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血红袍》城芾

2、Chapter1

　　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晃荡着两条小腿，漫不经心地喂着一群停在她面前的胖乎乎的鸽子。虽然不知道这群贪心的强盗们在此之前到底吃掉了多少人的早餐与午餐，但此时的它们还在不知足地疯狂争抢着莫蕊撕下来的全麦面包，有几只鸽子小心翼翼地凑近她的脚边，却被她晃荡的小腿吓得不敢造次。
　　女人刚撕下一片面包准备塞进嘴里，突然，敏锐的反应让她一抬手，一只鸽子的爪子堪堪划过自己的手背，一串细细的血痕在白皙的手背上显得格外清晰。
　　她没有动，那只鸽子的胆子似乎更大了些，干脆跳到她的膝盖上去啄面包袋子，但是它完全没有注意到，莫蕊突然变得沉重的呼吸与咬得“咯咯”响的牙齿。
　　危险……
　　“你的脸色好差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要帮忙吗？”带着浓厚远东口音的英语传入了莫蕊的耳中，随后有一只微凉的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几乎冷得她一激灵，“你有点儿发烧啊。”
　　只见一个高大的斯拉夫人半跪在自己面前，使劲冲自己挥着手。身边也有几个路人不由得停了下来，担忧地纷纷凑了过来。一个穿着粉色运动服的姐姐马上跑到一旁的贩卖机里点了一瓶水，拧开瓶盖塞到莫蕊手里。她迷迷糊糊地回应了他一声，但是沙哑的嗓音几乎吓了自己一跳，也吓了对方一跳：“我……谢谢……”
　　“你受伤了！”一个微胖的阿姨失声惊叫，从挎包里拿出一小卷白色的医用贴，她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背，眼神游离：“没事……”
　　这时，中央公园的电子投屏、音乐喷泉突然停住了，一段短暂的官方音乐之后，电子投屏上开始滚动她的照片与履历，并配上文字“恭喜宾尼法尼亚大学的犯罪心理学硕士莫蕊小姐当选‘喀戎’监察官。”
　　大家惊恐地望着面前这个和投屏照片上一模一样的姑娘，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嘭”地栽倒在了地上。
　　至于之后她怎么去医院的，她自己都不知道，估计是被一干围观群众驾到医院的吧。

　　莫蕊被评上了“喀戎”监察官。
　　现阶段为了维护世界和平以及外族入侵，在国际联合政府的组织下各国以联合侦查厅“Ophiuchus”（蛇夫座）模式代替了以往的安全局、警察局、特别调查处等安全反恐机构，即各国分别设置合中心侦查厅，再依次细分为α级、β级、γ级、δ级与ε级五个等级，一部分β级侦查厅虽说不及α级中央侦查厅，但人才辈出，比如在美国东部侦查厅范围内，就出现了三位“喀戎”监察官。“喀戎”监察官的概念就是——他们是“怪物”，是高智商天才，是让人捉摸不透的低语者与体能高手。他们都是出自各领域的天才，并且都是在经过各种最高级、最残酷测试之后还能活下来的国宝级人物。
　　他们是天才，也是“Chiron”（喀戎）。
　　比如莫蕊的父亲是高级警督，母亲则是喀戎监察官，因为他们都是侦查厅的高级官员，工作自然是无比危险。为了保护莫蕊的安全，夫妻二人很早就聘请了已退役的前喀戎监察官，并且时不时地敲打莫蕊，致使她从小就一身好本领。
　　刚26岁就在体能测试、智商测试、反应测试等各种变态测试中脱颖而出的莫蕊，简直算是一个奇迹。能成为喀戎监察官的人，在非侦查人员眼中就类似于神祗、天才一类的存在，但是只要在侦查厅工作或者是了解一些选拔机制的人就会知道，与其说他们是天才，不如说他们是“变态”更合适。
　　筛选喀戎监察官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各种变态的测试下，很多测试者都会得PTSD、抑郁症、双相情感障碍等严重的心理疾病甚至是终身残疾。所以在成为监察官之前，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测试期与试用期，通常是伴有生活中一系列的突发事件来进行深度测试，而在这个过程中死亡、进入精神病院、疗养院的人实在不在少数，而最后能完美通过各项测试的人，就是百分百的喀戎监察官。

　　当莫蕊的父亲莫维、费城β级侦查厅厅长老亨利与检察人员们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就见到莫蕊左手打着点滴，右手在飞快地给旁边一个同样打着点滴的小姑娘折着纸，小姑娘面前已经摆了一排千纸鹤、皮卡丘、青蛙……小姑娘的脸上还挂着泪珠，看来是还来不及擦就被莫蕊手中的小动物们吸引住了。
　　莫蕊旁边坐着一个斯拉夫人，正小心地帮她扶着点滴架子。
　　莫维和老亨利的脸马上都阴沉了下来。小姑娘看到突然有这么多人围过来，不禁有些瑟缩，她茫然地望了望他们，小心翼翼地把小动物们推还给莫蕊，谁知莫蕊冲她笑了笑，用法语回了她一句：“没关系的，不用理他们。”
　　除了莫蕊的几个老熟人，大家都惊呆了，小姑娘愣愣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莫蕊笑眯眯地指了指她输液架子上的名字“约瑟芬·阿妮·罗兰”，把刚折好的一只公鸡放到她空闲的手里，头也不回地换了种语气：“你们吓到她了。”
　　检察人员们与医生们已经沟通好做好了隔离，小姑娘不情不愿地捧着一堆小动物离开了，偌大的等候大厅里只剩下了与莫蕊相关的人员。检察人员们和医生们直接把仪器接到了她的手上和头上，莫维叹了口气，问：“你居然不知道自己发烧了？”
　　“你认为一个发烧的人会承认自己发烧了？”莫蕊的语气淡淡的，“就像喝醉的人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一样。”
　　老亨利问：“你怎么会发烧？”
　　“可能是因为昨天在雨里走了2个多小时吧。”莫蕊皱了一下眉头，看来是仪器起作用了，检察人员们忙对比投影屏幕上的数据：“正常。”
　　一旁的喀戎监察官布莱尔夫人冷不防问道：“你为什么要在雨里走两个小时？”
　　“我未婚夫把我踹了啊，”莫蕊想摊摊手，不料却发现自己的左手上接着点滴，右手上还连着检查仪器，她只能抽了抽嘴角表示不满，“我是个正常人好吗？我也会伤心的。”
　　布莱尔夫人刚想吐槽你现在明显没有一点儿伤心的意思，谁知莫维竟然波澜不惊地插进来了一句：“这不正遂了你的意吗？你本来就不喜欢他。”莫蕊的未婚夫是他好友的儿子，叫威廉姆斯，一位毕业于耶鲁大学的经济学硕士，现在是一家互联网公司的CFO，两个人纯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威廉姆斯也表示过他对莫蕊没有任何讨厌的意思。
　　“他对我也很好吧？比如爬山的时候我扭了脚抱着我下山，每次去餐厅吃饭点我爱吃的，每天早晚都会在社交网络上打招呼……”莫蕊一脸痛心疾首，随后又是一脸茫然，一系列神态犹如川剧变脸，“而且我觉得他是一个好人啊。”
　　“噗嗤……”旁边有一个稍微年轻点儿的检察人员忍不住笑出了声，之后他就发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他不禁心虚地清了清嗓子：“所以——他为什么踹了你呢？”
　　莫蕊漫不经心地说道：“他说我是个怪物，他不想跟怪物结婚——好像，他很早就知道我会通过测试一样。”
　　这句话轻飘飘地从莫蕊嘴里说出来，却震惊了所有人。布莱尔夫人当机立断，敲动耳机：“总部吗？调查一下威廉姆斯·安迪默克。”检察人员们也慌乱了起来，纷纷问莫蕊这几天有没有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和自己那位前未婚夫有没有过多接触一类的问题。
　　喀戎监察官的评定是保密的，也就是说除非到公布那天，否则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下一个喀戎监察官是谁。其实很多资本家、□□首领、犯罪分子这一类人都想到这个问题，喀戎监察官们的睿智、冷静、敏锐、博学……任何一点都会影响到他们，所以在此之前他们会动用一切手段调查下一任准喀戎监察官，因为一旦喀戎监察官名单公布了要想再下手就困难了。而且在名单公布之前，即使是未来的准喀戎监察官，即使是在测试时间范围内的0.1秒钟，在这个时间中一旦发生各种意外，就算有人洞察了也不会施救，因为这就是规则，喀戎监察官必须做到完美。
　　在早期评定过程中，不少准喀戎监察官会在公布名单的前几天遭遇不测，当局也加大了不少力度保守名单，所以近些年这些事情发生的概率减之又减；但其中也不乏有受害者，就导致喀戎监察官少之又少，几乎可以与国宝相媲美了。
　　比如在场的喀戎监察官伊丽莎白·布莱尔夫人，她在得知自己是喀戎监察官之前就收到过不少死亡威胁，刹车线被剪断也在她测试的过程中出现过。甚至在她当导师、当监察评委的时候，也亲眼看到过未来的准喀戎监察官因过敏物致死，所以她对这些事情一向很敏感。
　　莫蕊撇了撇嘴，一脸无辜：“我真的没吃什么奇怪的东西。”
　　“那也不行，你得去尿检、对了，别忘了验血……哎，太多了，埃蒙德上校，这孩子拜托你了，”布莱尔夫人果然很严格，莫蕊突然有一种她要把自己解剖的错觉，不禁瑟缩了一下，布莱尔夫人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你已经是喀戎监察官了，更应该学会保护自己，况且……你还这么年轻。”
　　谁都没有注意到，站在角落里的莫维，脸色苍白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