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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康斯坦斯的圣诞节 ...

  •   亲爱的圣诞老人,好久不见。

      从昨夜的24点起,我就已经11岁啦。南希送了我一条红宝石项链,背后还刻着罗素家族的立狮子纹章。汉弗莱说我已经到了“可以合理利用智慧”的年龄阶段,所以塞给我很多诸如《英国政治制度史》《英国土地制度史》《政治理想》等大部头书。

      刚才我翻开其中一本书,扉页有一行用非常漂亮的花体字写下的——“帕特里克·阿普比”。原来汉弗莱他没有骗我,爸爸小时候真的会做出看完一本书就签名这种不体面的举动。

      如果爸爸现在还敢做这种事情,肯定不止汉弗莱会骂他,妈妈也指定不会让他好过,南希嘛,南希很爱爸爸,她大约不会加入进来。

      舅舅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不开心,他也对书也蛮珍惜的。去年他送我的那本《魔法史》,看着就比我年纪大,但是保护得却也相当好。他还叮嘱我在家要好好听话,明年就可以送我去上学啦。

      我问他,到时候我就能看到妈妈吗?
      舅舅沉默了片刻,回答我,世界上没有可以起死回生的魔法。
      我继续问,也没有让人快乐的魔法?
      他摇了摇头。

      那魔法能拿来做什么呢?满足孩子对童话故事的幻想吗,可我对那些并不感兴趣。

      圣诞老人,今年的圣诞礼物和生日礼物,我能不能换成见见爸爸妈妈?

      ——1993年12月24日

      亲爱的圣诞老人,我想见见我的舅舅,你能答应带我去看看他吗?

      去年的这个时候,舅舅把我喊到校长办公室,不由分说地给我办理了休学的手续。我知道他最近压力很大,自从邓布利多去世后,学校里的同学老师也不信任他。他这样做,大概是因为我前几天在走廊上把骂他的那群五年级格兰芬多收拾了一顿。

      “你的爷爷来信,说阿普比夫人身体不太好,想让你回家一趟。现在霍格沃茨的情况比较复杂,你待在家要更安全。” 舅舅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我。

      我摊开信纸,确实是汉弗莱亲笔所写。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倔强地看着他:“那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你开学那天,我就到站台那里等你。”

      他突然想到什么,从兜里掏出了一枚戒指,它没有任何装饰,看起来朴素极了。
      “这枚戒指,是答应你母亲为你做的,本来是打算等你结婚的时候送你,但,现在送也好。”

      他递给我,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它有什么用吗?” 我接过戒指,将它放在眼下,原来戒指内侧刻上了我的名字——“Constance”。

      “保护你,也能保护你爱的人。”
      他这么说道,但是未收回的手指却颤抖得厉害。

      舅舅其实很少对我这么有耐心,但那天他就那么站着,一直等我最后离开,把门徐徐关上。
      然后,我就再也没见到过他。

      同学们都说他死了,死在冰冷的地面上,以一种英雄的身份。
      英雄?舅舅他从来都不想成为什么英雄,我总觉得他只是在赎罪,可是他有什么罪呢。
      我去问哈利和赫敏,他们说了很多,加了很多形容词去填补他们记忆里的不真实感。我无法从他们的故事中去分辨善与恶,对与错,甚至无法同他们一起感受对于死亡的悲痛和对生命的喜悦。

      我只知道,舅舅又骗了我。他这一生骗了我许多次,第一次是他跟我说,只要控制好魔力,他就能带我见妈妈;第二次他跟我说,在霍格沃茨拿到全O,他就陪我到麻瓜世界的游乐场玩;第三次他跟我说,他会在站台那里等我,但那天我等了很久,却只等到泪流满面的赫敏。

      在往后的岁月里,有许多穿着巫师袍的人跑来跟我说,康斯坦斯,你舅舅是个好人。

      然后我想,原来好人只能在死后被证明。

      ——1998年12月24日

      7月初,我被牛津大学贝利奥尔学院PPE专业录取了。

      我得知这个消息后,直接跳上车的后座,不断催促司机开快点。从家驱车到医院,算上伦敦市中心交通拥挤的情况,我还要等半个小时才能见到南希。

      我冲到床头,看见汉弗莱躬着腰坐在一旁,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穿着西装三件套,看起来依旧那么从容不迫。他伸出手,那双干枯布满皱纹的手,轻轻地落在病床边那被疼痛折磨得青青紫紫的另一只手上。

      “南希,我被贝利奥尔学院的PPE录取了!” 我努力地,想控制脸上的肌肉,但却发现哽咽的声音骗不了任何人。

      躺在病床上的南希脸色苍白,嘴角耸拉着似乎有点不满意,她一直希望我能进圣约翰学院的天文学系或者耶稣学院的数学系,她不止一次跟我说过,我的母亲安娜是耶稣学院数学系最出色的毕业生之一,而南希自己也是圣约翰学院天文系教授,我怎么也该继承她们的优点成为一名科学家。

      而每当说起这个时候,她总是眉飞色舞,声音充满着生机活力。

      但现在她却宁肯沉睡,也不再同我说这样的话。

      那时,贝利奥尔学院出身的汉弗莱也不满地反驳过她,说小康妮就应该像她的爸爸,她最适合贝利奥尔学院。而南希则嗤笑一声,说如果康妮像帕特里克,那么第二年就要退学去考桑德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咯。

      现在,汉弗莱依旧坐在床边,但他是真的老了,他没有发现今天的西装与领结颜色并不相配,也没有发现有颗袖口掉落在地面上,他身子在抖,握住南希的手也在抖,那双湿润明亮的眼睛似乎还有期待。

      就在此时,窗户外的一只蓝色蝴蝶静静地飞进来,像是认识他一样,翩翩落在他的手背。

      而这个年过七旬的老人,默然将头埋进两臂之间,头颤颤巍巍的像个酒鬼一样,可他突然发狂,声音低沉嘶哑地喊着南希南希,不甘心地要把这个名字从血肉,从灵魂,从他五十多年的婚姻生活中吐出来。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汉弗莱。

      ——2000年12月24日

      亲爱的圣诞老人,我已经很久没有提笔在这一天写过日记了。

      舅舅说,这个日记本是妈妈送我的礼物,如果想爸爸妈妈了就在上面写点想说的话,他们在天上是可以看见的。

      但我其实很贪心,我想念很多人:爸爸妈妈舅舅南希,还有我的小叔叔。

      南希曾说小叔叔很喜欢我,他比我大五六岁,小时候带我去汉弗莱的书房捣乱,还帮我捉过别墅里飞舞的蝴蝶,甚至还答应我以后要带我去游乐场玩。

      后来他就走失了,汉弗莱和南希寻找了很多年都没有音讯。为此,汉弗莱再也不相信苏格兰场,而南希,南希她虽然嘴上说着不难过,但她总是随身携带一个小小的黑色领结。

      没有人的时候,她就拿出来看一看,也不敢摸,就怕摸坏了,再也没有第二个这样的领结了。

      如果真的有圣诞老人,那你能不能帮帮我,找一找我的小叔叔?”

      ——2001年12月24日

      亲爱的圣诞老人,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他实在是很有趣。

      明明很喜欢吃甜食,但当我赶了好几趟地铁,给他买回伦敦最有名的甜品店蛋糕后,他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我,好像在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我不太懂他到底是想吃还是不想吃,所以我就威胁他,如果他不要的话,我就自己带回去吃。
      这个人虽然嘴上说的不要,表情相当不屑,但最后他还是一脸认真地将蛋糕切成了两份,甚至还相当有绅士风度的将比较多的那份递给我。

      我其实很想跟他说,我一点都不喜欢甜食,什么东西都不想吃。可是看他难得露出的笑容,我还是默默将煞风景的话语吞咽下去。

      每个女孩都想在心上人面前突出自己的善良美好,连我也不例外。

      那天,我兴致勃勃地跟他说:

      “我上周从图书馆回寝室的路上,发现有三个男生聚在化学实验室的楼道口。
      我觉得不太对劲,明显那两个穿着Ede&Ravenscroft的是布灵顿男生,另一个就像是被堵在那里的小可怜。
      我悄悄地走到那两个人背后,听到其中一个人说:‘夏洛克,你不是天才吗?天才怎么不能推测出我今天要在这里揍你!’
      另一个人,哦,另一个人就是我的名义上的堂兄,他爸爸是被我爷爷收养的,不过他生得高高壮壮,人却被养得相当自负无知,就听我那个堂兄厉声威胁他:‘夏洛克你要是跪下来,我就原谅你。’
      太没有教养了!我气得直接把手中的书砸了过去,‘两个蠢东西,赶紧滚!’
      我那个堂兄被砸后,气得脸通红,但看清是我后,手上的拳头慢慢放下,他恶狠狠地瞪着我,随后就招呼他的那个同伴离开了。”

      说到这里,我仔细观察他,发现他的表情很难人寻味。你说他是高兴吧,但是脸色依旧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你说他是愤怒吧,但听到最后感觉还是有点开心;可你说他不为所动吧,但全程听下来,他那手指不知道敲了多少次桌子。

      “那个人没有说什么吗?” 他没头没尾地问我。
      “谁?” 我托着腮,睁大眼睛望着他。
      “夏洛克。”
      “你说那个化学系学长呀,” 我回想当时的情形,突然笑出声:“他蛮有意思的,不仅不感谢我,还把我的专业成绩人际关系扒得干干净净,应该是在嫌弃我多管闲事?”
      “这样就有意思了?” 他奇怪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什么傻子。
      接着他松了一口气,很轻,却只有我听见了。
      “他虽然猜中了全部,但没有猜到你。”我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 他目光复杂,想说点什么,但是却最终没有开口。

      走之前,我跟他说:“ 总有一天,我会抓住属于我的那颗星星。”

      因为小时候南希说,即使宇宙有那么多颗星星,但却没有一颗属于我们。
      我说,不会的,总有一天,我会抓住属于我的星星。
      即使那颗星星高不可攀,冰冷不近人情。

      ——2002年12月24日

      亲爱的圣诞老人,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么叫您。

      我今天已经二十二岁,爸爸在我这么大的时候应征入伍参加了马岛战争,而妈妈则以一等学士学位从牛津大学数学系毕业,像汉弗莱和南希也选择在这个年纪共度余生。

      与他们相比,我有点一事无成。

      我喜欢的那个人,他总是神出鬼没,一个月里能见到他的次数不超过五次,甚至有四次都是我在买甜品的路上偶然遇到他。即使来学校找我,他也会提前在短信里定好地点,好像生怕被什么人发现一样。

      我其实怀疑他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因为在有限的见面次数里,尽管他依旧西装笔挺包裹得严严实实,但我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他哪里又受伤。
      他从来不说,我也不会问。

      后来我偷偷熬了一些治愈药水,随便包装几下,看起来勉勉强强像个普通药剂。
      我总是随身携带这些药水,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我跟他的见面是不是需要命运决定。
      即使两个人见面,我把药水拿出来时,他也总会一脸嫌弃地问我这是什么。
      而我只是咯咯地笑着,然后劝他赶紧喝,喝了身上的伤就会好。看到他半信半疑,拿我没办法的样子,我有时候会觉得……或许他也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吧。

      但我肯定是比他喜欢得要多。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年纪,生日和家庭,他对我来说就像是一团迷雾,来得那样突然急促,密密麻麻地将我围拢着 ,数百个夜晚我本来都有机会逃走,但我却贪念那几分,那几分短暂的温暖而选择停留。
      我把伤害我的机会,留给了他。

      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望着他,看穿了他的心不在焉,他的理智冷漠,他那份准备将我推走的决心与狠绝。
      我很想修改他的记忆,让他完全忘记我。但当我把那枚戒指偷偷塞进他的衣兜后,我突然就不想那么做了。
      既然他不喜欢我,那么忘记与不忘记就没有任何区别。

      但他那样的人,如丽贝卡所说的,他那样冰冷的,不会在某个节日站在街边捧着鲜花等待我下课,不会在与我激烈争吵后低声安抚我,甚至都不会坦白他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的人,恐怕是真的不会对我动一点真心。

      这一刻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自欺欺人已经这么久了。

      圣诞老人是假的,爸爸妈妈会听见我说的话是假的,舅舅说会来接我上学是假的,南希骗我她不会离开是假的,小叔叔说带我去游乐场也是假的,甚至那个人,他说他会来找我更是假的,假的不能再假。

      假的始终不能长久,终有一天我会长大。

      ——2004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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