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闪烁的夏天》闪电羊

44、第 44 章

　　晚上放学，俞一依和陶秋约好一起去买文具。
　　收拾书本时，陶秋扭头问：“江尧一起去吧，刚好那边有家日料，我们好久没吃日料了。”

　　脑子里琢磨要不要打篮球的江尧闻言，反应两秒说：“我啊，我不……”
　　“咳。”后排传来轻咳声。

　　江尧回头，看到林恒眼眸低垂，右手从唇边拿下来，动作缓慢地收拾书本。
　　“我不去不行啊，必须去。”江尧反应极快，丢下自己的东西绕到后排林恒身边，一边帮他收拾一边对俞一依说，“带上新同学一起吧，老师说了，要照顾一下的嘛。”

　　林恒抬眼看向俞一依，架起的左手显得他更加单薄，比起在静怡村，他白了好些，脸颊更瘦了，下颚的线条凌厉，薄唇轻抿。
　　“我可以去吗？”他嗓音轻慢，漆黑的眼定定的望着俞一依，目光诚恳。

　　“有什么不行的，”江尧率先回话，“是吧俞一依。”
　　“那就，”俞一依拎着书包的手握紧，“一起吧。”

　　陶秋看看林恒，又看看俞一依，表情狐疑。

　　文具店距离学校三条街，买完文具吃过饭，还要回来上晚自习。
　　这家文具店和书店挨着，附近的学生都到这边来。

　　到达文具店，三人习惯性拎上购物筐，林恒跟在俞一依身后，也想拿一个，被俞一依按下。

　　“手不方便就不要拿了，”她看看他受伤的手说，“需要哪些让江尧帮你。”
　　“帮不了，装不下，你来吧。”江尧直接拒绝三连，扯着陶秋说，“我们去看看有没有新杂志。”
　　“我不看杂志……”陶秋来不及挣扎，已经被扯远了。

　　“我来吧。”林恒右手勾过她的购物筐，抬了抬，“还没那么脆弱。”
　　俞一依转过身，沉默走进文具店。

　　挑选中性笔时，俞一依问：“你跟江尧说什么了？”
　　林恒递过购物筐，接住她放进去的中性笔：“我跟他说，我给你讲过课。”

　　“难怪。”她勾过耳边碎发，漆黑的发丝和她耳后嫩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你应该是答应给他讲课了吧？”
　　“是。”林恒应声，把事情始末都交代了，细节都没放过。

　　“谁要你说这么多。”俞一依快速看了他一眼，手搭载笔记本上问，“看看你要哪些？”
　　“我什么都没有。”林恒扫过那些花花绿绿的本子，又落在俞一依脸上，“你帮我看看。”

　　俞一依想问他以前上学都是怎么记笔记的，她脑海里浮现出他家里矮柜上的草纸本，想问的话咽回去，转头挑选。
　　“这些颜色饱不适合你。”她绕过货架另一头，挑了基本相对素色的。

　　“我可以用这些吗？”

　　俞一依正挑选，听见林恒问话，扭过头，发现购物筐里多了几本纯色的本子。
　　除了封面上方暗纹显示‘笔记本’之外，没什么花样。

　　她拿出来看，刚要说有几本颜色会不会太艳丽，没等开口，发现这几本颜色十分熟悉。
　　跟她腕间的手链彩钻的颜色相对应。

　　抬起手腕，秋季校服宽大袖口遮住手腕，她视线移到林恒手上，隔着校服，伸手掐住他的手腕。
　　异物触感十分明显，中间好像空了一块，跟印象中不太一样。

　　“我……”林恒刚开口，俞一依拽起他衣袖，露出里面的手链。
　　千疮百孔，勉强能看出原来的模样。

　　俞一依愣住，这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山洪’这个词单独说出来，她没什么概念，但残缺的手链摆在她眼前，每一道坏处都在展示那场灾难的激烈和凶险。

　　“林恒……”她抬头，水润的桃花眼逐渐泛酸。
　　人受伤了，可以修养恢复，手链不能。

　　她似乎看到林恒在大自然的灾害中拼命的挣扎才捡下这条命，她摸着手链，指尖不小心挑开他腕间衣服，露出一块狰狞的伤。
　　林恒蹙眉，要缩回手，俞一依没让，紧抓住他手腕，另一手慢慢地撩开他衣袖。

　　伤疤像是黏在他手臂上的一张破损蛛网，那些条条道道的伤痕纵横交错，争吵着诉说三个月前的皮开肉绽。
　　“怎么……”她开口，嗓子哑，自己都没发觉声音染上哭腔。

　　“没事。”林恒稍弯腰，单手扶在膝盖处，视线与她平行，晶亮的黑眸中点缀细碎流光，唇角噙着宽慰的笑，“不疼，没什么感觉，现在都好了。”
　　猛地，俞一依搂住他脖颈，语调发闷，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上涌：“当时一定很害怕吧。”

　　熟悉的气息将林恒包裹，他怔愣片刻，柔下眉眼，下巴垫在她肩膀上，三个月以来，他第一次如此放松，卸下所有防备。
　　“恩，”他喉结滚动，轻轻闭上眼，右手搭在她腰间，骨节分明的手越发紧地抓住她的校服，“害怕，很害怕。”

　　在医院的三个月，几乎每个人都问过他为什么敢救人，不害怕吗？
　　他每次都说，忘记害怕了，本能而已。
　　其实在山洪中起伏挣扎时，他很害怕，越是恐惧，越是想活。

　　“害怕再也见不到奶奶，”他声音很轻，睫毛颤抖，“也害怕见不到你。”
　　“俞一依，”他脸颊蹭她头发，呢喃着，“我好想你。”

　　‘吧嗒’，文具店亮起灯光。
　　狭小昏暗的过道忽地明亮，映射出两人脚下紧紧缠绕在一起的影子，三个月累计的思念和隐忍，悄无声息的爆炸开来。

　　俞一依呜呜咽咽，紧紧搂着他，指尖在他后颈处抓出几道痕迹，声音像小猫一样软：“我也想你……”
　　酥麻中夹杂微痛的触感终于让林恒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找到真实感。

　　他出院以后，村长花了好大的力气让他补考，市一高校长听说他的事迹表示十分欣赏，给他一次机会，过高的成绩终于让他是实现承诺，来到俞一依身边。
　　一个星期前村长带着他办理各种手续，他看着这个陌生世界恍惚的似在梦里。

　　其实运动会之前他就看到俞一依了，他站在校长室外的走廊里，远远地看到她从校门口跟朋友一起走进来，在陌生的风景中，他的视线，终于在不确定梦境里找到着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