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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文 ...


  •   暗夜。
      剑光浮动,划破沉寂。
      凌厉剑气划破黑暗,虫声却依旧越于林间。
      一个人缓缓倒了下去。月光下,血液涌出的声音,格外清晰。
      “那个传说中被称为邪神的男人,只是这种程度?”栗色的头发柔顺地垂在额前,嘴角微微往上翘了翘,手中的剑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落入剑鞘,转身离去。青灰色的长衫在月光下显得犹为惨白。
      “完成得很好。”坐在纯白色毛皮铺盖着的大理石上,幸村的笑容倾国倾城,“回去休息。明天的任务,还是由你去做吧。”
      暗影阁,对于外界的人来说,一直是个最神秘的组织。没有人知道它的底细,没有人知道它在什么地方,也没有人知道它有多少人。唯一耳熟能详的是,暗影阁要杀的人,没有一个能活过天明。正因为这样,从来没有人见过暗影阁中的人的样子。只是传说暗影阁的门主是一个满脸龇须,浑身刀疤,体格庞大,能一根指头按碎一个铁庐的天造之材。
      不二走在通往自己住处的小道上,忽然想起不久前从六角回来的佐伯那里听来的外界对于暗影阁的谣传,忍不住笑出声来。天知道门主幸村是多漂亮的人。满脸龇须,浑身刀疤,跟那描述接近的也只有真田了吧。幸村的青梅竹马,在江湖上打滚的时候,不知道帮幸村挡了多少刀,只是,最后也倒在幸村剑下了吧?
      暗影的规矩,要想成为最强的杀手,就要杀掉和自己最亲密的人。幸村杀了真田,越前杀了桃城,忍足杀了岳人,海棠险些杀了乾,如果不是幸村及时阻止说要留下他做别的事情的话,乾可能已经下去陪那些师兄弟了。师承幸村的八人中,还只剩下他和佐伯未曾交手。佐伯三年前奉命混入六角便很少回来,幸村也就不再提起这事。
      不二微微有些庆幸。佐伯是一直以来唯一的朋友。即使经过了那么多的严酷训练,即使见过那么多的血肉横飞,还是不愿意和最在意的人交手,何况是要你死我活的。也许我会把自己穿到他的剑上吧,不二微笑着想,像真田那样。

      早上起来打开窗户,太阳格外的耀眼。不二眯了眯眼睛。太久在黑暗中活动,已经有些不习惯这种温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微热的血喷到自己脸上的感觉,很轻的热度,很快消失。从前常常被越前说成是嗜血的家伙。不二总是微微笑着,并不反驳,拍拍越前的肩膀问他,“呐,桃城的血喷到你身上的时候,你没有感到温暖吗?”。每当这个时候,越前的金色瞳孔总是一瞬间暗淡下来,然后动动嘴角,挤出一句“ma da ma da da ne”,然后转身离开,然后慢慢不再提起。
      不过一会,乾来了,简单地交代了几句。这次的任务,不必很快完成,3个月的时间,门主允许你在外面到处走走看看。要杀的人是青学的第一高手,手冢国光。门主让带话给你,找不到路的时候,可以问问旁边的人。
      不二有些兴奋,这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还有3个月时间去看看那个让自己好奇的地方,还可以和除了暗影阁的人说话,很期待。
      收拾好行李,正要出门,乾突然塞过来3个漂亮的药丸。不二接过就想往嘴里送,以为是新发明的丹药,却被乾拦了下来。
      “有重要的事情,可以点燃这个,会有人去帮你的。”乾说。
      时间一晃已经七天过去,不二未听到有任何关于手冢国光的消息,却也不着急。杀人,要的不过是几秒而已。
      每天在市集逛逛,凑凑热闹,晚上回坐在青学湖边,看成群的孩子打闹嬉戏,看人们放水灯许愿,有一种从前从未有过的温暖。有时候会有小孩子跑过来,说大哥哥我们一起玩,不二总是特别开心。只有在晚上夜深人静时,躺在客栈的床上,才会记起自己是不二,暗影阁中最强的杀手之一。这样的日子终究是要结束的吧?3个月一过,就回到暗影,继续从前的生活。
      本以为会这样平淡地过完3个月平淡地杀掉手冢国光平淡地回暗影,却平淡地遇上了一个不平常的人。
      街头的杂耍很精彩,总是人山人海。看多了那些为了杀人而存在的剑法,这些剑花缭乱优美华丽的东西吸引了不二不少注意力。正当不二拍手叫好准备从人缝中钻到更前面的位置时,有人在后面抱住了他。
      以为是晚上曾经一起玩的小孩,却听到一个并不幼稚的声音说道:“周助,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不二没有拔剑。他没有从那个人身上感觉到任何杀气。使劲挣脱那突如其来的温暖,回头向后看,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很华丽的感觉。隐隐约约有一些似曾相识,却想不起在哪里见到过。不二微笑,“你认错人了。”
      那人并没有放弃,只是使劲抓住不二的手,“不二周助,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小景啊!我们10年没见了,还有小虎,佐伯虎次郎,你都不记得了吗?”
      不二微微一楞。不二,佐伯,不二周助,佐伯虎次郎。但是为什么对眼前这个人完全没有印象。
      看见不二发呆,迹部笑了:“好了,如果不记得,那现在开始认识我,我是小景,迹部景吾。10年前的,被你忘记的好朋友。也是你以后的朋友。十年了,你还是一点没变呢。还有,能再遇到你,真的很好。”

      不二顺从地开始和迹部一起玩乐,听他将从前小景,小虎和周助的故事。他口中的不二,是会关心别人,会为朋友挺身而出,偶尔喜欢捉弄一下别人的孩子。不二很佩服他的联想能力,竟然会把那个不二和眼前的不二联系起来。自己关心的,只是任务的成败,也从来不会去帮师兄弟些什么,甚至知道桃城是越前最难说出口的疼痛,也依然可以一边对越前说一边笑得云淡风清。捉弄人,也许是唯一类似的吧。
      每每不二怀疑迹部认错人的时候,迹部总是很肯定地说,不会。名字一样,长相一样,笑容一样,就连说话前那声“呐”和整人作怪的方式都一样,肯定是周助,不同的只是,这是十年后的周助。
      不二想了很久,却没有小时候的记忆,除了杀人外的记忆,杀手,不应该有别的记忆。杀手,也不应该有所谓的朋友。只是,每次他看到迹部的眼睛就无法拒绝,那么温暖,熟悉。只能笑着叫:“呐。小景。”然后顺从的任他把自己放进怀里。本来,他就是个顺从的人。而且,那样,很温暖。
      迹部总是很纵容不二,任他拼了命地捉弄自家的下人。甚至还带坏自己疼爱的弟弟菊丸。不二和菊丸很合得来,两个单纯的人总在一起干着腹黑的事情。往饭菜里加芥末,在房间门口栓绳子,在狗尾巴上插花,趁自己睡着在自己脸上画乌龟,然后一脸无辜地让人不人心责怪。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和自己最疼爱的弟弟开心,迹部总是觉得快乐。
      菊丸和不二在某个阳光充足的午后,将透明线栓在了大厅门口,进来一个人往前倒了一下马上恢复了笔挺的站立姿势。正当不二大感失望想找菊丸抒发的时候,却发现菊丸已经躲到了自己的身后,死命地往自己身上蹭。

      不二细细打量站在眼前的人,棱角分明的脸,棱角分明的眼睛,棱角分明的鼻子,棱角分明的嘴。很英俊但是很威严的感觉。他的面部表情让不二自然反应地说了一句:“菊丸,棱角分明的冰山。”
      面前的人微微皱了皱眉然后立刻恢复之前的表情。不二听到侧门迹部的大笑声,然后面前的人冷冷的说道:“我是迹部的朋友,手冢国光。”
      手冢国光?不二微微一楞。
      突然清醒般地苦笑。一个月以来和迹部菊丸的相处,几乎让自己忘了本来的身份和任务。杀手,便是为杀人而生。一个杀手一旦不能杀人,就失去了生存的意义。幸村的笑容在眼前流转,他用自己温柔却不乏威严的声音说着,不二,你会是暗影阁最强的杀手。如果有一天你能杀了我,那你,便是暗影的门主。弱肉强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只是,对于朋友,从前在佐伯身上感受到的,现在迹部,菊丸带来的感觉,却是让自己留恋或许是迷恋的。
      “呐,小景,如果我那他杀了,你会难过吗?”不二看了看手冢,转头望向迹部。
      迹部一楞,随后笑了:“周助,你要杀便杀,只要你杀得了他,手冢国光。”
      “我问的是,小景你会难过吗?”不二坚持。他没有想过他会坚持。也许是为了这种来之不易的被称为友谊的东西,他不再那么顺从。杀手本不应该有感情。或者说,有感情的杀手不会是顶尖的杀手。不二却乐于享受这种温暖。如同一件珍爱的东西,一旦拥有,便不想去打破。
      迹部不再回答。
      身后的菊丸拼命拖着不二想从门口溜走,一脸惊慌,不二却一步不动。即使是一个杀手,他也有他的坚持。手冢没有表情,只是冷冷地说了句:“可以把我杀了。如果你能够。”
      不二回头摸摸菊丸的脑袋,笑说道:“呐,英二乖,自己先去玩,我现在有事,一会再去找你。”
      菊丸拼命拽着不二,惊慌地叫着:“喵,周助不要去,会死的。”不二只是笑。要死,杀手是不会把死作为一种恐惧的。更何况,从来没有人在他拔剑后活过一个时辰。如果说有什么事情让他害怕过,那只有和佐伯的决斗吧。
      不二走向门外空旷处,简单地对手冢说了一句拿剑过来。菊丸想跑过去拉住他,却抓了
      一把空。不二似乎像飘在空中的羽毛,看得见,却抓不着。迹部走过去拉住菊丸,收起平时的高傲。午后的阳光斜斜射入敞开的大门,迹部眯了眯眼睛。院中,青灰色的纤细身影和和白色的高大身影,被淡黄的光晕笼罩着。强烈的杀气,即使在温暖的包围中仍让人感到几分寒意。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们。
      半个时辰过去了,太阳渐渐从山那边掉了下去。撕杀却还在继续。不愧是青学第一高手,见招拆招,防守兼备。不二动作也未见迟缓,开始时候微笑慢慢认真起来。手冢脸上划过一丝微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这样的对手了。简单而直接的招式,总是直取要害。这样的对手,不能有一丝松懈。如果有一刻意识神游,代价便是赔上性命。
      是夜,青学城中的灯光星星点点。月光下两条浅色的身影移动速度已经渐渐慢了下来。
      迹部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真是的,打这么精彩,想让本大爷眼珠子掉出来啊。可惜啊,没有本大爷的华丽。”菊丸已经靠在门边睡着。手冢和不二持续高速的移动让拥有过人动态视力的他疲累至极。
      不二的衣服被汗水湿了一片。这样强劲的对手,让他有些惊讶。原来武林的传言也有真实的时候。青学第一高手,是这样不让人失望的人物。却,让人很累。不二知道自己的体力已经快到了极限。意识早早地走在了身体前面。
      对面的人似乎也好不到那里去,之前凌厉的攻势已经削弱了不少。忽然,不二看到了一个空挡。手冢的剑,似乎松了一下。不二一阵激动。用尽全力的一击。出手,便难以收回。刺出时
      候忽然看见手冢的右手似乎变出了一个并不算长的东西,在月光下柔柔地泛着白色。不二没有迟疑。
      这,也许是杀他最后的机会。杀手的命,只为完成任务存在。不二微笑。
      血,喷到脸上,暖暖的感觉。似乎久违了的,血的味道。
      手冢国光的脸上,全是血,惊恐的表情。
      周围的空气冻结了起来,不二感觉不到疼,脸上新血带来的温暖已经消失。我,杀了他了吗?只是,为什么,他没有倒下去。又是为什么,我也没有,倒下去。
      手冢的脸上溢满悲哀。冷冷的声音,轻轻地叫了一声,景吾。
      不二努力将自己已经涣散的目光聚集起来,那张华丽而熟悉的脸,像第一次见面是一样放在他面前,微笑着。
      “小景!”不二大声地叫。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大声。脸上,两行东西热热地滑了下来。
      迹部的身上插着一把剑,一把刀。血泊泊地向外流。
      不二和手冢拼命地用手捂住迹部的伤口。该死的血,不要再流。求你了,不要再流。迹部只是微微笑着,本大爷,华丽吧?手冢的脸慢慢开始变形,心里的疼痛全写在了脸上。
      “手冢,好好替本大爷照顾周助和菊丸。”迹部抓住手冢的衣角,“答应我。”
      “不行,你自己来照顾,给我好起来!不然去绕你家跑200个圈!”手冢的声音明显地失控,“你答应过要陪我一起去查暗影阁的!我命令你,不准死!”
      迹部笑了,并未回答。
      “周助,你问的问题。我会难过。不论是你们任何一方受伤,我都会很难过。”月光的照 射,只看见迹部脸上的红白相间,“还有,再遇到你,我很高兴。如果你见到小虎,帮我告诉他,我很想他。”
      不二没有说话。或者说,他说不出话。一切都来得太快。杀人只需要几秒钟,只是,究竟,是怎样的几秒钟。手里感觉到的温度一点一点的散去,这样的恐惧,透入心肺。抓不住,一点都抓不住。成最强的杀手又怎样,成暗影的门主又怎样。此时最想做的,只是让眼前的人留下来,同以前一样笑着说,周助,你跟英二又做什么坏事了吧。同以前一样,让自己分享他的温度。
      “周助,不要哭,跟我说句话吧。”迹部慢慢抬起手,擦过眼泪的痕迹,突然,迅速滑了下去。
      “呐,小景你不要吓我,我承认了,那些坏事都是我们干的,你起来啦。”
      “呐,小景,你再不起来我就要往你脸上画东西了啊?”
      “呐,小景,我知道小虎在哪里,我们一起去找他好不好?”
      眼泪笑着往下掉,撕心裂肺的疼。这,只是一场梦吧?
      手冢抓住不二,拼命地摇着。景吾死了!你给我清醒过来!
      “呐,为什么,连怀疑的机会,都要打碎它。”
      不二似乎忽然明白了,越前将剑刺入桃城身体时的感觉。最痛的,不是走了的人。情愿现在躺在地上的人,是自己。

      不二走过去,抱着迹部已经冰冷的身体,小景,这次轮到我,温暖你了。
      手冢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恢复了之前的表情。景吾,我答应你。没有做完的事情,我连你的份,一起做完。
      少顷,不二直起身子来。没有微笑。冰蓝色的眼睛,月光下有中迷眩的色彩。
      “呐,手冢,我们的比试,还没有结束。拔剑吧。”
      手冢一呆。
      莫名其妙的比试,和那个人莫名其妙的执着。景吾要我照顾的人。
      不二持剑跑了过来。青灰色的长衫,带着迹部的血迹,在夜风中翻飞,如同翩纤的蝴蝶,转瞬便要飞走。
      简单而直接的刺杀,向着手冢的正面。
      手冢没有拔剑,只是闭上了眼睛。景吾,答应你,哪怕,代价是我的命。
      没有疼痛的感觉。凌厉的剑气擦身而过。手冢猛的睁眼,只看见那把剑,放在了不二自己的脖子上。
      呐,小景,一个人走,会很孤单呢。
      金属碰撞的声音,划破黑幕。手冢冷漠却是愤怒的表情,混蛋,你想做什么。
      不二不语。
      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景吾。
      手冢转身抱起迹部,穿过大厅。
      地上没有留下血迹,血,早已流尽了。不二脸上也没有眼泪,眼泪,早就流尽了。
      菊丸还傻傻地睡在门口。刚才的一切,竟没有把他惊醒。
      不二蹲下看他,还是可爱的模样,睡得很甜。迹部的大衣还盖在他的身上。迹部一向很疼爱弟弟。不二顿感无力。小景,真的是走了呢。手中的剑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周助你打完啦?你好厉害,喵。”菊丸惊醒,揉着自己的眼睛,喃喃说道。忽然跳起,血?!周助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严不严重。臭手冢,居然伤了周助,看我跟哥哥不收拾他!
      哥哥。。。不二胃里一阵空虚的抽痛感,任菊丸把自己转来转去。
      “奇怪,怎么没有伤口的啊。难道是你把手冢打伤了?喵,好啊好啊!”菊丸笑到,“最讨厌的就是他了!”
      “英二,小景死了。这是他的血。”不二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却还是控制不了的颤抖。菊丸一楞,随即笑说周助你又来了,你骗别人可是骗不了我的哦。不二不再说话,只是默默把菊丸领到了迹部的房间。
      “哥!”菊丸的眼泪掉了下来,趴到迹部身上又哭又闹。
      床边的手冢回过头来,不二看到他依然充满水气的眼睛。
      不二转身出门,任凭夜色夹杂着沉重的悲哀将自己合拢。
      处理完迹部的后事。
      三月为限,两月已过。
      总是有他的影子。走在路上,总是觉得他站在自己的身后,随时会把手搭上来。低头吃饭的时候,总是觉得他还在自己常坐的位置,微笑着往自己碗里添菜,抬头微笑却对上菊丸有些忧郁的目光。在园子里游荡,总是觉得他还站在某个角落看着自己,那个微笑,那么温暖。
      青学城,不二不愿再多留。手冢国光,不二不愿再杀。
      菊丸需要有人照顾,手冢,是让小景放心的人。
      决定独自离开。
      在和迹部常去的酒楼喝了一场。
      留下书信,在深夜时候,出了城门。
      手里拿着迹部最常用的剑。
      不二对着月光将它拔出,呐,小景,我又做坏事了,你要来管管我。
      忽然不二眼睛睁开来-----身后有人。杀手的敏锐直觉。

      ----------------------------------------番外:迹部篇----------------------------
      始终相信有些事情是冥冥之中早有定数的。就像再次遇到周助。
      青学城的街道上,那个看着杂耍,一脸微笑的绝美少年,仍旧是记忆中的模样。
      一瞬间,时空流转。
      那些青山竹林中奔跑打闹的岁月,撕碎的片段从脑海中一幕幕闪过。
      爱笑的周助,好脾气的小虎,还有,我。
      那个时候,那么快乐。
      一直都可以是快乐的,如果他们一直在身边。
      只是那场雨以后,十年未见。
      雨水混着血水。宅院中,断肢残体。死气,腐烂的气息。
      没有周助,没有小虎。
      不二伯伯,那个总是温暖地笑着说你们三个是我最好的徒儿和后辈的人,抓着我的手。如果你以后见到周助和小虎,杀了他们。那时的他们,不会是和你在一起的那两个人。看着他流不停的血,慢慢地染红自己的衣袖。看着他眼中的生气,点一点流失.我,哭不出来。没有对他说的是,我,下不了手。
      即使,他们的剑正要刺穿我的喉咙。
      那些回忆总是不断的缠绕,十年,一直都是。总是梦见周助突然站在门口,微笑着说,呐,小景,我们回来了,旁边,小虎会摇着手里的奇奇怪怪的花草,随声附和。醒来,只留下胃里空虚的疼痛。
      和周助的相遇,我已经很满足。即使他不记得我。
      他还是从前的脾气,顺从而温柔。也会微笑着叫,呐,小景。看着他和英二快乐的样子,感觉快乐,却也还是有些心酸。小虎,还是没有找到呢。
      我们,还能回去吗。
      与手冢的比试,感觉到了周助那股凌厉的杀气,冰冷而尖锐。
      陌生的剑招,没有从前燕回闪,巨熊回击和白鲸。
      原来真的已经变了。从前的华丽和现在的直接。
      心,有点痛了。
      飞身挡在他们中间,看自己的血液泊泊的流出。我知道,不能再陪他一起走下去了,小虎,也是再也见不到了。
      不二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流着眼泪。忽然很想看他的笑,听他再叫“呐,小景。”只是,眼前突然黑暗。
      似乎回到了那片依旧葱绿的竹林,三个天真的孩子,笑得很大声。
      云淡,风轻。
      ----------------------------------------------番外:迹部篇-------------------------------------------------
      不二手腕一翻,前刻还反出柔光的剑划出一道惨白的颜色直直地向后刺去。
      剑尖与剑尖的碰撞。不二心里划过一阵惊喜。对自己出剑毫无偏差的估计,恰倒好处的力道,除了那个人,还能有谁。
      月光下,佐伯的笑容慢慢氤氲开来。周助,好久不见。
      三年前,佐伯受命潜入六角,追查前门主长须老人的下落,期间虽然断断续续回来过几
      次,却是呆不上几天就再次出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能再坐在一起,漫无边际地聊天。
      月光下佐伯的银发散出淡黄的光晕,久违了的只属于这个人的亲切感。不二忽然记起迹部,一样的银色发丝,随着那些因泪水而咸湿的泥土,不见。
      三个人的故事,十年前的故事,究竟,是怎样的故事。从小景那里听了一些,太残缺。也许过去的事情终究该过去,像现在这样,知道的都是一些愉快的画面,也不失为最好的结果。只是怎么可以,丢掉那些有着小景的回忆,然后心安理得地过下去?小景,刻意隐瞒了些什么吧。想把它们找出来。怎么可以,让三个人共同的经历,都背在一个人身上。
      突然下了的决定,让不二笑了起来。呐,小虎,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在那之前,你应该先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吧?周助”佐伯将剑收回鞘中,“记得暗影的规矩吗?关于同门对杀。这次轮到的,是我,和你。”佐伯依旧笑着,只是微微低下了头,“周助,拔剑吧。”
      不二楞了。终于,还是来了吗?最害怕发生的事情。和自己最好朋友的对决。在杀手训练时毫不犹豫的为自己挡住飞来的箭的朋友,总是很好脾气地任自己恶作剧的朋友,还有,小景描述中那个最善良的小虎。呐,小虎,小景让我告诉你,他很想你。不二看见对面掉下一个很小的东西,反光的,很快的。落在地面上,四散,渗入土中。
      “周助,我真的不想,但是没有选择。”佐伯偏过头,“如果留下来的是你,请帮我查一个叫做小景的人,然后,在坟前告诉我。但是,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佐伯提剑向不二刺去,不二向后一避,反射性地将剑横在胸前,做出防御的姿势。却见佐伯剑锋一摆,迅速移动向自己扑了过来。是剑尖的方向。不二一惊,小虎,你这个傻瓜,想做什么!
      来不及收剑。特别是在同为暗影最强的杀手之一佐伯虎次郎拼尽全力的一扑下。
      血,顺着手慢慢向下滴。不二却感觉异常地冰冷。佐伯的脸上还是那个熟悉的微笑,周助,记得我说的事情。
      周助,不要哭,跟我说说话吧。
      周助,记得我说的事情。
      佐伯慢慢地倒在不二怀中,带着他一贯的微笑。怎么可以,都这样离开我,你们两个。 不二没有眼泪,只是紧紧抓住佐伯的衣服,小虎,你给我起来,我要生气了!你赶紧给我起来!我是真的,生气了!
      不二微笑着把佐伯的手摊开。小虎用了十年的剑,不能丢下吧。你们都走了,只留下我一个,我真的不高兴呢。小景带着我的剑,你带着小景的剑,我。就带着你的剑和你们一起吧。一起去像十年前那样,我们还是在一起。
      不二抬头看了看月亮,圆的样子。呐,小虎,小景,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剑锋正要没入不二的身体,那柄刚从佐伯手中拿出的工具便直直飞了出去。与地面相撞弹起又跌下,沉闷的响声。
      手冢国光的声音,冷冷地在旁边响起:“你们的闹剧,应该结束了吧。”
      还是那张漠然的脸,冷冷的挑起眉毛。我答应过景吾,照顾你。
      不二无奈地笑了。一直都跟在我后面吗?难道我连自己的生死都没有抉择的权利?手冢国光,你以为你能阻止我吗。
      手冢冷冷说道:“比起这些,你现在更应该帮那个人止血吧?”
      不二接住手冢丢过来的金创药,将手把向佐伯脉搏,还是微微跳动的。忽然记起刚才自己似乎有收剑的动作。虽然来不及收回,剑尖却偏了一定的角度。小虎没有死。不二忽然雀跃起来。天知道失去又回来的东西有多珍贵。
      将佐伯安置在迹部宅院内,不二已经筋疲力尽。最折磨人的,竟然不是持续的战斗,而是精神上的伤害。手冢找来了江湖上号称妙手回春的药师大石秀一郎。看着大石很轻松地笑着说没有关系,会很快好起来,不二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此大石非彼大石)。
      站在庭院幽长的走廊上,天上的月亮,还是很圆。不二轻轻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风吹动衣角的声音。
      “你的命那么不值得珍惜吗?”不二没有睁眼。这个声音,已经很熟悉。
      “我承认,如果你想做,我阻止不了你。但是,如果你要做,就先从我的尸体前面走过去。”手冢接着说道。
      不二转头,抬眼看着手冢,比自己高出很多的那个人,脸上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沧桑,坚毅的表情。
      不二笑了,这个家伙,真的认真了。
      “呐,手冢,你呢?为什么又那么坚持?”
      手冢低头看着不二的佩剑,那曾经属于迹部的东西,轻轻说到,答应过他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本大爷华丽的保护。不二耳边似乎响起迹部坚定的声音。其实小景,你从来就不曾离开过吧?两个月,已经像过20年。
      手冢看着发呆的不二,那张总是微笑的脸上,流过深不见底的哀伤。自己竟也跟着心痛起来。那个单薄的身躯,在地上斜斜打下孤独的影子。手冢轻轻地抱住不二,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不要再一个人了。
      不二用力把手冢推开。笨蛋!没有人能取代小景。你与他的约定,不必遵守。我的功夫,足以保护自己。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我,不二周助,是生是死,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看着不二慢慢地消失在夜幕的掩护下,手冢苦笑了一声。真的只是因为景吾的关系,才这般拼命吗。
      一个月以来,一起办理迹部的后事。眼前的,总是那个倔强又脆弱的不二。在别人面前总是很坚强地笑着,尽力地照顾菊丸。却在深夜的时候独自坐在窗口,对着天空喃喃自语。好几次想再去告诉他,景吾走了,真的已经走了。但是,还是不忍心去打碎他苦苦建立起来的坚强,哪怕只是一个表象。
      “手冢,你自己也想照顾他吧?”手冢喃喃道,“真的想照顾。”
      佐伯醒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酒红色头发的少年趴在床边睡得正香。稍微挪动了一下,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忽然记起自己和不二的对杀,一阵寒意浮了上来。记得当时自己撞到他剑上,再后来,头脑中就是一片空白。莫非,又发生了什么。挣扎着想下地,却惊醒了旁边的人。
      “你醒了啊?太好了!我带你去找周助,他一定很高兴的喵。”一边说一边把佐伯从床上拉起来的菊丸似乎忘记了眼前的人已经重伤。
      佐伯皱了皱眉。疼痛正在剧烈加深。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英二!住手!你想弄死他啊?!”大石一脸愤怒地站在门口。
      菊丸似乎突然反应过来,急忙放手。佐伯重重的倒在床上,脑中一片混乱。似乎,又出现了那个奇怪的画面。三个月以来,一直出现的画面。阳光灿烂却并不耀眼,穿竹林而过的小溪边,银发的少年,淡淡的微笑着。小虎,周助,让你们看看本大爷华丽的剑招。剑气激起细碎的水花。少年消失不见。只听见自己竭力的喊声,小景!
      小景是谁。这个问题已经缠绕了很久。若真只是幻觉中出现的人,又为什么这么真实。有种很淡的熟悉感。佐伯看着挂在床上的吊饰,陷入沉思。
      “大石,我是不是把他摔死了?”菊丸看着佐伯的样子,就要哭出来。
      大石宠爱地摸摸他的头:“他没事。不过你也太莽撞了哦,不能这么对待病人呢。”
      佐伯回过神来,对着他们微微一笑:“我没事,谢谢。”
      “hoi,hoi,我是菊丸英二,他是大石秀一郎,我们都是周助的朋友喵。”菊丸见他没事,马上雀跃了起来,“你吓到我们了呢,全身是血。周助都快急死了。”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菊丸还是有些害怕。那个站在佐伯床边,看着大石为他疗伤的不二,眼睛中的薄雾,和那只紧紧抓住手冢的手。
      直到大石微笑着说已经没事了,不二的脸才微微露出平时的笑容,幸福而满足的。看了一眼手冢的手,似乎已经有些青紫的颜色。
      菊丸当时便庆幸自己没有站在不二旁边,不然自己的猫爪估计已经惨不忍睹。
      佐伯摇了摇头,不二,还是那个任性的孩子。总是太随性,不考虑后果。救下了自己又怎样,只要身在暗影,就还会有对杀的一天。
      “小虎。”门口熟悉的微笑。
      佐伯转过头,大大地回了一个笑。大石拉起正向不二扑去的菊丸,出了房门。
      不二走到佐伯床边坐下:“大石就是善解人意呢。呐,小虎,你不打算跟我说些什么吗?比如,那天晚上的事情。”
      佐伯只是微笑。早就成了一种习惯,只要眼前的人好,自己就是好的。总觉得冥冥中有一个意念,要照顾他。但是究竟为了什么,自己却觉得模糊。就是纯粹的想照顾吧,佐伯总是这么对自己说。他不是一个喜欢深究原因的人。那样,太麻烦。以前常被不二说成是神经有马鞭那么粗,只是笑笑,也没有否认。
      不二俯下身把头放在佐伯颈间:“以后不准那样了。”
      佐伯没有回答,感觉有热热的东西透过自己的衣服。有些吃力地抬起手拍拍那个栗色的脑袋:“别这样,你还是笑笑的比较好。”
      不二站起,背对着佐伯:“呐,小虎,你的神经有马鞭那么粗。”
      佐伯又笑了,这个家伙,又来了。从小,他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或者说,对于别人,他不是个坚强的人。他可以看着自己流血的伤口一脸微笑,却不能在别人受伤时忍住眼泪。很早就想对他说,哭的时候不必背对着我,因为我,都是知道的。只是从来没有说出口。如果他喜欢,那么也可以,成全他的坚强,即使,只是伪装。

      阴雨的天气。
      雨水浇在地上,空气中有泥土湿润的气息。
      不二推开窗户,饶有兴致地看着走廊上仆人们走来走去。迹部走了以后,菊丸成了这大宅的新主人。虽然他还是一直要求大家叫他二少爷,但每个人都像尊敬迹部那样尊敬他。这让生性活泼的他很不习惯。
      佐伯来了以后,不二便很少有时间和菊丸呆在一起。即使有时候在一起了,也不能像从前那般瞎闹。对于迹部的事情,不二对菊丸依然还是有很深的歉意。幸好有好脾气的大石,菊丸也多了有个玩乐的对象。大石总是能无限制地迁就他。就像小虎和小景迁就我那样。不二独自想着。
      雷声响过,不二抖了一下。忽然听见隔壁佐伯的房间,那个自己熟悉的声音失控地大叫了一声,“小景。”
      不二一惊,转身向声源跑去,却在推门的时候,碰到另外一只手。冰冷的温度。不二抬头,手冢国光?
      还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雨水顺着头发一直往下掉,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
      “呐,手冢,你。。。?”想起那天晚上走廊上那个一脸柔和,说你不要再一个人的手冢,不二只觉得那是一场梦。当时大发脾气以后,便没有再在院中遇到他。那个总是板着脸的家伙。
      手冢没有看他,只是推门进去,拉起蹲在地上的佐伯。不二一楞,也跟着走了进去。
      “小虎,怎么了?”
      佐伯头发有些乱,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角,没有了平时的稳重优雅。他慢慢抬起头,走到不二旁边:
      “周助,我,想起来了。”
      不二记起刚才的喊声,试探地问:“想起小景?”
      佐伯点点头。那个清晰的影子,终于真实了起来。那个人,不只是真实存在。对自己而言,还是很重要的人。不可替代的朋友。迹部景吾。
      “你记得他?周助,你有再见过他?你都想起来了?是什么时候?”佐伯拼命摇着不二。那些记忆,太遥远,也太清晰。迫不及待想见到那个终于记起的人,听他说让你看看本大爷华丽的剑法。还有,那些实现或未曾实现的约定。
      手冢上前拉开不二,挡住了激动的佐伯:“景吾,已经死了。”
      佐伯一脸惊愕地看着面前的人。也看到他身后的不二,慢慢蹲了下去。小虎,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佐伯跌坐在地上。怎么可能,小景怎么可能在没有见到自己以前就先离开。从前的约定,都不算数了吗?小景你是个大骗子。突然笑了,两行热热的东西掉了下来。自己又何尝不是骗子。是这样吗?我没有等你回来,你,也不等我回来。
      “小景,是怎么死的?”佐伯稍稍稳了稳情绪。
      不二低头看着地板上的水迹一点一点增多,缓缓开口:“是我杀了他。”
      “你说什么?周助,不要闹了。这种事情你还跟我开玩笑。”佐伯笑了,这次被骗得还真惨。小景如果真的死了,也不可能会是周助杀的。这两个人,自己都太了解。
      “不是的,小景死了,是我杀的。”不二站了起来,冰蓝色的眼睛直视佐伯,“是我杀的。”
      手冢抬头看着窗外:“还有我。”
      佐伯只觉心里一阵剧痛。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周助,小景。与其活着看到这样的情景,还不如对杀时候就死了的好。
      “小虎,对不起。”不二低下头,肩膀控制不住的颤抖。
      “周助,你要我怎么原谅你。” 佐伯苦笑,“让我静一静。”
      回到自己房间,不二脑中一片空白,无力感充斥了整个身体。靠着冰冷的墙角,慢慢滑坐在地上。竟然说不出什么,在看见小虎愤怒和痛苦的那一刻。窗外的雨还没有停。不断传来雨滴敲打屋檐的声音,清脆而单调。彻骨的寒冷,悄悄的蔓延开来。强迫着自己微笑,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手冢站在门口,看那个单薄的影子在墙角缩成一团,微微发抖。他紧紧地把头埋在膝盖中间,却散发出浓重的孤独和失落。忽然心里一阵疼痛,不二是那么让人心疼的孩子。那些灿烂如阳光的微笑后面,那些自己默默承受的倔强后面,是怎样的脆弱和孤独。
      手冢轻轻走了过去,摸了摸散乱的栗色头发。只有透过指间的冰冷。
      “不二,不要这样,景吾知道会难过的。”努力压制着抱住不二的冲动,手冢选了一个自己认为比较靠近平时作风的方式。
      不二慢慢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睛还有一些湿润,楞楞地看着眼前的人。忽然嘴角向上一弯:“呐,我没事。”
      没有再忍,也再忍不住。手冢把那个冰冷的身体放到自己怀里:“不想笑的时候,不要笑,很难看。还有,一切有我。”
      不二没有推开他,只是拼命抓住了手冢的衣角,想放声哭出来。那个人身上传来的温度,好象有种让自己的防卫崩溃的作用。很久没有感觉到,那种安心。似乎有让人平静下来的力量。
      不二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子里,灯并未全部点亮。只是在靠窗边的位置上,有一支小小的蜡烛。
      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隐约看见前面似乎坐着一个人。
      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只是,这样有人在床边等着自己醒来的情景,已经很遥远。
      “小景?”不二试探地叫了一声。随即发现自己的幼稚。怎么可能是他。走了的人,是不会再回来。床边的人只是伸过手来,拍了拍自己的脸:“周助,是我。”
      “小虎?”不二抓住那只停留在半空中,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手,突然很想嘲笑自己。又怎么可能是小虎。自己伤他那么深。想起他的那句“叫我怎么原谅你”,不二心又隐隐约约疼了起来。小景,小虎,他们,都不要我了吗?
      “那是菊丸?大石?还是,手冢?”不二收回手,翻了个身,顺手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头。不想再见人,如果注定是要走的。
      “周助!”有些无奈的叫声。佐伯伸手拉开盖在不二头上的被子,“我是小虎。”
      不二猛地直起身来,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借着微弱的灯光,佐伯的样子有些模糊。然后,是熟悉的温暖。
      佐伯轻轻抱着不二:“小景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不怪你。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不二突然想起雨滴打在瓦片上的时候,那个声音,在耳朵旁边说,一切有我。不禁微笑了,呐,手冢,谢谢你。
      迹部葬在青学城西的竹林内。清晨的阳光透过一片葱绿投射在穿林而过的溪水上,偶尔传来几声鸟叫,宁静,却也不失生气。
      佐伯拍了拍旁边的竹子:“周助,这儿和我们小时候在一起的地方,真像。”
      不二没有作声,只是微笑。常责怪自己为什么什么都记不起来,只能像听别人的故事那样,一点一点从别人口里知道那些过往。对于很久以前的那些,没有资格去评价,即使不是局外者。
      佐伯微笑着走过来,拍拍不二的肩膀:“没事的,别想了,我们还在一起就好。”
      不二抱歉地笑了笑。从小到大的朋友,总是能看穿自己的想法。也只有在他面前,自己才是自己吧。站在小景墓碑前面,似乎又回到从前了呢。我们三个人,10年以后,第一次聚在一起,那么近。虽然不能听小景笑着说沉醉在本大爷华丽的谈话技巧中,依然,很满足。
      “呐,小景,你也很开心吧?我们三个,又在一起了呢。”似乎又看见那个华丽的孩子站在自己面前微笑,“小虎,小景让我告诉你,他很想你。”
      佐伯越过不二,靠在迹部的墓碑上:“小景,我回来了。只是,迟到了。”
      两个人不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席地坐下,感受着已经不在的朋友的气息,竟然,那么满足。
      太阳渐渐西斜的时候,佐伯从地上站了起来:“周助,走吧。”
      不二微笑着看看佐伯:“我想再陪小景一下。”
      佐伯无奈地笑笑,不去说服他。从小到大,他都是个温顺的孩子,却有自己的坚持。周助,你的任务限期三个月吧?
      不二微笑着点点头,是,时间已经到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佐伯问道。隐约记起十年前那些血流成河的场面,残余的片段。血肉横飞的不二宅,自己颈后受了重重一击,眼前黑暗。再次醒来的时候,从前的记忆,归零。再后来,在暗影阁过了十年。总觉得这一切和暗影有着什么必然的联系,却一直没有机会去查证。
      “他不会回去。”冰冷的声音穿过竹林飘了过来。手冢的身影慢慢清晰起来,“不二。不准回去。”
      不二猛地抬头,从早晨,就一直跟着我们吗?虽然很早就知道手冢功夫一流,却没想到他在轻功方面也有这么高的造诣。听过他的“一切有我”后,似乎对这个人有了莫名其妙的依赖感。不二微笑,看着那个有些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呐,手冢,你不可以替我做决定的哦。”
      “没错,不二前辈必须回去。”另外一个声音从上方传了下来。
      不二大吃一惊:“越前?”
      越前嘴角扬了一扬:“不二前辈你还ma da ma da da ne,佐伯前辈也是。门主让我来带你回去。刚好,你的任务也在这里吧?如果你做不到的话,就让我替你动手吧。”
      不等不二回答,越前就逆手拔出剑横在胸前:“手冢国光,青学第一高手?让我见识一下。”
      不二没有阻止。或者说,无法阻止。越前是那么倔强的孩子。手冢的威严,亦不因任何人改变。
      竹林中风吹的声音,一片一片地蔓延开来。偶尔有惊起的飞鸟,翅膀扑棱的声音。剑锋碰撞,清脆的回响。
      佐伯坐到不二旁边:“越前,还是差了一些吧?”
      不二微笑着点点头:“呐,手冢是很厉害的人呢。也许,我都不及他。”
      不再说话,只是看着越前慢慢败下阵来。手冢收回架在越前脖子上的剑:“你会成为青学第一,如果你不是暗影门的人。”
      越前一楞,扭头看见同样一脸惊讶的不二和佐伯。
      “呐,那样的话,手冢早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不二慢慢站起来,剑,出鞘。知道暗影门中杀手身份的人,不能再活。只是,手抑制不住的颤抖。小景的声音似乎又回响在耳边,我会难过,不论是你们任何一方受伤,我都会很难过。模糊中幸村唯美的笑容,杀手,不应该有感情。
      朋友,还是师门。不二觉得头痛。如果没有这次的任务,那么一切都还会从前那样延续下去。自己还是暗影顶尖的杀手不二周助,小景,也还会继续华丽地出现在青学大街上,在那间常去的酒楼微笑。还有菊丸,还有那么多人。
      “怎么还不动手?”手冢看着楞住的不二,脸上划过一丝笑意。在他的心目中,我的生死,还是有些影响的吧。即使只是一瞬间的迟疑,那么也足够了。暗影阁三大高手的面前,没有奢望能活着走出去。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暗影阁的?”不二睁开眼,深不见底的蓝。
      手冢忽然有一瞬间的失神,只觉得有一股杀气顺着夜色飘过来:“从见到你开始。我追查暗影阁,已经很久。还有,景吾也知道。甚至比我更清楚。”
      又涌起那种彻骨的寒冷。不二手中的剑跌落到地上,小景,早就知道的吗。江湖上的人,对暗影阁的忌讳,甚至到了不愿提起的地步。即使那样,还接近我?
      “因为你是不二周助。”不二没有说话,手冢却回答了他的疑问,“动手吧。”
      手冢持剑。即使只有一丝的希望,也要争取。他向来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只是,对于不二,又是该抱怎样的心态。不能伤他,也不忍伤他。手冢突然有些想笑,想保护要杀自己的人,只能用自寻死路来形容。偏偏,自己又成了那个自寻死路的人。
      不二慢慢地抬起手中的剑。几秒钟的时间,感觉却那么漫长。忽然想起那个雨天的那些温暖,那么怀念。又能怎样呢。
      “不二前辈。”
      “周助。”
      越前和佐伯同时喊到。
      “不要动手,有一些疑惑,我想他能帮我解决。”佐伯上前拿下不二手中的剑,微微一笑。不二有些感激地看着他笑了。小虎就是那样的人,总能在自己困难的时候出现,然后解决。
      “有关十年前,还有暗影。也许,我们都不必再回去了呢。”
      不二有些吃惊。那些自己没有的记忆,莫非和暗影有着什么联系?缓了一下神:“那越前怎么办?他的任务。。。。。”暗影从不允许失败。何况是暗影的越前龙马,那个被幸村看好的人。
      “切,前辈你还ma da ma da da ne.”越前脸上带过一丝微笑,“若你不想回去,我也带不回去你。何况,也不想勉强你。”
      不二感激地笑笑。十年的同门,这个倔强的孩子。虽然从来没有说出口,或是强装着冷淡,他却很顾及别人的感觉。特别是桃城死后。再怎样,他也只是个孤独的孩子。不论是多厉害的杀手,也始终是个孩子。

      午夜,无月。
      迹部大宅幽长的走廊上,不二斜斜地靠在柱子上。周围一片黑暗。只有佐伯的居室远远地散发出些微弱的灯光。
      想起三天来发生的事情,还是忍不住颤抖。不愿相信,更不会去找寻,如果料到是这种结果。呐,小景,对那些绝口不提,是不想我出事吧。不二想要微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笑不出来的时候。哪怕是嘴角稍微牵动,上扬一下,竟也那么吃力。
      十年前,名振青学的渡月山庄,一日之内,尽失生气。那个被誉为剑神的男人,在家仆和妻子的尸体前,血流不止。紫发紫瞳,美丽如女子的杀手静静地站在大院中央,微笑,倾国倾城。
      渡月,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为你破例。你的孩子,我留下。
      拉着佐伯的手,楞楞地站在那个被曾被自己叫作精市叔叔的人身后。喊不出声音。还沉浸在竹林中的快乐,却看见自己亲人眼中的绝望。
      默默拔剑,小虎,你怕死吗?
      银发少年没有回答,只是跟着抽剑,周助,一起。
      华丽的招式,独属渡月山庄。燕回闪,巨熊回击,白鲸。
      那些被外人誉为无法攻破的武学,在紫色瞳孔的微笑中,被轻易破解。无边无际的绝望,一点一点蔓延开来。看着手中的剑迅速滑落,黑暗,袭来。隐约中听见那个依旧温和的声音,周助,虎次郎,抱歉了。
      竹林的打斗过后,越前回了暗影。与佐伯和手冢三天三夜的对话,那些掩埋了太久的回忆,随着那些话语慢慢复苏。头欲裂的疼。胸腔里面那颗小小的东西,要被撕碎的感觉。无力像那些办丧事的人家一样,捶胸顿足大喊上天不公。只是看着泪流满面的佐伯和不忍再说的手冢,握紧手中的配剑。
      不眠不休的三天。那么多的沉默。
      看着佐伯终于趴在桌前睡去,起身为他披上外套,走了出来。
      没有月光的地方,没有影子。
      暗色的风,彻骨的寒冷。
      不二顺着柱子蹲下去,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似乎温暖了些。很累,那种全身无力,快要瘫软下去的感觉,是崩溃吗?
      忽然感觉迎面而来的温暖,超重和失重的交替。没有拒绝,伸手抓住了热源。
      “天太黑,我看不见你的脸。还有,一切有我。”手冢的声音在头的上方响起,异常的柔和。
      不二皱了皱眉,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清晨的第一屡阳光射入卧房的时候,不二睁开了眼睛。微微有些肿胀的感觉。哭过以后,似乎轻松了很多。3月时限已过。上次来的是越前,这次呢?海堂?乾?还是忍足。
      知道了真相以后,对暗影的人似乎有一些恨意,哪怕是那些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兄弟,似乎也不能如从前般对待。虽然知道事情与他们并不关联,但是每每回想起幸村脸上凶残的柔和,却忍不住想要憎恨。
      报仇?或是当作一切都没发生?后者,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不愿意与朋友交锋,更不愿意身边的人受到伤害。但是,既然到了现在的地步,与幸村一战,不想避免。
      不二下床着衣配剑,小虎,对不起了,无论如何,不希望你有事。呐,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吧。
      打开房门,手冢正靠墙站着。不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想从他面前走过。
      “回暗影?”依旧冰冷的声音。
      不二没有回答。不愿牵扯进更多的人。何况是手冢国光,那个被暗影追杀的冰山。
      “你要回去,我就陪你一起去。”
      不二楞了一楞。心上划过一丝暖意。不觉微笑。
      “呐,手冢不必如此的。”
      “佐伯已经离开,回六角找长须老人。他让我转告你,等他回来。”手冢答非所问。
      “那我出去逛逛。”不二笑道。小虎不在最好。那样,也就不必顾虑什么了。不等手冢回答,便径直走了出去,一路开到城门口,出了青学。太阳已经热辣地挂在半空,后背有些湿润的感觉。习惯了晚上出来,对阳光有些敏感。想起常听菊丸在赖床时说的“见光死”,不禁微笑了起来。
      不再回头看。没有了小景和小虎,这座城,似乎已经空掉。菊丸有大石的照顾,自己也不必太过担心。
      那么,手冢呢?不二微微皱眉。呐,手冢,如果我活着回来,一定会去看你呢。小声地说出这句话,不二松了一口气。几个月的相处,对这个看起来像冰山的家伙,还是很有好感。小景信任的人,的确很可靠。想起几次自己在他面前的崩溃和黑暗中那个与平时的冰冷截然相反的声音,不由地想要产生依赖。
      “一切有我”,忽然很想听到这句话。总是很安心的感觉。
      “出去逛逛,逛到暗影?”有声音身后响起。
      不二一惊,手冢,居然跟了出来?回头一看,不是他又是谁。
      “我说过,和你一起去。”手冢的眼中有不容辩驳的坚定。
      “小景拜托你的,到此为止吧。”
      “可以。”手冢几乎没有迟疑地说了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不二自己也吃了一惊。本以为他会想从前一样坚持,或是不回答。这次,竟然想都不想脱口而出。明明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为什么又有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以后,只是为自己照顾你。”手冢补充道。脸上划过一丝笑意。捕捉到不二的失神,哪怕只是一瞬间,都有一种小小的满足。
      匆匆上路。
      “呐,手冢,有没有想过也许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的身上就已经爬着老鼠?”望着天上的月亮又挂了出来,不二心情突然有些舒畅。
      “不知道。”手冢扭头看了看身边面带微笑的人,脸上柔柔的反出白色的月光。明明是货真价实的绝顶杀手,如假包换的男人,却有着更甚于女子的美,还有那种腥风血雨中难以保留的宁静的感觉。
      “又或者,爬在我们身上的不是老鼠,是别的什么东西?呐,你说会是什么呢?”不二突然有些想逗弄这座冰山的感觉。如果明天真的命丧暗影,生命的最后一天,找点乐子又何妨。
      “不要说得那么恶心。”手冢有些想冒汗的感觉。和不二相处的时间不算短,发生的事情也不算少,但是,真正静下心来谈话,也只是第一次,“你不怕死?”
      “我是杀手。”不二依旧微笑着,缓缓说出四个字。
      手冢楞了一楞,随即笑了。却见眼前的人突然呆了。
      不二吓了一跳。伸手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看,的确,手冢笑了。
      “呐,冰山解冻了吗?”不二指着手冢笑道,“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呢。”
      手冢脸上又恢复了原先的表情:“不习惯。”有些吃惊,看着眼前的微笑,自己竟也会忍不住嘴角上扬。
      “手冢,谢谢你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呢。”不二突然正色道。
      “不必。”
      “呐,如果明天能够走出暗影,我想我们会成很好的朋友,像小虎和小景那样的朋友哦。不过话说回来,现在我们也算很好的朋友了吧?至少我认为是的。虽然说你这个人有些冷淡,但是真的是很好的人呢。”不二坐了起来,拉了拉手冢的衣袖,“这几天的事情变得真快呢,是吧,手冢?”
      “嗯。”手冢简单的答道。嘴角滑过一丝微笑。很好的朋友吗?这样的话,也足够了呢。
      “呐,手冢,之前一直没有办法说出口,但是昨天晚上,谢谢你了。”不二微笑着,“有一见事情,想要拜托手冢呢。”
      “什么事情?”手冢感觉有些奇怪。
      “再抱我一下,好吗?”
      手冢吃了一惊,但是还是伸出了手。
      忽然看见不二的微笑闪了一下,两根手指点上自己的穴位。
      “你要做什么?”一种不详的预感慢慢升了起来。
      不二拿剑起身:“对不起,但是我想一个人去。这件事情,不想把你卷进去。还有,真的谢谢你。”
      不二转身想暗影的方向走去,只留下手冢保持的原先的姿势坐在地上。
      “不二站住!”手冢大叫。但是那个背影没有停留。有些忧伤慢慢地涌了上来,不二,你又要一个人了吗?
      再次走进那条走了十年的小道时,不二微微有些感慨。一切是熟悉的,却不再亲切。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炙热得几乎要把眼睛灼伤。也许世间的事便是如此,越是接近真相,就越不容易被人接受。
      飞蛾明知有火,还是会往上扑的,自己明知道会死,还是要来暗影的。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死在师兄弟的手上。那样的话,也许小景的感觉,自己也能明白些吧。
      “不二前辈。”身后传来越前的声音。
      不二微笑着回头:“呐,越前。”
      “切,最后还不是回来了,前辈你还ma da ma da da ne。”越前撇撇嘴,然后嘴角上扬。
      “呐,越前,现在还有谁在暗影?”
      “忍足和海堂出去办事,只有我和乾前辈。你问这个做什么?”越前有些疑惑。不二这样关心别人,还是第一次。
      “好了。呐,如果有什么事和我有关,我希望是你来办,好吗?”不二微笑。
      “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越前快步向前,把不二甩在身后。
      看着那个孩子的背影,不二眯了眯眼睛,一会你就会知道的。

      入了大殿,依旧是幸村绝美的笑容:“回来了。”
      乾立在一旁,看见不二,微笑起来:“不二,有没有什么新的数据给我?”
      “当然,马上给你,要好好记录。”不二微笑着望向乾。
      “不二似乎有些不一样呢。”不愧是幸村,洞察力不容小看。
      不二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睛隐隐透出杀气:“精市叔叔,拔剑吧。”
      幸村一楞,随即笑了:“想起来了?看来忘忧丹还不够完善。知道怎么做了,乾?”
      “明白。”乾答了一句。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现在,杀了我,或者,我杀了你。”不二剑尖直直指向幸村喉咙。
      幸村却未见惊慌:“你认为你杀得了我吗?暗影的天才?”
      “有的事情,不是知道不能就会不去做的。”不二答道。
      “果然不是平时的不二呢。”幸村收起微笑,“那么,就了了你这个愿望。”
      看不见拔剑,自己手中的剑却已经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挡开。集中视线到幸村手中,暗紫色的透明长剑,幽幽投射出寒冷的光芒。这么熟悉。
      一股怒气涌了上来。
      “你不配用我父亲的剑!”不二大叫。剑在体侧夹着强大的内力划出一条完美的狐线,燕回闪,十年未用。
      幸村脸上划过一丝微笑:“不错,有渡月当年的风范。你本来就是天资很高的孩子。和你打,真的不能大意呢。”
      不二只觉得眼前剑花凌乱,却分不清是真是幻,只能勉强挡回,却找不到突破口。难道,真的要把血撒在这里?不二觉得有些讽刺。
      “现在不容你分神吧?”幸村的声音仍旧柔和。
      不二一楞,只见那股紫色读着自己的胸前直直刺了过来。闭上了眼睛。绝不是害怕,至少,能安详些吧。

      剑尖没入胸膛的时候,不二感觉到疼痛附近漫漫散溢开的温度。
      慢慢睁开眼,幸村的笑容大大地呈现在眼前。
      “周助,我的剑再向前多刺一毫,你就不会再见到我了。”
      不二冷冷地笑了笑,伸手去握还留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紫色。不需要别人的手下留情,尤其是眼前的人。十年前本该结束的生命,现在结束,也算是占了便宜。
      幸村伸手拉住不二:“那么想死吗?暗影不会浪费好的杀手,周助。”
      身上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流失,不二只感觉寒意的加深。
      “乾!”幸村微笑着叫道,“忘忧丹。”
      “杀了我!”不二几乎怒吼。再做他手上的玩偶,还不如死了。
      “第一次看见你发火呢,周助。”幸村微笑。
      看着乾一步一步走过来,不二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不想忘记,小景的微笑,还有那个冰山一样的家伙。
      “不二,快走!”乾突然向扑幸村扑去。
      不二一楞,突如其来的转变。
      幸村似乎早已料到的模样,向后发出一掌,乾便直直地撞在旁边的柱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不二胸口一阵剧痛:“乾!”
      血一点一点地从嘴里流出,乾抬头看了看不二:“抱歉,帮不到你。”
      是否不二周助是一个不详之人,所以注定关心我的人,都要因为我,那样的离开。两条温热的液体顺着脸滑下来。
      “嗯,想不到你们师兄弟感情还不错呢。”幸村皱了皱眉头。
      愤怒,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幸村精市!”不二大声叫道。
      “嗯?想杀我?你站不起来了吧?”幸村拨了拨额前的头发。

      “他不行,还有我。”
      不二望向门口,那个小小的身影。
      “越前,快走!”不二大声叫道。再也不愿,看着重要的人,倒在自己面前。
      越前斜眼看了看不二:“不二前辈你还ma da ma da da ne .”
      看着越前拔剑冲过来,不二一阵颤抖。
      突如其来的黑暗。
      就这样,死了吧。
      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在胸腔中来回地敲打。

      意识有些模糊,却隐约看见一个人的脸。
      呐,再也见不到了吧。原来,比想象中重要呢。
      幽暗的走道,压抑,听见自己身体里血液流动的声音。
      这就是死吗?倒比想象中有意思地多。
      “周助!”谁的声音,熟悉的,温暖的。
      “小景?很想你呢。”微笑着跑上前,却没像从前一样看见张开的手臂。
      “周助,回去,你来的方向,有等着你的人。”

      意识慢慢回来的时候,只感觉胸口的剧痛和浑身的无力。慢慢睁开眼睛,竟是自己在暗影的房间。没有走廊,没有小景。
      “醒了?”
      “好象是。”
      “我看看。”
      谁的声音,分辨不出。
      慢慢将自己的视线集中向声源的方向,挤出一个微笑:“呐。。。”
      “周助,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嗯,是小虎啊。
      “还有在树林里点我穴的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手冢怎么也来了。这样的时候,还要找我算帐?
      “呐,越前他们。。。。”
      “他们没事。”手冢走到床前,“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幸村呢?”
      “等你好了就知道了。”佐伯笑笑,“你们两个,有话要说吧,我先出去吧。手冢,好好照顾周助哦。”
      佐伯走出大门,关门的时候又冲不二笑了笑,很诡异的表情。不二有些奇怪。像佐伯这般忠厚老实的大好青年,竟也会有自己的经典表情。
      只剩下自己和手冢两个人,屋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手冢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拉了拉不二身上的被子。
      “呐,你不会现在就想找我算帐吧?”不二微微笑道。和他之间,似乎也只有这件事了吧。
      手冢脸上划过一丝笑意:“你刚才叫我做什么?”
      “嗯?有吗?”不二有些惊讶,醒过来以后,似乎还没叫过面前的人。
      在你昏掉的时间,叫“小虎”叫了8次,叫“小景”叫了11次,至于“手冢”,叫了20次。门外传来乾的声音。
      “嗯?”不二微笑起来,“原来乾没事啊。”
      “能被那么一掌打死的话,这么多年他就白练了。”手冢冷冷说道,“你应该注意到关键。”
      “我不记得我有叫过你。”不二挑挑眉毛。
      手冢一脸黑线。

      “算了,再说吧。”手冢摇了摇头,“还是很恨幸村?”
      不二笑笑;“也许不是了吧。在阎王殿门口兜了一圈,似乎什么都无所谓了呢。”
      “还想杀他吗?”
      “不了,杀了他又能怎样,死了的人,不会回来的。”不二闭上眼睛,似乎又看见那些走了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微笑,“呐,手冢,其实,只要我还活着,他们也就还活着。至少,从来没有觉得小景他们离开过。”
      “我也一样。” 手冢微微笑了笑,“你好了以后,不要再做杀手了。”
      不二睁眼看了看手冢的方向,微笑的弧度慢慢加深,“呐,我现在受重伤呢,说这么多话,很累。”
      手冢无奈地摇摇头,那你休息吧。
      不二合眼,偷偷地笑,手冢这家伙,什么时候话变得这么多。
      突然感觉有温热的东西放到自己额头上,然后是手冢低沉地叹气声。
      “怎么还这么凉。不会是乾的药出了什么问题吧。”
      不二没有作声,装作睡熟的样子。
      “好象醒过来以后人也变得呆傻了。”手冢接着说道。
      不二有些想发作。无论如何,这样说伤员,实在不厚道。这个,真的是平时一脸严肃的手冢国光吗?
      听着自己床前来回走动的脚步声,不二的脸痛苦地扭曲起来。
      手冢大吃一惊,急忙坐到床边摸了摸不二的额头,没有发烧。
      “不二,怎么了?”手冢一脸惊慌。
      不二慢慢抬起手抓住手冢的衣服:“我。。。我不行了。。。。答应我。。。把我和小景。。。葬在一起。”
      “不行!”手冢大声叫道,“不准死!你坚持一下,我去找乾!”
      手冢转身向大门跑去,不二得意地笑了笑。得罪天才不二周助,就是如此的下场。只是,刚刚落到自己脸上的,那点微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乾很快地赶来,转身把一脸着急的手冢关在门外。
      “不二!”乾坐到床边,手扣上脉门。
      不二懒懒得睁眼:“什么事?”
      乾脸色一白:“手冢说你。。。。不二,你又在胡闹了吧?!”
      不二嘴角微微上扬:“他得罪我。”
      乾呼出一口气,缓缓说道:“只因为这样就让我拼命跑过来?不二,受伤的不是只有你一个。”
      突然想起乾受幸村的一掌,不二有些愧疚:“呐,乾,对不起。”
      乾摇了摇头:“算了,你躺好不要动,就当是对我的补偿吧。”

      乾起身向门外走去,对上正在等候的手冢。
      “乾!不二怎么样?”手冢的声音有些急噪。
      乾叹了口气,伸手拍拍手冢的肩膀,一脸悲伤的表情:“对不起,太晚了,我无能为力。”
      不二在床上打了一个冷战,突然明白过来,所谓补偿,便是让他的到新的数据吧

      死一般的沉默。
      手冢在床边坐了已经半个时辰,竟还没出现要离开的模样。
      门外传来乾的叹息,还有逐渐变小的脚步声。是走了吗?不二有些想笑。不愧是冰山,连为数据献身的乾也不得不舍弃得到他数据的想法。即使,有天才不二周助的屏息相助。实在很想看看,手冢现在的表情。不二有些睁开眼睛的冲动,又拼命抑制住。
      “不二。”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手冢略带沙哑的声音,不二从半睡半醒的边缘彻底地回到了醒的这边。
      有些得意,把冰山耍得团团转,想必自己不二周助,是第一个吧。如果被小景知道了,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脑中浮现出迹部靠着柱子大笑的样子,很幸福。
      “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不二在心中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顺便拉下几条黑线。若是有谁不想死便可以不死的话,这世界还不乱了套?
      左手感觉到一阵来自于别处的温暖。
      “怎么可以。”手冢的声音离得近了些,“还有很多话,都没对你说。”
      不二有些惊讶,但是,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突然感觉手上的一点温热,不二微微抖了一下,只感觉手被迅速地放开。手冢国光是何等人物,这样轻微的一抖,也瞒不过他。
      既然被识破,也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
      不二微笑着睁开眼睛,一边想着怎么把责任巧妙地推到数据狂人的身上,却在看见那张脸时,完全楞住。
      “手冢。。。你。。。你怎么。。。哭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刚才掉到手上的东西不会是。。。。。。怎么可能。不二用力闭了闭眼,“是我看错了吧?”
      看着手冢的表情,不二竟忘记了辩白,只是呆呆地看他走到门口,冷冷地丢下一句:“以后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手冢国光,到底是怎样的人。冷静的,冷漠的,值得信赖的,朋友。奇怪的是,为什么在那条幽长而昏暗的走道里,反反复复出现他的脸。听幸村说过,每个人在临死的时候,看到的,都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又是什么时候,手冢国光竟成了自己重要的人?
      想起那几次在他面前的无声崩溃,不二烦恼地皱了皱眉。
      胸口的剑伤还隐约疼痛,腹中空空的感觉。躺在床上的,似乎只是自己的躯壳。意识,早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推门的声音,不二急忙看了一眼,进来的却不是手冢。
      紫色紫瞳,柔弱翩纤如女子,脸上唯美的笑容。
      不二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你,好些了吗?”幸村轻轻地走到床边。
      不二没有睁眼。在生死边缘走了一次回来,对那些所谓的仇恨淡了许多。但对眼前的人,仍不能完全释怀。
      “他们说,是我伤了你。”幸村的手抚上不二的额头,“也不让我来看你,没办法,我只好偷偷跑过来了。”
      不二有些吃惊,睁开眼睛看着面前一脸温和的人:“你说什么?”
      幸村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为什么,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呢。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要伤你?”
      不二心中突然明朗了许多,忘忧丹吗?嘴角忍不住上扬,这样,也许是最好的结局呢。是小虎的主意吧?他一向,都是那么善良的人。与幸村十年的相处,并非毫无感情可言。只是一切来得太快。仇恨,那么可怕的东西,能完全遮住人的眼睛。也许再多一些时间考虑的话,自己也不会这么固执地想要幸村倒在地上吧?
      “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看着不二微笑不语,幸村有些失望的低头,“等你好了以后,我刺你的那一剑,你刺回来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伤了你,真的很对不起。”
      看着幸村的表情,不二有些放松。似乎,看到了十年前那个精市叔叔呢。喜欢坐在渡月山庄月照湖旁边的假山上,一脸微笑说周助你过来的人。那个挡在自己和发怒的父亲中间,笑说孩子还小,不必太过要求的人。曾经,也是很喜欢他的吧?如果没有院中的血流成河,如果没有父亲绝望的眼神。
      不二叹了口气:“你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幸村点了点头:“那我还可以来看你吗?”
      “过些时日吧。”不二笑了笑。现在的幸村,只是一个没有过去的,温和而脆弱的长者。不想再把他从前的错放在这个人的身上。每个人都有重新开始自己生活的权利。那么,自己,也要些时间去遗忘吧。
      看着幸村微笑着关门,不二微微有些感慨。
      不论如何,自己也是个受伤的人。昏迷后在醒过来的这段并不算长的时间里,为什么要发生那么多刺激神经的事情。手冢的生气离开,幸村的突然转变。
      天已经慢慢暗了下去,房间里的光线也渐渐黑了下来。
      不二皱了皱眉头。
      细细想来,醒过来的时候应该是早晨。幸村走后,腹中的空虚感更是变本加厉。想起来有些心酸。受了重伤的人,竟被丢在黑黑的房间中无人理睬。
      “小景啊,早知道,就去陪你了。”不二喃喃念到。想起迹部宅中的冰糖莲子粥的清香微甜,青学酒馆中辣味鸡的香嫩多汁,不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伤口传来的疼痛,已经减弱了许多。那扇外面始终没有传来脚步声的门,不二对它已经彻底失望。自己出去找东西吃!肚中的叫声让不二萌生的想法慢慢变的坚定起来。所谓民以食为天,就算痛死,也比饿死来得好些。

      挣扎着坐起来,伤口因为用力又疼了一些。
      不二扶着墙摸索到门边,颤颤巍巍地拉开门。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心里突然浮起这句话。不二嘴角微微上扬,这该叫人为食亡。
      房外再没有可扶的东西,不二不禁暗暗叫苦。偏头看见自己立在床边的配剑,皱了皱眉,慢慢转身,想要再移回去。
      忽然,眼角的余光似乎扫过一点白色,在黑暗中显得犹为光亮。
      不二心中一阵激动,扯着嗓子叫了一声“小虎”,便顺着门框滑了下去。
      听见不二的声音,佐伯大惊,想是出了什么事,便拼命跑了过去。
      “周助!”佐伯抱起瘫在门口的不二,重新放到床上。
      不二一脸激动,就差没泪流满面:“小虎!我饿!”

      虽是吃着白粥,不二却觉得这是世上最好的东西。
      “手冢呢?不是他在照顾你的吗?”佐伯的面色铁青,“怎么能把你这么丢在这里,太不负责任了。”
      不二忽听“手冢”二字,一口白粥险些喷了出来。
      “呐,小虎,一直都没问,我受伤那天,后来你们是怎么过来的啊?”总不能直说是自己装死气走了冰山,不二连忙转移话题。
      “还敢问?我和长须老人赶到暗影大堂的时候,手冢他们已经在了。我从来不知道手冢功夫这么好的。”佐伯感慨般地点了点头,“简直比幸村还厉害!”
      再一次忍住白粥从口中喷出的冲动,不二无奈道:“充其量他也就和我差不多。”
      佐伯惊讶地看向不二,随即笑了:“不二你又在开玩笑了。不过说真的,当时手冢与其说是在打架不如说在暴走。”
      “嗯?”不二嘴角上扬,冰山暴走的样子,还真想看看。
      “应该不会看错啊,他那么在意你。”佐伯皱了皱眉,“但是又把你丢在这里不管,真是个奇怪的人。”
      不二只想锤胸叹气,说了半天,话题还是转了回去。
      “对了,越前,接掌了暗影。”佐伯突然想起来的样子。
      “嗯?”不二有些吃惊,但很快笑了,“也对,总不能让失了记忆的幸村接着管下去了。忍足他们回来后,会很惊讶吧?”
      “不知道。”佐伯微笑着摇头,“很久没看见他们了。”
      “说了半天,你还没告诉我,手冢人呢?”
      不二暗暗惊叹,小虎几时变得这么精明。如果在以前,他应该早就望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不知道。”不二闭上眼睛,“一句话不说就出去了。”

      门口的手冢有些气急攻心,推门便入。
      佐伯吓了一跳,随即回过神来,正色道:“你去哪里了?怎么把不二一个人丢在这里?”
      手冢没有答话,只是望向床上那个笑得一脸无害的人。
      “佐伯,好好照顾不二。”手冢冷冷说道,“我有些事,就不奉陪了。”
      佐伯似乎有些恼火:“我当然会好好照顾不二!总不会像有的人,丢着他乱跑。”
      手冢没有答话,只是冲不二微微点了点头:“后会有期。”
      不等不二回答,便走出房门。留下一脸惊愕的不二和佐伯。

      半个月已经过去,不二的剑伤已经好了许多。靠在暗影的门口,夕阳中,偶尔有鸟飞过。
      “回去吃饭了。”佐伯拍拍不二的肩膀。
      不二微微笑笑:“呐,小虎,他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不知道。”佐伯皱了皱眉毛,“周助,你剑伤尚未痊愈,还是回去吧。如果他不回来,你每天站这儿看,他还是不会回来。”
      佐伯拉过不二:“没有他,还有我们啊。”
      不二只是笑笑:“呐,小虎,有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他会在意我这个人呢。现在想想,他所做的全部,也只是因为答应过小景照顾我而已。现在我没事了,他自然也不必再理会我。不二周助,果然是天才呢。”
      “那你还每天等什么?”佐伯有些心疼地看着从小到大的朋友。这么多年,这样的周助,从未见过。即使在知道自己身世时,他的悲痛,也没有表现出来。但这次,竟然连迟钝的海堂,也觉出端倪。
      “不等了。”不二苦笑,“我还不至于傻到那种地步。”
      “的确不必再等了。”
      “小虎也那么认为?”不二微笑看向佐伯。
      “我没说话。”佐伯皱了皱眉,伸手向门口指去,“不过的确不用等了。”
      手冢嘴角上扬,缓缓向不二走去:“我回来了。新仇旧恨,今天一起算了吧。”

      青学城外。
      穿林打叶声。
      靠在手冢肩上,不二伸脚踢了踢一边的木头。
      “哎!桌子都没做好,就把我拖过来。”不二拍了拍手冢,抱怨道。
      想起3天前,在暗影的大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一世英明,尽毁。想要逃跑被抓住也就罢了,竟被面前的人死死抱着,说要照顾自己一辈子。那些平时老实厚道的师兄弟,眼中尽是佐伯当日那中奇怪的眼光,更有甚者,越前,竟摆摆手,说“掌门大人我同意了,这个人你就随便处置吧,有时间不回来看看也无所谓了。”乾一脸兴奋地奋笔疾书,说是拿到了很好的数据。不二没有说话,只是隐约感觉到,暗影,已经将他交给了一座会移动的冰山。
      手冢微微笑了笑:“怕有的人等急了。”
      不二撇了撇嘴:“呐,是有的人怕回来看到的是一具尸体吧?”
      手冢脸色一变,手中不自觉地紧了紧:“你不知道,上次我被你吓得想。。。。”
      “想什么?”不二微笑着抬头,“想哭?没有记错的话,你好象是实行了这想法的吧?”
      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手冢硬生生堵了回去。不二脑中一片空白。
      “如果你那天再不说话,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差点被你害死。”手冢的声音低低地响在耳边,不二微微楞了楞,随即笑了。
      “呐,手冢,不是因为小景才照顾我的吗?”逗这座冰山,好象很有意思呢。
      “开始是。但是,现在,绝对不是。”手冢说道,热气吹到不二耳边,有些发痒,“为你我可是什么都不要了,以后,绝对不让别人欺负你。”
      “你自己呢?”
      “绝不会。”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简陋的房中,有水漏下的痕迹。那又怎样。不二微微笑了。这样的安心,从来没有过。
      不去管外面的事事非非,不去沾惹那些腥风血雨,能和这个人在一起,即使只是漏水的木屋,也已经足够。

      ------------------------------------------------------------------------------
      “呐,今天手冢做饭好吗?”
      “还要叫手冢吗?是不是应该改口了?”
      “呐,是啊,应该叫不二国光。”
      “你知道自作孽的后一句是什么吗?”
      “。。。。。。”
      “周助,这种事情,想都不要去想,不然倒霉的,是你自己。”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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