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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界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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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年会大厅里出来,南霜有意想在外面多消磨会儿时间,她没去大厅配套的卫生间,反而多走了两步,去了楼层公共卫生间,这个地方公司的同事一般不会过来。
上完厕所,对着镜子补补妆,理理头发,整整衣服又发了会儿呆,南霜这才慢吞吞从卫生间出来。
没想到,林淮哲等在卫生间外。
高级酒店永远不会忽视对私密空间的打造,隔开的候人区,香薰缭绕。
林淮哲垂着眼皮,抱着双臂靠在墙上,英挺身姿隐隐透着一股子猎豹般危险的气息。
来回经过的人大多会回头看他一眼,倒没人敢上前搭讪。
南霜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稍稍一想,无论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总归不归她管。
她从他面前走开,手腕被林淮哲一把抓住,接着,狠狠一拽,她反身摔到墙上,惊魂未定时,林淮哲已压了上来。
男人的气息极具压迫性,南霜被他罩在怀中,呼吸间全是他的味道,她顿时明白了范甜甜所说的眩晕到流鼻血是怎样一种感觉。
她的一只手被林淮哲高高扣压着,另一只手下意识抵在他胸口,试图阻止他侵略性的靠近,手心下的心脏怦然有力,她的呼吸不由急促,呼出的热气儿,正好洒在林淮哲白皙的颈子上。
这种感觉太暧昧,南霜吞了吞口水,心虚的喊:“放…开…”
嗓音发软,缠缠绵绵,将南霜自己给吓了一跳。
林淮哲非但没松手,反而伸出另一只手来揽她的腰。
她惊疑不定抬头看他,几许散发落在她颈间,她惊怒的神色似羞似恼,默然间,两人唇间的呼吸彼此纠缠。
南霜心慌意乱撇开视线,脸颊已是红得发烫。
面前的女人娇羞柔美,呼吸带着浅浅的热气儿。
林淮哲心底隐秘的欲望如同饿兽冲撞理智,扣着南霜的五指不由收紧,舌头顶着牙齿慢慢刷过,没人知道这一瞬他的脑子里冒出多少个不顾一切的危险念头。
他克制再克制,将这些念头一个个压回去,用冒着火气的嗓子,喑哑问:“沈南霜!你在使什么小性子?”
南霜的脑子有一瞬间空白,反应良久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气得身子一抖:“使性子的不是我!”
她咬牙切齿的模样,令林淮哲的眼神越发幽暗,手指动了动,恨不得插进她的发丝,迫她昂起下巴,咬住她的嘴唇,吞没她口中说出的每一个令他生气的字眼,让她那张绯艳的红唇里只能发出点儿别的声音。
旖念令林淮哲的气息变得危险,他哑着嗓子警告:“你这会儿最好别惹我不痛快。”
有些人的警告仅是为了威胁,林淮哲的警告却往往不是无的放矢,生气归生气,南霜还没失去理智到非要惹恼他的地步,她不再跟他争辩,也不说话,更不看他,埋头盯着地板瞧。
卫生间忽然传来抽水声,消极抵抗中的南霜猛然意识到他们这会儿身在何处,姿势又有多么令人浮想联翩,心虚之下,她想挣脱林淮哲的禁锢,可那双擒住她的手,根本无法撼动。
她一时心急,低呵:“快放开!”
她忘了面前这个男人只服顺毛捋,你越跟他吆五喝六,他越会用尽手段教你做人。
南霜呵完就后悔了,放软语气:“被人看见很难解释,有什么话我们冷静一点好好说。”
林淮哲冷笑:“你还知道要冷静?”
南霜压在心里的不高兴被他激的蹭蹭又往外冒。
恰此时,有人从厕所出来。
她微一权衡,脑袋一埋,钻进林淮哲的怀里,利用他的身体将自己整个儿挡住,这个动作熟稔得仿佛躲进他怀里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凭什么呢?
他既无法拥有她,她又凭什么可以接近他?
粗暴地推开怀里的人,林淮哲狭长的丹凤眼里尽是斤斤计较:“别往我怀里钻,你算我什么人?”
南霜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幸而身后有一堵墙让她踉跄着靠稳了。
从卫生间出来的女人刚好看到这一幕,看向南霜的眼神充满鄙夷,就像刚刚亲眼目睹她上赶着投怀送抱,结果被人嫌弃了的戏码般。
南霜偏头躲过女人的视线,庆幸她不是公司同事的同时,心底泛起漫无边际的荒芜凉意。
她原以为林淮哲至少不会推开她。
她靠在墙上,脑中思绪翻涌,终于想通了许多事,尘埃落定道:“抱歉,林总,是我失礼了。”
她扬起礼貌的微笑,戴上虚与委蛇的面具。
重逢以来,她一直努力想跟他好好相处。
他们有五年没见,曾经的亲近难免生疏。
他对她的态度亦很模糊,时而热络,时而冷漠,时而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拿捏不准和他相处该有的分寸,只单纯的不希望跟他划出泾渭分明的界限。
可如今的他,好难琢磨……他们之间总是充满摩擦。
与其这样,她倒宁愿退到各自相安无事的位置上,也好过没有所谓的互相争执。
南霜笑着,美丽而疏离。
林淮哲的心突如其来一痛,他握紧拳头,深深厌恶这种无从反抗,轻易被人击痛的感觉。
她似乎终于决定要跟他划清界限了,迟了他整整五年。
林淮哲的眼神平静而讥讽:“沈南霜,你早该离我远点,一开始就不该靠过来。”
明明是心底声嘶力竭的呐喊,说出口却是低低的声音,大约无妄,再怎么遮掩,也是心如死灰。
林淮哲的眼睛深处是萧条的疲乏,南霜看着,心中蓦然一动,恍然觉得他说的一开始仿佛不是指重逢那日,而是很早以前的那个夏天。
那年夏天,夏初生一家出国度假,临走之前,交给她一把钥匙,托她帮忙照顾种在窗台上的番茄。
她拿着钥匙,每天准时准点往夏家别墅跑,有天深夜,她接到夏初生着急打来的电话,让她出门一趟,帮林淮哲开门。
年少时的林淮哲像一杯烈酒,攻击性太强,存在感太强,南霜怕他,但,毕竟是夏初生拜托她的事儿,她害怕也愿意去做。
溜出家门,她顶着月色在别墅外看到蹲在墙角的林淮哲。
他穿一件黑色T恤,不太亮的路灯照着他,像照着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无端让人觉得可怜。
南霜小跑过去,脚步声惊动了林淮哲,他警惕地抬起头来,眼里闪过的光也如野猫眼里的凶光一样。
南霜吓得停住脚步,从兜里摸出钥匙,还没递过去就被一把夺走。
林淮哲有了钥匙,打开院门,畅通无阻的穿过夏初生家的院子,停在别墅门前,一阵鼓捣,没两下打开别墅门,迈进屋子里,‘嘭’将门关上。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留南霜一个人站在院门外,震惊于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傲慢,这么没有礼貌。
第二天,南霜赖在床上不想去给番茄浇水。
午后的太阳曝晒大地,晒得青草都蔫蔫儿的,她翻来覆去总归放心不下,还是惴惴不安的去了。
顶着大太阳,在院门外按了足足五声门铃,屋里的人才慢吞吞起来给她开门。
虽是寄住在别人家,可寄住的公子哥儿一点也不客气,开着空调,光脚躺在沙发上。
他那时已经很高,身材修挺,骨架匀称,往沙发上那么一趟,风流缱绻,丰姿独韵。
打扰了他睡午觉,她怕他找麻烦,进门后,不敢多说话,闷头跑到夏初生的房间,给晒得硬邦邦的泥土浇了水,又将番茄盆挪到避阴的位置,才洗手下楼来。
从始至终,林淮哲在沙发上躺着,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俩没说一句话。
隔日依旧如此,她照料完番茄下楼来,林淮哲如常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只是,她正要穿鞋离开的时候,听到林淮哲肚子里传来‘咕咕’的叫声。
南霜并不傻,稍微一想,惊呆了。
摸到林淮哲跟前,不确定的问他:“你一直没吃饭?”
年少野性的林淮哲不客气的冒出一句:“关你屁事。”
她那时的第一反应竟不是生气,而是惊叹一个人的脾气怎么能坏成这样?她从没见过这么糟糕的坏脾气。
夏初生家不可能剩下什么吃的,保姆离开的前一天,吃食务必是要处理掉的。沙发上的大少爷至少有一天半的时间没吃东西了,南霜真怕他就这么饿死在夏家。
她急急忙忙回家偷出一颗番茄,两个鸡蛋,一把面条,借夏初生家的厨房给林淮哲做了一碗番茄鸡蛋面。
林淮哲大约是真饿狠了,吃面的样子狼吞虎咽。
很久以后,南霜才知道,他那次离家出走是因为他的父亲将亲生儿子带回了家里,亲口告诉他,他不是林家的孩子,而是从楚家抱来养着的外人。
林淮哲在夏初生家住着的那段时间,南霜除了要照顾种在窗台上的番茄,还要照顾他的吃喝,他比番茄难照顾许多,连着吃了三顿番茄鸡蛋面后,撂筷子不吃了。
南霜那时被他折腾得没剩多少脾气,他耍大少爷性子,她也能依他,想着法儿给他换吃的,要么偷偷从家里偷热菜出来,要么到街上去给他买熟食或凉菜。
他要吃水果,她也千辛万苦给他买,还要被他嫌弃买的不好,不新鲜。
他从前就这样,任性、难讨好。
高兴的时候,给你依靠。
不高兴的时候,不留一句话,从你的世界消失得无影无踪。
任何人对他而言,好像都可有可无,好像都可以随手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