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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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奈将好不容易找出来的水果糖放在了被子上，缓缓抬起头看向床那头的赤井。
竟然被本人问到了“我们是什么样的关系”，是说同居的事情吗？还是另有其意？梨奈无法判定。也许从某个时刻起，自己对于赤井的心意已经发生了改变，可在对方看来又是如何呢？就算他们的关系相较于从前确实是更亲近了一步，但赤井是否也和自己持有类似的心情呢？她一概不知。
梨奈不禁在心里笑了起来，原来自己已经在抱有这样的想法下稀里糊涂又毫无负担地和赤井一同生活了这么久，是她并无所求，还是这份感情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烈呢？但事实上却是在听到他进了医院后就毫无顾忌地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总觉得连自己也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就是……在一起生活着的这件事。”梨奈看着他手心里躺着的钥匙，“现在还需要保密的吧。”
“不过田村看起来已经知道什么了吧。”
“……他那边我会跟他解释的，”梨奈抬起头，“我不希望产生什么会对赤井先生造成困扰的传言。”
“又用了敬语。”
梨奈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又习惯性地使用了「赤井先生」这样的说法，不过她没想到事到如今赤井会突然在意起这个问题来，并且明明说的是让她考虑一下，却还是直接指了出来。她觉得赤井不至于是恶趣味到要故意为难她，那莫非是他也想拉近两人的距离？
或许她也可以期待一下。
那么，使个坏也是可以被允许的吧？
“那这样如何，如果我叫你「赤井」，那么相对应的，你称呼我的方式也要从「白石」改为「梨奈」。”她将糖果放在他的手心，“这样大家就都各自前进一步了。”
“这怎么想都不公平吧。”语气里带着一丝抗议，却还是笑着吃下了那颗糖。
“总之就这样决定啦。”
“那如果再进一步，等你叫我的名字的时候，我再该叫你什么呢？”
“欸……现在要考虑到那种程度吗？”
撕着糖纸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她开始觉得今天的赤井有点格外地较真，或者说是孩子气吧，难道是病号的特权吗？
“就叫「梨奈子」吧。”他自言自语般地说着。
“驳回！”
赤井住院的后面几天里，因为时不时就会有公司的人前来看望，所以梨奈一般只会在晚饭的时候先去医院的食堂里等他。虽然事先也并没有约好“要一起吃晚饭”这样的事，但似乎从第一天起就在无形中成为了一种约定。
至于赤井的病情，除了个别的指标有些不正常外，最大的问题反倒是晕倒时不慎扭伤的脚踝，虽不至于影响正常生活，但多少也造成了一些行动上的不便。
- 老位置。
正在下楼的赤井收到了来自梨奈的消息，他知道这是表明她已经到食堂了的信号，心想得快点赶过去，奈何这脚上的伤并不允许。
好不容易走进食堂大门，往熟悉的地方投去视线，很快就能看见梨奈正在朝自己挥手，并用口型说着“这边这边”。尽管站在三十来岁的角度来讲也是怪不好意思的，但赤井在这时总是会莫名地产生一种像是回到了高中的感觉，想起梨奈曾问过他高中属于哪个社团，他突然也对她的高中时代好奇了起来。
“过来的路上买了这个，不过不知道你吃不吃。”
只见梨奈将一盒章鱼小丸子摆在了桌子中央，刚打开盖子，就能感受到它们热气腾腾地散发着辅料的香气。
比起话语倒不如直接用行动回答，赤井很快就拿起叉子叉起一颗小丸子送入了口中。
“……烫。”捂着脸勉强吞了下去。
对面的梨奈看着他的动作笑了起来：“总感觉，在医院里的赤井……嗯，有点可爱。”
语句中微妙的停顿，不知道是在努力适应去掉敬语后的说法还是觉得可爱这个词难以开口，总之都非常有趣。
“可爱可不是对三十岁的大叔该说的话。”
“不是三十一岁吗？”
“……”
任由梨奈得意地笑着，赤井又塞了一颗小丸子到嘴里。
果然还是很烫啊。
吃过晚饭后，由于赤井的脚伤，他们没有选择散步，而是坐在了楼外的长椅上闲谈。
“要回去病房里么？晚上外面有点凉了。”
梨奈摇头，她伸直了双腿抬起头看着夜空，“没关系，再坐一会儿我也该回去了。”
虽然在吃饭的时候总是能被梨奈找到很多话题，但每到了这时她就相对沉默，有一句没一句的，让人捉摸不透。但赤井也不傻，他并不认为梨奈会闲到没事天天来医院和他见面，关于她的心情，他也有自己的猜想——真的是那般就好了。
曾在偶然间产生的「如果这样的日子再久一点」的愿望，直白地说，是「有她在身边的日子再久一点」的愿望，好像也实现了。
“高中的时候，白……梨奈是什么社团的呢？”
问题问出了好久却没得到答复，赤井转过头看向她，只见她正盯着绿化带那头的地面停车场，视线随着一辆开走的车移向了另一边。于是他也和她一样朝那边看去，然而直到那辆车驶出视线也没发现有什么特殊之处，回过神来时，却发现她正在看着自己。
“抱歉有点走神了……刚才是在问我曾经的社团吗？”她问。
“嗯，我想起来你以前问过我的社团，所以对你的也有点好奇。”
“戏剧部。”
这次回答得很干脆，说完后还噗地一下笑了出来，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你的表情，完全是一副没想到的样子呢。”她依然笑着。
“你听到我是将棋部的时候，不也是一脸吃惊。”
“因为怎么想都给人一种会是田径部的感觉。”梨奈拍了拍他的手臂，“事到如今我也不怕直接说出来了，你的身材确实还是不错的嘛。”
“不，你早就说过了。”
不仅如此，还说了想要摸一摸。
和意料中的一样，她几乎是惊恐地转过了头：“什么时候？！”
赤井做了个举起罐子喝酒的动作：“这种时候。”
一目了然，秒懂的梨奈微微颤抖着嘴角，然后下一秒就偏过头去开始耍赖不认账：“我才不信！”
这个样子的她，该说是不够率直还是太过坦诚了呢？
赤井看着她在月光下露出的脖颈，若不是有晚风恰好吹过，心中产生的那股名为冲动的火苗恐怕早已跃动了起来。
脚边的落叶又一次被风卷起，到了差不多该返程的时候。梨奈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病号休息的时间到啦，明天再见。”
按往日的习惯，赤井会送她走一段路到前面的会诊中心然后再分别，但他今天却并不打算这么干。
“我准备后天下午就出院了。”他说道。
“欸？医生不是说要到周末吗？”
“又不是什么大问题，提前个一两天也没事。”
梨奈皱起眉头迅速坐回了长椅上：“你不会是又要回去开始加班了吧。”
“不。”赤井张开手掌又合上，“其实……因为这次展会的事情，总部那边给了我十来天的调整期，一方面是让我养伤，另一方面也是反思吧，毕竟差点就造成现场事故了。”
“总是会安排这种说法的啦。”她的表情这才放心了下来，“就趁此机会好好休息吧，我猜你过去的年假一定也有好多都没用上吧。”
赤井点了点头。
“万万没想到，我们竟然能一起当一段时间的无业游民。”梨奈仰起头笑着说道，“不过，我才是真正的那个哦。”
“那我该……叫你前辈？”
“在这方面当前辈还真是万分抱歉啊。”
“那平时都会做什么？除了去图书馆以外的。”
“那就多了去呀。”梨奈伸出手指一一数了起来，“图书馆、商场、漫画网咖、各种吃饭的地方……还有好多好多。”
“我也想去看看这些地方。”
“病号还是好好呆在家里养脚伤吧。”
“我说的是现在。”
“？”
梨奈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有一天她会坐到赤井车子的驾驶座上，并且还是今天。
在他说完了那一连串“我想现在就去”，“脚伤不太方便”，“但你有驾驶证的吧”，“正好高木帮我把车子开到了医院停车场”之类的话之后，总之就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为了早早出发，他甚至连身上的住院服都没有换。
“……你是认真的吗？”
梨奈谨慎地抓着方向盘驶出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场，虽然这话刚才已经问过了，但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一遍。
坐在副驾驶上的赤井看起来很悠闲甚至还有些得意：“嗯，反正时间还早，我回到病房也睡不着。”
“那你要穿着这身衣服去图书馆吗？首先得考虑进不进得去吧……”
“没关系。说是要去，其实也只是在外面看看而已，不然也没办法去好几个地方了。”
原来不止要去一个地方吗？这就是高效率的工作狂魔吗？梨奈被他的这波心血来潮搅了个晕头转向，但同时她也不得不承认这种刺激感让她无法拒绝赤井的请求。
在红绿灯前停下来的时候，梨奈依然觉得有些紧张。一直以来都是赤井驾车送她，但现在角色却不可思议地互换了，连沿途看到的风景似乎都不那么一样了。而唯一没有变化的，大概就是身边的人依旧是他吧。
于是，他们远远地看过了图书馆，也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了她常光顾的那家漫画网咖，还有藏在角落里不起眼的美食小店，有着不少年轻人练习滑板的公园，以及白发的爷爷奶奶经营的手工铺。
“像是把之前这段时间的日子又过了一遍呀。”梨奈把车停在了公园附近的停车场，扭动着肩膀感叹了一句。
而身旁的赤井则只是安静地靠在座位上，久久才开了口：“我想起晚上的话题，梨奈为什么会加入戏剧部呢？我……似乎没看出来你有这方面的爱好。”
现在想起这些的话，也许自己也说不上什么理由吧。梨奈调整了一下驾驶座椅后，也靠在了座位上放松地伸展开了手脚。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恰好身边认识的几个女生都加入了戏剧部，为了能和大家保持好关系，就什么也没想地选择了相同的社团。”她笑着，“这么想来我才发现，也许我从过去就是这样，什么都会想着附和他人。所以不管是在学校也好，职场也好，都尽力地在维持关系，掩饰本心，就像是……对，就像是「梨奈子」那样的存在。”
“但我并不觉得那样有什么问题。”
赤井回答得很快。梨奈转过头去，恰好对上了他看过来的视线。
“「梨奈」也好，「梨奈子」也好，这都是你，并不存在什么真实和虚假。尽力地维持关系，展现觉得会对自己有利的一面，都是正常的想法。就像是你当初因为一个客户，傻乎乎地跑去学习将棋是一个道理，这些都是你做出的努力，都是你自己。”
赤井依然看着她，“说到这个，就好比将棋也有两面，而也正因为它有两面，可以升级，才使得一颗棋子的作用变得更为灵活，具有更强的影响力，从而形成一副精彩的棋局。”
“所以，在戏剧部的时候，一定也有不错的回忆吧？”
“毕业演出的时候，很开心。”她点了头。
他用很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梨奈从未听过的话语，没有听过，也没有想过。
她很好奇这一晚上赤井究竟还会说出多少令她意想不到的话。
但她有一个预想的答案。
“那么，「梨奈」和「梨奈子」，更喜欢哪一个呢？”
她没有用主语。
“对同一个人的喜欢是没办法比较的吧？”
刚才伸展出去的手掌被他轻轻盖住，然后紧握。
掌心合二为一。
“我知道回去的附近，夜市里有一家卖章鱼小丸子的铺子，味道还不错，要去试试吗？”他问。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