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人太浪》永安姑太

16、你都如何提起我

　　跟着花城夫人穿过树林，面前豁然出现一片玲珑的白色沙滩。

　　花城夫人笑逐颜开：“到了，就是这里。”

　　南霜一眼便望见沙滩上那块儿高高凸起的礁石，上面当真坐着两名娇艳的女郎，只是没有林淮哲。

　　礁石旁的沙滩上，热火朝天打着排球的年轻男女们也扭头看到了她们。

　　皮肤黢黑的壮硕汉子扬着粗嗓门，高声喊：“大嫂！”

　　南霜的额头低下两滴冷汗。

　　王呆牛一步一个深坑，向南霜跑来：“大嫂！你怎么来了？”

　　南霜迎着花城夫人疑惑的视线，尴尬撇清：“那个…小王同志，黄总开的玩笑，你赶紧忘了吧。”

　　为给王呆牛提醒，南霜转头向花城烟容介绍：“容姨，这位是小王，林总手底下的员工，最近骇客工作室的员工都在斐岛度假。”

　　“噢！”花城烟容笑道：“我听张管家提起过。”

　　南霜又赶紧转向王呆牛：“这位是林总的母亲，花城夫人。”

　　她这既是在介绍，也是在提醒，提醒王呆牛可千万别再随便喊他大嫂了。

　　王呆牛万万没想到，他不仅是工作室里第一个见到老大女人的人，还是第一个见到老大母亲的人！

　　他憨直的呵呵傻笑，伸手抠脑袋：“夫人！你要不要和大嫂一块儿到沙滩上坐坐？”

　　嗓门奇大，让人想假装没听到那声‘大嫂’都很难。

　　南霜深刻反省自己不应该对牛弹琴。

　　花城夫人兴致高昂，一口答应下来，麻利的跟着王呆牛往沙滩走，跟骇客工作室的员工们一一打完招呼便和南霜并排躺在沙滩椅上吹海风。

　　临近黄昏的太阳褪去炙热，海风微凉，吹得人熏熏然忘乎所以。

　　南霜躺得昏昏欲睡时，忽听花城夫人问：“大嫂是怎么回事？”

　　南霜一个激灵，睡意顿时烟消云散。

　　花城烟容摆摆手，笑意融融：“别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

　　南霜没天真的以为这句宽慰人的话是真，她从沙滩椅上坐起身来，认真向花城烟容解释：“这只是个误会，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她严阵以待，做好了解释的准备，就等着花城夫人开口寻问。

　　花城烟容慢条斯理摘下眼镜，墨镜下的一双眼睛直直看向南霜：“什么误会？我就喜欢他们喊你大嫂。”

　　像还嫌说得不够明白，她进一步表态：“我愿意让你做我的儿媳妇。”

　　南霜整个人连带脑子都是一僵。

　　花城烟容不满她这反应：“怎么？你不喜欢我家淮哲？”

　　南霜下意识否认：“不…不是。”

　　“那就是喜欢！”花城烟容一口咬定。

　　如果喜欢是轻易就能宣之于口的事，那么，那日林淮哲问要不要到他身边去，她的回答应该是‘YES’。

　　南霜猜花城夫人应当不知道她跟林淮哲相处得有多么糟糕，才会有这么多不知从何而来的奇妙想法。

　　“夫人。”稳了稳心神，南霜缓缓开口道：“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些，但，您可能不知道……我外公去世得早，父亲也是，很多人都说我们家的女人克夫。”

　　八字一说，很少有人家真的不在意。

　　小时候打在身上的‘克夫’标签，长大后，虽早已不再介怀，但毕竟不是什么美好的事。南霜将它们尽数摊开在花城烟容面前，无所隐瞒。

　　花城烟容甚为奇怪：“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

　　南霜被问的一愣。

　　花城烟容耸耸肩：“淮哲是楚、林、花三家的宝贝疙瘩，他交往的朋友尚且要查一查，何况是你。”

　　南霜更糊涂了，既然如此，不是应该让她离林淮哲远一点儿吗？

　　南霜想破脑袋，想出一个连自己都不大相信的理由：“您不介意？”

　　花城烟容嫣然一笑：“介意！”

　　话音一转：“所以我拿你的生辰八字去算了算，你的八字跟我家淮哲挺配，什么克夫，纯属谣传！”

　　那还真是…多谢了……偷算别人生辰八字的事儿，还是不要直截了当说出来吧。

　　南霜大概有些明白林淮哲的霸道来自于哪里了。

　　可，花城夫人如此煞费苦心是为了什么？想不明白，她便直接问了：“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花城烟容没跟南霜兜圈子：“因为我家淮哲喜欢你。”

　　南霜千想万想，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

　　哪怕心知这大约是另一场误会，仍忍不住微微失神。

　　花城烟容不动声色，将她的神色一一看进眼里，南霜的心思，她估摸出七八分。

　　“你不信啊？”花城烟容问。

　　南霜默然点头。

　　“天下没有人比母亲更了解她的儿子，淮哲身边的姑娘虽然多，但他心里没有她们。”

　　南霜明白，仍是点头。

　　花城烟容明白了，她这准儿媳妇不是没主见的性子，要想游说，恐怕不容易。

　　把想说的话抛到一边，花城烟容说起闲事儿：“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你的吗？”

　　这…还真不知道，一直以来，南霜以为花城夫人应当不认识她。

　　“当年，我下嫁林家，和我丈夫在一起五年，没有生下孩子，医生说我无法生育。我是花家独女，林家不敢亏待，出于各种原因，我和我丈夫没有离婚。”

　　“林老爷子脾性刚直，他为这事儿专门去求和他有过命交情的楚老爷子，求来楚家最小的孙子养在我膝下。自从这孩子到我身边，我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珠如宝养大，从没让他受过半点委屈。”

　　“除了他，我最疼的就是我大哥的女儿……”

　　“花栩栩？”南霜问。

　　花城烟容倒是意外南霜知道花栩栩的存在。

　　南霜没敢说她之所以知道花栩栩，是因为看了她和林淮哲之间的一场大戏。

　　“有段时间，我一心想淮哲和栩栩在一起，找许多理由撮合他们见面，我看得出栩栩对淮哲也有那份心思，淮哲喜欢玩儿游戏，我鼓励栩栩投其所好，跟他一块儿玩儿。”

　　不用花城夫人多说，南霜猜到了结果，她这应该算是帮倒忙了，果然，花城烟容气恼道：“你是不知道淮哲那孩子…”

　　无意间，花城烟容瞥见南霜了然的神色，止住诸多未说出口的抱怨，问：“你猜到后面会发生的事了？”

　　南霜答得委婉：“林总游戏玩儿得很好，一般人跟他玩儿游戏，都会被他骂。”

　　花城烟容可算找到了知音：“可不是吗！栩栩那孩子回回跑来找我哭，说被淮哲骂惨了，还说淮哲不带她玩儿，不等她，不照顾她……”

　　“现在想起来我都一个头两个大！”花城烟容捂着脑袋，一脸苦大仇深：“我被她哭得没办法，只得找我儿子，让他让着点儿他表妹。”

　　“大概是我说的次数太多了，有一回，他没忍住，不耐烦的冲了我吼出一句。”

　　说到这里，花城烟容忽然看向南霜，南霜被她看得莫名紧张。

　　花城烟容笑将她望着，一字一句道：“他说，她又不是沈南霜，我凭什么让她？”

　　吼完这句话，她儿子立刻就后悔了。

　　不等她问沈南霜是谁，或者说，为了逃避被她追问沈南霜是谁，他扭头就走，连还没退出的游戏都没顾上。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她儿子身边有个叫沈南霜的姑娘。

　　讲这事儿的人若非是林淮哲的母亲，南霜都要怀疑有人故意编了个动听的故事来拿她逗乐。

　　她从不知道，林淮哲会这样跟人提起她。

　　夏初生曾经也说：“玩儿游戏的时候，林淮哲六亲不认，唯独只认沈南霜。”

　　她起初以为他指的是有一回他们三个人玩儿游戏，她求林淮哲让她，林淮哲真让了她的事，后来，夏初生告诉她，其实在她求林淮哲之前，林淮哲就已经悄悄让着她了，只是她没发现罢了。

　　林淮哲待她比旁人好，她原以为是因为他们是朋友，可如今，花城夫人却告诉她，是因为他喜欢她。

　　林淮哲喜欢她？

　　南霜无法准确说出此刻的心情。

　　听着哗啦啦的海浪声，耳边隐约还有花城夫人说话的声音。

　　“我特意来同你说这些，是替我儿子着急。”

　　“淮哲的婚姻我们长辈不插手，他喜欢谁就是谁。”

　　“他是楚家最小的孙儿，林家老爷子亲口承认的继承人，花家长女的独子，想干什么不能？犯不着娶门当户对的姑娘，容姨觉得你就很好！”

　　南霜很识好歹：“谢谢容姨。”

　　不管是不是误会一场，被人认可总好过被人嫌弃。

　　夏初生的父母曾经不喜她克夫的名声，反对她和夏初生交往，从小到大，被人指指点点惯了，尝过太多冷嘲热讽，忽然得到承认，南霜很感激。

　　不记得和花城夫人的谈话是怎么结束的，只记得天色更晚一些的时候，大家收拾好东西打道回府，一路说说笑笑。

　　旁人大约看不出南霜的心不在焉，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像春天枝头上，按也按不住要疯长的嫩芽。

　　她就这样跟着众人穿过树林。

　　夕阳恰好将黄昏涂抹成一幅斑斓的油彩画。

　　气派的庄园大门外，林淮哲靠坐在明黄色跑车前盖上，修长的腿随意伸着，两腿间，身材火辣的姑娘搂着他的脖子，和他吻得热火朝天。

　　他一只手摩挲着姑娘的腰，另一只手放在姑娘圆润的屁股上。

　　南霜飘忽的心忽然稳稳落了地。

　　她望着面前这一幕，心道：“好险，差一点就信了花城夫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