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GL）》澜依·滟

30、30

　　方案泄露？
　　脑海中恍若忽然一阵轰鸣，有非常短暂的一个瞬间，陆锦绵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了，思路更是只剩下一片空白。

　　这种事……也是可以随随便便就遇见的吗？
　　这不是小说情节吗？
　　好吧不要提醒她现在这就是个小说世界。
　　问题在于，就算是在小说里，这特么也是个究极hard模式了好吗？

　　陆锦绵深深地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论如何一定要稳住。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如果能确认真实性的话——那么接下来想的就应该是如何面对。
　　再说，退一步想，虽然已经在努力淡化“小说世界”这个概念和对自己生活的影响了，但既然又出现了这样戏剧化的局面，她再期待一下女主光环显灵也不怎么过分吧？

　　好吧总之，不管多少遍地默念着“稳住”，事实上人还是有点慌了神。
　　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抓着手机的那只手握得很紧很紧，手指都是生疼的。
　　好半天，她才又听到齐之远的声音，“虽然现在只是业内高层间小范围地传开了消息，但你还是早做打算，这种事总是不好瞒住的……而且你团队的情况……自己心里还是要有个底……”

　　陆锦绵胡乱地“嗯”了一声，一时间其实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到底是在说什么的。
　　齐之远停顿了片刻，再开口的时候特意把声音放得更缓了些，“怎么样，有头绪吗？另外，我刚刚特意查了一下，开标的日期很近了吧……你们这个case，有Plan B吗？”

　　……那倒是没有的，“头绪”和“Plan B”都没有的。
　　陆锦绵忽地有些佩服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吐槽，“……好，老齐，谢谢你及时告诉我这事，我去处理一下。”
　　齐之远只应了一声“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说话”，话音未落就听得对方匆匆挂断的声音。

　　陆锦绵放下有些酸痛的手臂，在小露台上冷静了片刻才回到了会议室。
　　她一边强行思考着应对的方案一边努力强行让自己装作一切正常的模样。
　　……但显然是不太成功。
　　几乎在走进会议室的一瞬间，就被几个同事关切地围到了身边，“怎么了这是？突然间脸色这么差？是不是不舒服？”

　　不舒服就不舒服吧，这个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实情显然也是不恰当的，陆锦绵胡乱地点点头，“嗯，突然有些胃疼，没事，大家继续。”
　　于是收获了更多的关心，包括“这段时间不都没有再犯胃病了吗怎么这么突然？”、“是不是最近忙得三餐时间太不规律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和“至少先去歇歇吧，咱们讨论得也差不多了，到时候直接总结好再跟你说？”之类。
　　陆锦绵从善如流道，“好吧……那辛苦大家了，木木，麻烦你做一下全面的记录，晚一点回办公室和我说下，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大家再沟通。”

　　整个项目组的人都在会议室，以至于那一整片区域都是空无一人的。
　　办公室里简直安静得过了分。
　　呼吸声几乎都清晰可闻的静谧衬得人愈发觉得心绪纷乱。

　　原来“六神无主”是这样的一种状态啊……
　　陆锦绵叹了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拿在手里的笔无意识地在打印纸上画出凌乱的线条。
　　她觉得自己很想现在就把詹梦河叫回来，把事情都告诉她，有个人商量总是好的——也或者说，她此刻更想的是，问她该要怎么办。

　　不行……
　　冷静……
　　一定要冷静下来。

　　陆锦绵把面前的打印纸团成一团，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凝起几分精神。
　　既然遇到了问题，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总归还是要试着解决的，至少不能就这么头脑一片空白地和木木求助吧，也显得她太没用了……

　　那么首先……
　　究竟是什么问题，严重到什么地步？
　　如果不是齐之远的表达太过夸张的话——这个可能性并不大——那么事情应该是到了会有一定影响的地步。

　　又或许，这只是一个烟雾弹。
　　陆锦绵想，她没有办法完完全全地信任齐之远——毕竟非要说的话，现在的她和对方只是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罢了，她也不知道“从前的陆锦绵”和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关系不错，抑或一切都仅仅流于表面。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有些希望，这个设想才是真的。
　　最好是不知道哪个竞争对手透过齐之远来放的烟雾弹来动摇他们，甚至逼他们换上另外一套“非最优方案”。

　　然而很可惜，陆锦绵很快发现，“消息在业内高层间传开”的形容并不假。
　　她作为这其中之一，获取信息的途径并不阻塞。
　　所以现在的问题……可能比预计中还要严重几分。
　　单从被泄露的那一小部分来看，虽然并非核心内容，但却是上周整个小组重新确认修订过的最新版本，另外一个问题是，不管流出的是这一部分还是整个方案，对于他们来说结果其实都是一样的——当做后者来处理，不能冒险。

　　那么随之而来的更严重的问题就是——
　　真的没有Plan B啊。
　　他们这明显不受公司支持的项目组，人力物力各种资源哪哪都短缺，能做出现在这个方案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还有精力搞个Plan B出来，再说方案泄露这种事虽然大体算是风险预案中的一环，但谁能想到会真的发生啊……

　　陆锦绵这么想着，打开了电脑，从工作文件夹里翻出了之前七八个显得有点凌乱的文件——
　　现在成型的方案自然是经过多方对比优中选优的，但以前被放弃的思路里，或许也有什么可取之处。
　　或者可以再选一个深度优化一下解了这燃眉之急呢？
　　当然，这同样是个非常困难的过程。
　　毕竟曾经被放弃的东西不可能是毫无理由而肯定是各有各的缺陷，再说……时间真的太紧了。

　　啊……
　　似乎每一条路都是死路。
　　这感觉可是真的不怎么好啊。

　　陆锦绵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随手点开了排在文件夹第一位的文件，强迫自己看下去。
　　然后是第二份，第三份……
　　或许“专注”这件事真的有种难得的力量，渐渐地，她重新冷静下来。
　　这些方案确实都有各自的缺陷，但从另外一个层面上看，亦都有可取之处。
　　在“最优解”之外，或许可以用这些“可取之处”再搭成另外一条路呢？
　　时间紧工作量大是必然的了，但总归调研等等的前期工作还是可用的，底子搭好了，后续工作也有交叠的可利用部分，或许……也不是做不出来。

　　这么想着，她把几份文件都打印好，简单整理装订了一下，又把“无可操作性”的内容划掉，剩下的，就是可以再次讨论协商的。
　　她写写画画了一些批准，然后看着眼前被画的有些乱七八糟的文件，又叹了口气。

　　接下来又是一个难题。
　　怎么和大家说呢？
　　情绪纾解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件事并不方便全员公开。

　　她是有种冲动直接坦诚一切然后大家继续一起奋斗一周再拿出个漂亮的方案没错，这个场景脑补起来也确实挺热血挺有激情挺让人感动，但随着理智渐渐回笼，不仅热血凉了下来，甚至于整个人都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最新版本的方案做出来才多少时间，怎么会泄露出去？
　　以公司的安防情况来看，真的有外人盗取方案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也约等于零。
　　所以最大的可能性是，这是被公司内部的人，甚至于就是他们项目组的人泄露出去的。
　　那么……是无意的，还是有所蓄谋的？

　　她不敢轻易地下结论。
　　但同样的，她也不敢赌。
　　人心太复杂，她无法妄测。
　　真的把一切开诚布公，等到做出新的方案再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出了同样的事，又该怎么办？

　　只是……会是谁呢？
　　脑海里闪过一个又一个的身影，耳畔边响起一个又一个的声音。
　　分明……他们都是这段时间以来并肩战斗的队友啊。

　　时间在凌乱的思绪中仿佛加速了流逝。
　　不知什么时候，詹梦河已经拿着文件夹走回了办公室，“好一点没有？怎么脸色还是这么差？”
　　她说着把文件随手放到陆锦绵的桌上，人很快绕到了她面前，“吃药了没有？要不我陪你去趟医院吧，一来一回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陆锦绵摇摇头，“不用，我不是胃疼。”说着往四周看了看，“木木，你关一下门……”
　　她想说你先关一下门我有事跟你说，几乎是在詹梦河转身的同一刻，电脑屏幕上开着的内部通讯软件里，刚刚走好相关程序的信息部门的同事发送过来几张截图，内容应该是经过调取的她办公室监控的影像。
　　陆锦绵整个人都怔住了。
　　图片上的背景很暗，影像也说不上多么清晰。
　　但她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个本不该在非工作时间内出现在自己办公室并且翻阅记录着文件的人……是詹梦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