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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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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你在离开仪制之后,再没有见过魏长生?”官廷有些不忍,这么多年的问供经验,他一眼便看出汪穆仁心中藏私,但他也知道汪穆仁身后的关系,这事如果问得太明,怕后面不好收场。
“我……”汪穆仁蓦地抬头,才发现魏长生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眼神黯淡无光,他的汗顺着脖子流了下来,腌臜在脖子缝里,又痒又疼,他也不敢伸手擦拭。
刑部调查魏长生的事,家里一早就派人给他递了话,千万不要和此事扯上关系。
“我,我知道他回去住所了,并未在仪制停留。”汪穆仁嗫嚅道,眼神躲闪,不敢看向魏长生。
官廷笑了,“你说你自己回家了,那你怎么知道魏长生的行踪?”
“他,我,我听他第二天告诉我的。”汪穆仁脖子一梗,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平日他和魏长生斗嘴时也是这般模样。
官廷摇了摇头,“你这个证词不作数。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汪穆仁支支吾吾,低下了头,汗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他的背后已经氲湿了一大片。
“好了,你下去吧。”官廷挥了挥手,就在汪穆仁退下的同时,他故意问了一句,“魏长生,你可需桃花坞的人帮你作证?”
汪穆仁的脚步一滞,呆呆地站在原地。
魏长生的眼神有些空洞,“不用了,就当我没去过吧。”
“清者自清,要是他能信你的话,也不需要你这么费事自证清白了。”自己当时满腔热血找IT帮忙的时候,对方善意地提醒了他一句。
汪穆仁的身体晃了晃,头低得快要碰到地面,小步疾走退了出去。
官廷叹了一口气,“魏长生,所以你离开仪制之后,究竟有没有人可以作证你身在何处?”
魏长生摇了摇头,“我昨日没有见过成大人,这点我同僚可以作证,官印是昨日丢的,我在都城也没有其他住所,官侍郎可以现在派人去旅店房间搜查,如果真是我拿的,我也没时间转移到别处。”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要那官印何用?”
杀人好歹还得有个动机,自己费这么大劲图个什么。
“伪造文书。”慕容端沉寂许久,此时终于动容,从嘴里一字一句飞出了诛心之刀。
魏长生全身发抖,“官印丢了,自然盖着官印的文书就不作数,我这么傻?非要这时候伪造文书……”
他气到断断续续的声音戛然而止,官印丢了之后,再盖有官印的文书自然是假的,那如果是之前的文件呢?如果说,真正丢印的时间比昨日更早呢?
他最后一次找成大人要官印究竟是哪一天?
是前日。
他清楚地记得,前日成礼说了要去赴宴,专程提早从衙门离开,他在后面追着大人的轿子良久,方才把印送了回去。
“所以成大人的印章是前日丢的?”魏长生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他想通了,这些人兜着圈子问自己在昨日做什么,怕不是在套自己的话,查自己究竟把印转移到了何处。
官廷的目光一闪,这孩子,确实聪明伶俐,竟然猜出了事情的真相。
“所以你们说盘问同僚,都是骗我的。”魏长生一针见血,眼睛里怒意滔天,几乎要将眼前两人撕碎。
官廷不置可否,眼睛紧紧地盯着魏长生,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魏长生,昨日有一份盖着礼制印章的文件出现在成大人夹带的文书中,这公文列出了夏安西夏侍郎玩忽职守收受贿赂的证据,并以仪制的名义要求彻查夏侍郎。”
“成大人前一夜赴宴,席上酒喝得有些多,不记得官印丢到了哪里,第二天把这封帖子呈上的时候方才觉得不对,他记起自己并未见过这份文件,然后才通知我们开始查找官印的下落。”
魏长生定在原地,他确实记起昨日里成大人好像大半日都没在衙门出现,但这都是其他同僚传给他的话,他当时自顾不暇,也未曾注意成礼的动向。
他冷笑起来,瘦削的肩膀微微颤动,“就算发现了这封文书是伪造的,你们为何就断定是我做的?”
“因为,夏安西被查,对你有利。”慕容端慢悠悠地,气定神闲,这副样子让魏长生恨得牙痒,“你不是一直想要擢升吗?如果你回去守孝之前,就能获得晋升,岂不是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如果成大人迷迷糊糊地把这文书送上去的话。”慕容端忍不住讥诮道。
真是放你娘的狗屁!你居然给老子背后送刀子?想要晋升这话,魏长生确定自己只和慕容端当面提过,看来他真是一门心思要把自己绊倒。
老子竟然还对你心存妄想?真是瞎了老子的狗眼。
魏长生浑身冰冷,反倒冷静下来,这整件事,都是在假定有罪的情况之下,他没做过的事,自然无愧于心。“大人说的这些都是假定,而且夏侍郎出了事,也不是我一人受惠,要查也应该把那帮同僚全都查一查!我来礼制时间最短,哪里来的时间搜集证据,大人这个假设实在荒谬!”
官廷一听魏长生又出言不逊,赶紧扭头看了看慕容端,发觉慕容端竟然没生气,他舒了一口气。
今日慕容大人的火力实在过猛,完全不像平日里走过场似的悠闲。
官廷赶紧再一次岔开话题,“魏长生,我们昨日暗中监视了你一天,你去桃花坞喝酒我们是知道的,但你在喝醉后独自离席,却不是直接回了旅店。”
什么东西?魏长生有些糊涂,自己晕乎乎地,不走回酒店,能去哪里。
“你去了哪里并无人知晓,但你离开桃花坞的时间和抵达旅店的时间明显不符。”官廷咄咄逼人,终于露出了人称“黑面阎罗”的真实面孔。
他自信已经给了魏长生足够的时间自首,只要是自己承认错误,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非逼他说出最后的实情,就是铁板钉钉,再无回旋的余地!
“我说了,回去的时候听见了鸡鸣。”
“但你离开桃花坞确实是亥时,酒店小二和跟踪你的衙役都可以作证,但你到达旅店的时候却过了子时,临近丑时。”官廷言之凿凿。“中间差了三个时辰,你去做了什么?”
魏长生满脸气得绯红,眼睛亮晶晶的,言语间讽刺满满,“大人,你都说你派人跟着我了,我去干了什么,你还来问我?”
自己喝断片了,谁知道是不是倒在哪片空地上昏睡了一会儿。
“呃。”官廷愣住了,没料到魏长生在这个时候还能反将自己一军,果然是个人才!他绝对不能当着慕容端的面,承认自己的人居然跟丢了醉醺醺的魏长生。
“前日我将官印还给了成大人,他和你们说了吗?”魏长生脑袋前所未有的清晰,他蓦然抓住了官廷先前所说之言的一个漏洞。如果那官印是在成大人身上,他要去成大人府上作案,就不是仅凭几句空口白话臆造。自己身为北溟洲探子的身份绝对不可能泄露,那么他一介单薄书生,如何做得梁上君子?
官廷紧皱眉头,下颌绷成一条直线,他并非先前没有心生存疑,“成大人并没有说过,他只是说当时着急去赴宴,并不记得你有将官印送回。”
魏长生浑身一震,顿时只觉自己踩在万丈悬崖边,只要一阵风轻轻一推,就能将自己推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我要和成大人对峙。”他一字一句从嘴里咬碎了吐出来。
“放肆,掌嘴!”慕容端拍响了惊堂木,一声巨响震荡在每一个角落,余音久久不断。
“嗳,大人,这……”官廷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这黑面阎罗的封号应该拱手送给慕容端。“大人,我们尚未完成堂审,此时掌嘴……”官廷没说后半句,他相信慕容端也有自己的打算。
“身为仪制之人,目无尊长,不识时务,不罚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错!”慕容端的眼底渗出凶残的神色。
那不是魏长生第一次见到慕容端这副样子,那天早上他对着慕容端,说自己要舍选部选仪制,慕容端也是如此失态。
这人,就是见不得别人违逆。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头顶,魏长生全身的血管一寸寸结冰。
“我没有做过的事,我不能承认。”魏长生挺直了身板,握拳于身后。
“来人,除去官服,掌嘴三十。”慕容端抽出令签,狠狠地掷下,令签落地的时候硬生生劈成两半!
“我没有做,就是没有做。”魏长生喉头哽咽,拼命压下心头涌起的那股酸楚,多大的人了,哭什么,丢人!
“打。”慕容端忽然面露颓色,闭上了眼睛。是非打不可了吗?
衙役手持竹片,将身着白色中衣的魏长生推着跪了下去,狠狠地抽了三十下。
打到第十下的时候,殷红的血丝从嘴角汩汩流下,魏长生白皙脸庞上横七竖八的红肿触目惊心,打到第二十下的时候,魏长生已经全然感觉不到痛楚,他只觉得自己的牙齿好像有些晃动。竹片击打的面积大,时不时会扫到他的眼角,他忍不住闭上眼睛。看不见东西,痛觉却又变得更敏感,刺骨之痛从四肢百骸锥入了五脏六腑。
他一声都没喊,就这样捱完了受刑。
衙役将满身溅满血迹的魏长生再次推回堂上的时候,面容的惨状连官廷都忍不住唏嘘了一番。这个魏长生,明明就是个弱不禁风的书生,只要叫唤两声,他就会找个理由说服慕容端停止责罚,不知为何,他觉得慕容端的本意只是让魏长生低头认错,偏偏他如此倔强,可怜,可惜,可叹。
他偏头瞥了慕容端一眼,却发现慕容大人将后脑勺留给了堂上之人。果然如此不待见啊。
“大人。”几个衙役匆匆走上堂,举起手中一个灰色的布包,布包的一角垂下一段金色的流苏,布包之下物品的形状和官印十分相近。
“属下在魏长生下榻的旅店房间了找到了仪制的官印。”
官廷听后神色倏地一凛,居然还真是人赃俱获,原来他确实小瞧了魏长生。他用钦佩的眼神转头看向慕容端,却惊异地发现慕容端面色苍白,竟然看起来有些……吃惊?只不过这表情转瞬即逝,慕容端的面色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官廷叹了一口气,最后问了魏长生一句,“如何,你还不打算招供吗?”
魏长生双手被衙役扣住,口中呜呜几句,表明自己说不出话来,旁边的文书连忙送上了纸笔,只道他是要认罪。
衙役松开魏长生,他颤抖着拿起笔,写了几个字,连笔带纸摔在了慕容端面前的案上。
官廷心中大呼不妙,赶紧捡起了那张纸,白纸黑字上写着:
“我没有拿仪制官印。”
“押入天牢吧,等大典过后再审。”慕容端显露出倦色,颓然起身离开了刑部衙门,他直到临走前,也没有再正眼看一眼魏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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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