消，如云散。
于是，隆越城内又有了一桩喜事。
皇帝不动声色地纳妃，淳阳王也不甘示弱，不动声色地娶妾。
贺兰凤来跟我说的时候，是责备的口气，“美苏，如果只是因为一个韩逐月，你也闹得太过。爷现在居然要娶那个名妓左燕姬回府，我看他是被你气疯了。”
“我没那个本事。”我听完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就是封建强权贵族，一贯喜欢按自己的套路行事，他的歹我必须受，他的好我也不能推。其实我需要什么思想呢？逆来顺受就好了。跟他上床，等他来问，谁是你的第一个男人？然后再有孕，不知道孩子的父亲到底是哪一个。这难道不是更狠的奇耻大辱么？他是愿意要哪一种？
他竟然用这样拙劣的手段，他知道我不喜欢左燕姬，很不喜欢，就故意拿她来刺激我。还以为他多成熟稳重，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现在看来也不过是情商低下，简直是白痴！
说什么不介意，不强求，都是狗屁！竟然还给了她正式的仪式，让人尊称之“燕夫人”。
我不能生气，不能着了他的道儿。他就是想让我生气啊，这才是真正的无耻！两兄弟一样的无耻，不亏为同一爹生的。
而艳名远播的燕夫人在入府的第二日竟敢来给我敬茶。
她身穿粉绿色缎子衣裳，配白色月华裙，上面绣的彩蝶翩翩，活生生的，就要飞出来一般。
“燕姬给姜王妃敬茶。”她举着茶碗行礼。
我冷冷地看着她，这样一个美艳与清冷交错，气质如兰，双手嫩白如玉，一双美目顾盼生姿的大美人，配淳阳王这么个男人还真是不糟蹋。
抬手去触茶碗，“太烫。”轻轻一掀，瓷片碎了一地。
她起身惊呼，捂着手，“呀……”
我也起身道，“妹妹烫着了没有？实在是我的不小心。小玉，快去给燕夫人拿烫伤膏来。就上次王爷拿过来的。”又对着她道，“我用过，真是一点疤痕都没有。”
她却拿眼睛扫我脸上的疤，大概觉得我是不攻自破。
烫伤的疤跟刀疤怎么能比？
如果她会做人，就应该闭嘴。可惜，她不会。
淳阳王气势汹汹地来零雁轩，为着他新娶的小妾，美燕姬。
我静坐在厅里，看着屋外的一片春光。再过几日，粉樱花就该开了。满树满院，都是我曾经的梦。他想听什么呢？那就让他如愿罢。
“你不是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么？我现在告诉你，是商昮淮。韩逐月不是自尽，是我杀的，因为她对我下了药。你该知道她是阮湘的人。阮湘，呵呵，说起这个人，我都忘了，她那样钟情于你呢。现在知道了？我是个杀人凶手，还故意烫伤王爷的新宠，罪无可赦。想把我怎么办呢？一刀杀了是不是太痛快……”
我说话太快，他就这么狠狠地盯着我的嘴唇，面如死灰一般的苍白。
“句句属实？”他求证。
我开始不争气地流泪，“是你说的，有谁敢动你商昮淳的女人？这普天之下，有谁敢？你说还有谁敢？你不是已经怀疑了么？只不过想听我亲口承认。”
青釉茶壶落地，开出一朵美丽的花。
他握拳咬牙，“商昮淮这个畜生……美苏，你……你为何不早说？”他非常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因为他的恨只会比我多，绝不会比我少。
我笑得凄凉，“因为你觉得是我犯了错，是我红杏出墙，勾搭别的男人……我若还不说，你会永远离我而去，去跟那个左燕姬鸳鸯蝴蝶，我怎么愿意看到？商昮淳，你成功了。你看我多生气，多愤怒，我不能忍受你去搂着她，哪怕你对她笑一笑，都会让我发疯……”
他伸出双臂来，想要抱住颤抖的我。
我却躲了过去，“别碰我。”我肚子里还怀着另一个男人的孩子，他怎么会想要这样的我？
“美苏，我不该那般对你，可我的确不明真相……我是气疯了，自以为这两年来我们之间情愫已生，你却根本不让我靠近，也不肯说只言片语。一想到你有了别人的骨血，我根本就想亲手杀了那个男人！”他面容苦涩，并不是伪装。
我却不为所动，“一句不明真相就可以娶妾？那你也不知道姜美芽是怎么一回事么？”我知道他曾秘密派人寻过一个人，当时只恍惚地听了一句，没有在意。后来才将这两件事情联想到一起，他弄丢的人会不会是美芽？
“你等我，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我只等这一次。”
春夜无眠，脑子里都是他离开时的那个背影，坚定而寂寞。我不是站在他身侧的那个人，反而在将他推向一个深渊。
找一个理由原谅自己，真的很难。
可我没有活下去的借口，若不报仇，不把他夺回来，我就此干枯，如行尸走肉。那不是我要的生活。我曾要的，是快乐与洒脱。说是奢望，真的都嫌太简单。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夜难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