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颜》代入风凌毋愿

11、神株

　　决颜庄内。
　　阳光穿透薄薄的窗纱，散落在房间里。青色的竹叶被一位神色散漫的女子一把摘下。
　　倚着竹子的夏亦夕望向远处走近的那人，手中的竹叶在风中微微摇晃。
　　沫江身着玄色古袍，长发拂于身后，用银色绸缎轻轻拢起。夏亦夕仍是望着，只眸中似乎氤氲着雾气，晦涩不明。
　　“你怎么在竹林里？”沫江见夏亦夕那副跳脱样，眉梢微皱向她走去。
　　见沫江还是以前那种古板的性子，夏亦夕勾了勾嘴角，眉眼微弯，只是看着沫江走来时，似乎是晃了神一般。
　　“如此悠闲来竹林中，又拿我两片竹叶，居心何在？”沫江用两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语气中淡淡戏谑。
　　夏亦夕正正神色，心想不能失了气势，因着一捋头发，瞟了一眼沫江，微微抬头道：“你这里的竹叶不错，我看看适不适合给我泡酒。”
　　时隔良久，只听得沫江无奈的叹息声突兀的响起，“又怎会突然想起泡酒的事？”
　　夏亦夕一愣，看向沫江的眸中神情莫名。“你这人也忒小气，不过几片竹叶，大不了等我酒酿好了，你来讨便是。”
　　听着她有些埋怨的语气，沫江倒是笑容明朗，抬手将夏亦夕的长发捋顺，叹道：“是了，等到时我必会去讨，只是如今你酿酒之事，怕是要缓缓。”
　　“怎么，有事求我？”夏亦夕斜睨着沫江，语气淡淡。沫江又是一勾嘴角，随后正正神色，认真地说：“陈祁如今伤势虽得到控制，但还需要几味药材才能令他醒来，我需要你去取一味药材，你可愿意？”
　　“当然，此等小事有何难？”夏亦夕又撇了撇嘴角，问道：“药材在哪里取？”
　　“它叫神株草，生长在清涟山上，我会给你画像，你照着采便是了。”
　　“那我先去准备一下。”夏亦夕一甩挽袖，向着密林深处走去。沫江看她的背影，凝起了双眸。
　　“等等。”听见身后那人的声音，夏亦夕的脚步停下了，唇际笑意再也止不住。
　　“注意，清涟山上难免危险。”此话一出，空气中弥漫着一些复杂，沫江突然地听见了清浅的笑音。
　　她蓦然回首，眼中不知是坚定还是无奈。“我还欠你呢。”
　　似是话语声还在耳边缭绕，她的身影却已消失在眼中。缓过神来，沫江的眸如同水墨晕染开宣纸，黑色肆意蔓延。
　　约是一刻钟的功夫，竹林后头就冒出了夏亦夕的身影。沫江抬眼看着，轻笑了一声便朝她走去。
　　“可是准备好了？”他轻勾着嘴角，眼中瞳孔浅陌。“那是当然。”夏亦夕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
　　沫江笑意更甚，从袖中拿出一折纸，放在夏亦夕手中。
　　夏亦夕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纸后就放入了袖中，眼角一弯道：“我先走了。”沫江颔首，眼中映入一人远去身影。
　　清涟山中雾气异常，白色的浓雾略夹杂着些许紫色。夏亦夕放缓了脚步，仔细寻找着神株草。正四下寻觅着，她一怔，瞳孔中映出淡黄。
　　西边的山崖上有一株草，开着鹅黄的花，如星辰般夺目。夏亦夕神色一喜，正要上前将那株草采下，脚步却又停下了。
　　山崖那处生得险峻，若是踏空一步，便会落下万丈悬崖。夏亦夕望着那只此一株的仙草，眉梢微皱。是否应该赌一把？
　　夏亦夕踏着碎石往上方攀去，哪知脚底的石子一滑……她的瞳孔猛地放大，手上力道加紧稳了下身子，长吁一口气，半晌不敢再动。
　　良久她才将手向神株草伸去，脚下石块一晃，夏亦夕瞪大眼睛，身体狠狠往下坠去。
　　随着夏亦夕狠狠下坠的身影，浓雾深处显出一道人影，眉角斜飞，眼晕微红。他眉眼冷峻，将夏亦夕下坠的身体拢进怀里，然后微微抬眼看向山巅。
　　山巅上的那人悬于半空，降紫色的长袍漂拂，眼角上挑，气息凛冽。
　　“南长，把她松开。”天佑眼神不善地看着他，双眸懒懒眯起。南长的身子很不争气地抖了抖，不自知地松开了手，凭夏亦夕向下坠去。
　　刚反应过来他刚刚做了什么，心中想不好，正准备向追下去接住她，只听得天佑冷冷的笑声。“记得回去领罚。”
　　南长小心翼翼地抬头，只见夏亦夕正毫发无损地靠在天佑怀中，脸色微白。南长很识趣的闭上嘴，跟在天佑的身后，连步伐都变轻了。
　　“我给她封住了穴位，她刚离那剧毒之物太近，伤了根源，”天佑，回头看了看那处断崖，又对南长说：“你去那处断崖将两棵草采来。”
　　南长眉毛一垮，心中想着杀鸡焉用牛刀，但又秉着既然是妖君的令，不得不听的心理，他一抬手，将两棵草收入囊中。
　　“妖君，我们是否要找间屋子？”跟着天佑走了一段，南长看了一眼缩在他怀里的夏亦夕问道。
　　天佑扬了扬眉梢，神色间透着些许不耐，回头道：“南长，你好歹也跟了我这么些年，怎的如今竟是不如当初了？”
　　南长眼神一顿，望着天佑怀里的夏亦夕，生出了疑惑。“妖君，这个女人……”不等南长的话说完，天佑的鼻腔里就发出了危险的警告声。
　　“南长！慎言。她对我而言……很重要。”南长心头一惊，像是想到了什么可能性，瞪大了眼睛。
　　清涟山烟雾缭绕，湿气在天佑靠近的那刻忽而变得明朗。天佑看着面前一座竹屋，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妖君？此地怎会有如此建筑？”南长蹙着眉头，话语中满是疑惑。此地高于一般的山峰，鲜有人居，如此上等的竹屋竟会在此处出现，倒是出人意料。
　　岂知南长如此问，天佑忽然笑了，浅紫色的瞳孔中仿佛映出了万千年前的模样。
　　“你可还记得当年我去妖界斩杀了双尾蝎后，便到了此处？”南长又是一愣，眉宇间闪过了微不可见的讶异。“妖君……竟是早就知道？”天佑轻轻点头，眼晕泛红。
　　他将夏亦夕放在床上，起身向外走去，看着南长道：“你好好照顾她，若是醒来就送她回去，然后把那两棵草处理干净之后交给她。”
　　南长应了，仔细回忆了一下内容，眉峰突然一挑，向天佑渐渐消失的背影喊道：“妖君，您不等她见您一面？”
　　天佑的背影一僵，忽而抬眼笑道：“不必了。”
　　约是半个时辰后，夏亦夕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了守在她身边的南长，兀的一愣。倒是南长将她扶了起来，笑着问道：“姑娘可有不适？”
　　夏亦夕的身子往后仰了仰，老半天才讷讷道：“并无。”随即问南长：“我可还着？”
　　看着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南长觉得自己实在好心情，于是道：“是，姑娘还好挂在了树上，我和……我便救了你下来。”
　　“挂在树上？”夏亦夕的脸蹭的红了，别过头去，想着活了这么个把年，脸还是要的。半晌才讪讪笑道：“那多谢了，我无以为报。”
　　南长看着她，心中觉得有趣，从袖中取出那两株草，交给了夏亦夕。
　　夏亦夕望着自己手中的神株草，面色复杂，因而看向南长问道：“你怎知我是为了这个？”
　　南长微微怔然，随后道：“我看见山崖上就这两株草药，许多人寻它，想着你也许是为了这个吧。”
　　夏亦夕应了一声，看了南长一眼，心中觉着有些怪异。南长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有些过于拘束的模样让夏亦夕微微的蹙眉。
　　“我先走了，若有朝一日再见……必是有幸。”南长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便只剩下她回头淡然一笑的模样。
　　眼前已然没了她踪影时，南长叹了一口气，突然嘴角微微上勾，眼中忽而闪过一抹柔和。
　　“南长，在想什么？”天佑从南长后面缓缓走出，眼神有些许不满。南长的身子一僵，马上半弯下腰道：“并没有，只是妖君为何要躲着这位姑娘？”
　　天佑双眼危险地眯起。“南长，你倒是对她很上心？”南长低下头，不发一言。
　　“南长啊……”天佑在房内来回张望，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南长身上，意味有些深远。“你跟在我身边的时间真的不短了……我最了解的人就是你，你想做什么，要什么，我都一清二楚。别想在我面前隐瞒些什么，我都知道。”
　　“是。”堪堪一字，南长就继续沉默了下去。“就没有别的要说？”天佑嘴角一扬，斜睨了一眼南长道：“你对那位姑娘感觉如何？”
　　南长身子细微一僵，最后无意识地将头低的更下去，道了一句：“姑娘……很有趣。”便又不多发一言。
　　“很有趣？”天佑反复斟酌的这三个字，忽然笑了起来，紫色的长发轻轻扬展着，周身环绕着淡淡的光晕。
　　“妖君。”南长微微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天佑，听到天佑应了一声，便问道：“妖君可知，这位姑娘此行到这里来取神株草，所谓何事？”
　　天佑眉宇间一抹寒气掠过，敛起了笑容，拍了拍南长的肩道：“她是为了一个人的病来的，不过那个人是谁，我并没有兴趣知道。”
　　南长点了一下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又皱了起来。“妖君，如果我们今日没有来，姑娘岂不危险？”
　　天佑听到南城担心的话，忽然又笑了出来道：“她不会有事。”“可……”南长的话还没说完，就又被天佑给打断，只听到天佑好心情的笑声。
　　“南长，你不会真的那么天真的以为，那石头碰巧被她站了一下，就不稳了吧？”
　　戏谑的声音入耳，南长一愣，等弄明白了这句话后，眼睛就猛地瞪大。“是妖君你……”话说到一半就又噤声了。
　　“南长，以后你负责跟着她，如果她真的遇见危险，你就帮她，不过千万不要让她发现，”
　　“是。”南低应一声，走出了门。天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忽明忽暗，手指在紫色的光晕中，微微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