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后的插画师》一株枇杷

5、最短禁闭

　　翌日,苏秋寅早早去问候父母。

　　母亲唐蔷见到儿子，看表情有些高兴，口中却满是责备：“还知道回来！家里房子小，容不下你，是吧？！马上又要考试了，还在外面疯跑，看你还考不过怎么办！”

　　父亲苏广看了他一眼，表情严肃，没有说话。都说“儿子是父亲上辈子的仇人”，大部分的家庭中，这两个角色就像一对熟悉的陌生人，更何况他的父亲除了是爱护女儿的父亲，还是关注王储的国主，而他既不是女儿，也不是王储。

　　“还没吃早饭吧？坐下来吃饭。”王后没好气地说。

　　苏秋寅实在不习惯父母共处一室太久，便想着借口离开。

　　“老二也在啊！出去这么久，回来就惹事，什么时候能不让我给你擦屁股。”未见其人，便来这么一句。脚指头都知道这是苏惊午，天鉴的王储，苏秋寅的大哥。

　　“又惹什么事了？”低沉的声音从桌边传来；

　　“刚一进城，就把林家长子给打了，人家嚷嚷着要告状。现在是分配改革的关键点，管配司又是重中之重，这时候让林雄分心，耽误大事！要不是我安抚下来，林雄就来找父亲了，他儿子刚刚认回来，到处流言蜚语说他家风不正，总有几个不懂事的当面嘲讽也就算了，你怎么还能打他呢！”苏惊午说得唾沫横飞，苏秋寅无奈挪了两步。

　　“你还躲？！怎么？当大哥的不能说你两句？”苏惊午横眉怒目，仿佛弟弟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国主苏广面色铁青：“滚出去！画室禁闭一个月，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让他出来半步！”

　　苏秋寅笑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空留苏惊午：“父王，你看看他！”

　　天鉴的画室是一栋五层洋楼，占地上千平米，华美高贵，建立已久，外表却无一丝斑驳。一二层是画室，陈列历代大画师的得意之作，巨幅装裱，震慑人心；往上两层是图书馆，最后一层是藏珍阁；洋楼外围由英卫守卫森严，传说五楼内里两名大画师坐镇，珍宝无数，苏秋寅自幼尝试无数次进入，未能如愿。

　　几个英卫装模作样地将苏秋寅押入画室，凳子没坐热，英俊急喘喘地跑过来。苏秋寅刚从国主那里出来，他便收到了消息，不知这位大神刚刚回来，能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能被罚一个月禁闭。

　　听苏秋寅说了原委，英俊原地爆炸，先冲苏秋寅发泄一通：“苏惊午明摆着整你，国主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呢！你倒是告诉他们为啥要打那个林明啊！每次都这样，你什么都不说，自己在这憋屈着！我去说！”说罢，气呼呼要走，被苏秋寅拦住。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事，小时候他抢哥哥的玩具，就一定挨打；哥哥抢他的，母亲就会说弟弟要让着哥哥；哥哥说的都是事实，他说的就是狡辩，只会被罚得更狠。时间久了，便什么都不再解释，一切都无所谓。

　　“你还没习惯么？我申辩也要有人肯听，有什么好憋屈的。”苏秋寅随便靠着椅子，翘着二郎腿，手里的画笔转个不停。

　　英俊道：“你现在倒是本事大，竟一点也不生气。不过你放心，这次我有办法救你出去。”

　　英俊不管想什么办法，都是在让国主否定自己的决定，只会迁怒于他，并得罪苏惊午，苏秋寅自然不愿让他插手，岂料英俊不再听他啰嗦，便走了。

　　英俊走了，没有英卫敢和他闲扯，苏秋寅上下楼来回晃荡，还在琢磨如何去五楼一睹珍宝风采。

　　从画室内部沿楼梯向上，可达四楼，再想往上走，便再无通路。苏秋寅在每一寸墙上敲敲打打，一个上午，毫无收获。反正要禁闭一个月，有的是时间，他只能采用最笨拙的方法——每一本书都拿出来看看。可当他爬上梯子，看着整个四层二百个书架整齐排列，每个书架高十几丈，长二十几丈，书本如天上繁星，不计其数，便放弃了刚刚幼稚的想法。

　　自言自语：“这是和英俊换脑子了么。。。”

　　灵光一闪，主意已定。

　　苏秋寅到到画室，画了个自己那么大的放大镜，并催真，吩咐英卫扛到四楼。两个人举着，慢慢掠过每一本书，他则坐着转椅，由另一名英卫推着，悠闲地进行着寻找。他并没有什么思路，只是在找书中的异类。

　　转眼天黑，书脊一排排，密密麻麻，即使是斗大的字，也足够让人眼花缭乱。

　　苏秋寅按着晴明穴，低声道：“我怕是真学了英俊那个蠢货。”

　　“你说什么？！”这一声突如其来，吓得苏秋寅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靠！吓我一跳！神经病，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他白眼狂翻，抚摸着自己的胸膛顺气。

　　“你说我坏话，心里有鬼！还怪我！赶紧下来，禁闭解除，跟我走吧！”英俊没好气地说。

　　苏秋寅狐疑，这不合常理，父亲从来没有提前把他放出来的先例。

　　原来，英俊早上离开便径直去找苏夏未，二人一番沟通，方才明白昨日发生之事的来龙去脉：林明追求苏夏未不成，便打听到冯敏贤的存在，之前已多次为难，苏夏未几欲出手，都被冯敏贤阻止。他是平民出身，公主也不能护他一世，最好的方式莫过于忍受。当日，苏夏未亲自邀请冯敏贤到国堡参加生日宴会，便是真正承认了二人关系，林明心生恨意，便那日胡同的偶遇。

　　苏夏未气急，冯敏贤并未将此事告知她。当即找到父亲，请求严惩林明，解禁苏秋寅。国主苏广虽然最是疼爱她，毕竟君无戏言，对苏夏未好言相劝确实无用，实在架不住她的一番哭诉，最后没有说如何处理林明，只是放了苏秋寅。

　　这对英俊来说也是好的结果，得到指令，便和苏夏未一起，匆匆来找苏秋寅。

　　苏秋寅闷笑一声，双手撑着膝盖，就要起身，却察觉脚边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书在动？这引起了他的注意，即刻蹲下查看。英俊被他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跟着蹲下来。

　　“看什么呢？”

　　“嘘！”苏秋寅食指压唇，示意他随着自己目光的方向。

　　英俊什么都没看到，却不敢作声。

　　苏秋寅眼中的情景不尽相同，一本古籍的书脊上刻画着一条金龙盘柱而上，四肢虬结有力，怒目劲须。没错，它在动！苏秋寅伸手把书取出，金龙却消失了，只剩《详真纪》三个字。

　　英俊不解：“干嘛呢你？快走啦！夏未楼下等你呢！”说罢拽起苏秋寅，他也不再多说，拿起《详真纪》，一起下楼。

　　苏夏未在一楼等哥哥出来，一见苏秋寅，便上去抱个结结实实，有些过意不去：“多谢二哥，你受委屈了...”

　　“这么平常的事情，被你们弄得怎么样了似的。我没事，你别当回事儿。” 苏秋寅摸摸妹妹的头，反安慰道。

　　英俊学着苏秋寅的样子，摸着他的头，又学着苏夏未的语气：“二哥哥，你怎么不谢谢我...”

　　苏秋寅浑身一激灵，一脚踹过去：“滚蛋！”

　　转头又对妹妹说：“明天去看看你的白马王子。”

　　苏夏未不明所以：“我倒是正好要去，二哥有什么事？”

　　苏秋寅狡黠一笑：“没什么，让他再谢我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