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世上最冷是人心 ...

  •   蓝陵以北,白雪皑皑,雪花纷飞,马车在狭窄的小路缓慢行走。车夫轻轻一吸,冷意在体内肆处游走,浑身止不住的打哆唆。

      “干,都穿了棉袄来都这么冷啊,这什么鬼地方啊!”车夫边架着马车边观望四周,高嵩而立的雪山互并靠拢,他用手擦了擦快流出来鼻水,质疑道:“这里真的有活人吗?”

      车伕说完连打两个喷嚏,顿时咒骂连连:“干,干嘛我要真他妈活受罪了?死老头好死不死偏偏这时候病了,真他妈的倒楣啊!”

      一条崎驱无比的山路展现在车伕眼前,他惊惶的拉停马匹,喃喃自语着“哇靠。。这确定让马车能过的?”

      他慌忙四周张望,暗自打量着。山路崎驱难行,马车装了一定重量的木炭,稍有不慎连人带车摔下山怎么办?而且又不是自己的义务啊,是老头子病了才迫着来的!

      此时他心里浮现了一个念头,如果他现在折返,山里面的人会不会冷死啊?

      车伕双手握紧缰绳,眉头紧皱,嘴唇抿着。这时一把稚嫩声音如雪花般飘然落下:“哥哥啊,如果想折返也没人怪你啊,这山路确实凶险无比啊。”

      车伕猛然惊觉身穿红衣的小男孩盘腿坐在眼前马匹背上,马儿却无比安静,丝毫不见半点惊慌。小男孩的浏海有点凌乱散落在额前,一条红色的带子把黑色长发高高束起,绿的发亮的眸子饶有趣味打量着自己。

      “你你你你懂个屁啊,臭屁孩!大人的事容得你来插嘴啰嗦?”车伕急得破口大骂,他内心强烈感受到这小男孩的诡异,一路上来明明毫无人影,这屁孩从哪滚出来啊?

      小男孩见眼前人透露着惊恐不安,幽幽道出一句“哥哥啊。。你这样骂当然可以出出气啊,但你就没想到回去会被你爹骂吗?在这冰天雪地里,他明知这山路崎岖难行,你还是第一次来这啊,还忍心叫你出去送炭,难道他没担心过你会出事吗?”

      小男孩的话让车伕心里一阵骚动,可他强忍住内心的鼓噪,反驳道:“你懂个屁啊!我爹是信任我,你滚一边去啊,唧唧歪歪吵死了!”

      小男孩伸手把颈后的头发拉到胸前把玩着,漫不经心的来一句“那你爹可真疼你啊,把你往死里疼啊。。”小男孩说到最后几字时,视线从自己的头发转移至车伕的瞳孔。

      瞬间小男孩消失在空气中,车伕非但没惊奇,只十分不耐道:“啧,这气味真让人想吐。”

      车夫眉头瞬间皱得通红,不知是气温太泠还是血气不得疏散所致,他无暇顾及,用力一拉缰绳,策着马儿迎山路而上。

      雪花继续飘落,纷纷起舞,彷佛在寻找着自身的归属,永不间断。

      “降生都降在了无人烟的地方,这叫我怎回复元气。。。啊。。这灵魂真的好臭。。。”车夫面容扭曲,忍住胃海翻腾想一吐而快的冲动,暗自用内力调息违和感。他内心强烈许愿着能尽快找到食物啊,这元神不知能撑多久,真的不想再回到那鬼地方去。

      他使劲地狠狠用鞭子抽了几下走得缓慢无比的马匹,感觉好像要把体内的不舒畅感抒发出去。马儿痛得吁了一声,为免受到虐打,只能死命的往山上走。

      “若不是变人态要消耗灵力,我才不!!!!!”车夫赶紧住口,迅速抽回一只手捂住嘴巴,强行咽回想吐的冲动。看来他的灵魂与肉身极之抗拒。

      成为游魂多年过去了,他已忘记时间的滋味,因为在忘川的生活,时间如结冰的河流停止流动,没有昼夜温差,更别提拥有肉身的感觉。

      不管出自什么目的而被召唤,即使要把人间打造成炼狱也在所不惜,他,羡忘生,发誓绝对不会再回到那无尽地狱去。

      一片雪花落在他拉着缰绳的手背上,冰冷的感觉让他毛孔一颤,然后雪花溶化成水滴,在他手背划过一道痕迹。

      羡忘生紧抿着嘴唇,抿着死死的。他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如此卑微,竟然因这点屁事而感到满足。

      从地狱回来的少年策着马匹,带着对生的渴望朝山路尽头走去。

      半个时辰后,马车喀达喀达驶进略不平坦的泥地,木屋似林的风景展现在前。羡忘生顿时惊觉地拉紧缰绳,盯着周围。极寒之地,为何林地如春?另外光天化日下,竟然一个活人都没。

      纵使他困在忘川多年,旧时为人的记忆仍在。由此看来,羡忘生被视为不速之客。

      冷冰冰的空气分明充斥着活人的气味,他念头一转,弱弱喊了声“有人吗?”

      羡忘生的出现引得屋内的人张望。不久老人握着枴杖,一步步朝他走去。老人对着羡忘生的出现毫不惊讶,反而露出一脸亲切的笑容。

      “那抺朱漆还不舍得抺掉吗?哈哈...”老人摸了摸雪白的胡子打趣道。

      “朱漆?”羡忘生歪一歪头,朝身后马车看去,果然一抺鲜红色的颜色抺在马车顶上。

      “啊。。。哈哈哈,对啊,爹爹舍不得抺掉啊~”羡忘生赶紧装傻摸摸后脑匀,赔笑道。

      “原来是朴翁的儿子喔,哎唷,都自己人。。来来来。。”老人热情的走过去羡忘生的身边,还未走近三尺内,羡忘生急不及待快速后退一步,老人一见,犹豫的停下脚步。

      为免起疑,羡忘生赶紧找个理由搪塞道“我我我我。。。我有点怕生。。不太习惯与人亲近。。”

      老人听后一懵,随后大笑不止“哈哈哈,好好好。。。我一个老头子都能令你害羞了,如果是女子那你该怎么办啊啊。。”

      老人拿着拐杖往地面重重敲了两下,朗声道“出来吧,别怠慢了客人!”

      话音刚落,一个个人影纷纷从屋里走了出来,浓浓的活人气息勾起羡忘生体内嗜血的欲望,他握紧拳头后张开手心,紫黑色的烟雾瞬间凝聚,正欲大开杀戒时,体内传来强烈的痛感,彷佛被某种力量撕咬着。

      羡忘生忍痛咬着唇,低声道“你这畜生,非要我至你于死地吗!”他瞬间将紫黑色烟雾收拢,一掌击向自己胸口,一股黑血迅速喷落土地上,格外渗人。

      羡忘生的举动吓得在场的人呆若木鸡,只有老头反应迅速接住如落叶坠落的身子。在老人怀中的羡忘生弱弱的喊了一句后晕了过去。

      “畜生。。”

      眼看羡忘生脸色渐发苍白,老头急喊道“大家过来帮忙吧,搬他进屋子里。”

      “等等。”人群里走出一位妇人,她牵着吃着冰糖葫芦的小孩淡淡道“不让外人踏进村里是规例,即使是死人也不例外。”

      其他人缄默,彷佛默认妇人之见,没有人像老头一样伸出援手。沉重的气氛流转在众人之中,唯小孩乐滋滋舔着美味可口的糖葫芦。

      “兰。。”老头眼里闪过一抺悲伤,欲言又止。

      “虽然气息相似,但不会是他也绝不能是他!那是不祥之物。”名为兰的妇人一字一句,咬字清晰,生怕在场的人听不清楚。

      “他不是不祥之物!”老头搂紧昏迷的羡忘生,着急的辩护着。

      “娘?不祥之物是什么?”小孩拉着兰妇人的手,一脸好奇的看着兰妇人。

      “就是必须去除之物,会带来不幸喔。”兰妇人微微蹲身,温柔的摸摸孩子的头发。

      小孩听后恍然大悟,朗声道“不祥之物去除!不祥之物去除!”童孩无心的话语,老人人听到格外刺耳,忍不住眉头一皱。

      兰妇人观察老人神色,看向小孩把食指贴着嘴边,小孩一见瞬间用肉肉的小手捂着嘴巴,水汪汪的眼睛不时扑闪着。

      兰妇人对小孩甜甜笑了一下后,望着老人眼神如冰“你喜欢捡就捡吧,反正不是第一次啦,你也不会听劝。水果太熟会烂掉,做好人也是一样。”

      她说完牵着孩子的手转身远去,小孩紧紧挨着母亲,然后转头看着老人抱着不祥之物,心里疑问道,为什么带来不幸的事还要抱着不放呢,奇怪奇怪。

      其他村民见兰妇人离去后,神色各异,忧虑呈现在众人眼里。面对老人如此坚定,他们也不好意思说些什么。毕竟老头是村里人的救命恩人,所以他们能做的就是踏步离去,没有阻止,也没有伸出援手。

      老人见此,心下了然。他吃力地挪动羡忘生,一步,一步向屋子走去。明明踏出的每一步都如此费力,但搂羡忘生的腰那只手像铁钳似的,一丝不动。

      雪花漫漫,被雪花覆盖的榕树下伫立着一位白衣少年。微风轻拂,发丝轻扬。他凝望自己手心,片刻失神。

      “璃...”

      来人一声轻唤,引得少年回神一望。一袭红衣在漫天雪地映衬得格外耀眼,她犹如冰天雪地的一束火焰,温暖动人。

      眨眼之间,那束火焰已扑到自己怀中,少年眼神一柔,双手自然地搂着她。相拥无话,宁静美好。

      少女双手攀至少年的背后,柔柔轻声道“真是好香璃,为何你这么香?”

      少年抬手抚着少女的发丝,轻笑道“这香味也只有你闻到呀其他人都说没有”

      少女搂紧少年,贪婪地索取他身上让人安心的味道,不再言语。少年见此,再次拥着她。直至他感到子被扯,才发现雪狼咬着自己子,可怜兮兮。

      少年惊觉,转而笑问怀中人“红儿你不是和白夜去帮艾娘把偷鸡贼抓回来吗?抓到了?”

      少女摇头后又点点头,闷声道“是那死胖子干的,就是当初不让你进村的王尔啊。心肠太坏了!明明娘时不时请他们家吃饭啊”

      少年依旧笑着“王尔吗?有哪一个偷鸡贼深夜偷完鸡后会翌日清早就把鸡送回去所以你和白夜是跑去干什么了?”

      少女一颤,理直气壮说着“就去抓鸡啊,还可干啥呢?不信你问白夜!”

      白夜霎时把耳朵垂下来,可怜的感觉更甚。少年故作叹息道“看来有机会要好好请王尔食一顿饭了”

      少女抬头惊呼“啥?为何?”

      白璃心道,王尔经常被你拿来背锅,难怪他前阵子感染风寒到现在也没好,天天都有人说他坏话。

      他摸摸少女的头,笑道“因为他是病人啊,你也想他快点好起来吧?”

      “他好不好不关我啥事啊,是他自己笨手笨脚掉进湖里啊,活该!”少女说完便把头再次埋进白璃怀里。

      “他可因你一句才去摘冰湖边的花儿啊。”白璃摸了怀中人的头发,温柔之极。

      红儿埋在他怀里,闷声道“好啦好啦,我待会去看他了。这好了吧?”

      白夜耳朵瞬间竖起来,惊觉盯着山下方向。白璃眼里柔情褪去,缓缓道“看来有客人来了。”

      红儿从白璃怀里伸出头来,机灵的眼睛眨着眨着,惊喜道“客人?终于有活人来村子里啊啊,好啊,这十年来都快被闷死了。。又不许进城。。”

      “是好是坏,还不得知。”白璃眼中忧虑一闪而过,若有所思。

      “怕什么啦~村子有你的结界守护着嘛,不然我们怎么能在极寒之地存活至此,何况我知道,璃会守护着我们对吗?”红儿微笑一展,如夏天艳阳化去白璃内心的不安。

      “对。”柔情再次染上白璃的眸子,繁星点点。

      红儿离开心安的怀抱,牵起白璃比常人还要冷的手,拉着他往山下的方向走去。白夜凝望见二人逐渐远去,看了山下一眼,便随即跟了上去。

      屋子里的炉燃着柴火,老人拿着木舀在烧热的锅子搅啊搅,羡忘生躺在只用一层破布垫上的木床上,脸色苍白,唇角的血迹已干透。

      此时门被推开,人未到声已至“老头儿~客人呢客人呢?”

      “殊~~~你找天安静点行不?他人在床,魂在鬼门关前呢。”老头懒得看红儿,专注忙着搅着锅里的粥。

      “oh my god ,他都快死了你还这么镇定啊?人家好好的,你怎么把他搞成这样呢?”红儿走近羡忘生,瞧了一眼后便看着老头。

      “你在搅什么啦?他都快凉了啊”红儿挠着手,好奇走过去瞧瞧。

      “当然是煮粥啊~有空在这唧唧喳喳,还不如帮忙去拿桌子上的热毛巾替他擦擦呢。”

      “擦?擦擦擦什么地方啊??”红儿一脸茫然。

      老头忍不住回头对她翻着白眼,讥讽道“你觉得可以替他擦什么地方呢?还是你想擦其他地方?”

      “哪知道你说什么地方啦,当然问清楚了!”红儿一脸宭迫,被老头的回话堵得哑口无言,只能听话地走去拿起热毛巾,然后坐在床边。

      她轻轻用毛巾替他印走嘴角的血迹,略微细挺的鼻子,仔细看还有一颗痣在他左眼下方,睫毛翘翘的,眉尖如叶,眼睛闭着的他就像熟睡了的孩子。

      “仔细看一下~这男的还长得不错嘛~可比上璃儿,就变得草木之色了。他是谁啊?”红儿替他印走嘴角的血迹后,走到桌子旁,在水盆里洗了洗毛巾,然后捏干。

      “朴翁的儿子,今天是他来送炭啊。瞧瞧你,叫你干活也能分心瞧到别处了。算吧算吧 ,粥煮好了,你来盛粥,我来擦!”老头嫌弃的神情表露无遗,朝红儿摆摆手,示意她别添乱。

      红儿嘟着嘴以示不满,准备替羡忘生擦脸的手停在半空中,谁料到羡忘生瞬间抓住她的手腕,死死的握着。

      红儿被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尸变啊!!!!!”

      老头瞬即点了她的哑穴,口吻带有一点责怪意味“吵死了,他还没死哪来尸变,既然你管不住自己嘴巴,我帮你好了,总在大呼小叫,还顾不顾别人感受啊?”

      红儿可怜的眼神扑闪着,楚楚可怜。老头无视她的“求救”,拿过红儿拿的毛巾,正欲帮羡忘生擦脸时,眼中一丝慌乱闪过。

      “这。。。难道是我看错了?”老头紧紧握着略微变凉的毛巾,这小子的脸是不是变了?

      眼前躺着的男子眉眼如玉,泛着柔和之气,左眼的泪痣为这容貌增添点点悲伤。脸色苍白的羡忘生虽静静躺着,却为老头带来巨大不安。

      老头不敢多想,神情严肃问红儿“白璃呢?!在哪?”

      红儿使劲眨着眼睛,脸容有点扭曲地示意老头解开自己的哑穴。老头见她做着鬼脸,气得一手扔了毛巾在地,气愤喊着“这关键时刻还在玩!出大事啦!”旋即三步拼着两步飞奔出门寻找白璃。

      老头内心祈愿着,上天有好生之德,拜托让村子里的人活下来啊。

      被留下的红儿委屈的咬唇跺地,内心咒骂着,臭老头!!!!!!!不解我哑穴说屁啊,他妈的!!!

      红儿气愤的瞪着羡忘生,用力逐根逐根撬开他的手指却无从得手。她心想这人九成九在装睡吧!!!!

      “不要。”床上人紧闭双眼,嘴唇嚅动,沙哑的嗓音冒出。红儿见此,怒气更盛,用力扯着他的手。心里嚎叫着不要你妈的,再不放我要叫非礼了喔!!!!!!

      他睫毛轻颤,睁开眼睛少许又紧闭着,待眼睛完全适应光线后才睁开。羡忘生第一眼看到自己握着某人的手腕,然后视线顺着手臂上移。一张气急败坏的脸闯入眼中,黑色瞳孔里满是倔强,眉如轻柳,唇如樱花盛开。。。

      羡忘生瞬间打了冷颤,见鬼似的飞快地放开红儿手腕。红儿不罢休,依旧瞪着他。羡忘生欲撑起身时,发现全身没力,他发现红儿瞪着自己,瞬间看向房顶,一时无话。

      红儿见羡忘生醒后一直盯着房顶不敢看自己,心中怒气消了一半,看来他心虚了,知道错就好,反正他是病人,刚才应该是作恶梦才会这样反常吧?本姑娘人好不跟你计较。她心理建设完毕后,便起身走到锅旁蹲下,向叠得歪歪斜斜的木碗堆伸手拿了一个,用衣抺走沾上的尘屑便小心翼翼把粥盛到碗里,然后她眼睛睁得大大,因为她看见粥里竟然有肉。

      她不可置信用木舀搅了搅锅里的粥,心道,老头子可下重本了耶,他60大寿都不舍得吃这么多肉,竟用来熬粥。虽说结界让这村一年四季如春,能牲畜农耕,可憎多粥少,最近有人抱怨被分的肉有点少了。

      红儿叹了口气,当初每家都有一只鸡,有些被分到公的,有的被分到母的,怎料有的人养死了,没肉吃就怪人不教他养鸡,结果有的人养得好就替鸡找配种,由一只鸡变两只,如此类推。树大总是招风,靠本事把鸡养好就被说有好的不拿来分享,这世间不论从古到未来,人类总是见不得人好吗?

      羡忘生看似一直盯着房顶,实则时不时偷喵红儿的背影,醒来后多次暗自运用内力无果,看来刚才一掌不但把畜生打死了,还搞到自己半死不活。他紧闭着双眼,闪过鲁莽行事的片段,悔恨不已。至今元气大伤,他何时才能回复真身啊。未几他张开眼,眼睛布满绝望,内心呢喃着,元气伤上加伤已经够挫败了,为啥。。。为啥要碰到女人?

      只要碰上女人就会陷入危险之中,为人时,被背叛出卖,落得枉死下场,死后得罪孟婆,被判世守忘川不得转生。

      在羡忘生悲叹感概时,红儿已盛好粥坐到床边。他惊觉红儿靠近,全身僵硬,十分戒备。红儿欲开口讲自己没恶意,想起自己被点穴,只好用手势摆摆弄弄,示意自己只想喂他食粥。

      “哑巴?”羡忘生试探一问。

      “。。。。”红儿呆呆的望着他,不知作何反应。

      羡忘生见她默认了,而且感受到她没有内力,心防减轻了些,毕竟现在的自己无力还击,若再添事端,好不容易返阳又掉回阴间就得不偿失。看来恢复内力之前都不能鲁莽。

      “。。能扶我起来吗?用不到力。”羡忘生看着红儿,面无表情的样子让红儿不禁有点拘谨。

      红儿点点头,把粥碗放在桌子旁便走近他,伸手绕到肩膊后用力扶起他时,全身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羡忘生这边也不好受,女性气息扑面而来让他十分抵触,胸口一阵郁闷,虽未至于想吐,但胸口沈甸甸。

      红儿花了九牛二虎的力终于把他扶起,让他的背靠在墙上。然后转身至桌上拿起略微变温的粥碗,紧接坐在床边准备喂他吃。

      “我自己来吧。”羡忘生赶紧出口阻止,欲伸手却感觉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

      “该死的。”他又想起那畜生。

      红儿以为他咒骂自己的身体不争气,便伸手轻拍他肩膊,见他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自己,便微微一笑。

      羡忘生吓得不轻,这女人竟斗胆碰自己,墨绿色的眸子寒光乍现,冷冷道“不要碰我。”

      红儿吓得收回手,粥碗不稳掉落,粥全泻在地上。她咽了咽口水,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惹他哪了。

      老头喘着气,走到一间木屋前停下,眼看面前满地花林里白衣轻扬,他咽了咽口水,用力喊出他名字。

      “白璃!”

      白璃闻言转身,笑道“村长,又来讨酒喝吗?”

      老头摆摆手,赶紧调整了呼吸,急忙道“出事了,村,村里来了一只邪魅,就是五年前那只啊。”

      白璃笑容褪去,认真道“红儿呢?”刚刚她说先去老头家看看新客人,为什么只有老头来求救。

      “我屋。。屋子,跟邪魅一起。”老头说完才惊觉自己做了件蠢事,丝毫不敢看白璃的神色。

      “我。。当时太惊慌了,只想到来找你。。忘了。。”老头心虚的解释着,偷看白璃一眼,才惊觉人已不在。

      白璃快速穿过花林间,不出几秒来到老头屋前,一掌打开门“红儿!”

      屋内二人被白璃突然的吓得静止不动,白璃眼看红儿平安无事,迅速把她搂进怀里,然后嘴里念念有词,在空中划了个手势,寒气迅速凝聚。

      红儿回神,情急之下伸手捉住白璃的手,喊道“不要!”

      强行冲穴令气血急涌,血丝自红儿口中喷出,然后昏倒在白璃怀里。他迅速划了结界困住羡忘生,便坐下让红儿靠着自己胸膛,将白光凝聚于手心,然后化成点点莹光包围着红儿。

      羡忘生镇定自若目睹这一切,这深厚的内力,看来白衣男子能助他恢复内力。而他的软肋是这骗子,能说话却装作哑巴,果然女人都是卑劣。

      红儿眉头轻皱,睫毛颤了颤,白璃轻声唤道,语气带有一丝着急“红儿。”然后手轻抚上她滚烫的脸颊。

      “你。。的手总是。。这么冷啊。”红儿眼睛半睁,气若游丝。

      “是啊,不然怎唤醒你呢。”白璃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红儿闭眼朝他怀里靠了靠,享受被他的气息包围。

      白璃轻柔横抱起红儿走出屋外“先歇着,回我们的家。”

      她听着他安心的话语,慢慢进入了梦乡。

      白璃离去后,老头局促不安在花林里的木屋前来回踱步,频繁的脚步声让人焦急难耐。

      “村长?”拿着一大篮花朵的妇人见老头在自家屋子门前来回踱步,好奇地问“是来找璃儿吗?”

      老头闻言停下脚步,神情高兴的不得了“艾娘!!见到你真好啊。。。”

      艾娘懵了,细问道“怎么了??”

      艾娘不懂,村长有啥事能找自己呢,平时他都找璃儿问东问西,难道红儿又闯祸了?这可能性十分高啊。

      艾娘不好意思,微微低头道“红儿呢,比较皮,还望村长多多少少包容一点呢。”

      老头连忙摆手否认道“不是啊!!艾娘,是我闯祸了!!”

      艾娘更加懵了“啊。。。村长闯祸。。?我能帮上忙??”

      老头深深叹了口气,犹豫再三后,把事件的前因后果全部交代。

      一会儿后,花林里落花纷飞,白色身影飘然落下。落花轻轻沾在红儿脸颊,彷佛在叫醒沉睡的她。

      脸颊痒痒的触感让红儿迅速摇摇头,然后把脸转向白璃的怀里。白璃见怀人儿不愿醒来,浅浅笑容泛在嘴角。

      他抱着她,脚步轻得像踏在云朵上,一步一步地向她房间走去。走到门前,白璃轻轻一吹,门悄然打开,他抱着她走至床边,弯腰小心把她放下,然后拿起被某人踢落地上的枕头拍了拍,跟着坐在床边,俯身伸手托起红儿的头,把枕头塞进她颈后,让她舒服的靠着。

      他把手抽离时,感受到自己颈项被一道轻微的力道拉着,逐笑言“醒了?”

      “未醒。”红儿双手搂着他颈项,缓缓睁开眼睛,黑若星夜的瞳孔里倒映着白璃绝美的脸庞。

      白璃被她的言语逗笑,宠溺点了点她的鼻头,柔声叮咛“别闹,下次别再这样了,冲穴伤身。”

      红儿默默看着眼前人,感叹道“璃为啥这么好看呢,明明当初是个冰山脸瘫,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白璃的手背轻抚她略微苍白的脸颊,深深看进她眼里“因为。。有你在。”

      十年前的相遇,对他而言是一种救赎的邂逅。十年来,她赋予他笑容,赋予他感受幸福的机会。

      红儿听后嘟嘴,略微不满道“你还是变回冰山脸瘫好了,现在油腔滑调,整个撩妹高手似的。”

      白璃嘴角笑意加深,打趣道“这不也是你喜欢吗?”

      红儿收紧双手,白璃被拉得瞬间靠近,二人的气息都喷在对方脸颊上。她认真道“我只喜欢你撩我。”

      二人距离之近,让白璃嘴角笑意褪去,缓缓道“明明最会撩的人不是我。”

      他伸手解开红儿搂着自己的手,拿起床边凌乱的被子,摊开盖在她身上,继而把她不安分的双手塞在被子里。

      “乖,休息吧。”白璃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把沾到脸颊的发丝绕到耳背后,然后头也不回走出房间,并关上门。

      红儿目送他离去后,不满道“每次都点到即止,还说不是高手!”

      白璃走出几步后,脚步一软,他一手扶着由木板造成的墙壁撑着身子,一手按着心脏的位置,呼吸略显急速。他运气调息,直至呼吸顺畅后,继续朝主屋里走去。

      主屋内,艾娘坐在木桌旁编织着花圈,心情舒畅的响着曲儿。白璃一迈进屋子,便对那慈祥和蔼的妇人笑喊“艾娘。”

      艾娘听见这一喊,放下手中活儿,小跑过去拉着白璃的双手,略微担心道“红儿还好吗?”

      白璃略微惊讶于艾娘知悉这事,看到艾娘身后口青脸肿的老人,惊讶瞬间消失。他拍拍艾娘的手,安抚着艾娘“没事,好着呢,正在房内休息。”

      “那就好了,如果没你在,红儿也不知怎办。”艾娘放下心头大石,轻松道。

      白璃笑一笑,然后对着被揍得面目全非的村长,淡淡道“村长,下次别再乱点穴了,我教晓你不是想你这样做的。”

      老头捂着又肿又痛的脸,脸稍稍一动都痛得眼泛泪光,只得点头示意。眼看村长痛不欲生的样子,白璃看着艾娘笑说“有点重手呢。”

      “谁叫他害我宝贝女儿,我不阉他已经很留手了,若有人欺负璃儿你的话,记得告诉艾娘,我去扒他的皮。”艾娘挠着手,怒气未消道。话到后期还转头狠狠盯着老头,老头吓得低着头。

      白璃见村长连说话都有困难,想在他口里得知邪魅从何而来是没可能了,唯有自己去打听一下吧。

      “艾娘,我去办点事。”白璃拍拍艾娘的手,眼看她头转过来,叮咛道“红儿气虚血弱,熬点红豆冰糖粥吧,记得少点冰糖,粥里带些微甜味就好,太甜的话她身子可能消化不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璃儿小心点,要安全回来啊,我们等你回家。”艾娘见璃儿如此着紧她宝贝女儿,甜甜笑了。可想到他要调查那邪魅,担忧的握着他的手。

      听到回家二字,白璃内心暖洋洋。他认真回应道“知道了。很快回来。”

      艾娘松开他手,转而对着老头叉着腰,喊道“你!”

      老头被吓到抖了抖,眼神缩闪不敢看向艾娘。艾娘见他口肿面肿的样子,忍不住内心偷笑,表面依旧气势汹汹“跟我去敷药!”

      白璃不敢怠慢,飞身穿过花林,然后木屋遍地如林,一排排整齐的排列在一起展现眼前,打算降落时,便听到别人喊他。

      “白璃!怎么过来这了?”来人一头俐落的短发,略微黝黑的肤色,亮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对着白璃的出现喜上眉梢。

      “来看看。”白璃翩然而至,回以一笑,询问道“风寒好了吗?听艾娘说你病得很重。”

      “没事没事,我这么强壮,风寒打不倒我。”他拍拍自身胸膛,加道大的令自己咳了起来。

      “还好吗?”白璃关心地搭着他肩膊,可是未过一秒被拨开。

      “你们远离他就好了,特别是红儿。每次王尔粘着你们都准没好事。”兰妇人拉过王尔,毫不掩盖眼中的严恶。

      “果然村外来的都是不祥人啊。一个是这样,两个是这样,恐怕第三个也不例外呢。”兰妇人尖锐的言语像带刺的鞭子,一下一下毫不客气打在白璃身上。

      “娘!关他们什么事啊,你别忘了大家的命都是白璃救回来呢。而且风寒是我照顾不好自己,关红儿啥事,别再说了。”王尔扯着兰妇人,喝止她的无理取闹。

      兰妇人甩开王尔的手,不屑道“哎哟,很伟大喔,也不看看是事因谁而起,他救我们是赎罪,是理所当然的!”

      白璃脸色铁青,衣里的手不自觉紧握着。兰妇人没控制的声量渐渐引起众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看向白璃。

      “娘亲,够了!”王尔气得抓着娘亲,力道之大让兰妇人喊痛。

      “谁生你出来的?竟帮着不祥人!”兰妇人见挣脱不果,气得抬手扇向王尔。

      白璃出手挡住兰妇人的手,眼神闪过一丝寒意,冷冷道“够了。”

      兰妇人的气势瞬间被削弱一半,嘴里逞强道“你。。你想干什么?!这里有好多人看着喔!”

      “想你不要打王尔,几年前你昏迷时,王尔连日继夜照顾你,发着高烧也迫着自己去寻药,作为亲生娘亲的你知道吗?知道为什么他宁挨着你骂,也要过来艾娘家吃饭吗?因为农作物收成不好,鸡又因你当初饲养不好全死光了,他不想你和弟弟饿着肚子,才经常去艾娘家吃饭。”白璃收回手,看了王尔有口难言的神情,继而一字一句对着兰妇人说道。

      兰妇人脸有难色,白璃淡淡地看着她,声线柔而坚定“他虽是你亲生的,但你有好好了解过他吗?有好好看过他吗?”

      白璃嘴角上扬,眼神带着点点悲凉“如果你认为几年前的火灾是因我而起,害你丈夫为救我和红儿而葬身火海,留你一人独活,你可以怪我,但不要再把伤害放大了,可能你觉得我惺惺作态,但这事不是只有你痛苦。”

      兰妇人咬着唇,眉眼低垂,不发一言。王尔见娘如此,双手搭着她肩膊“娘,回家吧,轩儿差不多醒了,看不着你又会闹脾气了。”

      王尔朝白璃点了点头,扯出一个无力的笑容,嘴张了张后又合上。

      白璃笑如三月微风,让人心头一暖“晚上见。”

      王尔呆了呆,眼看白璃宽心的笑容,露齿笑道“好 !”然后扶着娘亲慢慢走回家。

      白璃转身看着村民,每个都立即转移视线,忙着手里活儿。他苦涩一笑,兰妇人这番话,怕是道出众人心想吧。兰妇人这一闹,怕在其他人口中询问她口中的不祥人也没法得到任何线索,现在只好找本尊解惑。

      白璃脑海闪过5年前记忆,倘若兰妇人知悉当年火灾的真相,怕是活不下去吧。

      白璃闭眼喃喃自语道“不幸,一次足矣。”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