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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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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勤他、他是之前来我学校参加竞赛的一个同学。”俞一依肩膀夹着手机,关掉视频。
pad还在不停地震动,小群里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他一直在联系你?”林恒又问。
“没有。”俞一依说不上为什么,心里没由来得慌。
她手忙脚乱地关掉微信提示,pad扣在桌上,做了个深呼吸,才平稳语调:“讨论过几道题。”
“问我。”他语气毋庸置疑。
“什么?”俞一依脸颊发烫,蜷缩在椅子上单手抱腿,脑袋有点转不过弯。
“题,问我。”林恒说,“别问他。”
“很久以前的事儿了,”脑袋靠在椅背上,她心跳平静许多,“上学期的事,候勤大我一届,他今年该去念大学了。”
林恒那头没了动静。
“喂?”俞一依等了半天没听到回话,她以为信号不好,走出书房到客厅,顺手拿了个樱桃,“林恒能听见吗?”
“大学,我也可以学。”林恒沉缓的嗓音重新响起,带着些许坚定的意味,“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能学。”
站在落地窗前,俞一依望着外面的树梢上整理羽毛的喜鹊,脑海里浮现出林恒那双黑白分明的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笑着解释,“我的意思是,他都去念大学了,我跟他没交集。”
那头像是松了口气,轻轻应了声‘恩’。
长久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清浅的呼吸声知道彼此还在听。
这样的陪伴让俞一依想起林恒小房间的一起学习的日子,两人肩膀挨着肩膀,伴随着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度过一个又一个寂静的午后。
明明分开没多久,时间像是被刻意拉长拉细,分别之后,他们之间像是横跨出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所有分别的时间都挤在鸿沟里,将两个人的距离越推越远。
“林恒,你帮我拍几张照片好不好?”俞一依打开窗户,嗅了嗅外面的空气,一点都比不上静怡村那样温柔,生硬的没有一点感情。
“什么照片?”林恒问。
她说了几处两人常去的地点,还要了集市上吴叔等人的照片,一一叮嘱完,确定没落下什么,两人才挂了电话。
距离周末还有几天时间,吴叔等人只有周末集市才会聚集在一起,林恒拿着手机,像往常带俞一依溜达那样,走过两人曾去过的地方,沿途拍照录像。
他在小溪边长久停留,拍下不同时间下,小溪不同的样貌。
期间赵爸爸去果林摘完果子,过来跟他打招呼,他也留下一张赵爸爸的照片。
黄昏将至,他爬上树,又拍下想分享给她的景色。
临近晚饭时间,他跳下去往回走,路过村口广场时,破天荒的,有人喊他名字。
“林恒!”是个苍老的声音。
林恒转过头,那几位经常在下棋打牌的老头正笑呵呵对他招手。
他犹豫片刻,走过去,站在距离他们两米的位置停下。
“过来,”年纪最大的大爷拍拍身边的位置说,“会不会象棋?”
林恒想了想回:“会一点。”
“行,刚好老李头要回家吃饭,你来替他。”大爷见他不动,催促道,“快点来过来啊,我们几个老头子还能吃了你不成?”
另外几个老头听完哈哈大笑,故意打趣:“还真别说,他这个年纪的小伙子,精力最旺,大补。”
眨了眨眼,林恒举起手机先拍了张照片,随后落座,小手臂搭在膝盖处,认认真真下棋。
一开始看他下棋,大爷们吵吵着没劲,初学者瞎走。
两盘棋下来大爷们的声音小了,偶尔有人想要指挥,也会被旁人警告‘观棋不语’。
天擦黑,跟林恒下棋的大爷捋顺胡子吧嗒吧嗒嘴,眯眼瞧他,给出一句评价:“这小哑巴,不懂事。”
林恒从棋局中抬头,深黑的明亮干净,他说:“大爷,我不是哑巴。”
大爷冷哼一声,扶腿起身:“不是哑巴也不懂事!”
林恒皱眉,不明所以。
旁人哈哈大笑,拍他肩膀说:“老秦棋技在咱们村叱咤风云这么多年,今天让你一个毛头小子杀个片甲不留,你说你懂不懂事?”
后知后觉,林恒低头挠了挠眉尾轻笑开来,他刚才有点沉迷,光顾着研究怎么赢,忘了人情世故。
老大爷们吵吵着要跟他再来几局,他看看时间,该回家做饭了。
大爷们意犹未尽,约定他明天继续。
回家的路上林恒脚步些许飘忽,他回家做饭,吃饭,哄完奶奶睡觉,躺在床上依旧恍恍惚惚地反应不过来。
小广场那几个老头,出了名的刁,脾气古怪难琢磨,有一次他路过小广场,亲眼看到几个大爷拎着村长耳朵说话,那架势,快成老流氓了。
平日里他从不跟这几位大爷打交道,甚至眼神交流都没有,今天怎么突然喊他去下棋?
左想右想没想通,他干脆不想了,到院子里架起天文望远镜,看了半宿星星。
——
俞一依早上醒来,手机里信息三十多条,都是林恒发的。
他分享昨晚看星星的心情,给她形容星星的样子,绘声绘色的。
吃早餐时,她说:“爸爸,我下午想去观星台。”
俞爸爸和俞妈妈对视一眼,些许意外:“怎么突然想去那了。”
“看星星嘛,”她揉揉眼睛说,“感觉天文还挺吸引人了。”
两位家长闻言,眼睛都亮了。
他们从小就想培养女儿兴趣爱好,奈何她什么都不喜欢,长大之后就知道玩手机,在网上天南地北地瞎聊。
闺女说对天文感兴趣,两人别提多开心。
去观星台算什么,自己家建个都行。
高兴之后,俞爸爸意识不对劲儿:“一依啊,之前你不是要我买个天文望远镜送给那个叫林什么的,你想去观星台,是不是跟他有关系?”
俞妈妈闻言,也跟着警惕,女儿这个年纪,正是好奇异性的年纪。
“不想带我去算了,”她喝了口牛奶,目光扫过餐桌,“我自己去。”
“不不不,爸爸不是那个意思,”俞爸爸摆摆手说,“去,下午就去。”
俞一依抿唇笑:“我记得十一天文博物馆会开展吧,我想要门票。”
俞爸爸问:“几张。”
俞一依想了想,伸出两个手指:“两张。”
俞爸爸:“跟谁?”
“不想弄就算了,我不去了。”俞一依撅撅嘴,端起杯子偷瞄俞爸爸反应。
“得,我不问了。”俞爸爸连忙打住,女儿好不容易有点正经爱好,他可不能给搅合了。
上午家教老师来,俞一依听完课捞过手机想给林恒打电话,分享天文博物馆的事儿。
转念又一想,还是算了,等十月份再告诉他,现在才八月份,太早了。
十点左右,林恒接到俞一依的电话,这次不仅俞一依跟他打招呼,还有昨天那四个人,其中两个男生上蹿下跳地喊‘大佬’,语气之暧昧,暗示之明显。
俞一依心里清楚他们为什么阴阳怪气地说话,但是林恒不懂。
“你们,又在一起学习?”他问,语气中有点不爽。
“不不不,大佬别误会,我们没一起学习,我们只是想请教几道题,所以才聚在一起。”其中一个男生连忙回话,隔着视频跟俞一依挤眉弄眼,意思他都帮忙解释清楚了,大佬这次不会吃醋了。
结果,林恒冷冰冰地说:“去问你们老师。”
意思很明显,他只给俞一依讲。
全程静默十多秒,俞一依忍着笑对他说:“林恒,他们不会的也正好是我想问的,你就给讲讲吧。”
林恒答应超级快:“恩,好。”
仅仅两个字,都能听出温和和宠溺,与他之前的疏离冷漠天差地别。
视频里的四个人在小群里酸得不行,噼里啪啦敲字表示抗议。
讲题的过程与昨天一样,旁人问什么林恒像没听见一样压根不搭理,等俞一依重复一遍,他才柔着嗓子细细地讲。
讲课结束,俞一依不想看四位同学酸不拉几的发言,挂断视频,又关掉群提醒。
窗外阳光照进来,在她书桌上落下一条光亮。
她趴在光亮中,轻轻闭上眼,慵懒着调子问:“你为什么不喜欢给他们讲题呀?”
林恒直言回:“怕你不高兴。”
她勾唇轻笑:“为什么会觉得我会不高兴?”
停了会儿,他才说:“因为你跟他们在一起,我会有点不高兴,所以我想,我跟他们说太多话,你大概,也会不高兴吧。”
俞一依睁开眼,阳光落在手机上荧出一圈光,她想起那日他们在小溪边,她给林恒剪头发时,他突然起身扎进小溪里,那时候他身上水珠顺着肌肉纹理流淌,也沾满了明亮的光。
“你会不高兴吗?”他轻声询问,语气中些许试探。
指尖沿着手机沦落描绘,俞一依抿抿唇,她知道林恒所谓的‘不高兴’指的是什么情绪,他真笨,只会用不高兴来形容。
“会的,”她耳尖微微发烫回,“你只能给我讲。”
林恒坐在矮柜前,听到她柔柔软软地说‘会的’‘只能’,这两个词直接击进他的心脏里,某种说不清的满足感顺着血液蔓延开来,包裹住他整个人。
他沉浸在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空间里,短短数秒,被外面的声音打断。
“小哑巴,出来下棋!”
他转过身,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情况。
院门外,昨天输给他的秦大爷带着几个同样白发苍苍的老哥们在晃动他家的栏杆门,因为找不到门锁在哪显得有点气急败坏。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小时候,爸妈还在的时候。
那些记忆太过久远,远到他才意识到,原来小时候,跟他同龄的孩子们也会找他玩。
他记不清那几个人是谁,只记得同样是好几个身影,在他栏杆外面一直喊他的名字。
“林恒,出来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