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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今晚月色好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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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终日无所事事在街头巷尾高谈阔论的，大多是游手好闲的闲散之人，这类人虽不用每日出卖体力换取钱财，但行踪都是极其固定的。丰隆非常容易的找到了昨日在客栈大肆谈论黑风的人，并威逼利诱双管齐下套出了关键信息。
原来那人认得一个北上商队的幸存者，所谓“丛极渊”的黑风，便是这位幸存者亲眼所见，据那人说，这位幸存者是被人在回城路上救了下来，如今就住在京郊的一片竹林里。
得此消息，丰隆和岂陨立即起身前去京郊竹林。到了这片竹林，丰隆站在这院落面前，见到这住所门匾上，刻着“静心斋”三字。
丰隆声音有些发抖：“这是我哥哥在宫外的一处隐秘居所。”
岂殒闻言侧头看了眼丰隆，又细细端详了一番眼前的居所，道：“进去看看，像是有人居住。”
丰隆有些心跳加速。
会不会，会不会，是兄长还活着？
门没锁，丰隆推门进去，房屋和院落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桌上的茶水未凉，是有人居住的痕迹。
屋内陈列的摆设，与他记忆中的样子分毫不差，丰隆抚摸着墙上挂着的丰泽亲手所画挂着的画像，口中喃喃：“哥哥，是你吗？”
突然，一道利箭窜出，往丰隆和岂陨中间的缝隙穿过，岂陨一把抓住了利剑，丰隆惊魂未定，只听门外有人喊话。
“是何人，胆敢擅闯此处？”
听声音是一个来势汹汹青年，但不是丰泽。
听闻此声，岂殒不动声色的向前一步，用胳膊将丰隆挡在身后，警惕的盯着门外，这是丰隆的哥哥的住所，他们来到此处，怎么能叫擅闯？丰隆见了岂殒护住他的举动，心下一动，心想尽管自己特别像个累赘，但岂殒哥哥其实还是爱护自己的。
眼见那个挺拔身影逆着光往门内阔步走来，丰隆率先开了口：“这位大哥，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此处居所……”
“丰隆殿下？”
“……”
“丰隆殿下，是你吗？”
丰隆一愣：“你是……江疑？”
那挺拔青年干净利落，虽是一身便装打扮，跪地行军礼时仍有消散不去的将士气概。
“丰隆殿下，我还以为你已经……”
丰隆极其激动，江疑是哥哥丰泽的贴身护卫，他还活着，那他哥哥一定也还活着，他声音发颤，问道：“我哥哥呢？他在哪？”
江疑眼圈发了红，仿佛在极力让自己克制：“丰隆殿下，此事说来话长，我须得从头讲起。”
原来深目人战胜之后，丰隆和丰泽都成了俘虏，丰隆被带往南方边境的穿云山活祭求雨，丰泽和其余俘虏则是被秘密带往极北之地丛极渊。可是刚出启云国边境就出了变故，深目人的人马在巫山遭了殃。
“巫山？”
“对，听深目人话里的意思，只有丛极渊才会有数量如此庞大的黑风，可不知道为什么，它们来到了巫山，并且攻击了深目人的队伍”
“……”
“而且，那黑风与我们在启云国所见的吃人状态并不相同，它吃的，似乎是人的魂。被那黑风所袭之人，便会失去意识，所作所为，像是受人操纵，被人驱使。”
“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江疑顺着这毫无温度的声音看了过去，竟才意识到还有另一个人存在，他迷茫的看着丰隆，问道：“丰隆殿下，这位是？”
“他叫岂殒，他救了我，你继续说，你是怎么回来的”
江疑看了眼岂殒，觉得这位岂殒公子浑身上下没有人气儿，来历很是可疑，但看丰隆对此人极为信任的样子，便没有在意。
岂殒盯着江离，继续问道：“那黑风如此凶残，你是如何逃脱的？你们走了一个月之久到了巫山，近日就有了‘丛极渊’的传言，阁下是会飞吗。”
岂殒言毕，丰隆也意识到，江疑所述可疑之处颇多
江疑低头愁眉思索了一番，像是在绞尽脑汁的想该怎么表达接下来的话。
“丰隆殿下，岂殒公子，我……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丰隆一愣，登时急了，他双手紧紧抓住江疑的肩膀，问道：“什么叫你不知道怎么回来的？你说你亲眼所见巫山的黑风，巫山又离这里那么远，你怎么回来的你却不知道？，你告诉我，我哥哥呢，我哥哥呢？”
丰隆有些失控，江疑跪了下来，红着眼睛继续道：“当时场面非常混乱，深目人已经顾不上我们这些俘虏了，丰泽殿下被关在笼子里，我想趁乱救下他逃脱，等我到丰泽殿下身边的时候，有一缕黑风就要袭击过来了，当时我们眼前白光一闪，我就失去了意识，醒来后，我发现我就躺在启云城外的荒地上。我在路上的人家里偷了一身衣服，谎称自己是逃回来的商队，然后把丛极渊的传言散了出去，至于巫山的事情，太过离奇，我未与任何人提起。”
丰隆喘着气，眼圈发红，拳头紧紧握在一起。
岂殒又开了口：“你为何要散播传言。”
“岂殒公子，我几乎可以确定，深目人的力量，是从丛极渊来的，如今丰泽殿下的部下就剩我一人，独木难支，启云的残余部队我在慢慢整合，但这个消息，可以动摇深目人的根基。”
眼前的青年红着眼圈，眼神坚毅：“我是为了复仇，为了丰泽殿下，为了启云国。”
丰隆闻言，沉默良久，道：“你先起来吧。”
江疑不肯起，继续道：“丰隆殿下，在下人微言轻，能做的事有限，但如今您回来了，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上天未亡我启云国，有您在，光复大业才有指望。”
丰隆怔了怔，他虽是皇子，身份贵重，受尽宠爱和万民供养。但这十七年来几乎是作为吉祥物的存在，对于带兵打仗之事他一窍不通，政务之事几乎全是由他兄长辅佐。可如今，他作为启云皇族唯一的后人，这样的担子，不落在他身上，还能有谁来承担呢？遇到如此变故，周遭所有一切都在迫使他长大，除了……除了岂殒。
他望向了岂陨。
岂陨仿佛看穿了他：“丰隆，你的兄长也许还在。”
丰隆登时清醒了，他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他盯着江疑，一字一句的问道：“江疑，你说，你并没有亲眼看到我哥哥死了，对吗？”
江疑抬起了头：“在我失去意识前，在那道白光来临之前，那黑风正要攻击丰泽殿下，后面发生什么，在下确实不知道。”
丰隆脑内在飞速的旋转，江疑说的事情虽然离奇，但并不是不可信，那黑风绝不仅仅是十二朵，如岂殒所说，那是一种力量，也许真的是从丛极渊而来，而巫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江疑没有亲眼看到我哥哥死亡，也许我哥哥，还活着？我要去巫山，如果我哥哥还活着，我要找到他。
夜晚如约而至的降临，满月悬在空中，丰隆身在静心斋，内心里有了兄长未亡的期望，甚至产生了已与哥哥团聚的幻觉。在庭院里踱步良久，他决定去竹林里走走。
走到竹林深处，他发现岂殒也在此处。
岂殒此时已经换下了书生的服饰，白日里束着的头发也像最初在穿云山那样披散了下来，没过了膝盖。月亮的光非常柔和，笼罩在岂陨身上，从背影望过去，像是从琼楼玉宇飘下来的仙子。
丰隆凝视着背影失了神，不想上前打扰破坏这一情景，他心里缓缓升起一个想法。
“他是神”
岂殒发觉了丰隆的存在，转过身来，轻声唤道：“丰隆。”
丰隆回过神来，走了过去。
“穿云山上的月亮，比这里更大些。”
丰隆轻轻笑了，回答道：“今晚的月色很美，穿云山此刻的月亮应该更美些。”
“你曾说，山下的景象不值得看，如今我瞧着，倒别有一番风趣。”
丰隆望着月亮许久，开口道：“岂殒哥哥，我要去巫山，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
丰隆知道，巫山有岂殒想要探寻的东西，他一定会去，只是这个问法实在过于暧昧，另岂殒不知如何作答。
沉默良久，岂殒回答：“嗯”
丰隆表面不动声色，心脏已经开始砰砰狂跳。
“岂殒哥哥，可不可以让我牵着你的手”
“为何？”
“此去巫山，九死一生，对于启云的人们来说，牵住信任之人的手，可以传递勇气。”丰隆一本正经的胡扯，面不改色，这话没过脑子就出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岂殒闻言，眼神疑惑，似乎就要把手伸出来，丰隆刚要握住，岂陨又迅速缩了回去，道：“不必”
不等丰隆反应过来，岂殒转身就走，边走边说道：“不必担心，我会护着你。”
丰隆站在原地，丝毫迈不开步子，岂殒的面庞会让他发痴，岂陨的背影会让他失神，岂陨刚刚转身离开，随风晃起的衣摆和发梢，都令他惊心动魄。他从小到大见过太多华贵精美之物，此时此刻却觉得从前所见之美是如此贫瘠。
今夜，岂陨被这竹林里的月光笼罩着，而一整晚，他都被岂陨笼罩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