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脑袋恋歌》超难食

4、第 4 章

　　预选赛第二日上午。
　　“啊呜——”及川低头偷偷打了个呵欠。
　　“知道今天有比赛你昨天还熬夜看录像，蠢货川你脑子带来球场没有！”岩泉看着旁边这个一边热身一边打呵欠的及川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及川君！比赛加油啊！”看台上又有女生对着及川彻尖叫起来，他立刻摆出及川先生的姿态抬头向那些女生笑着打招呼。
　　“你给我把精力放到比赛上啊喂！”岩泉一把把他拉到离看台最远的地方。
　　“小岩总是好凶哦。”及川眨着眼睛扮无辜。
　　“你还是滚吧。”岩泉皱起眉，不过他知道比赛正式开始的时候及川就会变一个样子，无论是发球还是托球都让人挑不出任何问题，说原泽是排球白痴，某种程度上其实及川彻在排球上对自己比对任何人都还要狠一些。
　　预选最后一场比赛前的所有比赛都只是和白鸟泽对决的铺垫而已，及川和原泽的内心都只有一个想法，这一次一定要打败他/她。如果不是抱着这种心思，当时收到白鸟泽推荐信的及川就不会直接把信扔进垃圾桶了。
　　其实及川彻本来就是个超幼稚的家伙吧。
　　女排的场馆这里八进四的前两场比赛会同时开始，A区是青叶城西对和久南，B区是白鸟泽对伊达工，原泽长舒一口气，把发带绑好，看了一眼旁边场地的生田麻央，拳头握紧发出关节嘎嘣声。
　　“话说回来，和久南这群人也太吵了点吧，”田村拍了拍自己的耳朵，“我觉得我耳朵要聋了。”和久南不管是场边的应援声还是热身时的互相鼓励声都非常大声，在空旷的赛场里因为回声又变得更明显了一点。
　　“我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排球嘛，热血一点多好，”仙道向右拉着大腿的筋，“早上第一场对这种选手大家才会有力气。”
　　“明明昨天还说我和原泽两个在比赛的时候大呼小叫很丢人却觉得对方很热血，队长你还真是伤人心呢。”田村歪着头看仙道。
　　“有本事不要叫完了就失误啊，”仙道五指并拢在她的头上敲了一下，“什么时候能稳重点，你还是前辈。”
　　“队长你要是打晕了我，比赛就不能打了啊，超——痛。”田村摸着头躲到原泽身后去。
　　“没关系，我和队长的快攻也很强，让水川学姐先上吧。”原泽淡然地说了一句。
　　一旁的三年生副攻手水川扭了扭脖子，“行啊，我今天状态也很好的。”
　　“原泽你居然要抛弃我？我哭了。”田村趴在她的背上装作流泪状。
　　“别闹了，列队！”仙道弯腰系着鞋带然后直起身来说。
　　加入了新血液的和久南比之前在录像里看到的进攻更迅猛一点，原泽看着对方那个身材高大的主攻手，作为女生来说好像过于强壮了一点。啪的一下，扣球擦着她的头边砸在地面上，就连经验老道的宫野美咲都被这个力度吓了一跳。
　　“接这种球，手……手会断掉的吧。”经理真城紧紧抱着手里的笔记本，“太可怕了。”
　　“放心吧，有宫野学姐守住的话，一切都不用担心。”坂上握着拳头笑着看向场上的她们。
　　“One touch！”
　　“学姐，还一个回去！”原泽将球向后上方托起。
　　“噢——”田村高高跳起狠狠扣下去，对方的自由人为了救球在地上滚了一圈却仍然没有碰到。
　　“Nice！”田村和原泽高喊着击掌。
　　站在四号位的主攻手花宫静香摇了摇头看向仙道，“队长你真的觉得她们这么吵很好？”
　　“她们俩今天状态绝佳，就让她们先玩着吧。”仙道退到后场一号位，“我们前辈也不能不做事啊。”
　　“队长，发个好球！”宫野喊道。
　　仙道的发球稳健而安定，失误次数几乎没有，动作标准到像是机器人，倒不如说仙道从扣球、接球甚至是托球都相当标准，像是练习了成千上万遍才能做到的一样。性格也很冷静，对着队伍里一群像是孩子一样的队友们她总是能够永远理智的那个人。
　　第二球被接起来，对方竟然采用多点同时进攻，还是自由人托球，原泽皱起眉这个和久南到底要干什么，不好，起跳晚了，她比田村还有花宫反应慢了半拍，球擦过她的手掉在了场外。
　　“抱歉！”她咬牙回道。
　　“别在意，下一球！”田村拍了她一下。
　　第一局勉强赢了两分，到了第二局这一次是她们的机会球。
　　“原泽，我来！”花宫举起手冲上来大声说道，扣球得分。
　　“还有一球！还有一球！”场边的应援声响起来。
　　原泽看和久已经南做好三人拦网的准备，看起来是看准了她和田村会用快攻来结束比赛了，太天真了，她勾起嘴角一笑，当对方以为她就要托球的瞬间，单手将球直接打下球网，二次进攻得分。
　　“喔——进四强了！”原泽双手举起喊出声。
　　“喂，让你乱来！”仙道用力地拍了一下她的头然后又笑起来，“不过，刚刚那球干得漂亮！”
　　“你这个一年级什么时候学会耍帅了。”宫野也跑上来大力揉她的脑袋，原泽的发带都歪到了一边。
　　白鸟泽和伊达工的比赛早了十几分钟结束，生田麻央比完赛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是跑去看台上看了原泽的比赛，她车祸那天生田刚好在那个路口的便利店里买东西，刚提着塑料袋走出来，就听见刺耳的煞车声，一辆送外卖的摩托车不受控制地撞向人行道，而背对着马路戴着耳机的原泽千寻根本听不见后面的声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倒在了地上，头撞上了路灯杆一下就晕了过去，左腿被摩托车的压住，血染红了她米白色的长裤，那时第一个报警的人就是生田。
　　这一年多来关于原泽受伤的事有各种流言蜚语，就连白鸟泽女排现在的教练当时都说原本已经准备三年级就会邀请原泽来白鸟泽的，没想到她会在当时出那种意外。现在的她是不是已经回到她二年级夏季大会的水平了呢，在生田看来是没有的。
　　无论是反应速度亦或是弹跳的高度来说，依赖左脚起跳的原泽千寻如今只是未完成罢了，她的膝盖绝对没有恢复到能够完成她原本的发球的状态，不然的话她不会逃避力量，相反的用柔软度来替代。
　　真正的强者是什么样子的，她想她也很明白，她们都还是未完成，都是推着一块巨石爬山的西西弗斯，根本就不知道能够停下的一天在何处。生田在参加集训前离开仙台时曾对队内亲近的后辈说过，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强者，因为她总是会在巨石无数次滚下山脚时产生一种绝望感，之后又无数次绝处逢生。
　　那个有些木讷的一年级后辈听了这段话之后，仍然是眼神坚定地看着她说：“正是因为有绝望，强大的人才会诞生。”
　　“若利，”生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借你吉言了。”
　　在门口故意等着原泽出来，生田笑着对她说：“看来还不能左脚起跳啊。”看见她眼睛睁大彷佛被戳穿了什么的样子，生田觉得很有成就感。
　　“那又如何，”原泽昂着头用蔑视的眼神看着她，“就算这样我也能击溃你。”
　　“那就拭目以待了。”生田小跑着走到白鸟泽的队伍里面。
　　原泽抓着衣角，努力压抑住自己手上的颤抖，当然了，那么聪明的生田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现在的状态，自己果然是太天真了，想着以为这样就能瞒住所有人过关。原泽不是左撇子，但很少有人知道她的惯用的脚是左脚，所以左膝盖受影响后她的起跳变得很困难。
　　“我去一下洗手间。”原泽和仙道打了声招呼便从队伍的休息处走开，她抬头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里全是不安的自己，用力地用手掌拍了一下洗手池。
　　可恶，这种状态怎么可能打赢白鸟泽那群人！
　　她的眼睛已经气到发红了，嘴唇也因为用力而发白，低着头拉开门向左拐走出去，没注意到正有人走过来，一下子就撞了上去。
　　“不好……”抬起头一看，“啊，是你啊。”
　　“什么叫是我啊？”及川摸了摸被撞到的右肩膀，“小千撞人和打人一样痛欸。”
　　“那……不好意思。”原泽说完就想向前走。
　　及川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脸上的表情很不好，比赛肯定是没有输的，但是她为什么会是这个表情，他开口叫她：“小千，怎么了？”
　　“没事，我要回队里了，队长还在等我。”她的声音也已经不太对劲了，但原泽只是甩开了自己的手，深呼吸了一下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被晾在原地的及川呆呆地看着她低着头的背影，却没有追上去。
　　他知道，就算是追上去她也什么都不会告诉她的。
　　下午的那场比赛原泽虽然没有出现任何失误但却意外的很沉默，快攻成功时也没有和田村击掌，更是听不到她平时总是鼓励别人的声音。这样看起来冷静理智的原泽好像比平时靠谱，可绝对不是真正的她。
　　“知道要遇上生田那家伙你就害怕了？”列队完田村踮脚勾住她的脖子看着她的眼睛这么说道。
　　“谁……谁害怕啊喂！”原泽躲开她的眼神。
　　“那怎么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听不到你的声音的比赛太没意思了。”田村笑起来。
　　“是啊是啊，总觉得这场少了什么东西。”花宫挠了挠自己的耳朵。
　　“我难道用声带打球的吗，学姐你们还真的是……”原泽无奈地笑了出来。
　　从场馆走出去，门口围着一群女生，原泽瞥了一眼那个站在女生堆里的及川撇了撇嘴，想起刚刚他拉住自己的时候自己的态度垂了下眼睛。
　　“小千！”及川向她挥手。
　　原泽推了一把走在自己前面的坂上，皱起眉头说：“快走。”
　　“哦哟——及川又来找原泽啊。”坂上倒是稳稳地站定了，然后开口对教练喊了一声，“齐藤教练，原泽说她有事不能和我们跟车走！”
　　“那就自己坐车回学校。”齐藤应了一声。
　　“哈啊？”原泽歪过头，坂上对她做了个鬼脸就跑上了车。
　　——我居然就这么被队伍抛弃了？
　　“还以为你要不理我直接走了呢。”及川笑着对她说。
　　“怎么，不用和你的粉丝在一块儿了？”原泽偏过头去。
　　“我们比赛早就结束了，我就是在这里等小千啊。”及川很自然地从她的肩上把背包接过去，然后两个人一起往外面的车站走。
　　“闲时间这么多不如去训练。”原泽知道他肯定是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及川，我真的没事。”她加快了脚步走进一边的小巷抄近道去车站。
　　“小千，你现在可不是没事的样子。”及川拉住她的手，原泽转过头来，眼睛通红眉头紧皱，好像下一秒就应该嚎啕大哭一样。
　　“我……”原泽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眼泪就已经先流了出来，她蹲下用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一滴一滴掉落在她的腿上。
　　及川弯下腰抓着她的肩膀让她站起来，轻轻抱住她，手摸着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如果想哭的话就哭吧。”
　　“啊……”她哭出声来，声音里全是悔恨与痛苦，好像在撕裂她的心脏一样，泪水沾湿了他的衣服，她的手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如果不是她在哭的话，能够抱着她对他来说还是应该很开心的。
　　不知道哭了有多久，原泽的抽泣声逐渐停下来，抬起头就是及川微笑着的脸，他抬手擦掉她的泪痕，温柔地说：“要去吃拉面吗？”
　　“吃。”她胡乱地抹了抹自己的脸，“抱歉啊，把你衣服弄脏了。”
　　“借肩膀给哭泣的少女当然是及川先生的使命啊。”他揉了揉她的头，原泽听到他的话偏过头果然不屑地笑了。
　　坐在车站边的拉面店里，她点了一份超大碗的酱油拉面，颇有一副化悲愤为食欲的冲动。
　　“及川，”她吃了一大口面条，咽下去以后开口说，“我好像再也打不出你教我的发球了。”
　　他先是愣了一下，又很快恢复过来笑着说：“但你现在的发球并不差啊。”
　　“不必安慰我，我知道你看得出差别，”原泽似乎已经淡然地面对了某个事实，“我的膝盖其实并没有完全好，或者我不知道它还会不会好，每一次起跳的时候我都会故意将重心换到右腿上，减轻了左腿的压力但是发挥不出原先的水平。生田很轻易就看了出来，更不用提东京的那几个人，她们比我更清楚我已经到极限了。”她的手在桌子下面紧紧地按在自己的膝头上。
　　“可是你并没有放弃，即便右脚不是惯用的脚你还是会跳起来，”及川看向她的眼睛，“你会想办法练习新的发球就是因为你在面对这种状况的时候没有守以前的死方法，这个世界上没有极限，有的话也只是在等着人打破而已。”
　　“这么正经说话还真是不像你啊，”原泽笑了出来，“及川，你有试过站在极限面前吗？”
　　“当然，对于我来说所谓的老天爷给饭吃就是我的极限。”及川第一次很认真地在原泽面前提到了那个在她住院那年升入北川一中的一个后辈，“有很多与生俱来的东西是无法强求的，但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因此有失败的可能，而且你以为你那种和动物一样灵敏的运动神经不让人羡慕吗，真是气人。”
　　“原来那就是那时候你和阿一成天提到的不听话的小孩，”原泽手撑着下巴，“嘛，我想通了，不过是再输给生田一次，我还有机会，大不了等春高的时候一并还回来，还有及川，你真的很强。”
　　“比赛之前就谈输，”及川轻轻推了一下她的额头，故意忽略了他最后那句话，“你是不是把真的原泽千寻给吃掉了？”
　　“滚蛋吧你，”原泽伸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走了，再不回去就没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