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闪烁的夏天》闪电羊

33、第 33 章

　　俞一依离开的这天晚上，静怡村下了场大雨。
　　这场雨一直延续到第二天中午才逐渐放晴。

　　雨停，山里恢复宁静，林恒坐在家中，面对桌上还未还回去的高三课本，心里空唠唠的。
　　他翻开课本，笔在指尖来回旋转，平时预习兴致勃勃，这会儿怎么都看不进去。
　　丢下笔，他起身到外面透透气。

　　雨后的山间空气格外清新，他踏过泥泞土地踩上砖石，来到村中心的小广场。
　　广场的石凳石桌上占满树叶，他一片一片捡起来，又收拾干净上面的手，他手里抓着一把湿涝涝的叶子，坐在石凳上往向远处的盘山路发呆。

　　他脑海里浮现出这么多年与奶奶相依为命的画面，离开村子意味着留奶奶一个人，他做不到，他也不允许。
　　俞一依那句‘我等你’还在耳边萦绕，他低下头，脚尖摩擦砖石，心脏里像是伸进去两只手，反方向拉扯他，扯得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不远处传来说话声，几个经常来这边打牌晒太阳的老大爷边唠嗑边往这边走。
　　他们老远地瞧见林恒，又瞧见干净整洁的石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流下眼神，又冲林恒那边努努嘴。

　　里面最年长的大爷背着手，颤颤巍巍地走到林恒面前，问他：“小崽子，这都是你收拾的？”
　　林恒从远处收回视线，看了大爷好几秒，似乎才反应过来人家问什么。
　　“说话。”大爷冲他手里一堆叶子努努嘴，“捡这个干嘛？”
　　低头看看手里湿漉漉的叶子，林恒扭过身，树叶丢到后面大树的树根处，又掸了掸手。
　　他始终没啃声，沉默地往家里走。

　　“这孩子……”大爷冲后面的老伙伴们招招手，不满道，“也不会说话，跟个小哑巴似的。”
　　老哥几个围着两张石桌坐，分别拿出两幅象棋，一边摆上棋子一边聊。

　　“本来还想说谢谢他，结果他也不吭声，难怪不招人待见。”
　　“爸妈都那个样子，生的崽子也怪，不过话说话来，之前下雨这边都是你们谁收拾的？”
　　“反正我是没收拾过，我都捡你们的剩。”

　　几位大爷闻言笑起来，都说自己没收拾过，乐呵呵的表示十分愿意捡对方的剩。
　　说着说着，大爷们发现不对劲儿，怎么老哥几个都没收拾过，那这地放到底谁在收拾？
　　“管谁收拾的，咱们有的玩就行。”其中一个大爷捏起棋子：“将军！”

　　几盘棋下来，热闹闹，小广场上人越来越多。

　　“哎呀，我好想突然想起来了。”最年长的老大爷摸着胡子眯缝眼。
　　“想起什么了？”众人询问。

　　“好想每次来确实都能看到一个人。”
　　“谁啊？”

　　大爷瞪圆眼睛，手上炮敲掉对面的马：“小哑巴！”

　　——

　　林恒回家时，看到姜词在他家门外。
　　他停在距离姜词三米的位置问：“有事？”

　　姜词上下打量他，与印象中的人没什么不同。
　　清冷的气质疏离的目光，还有那张好像跟谁都有仇的脸。

　　“俞一依让我来的，”姜词没好气的说，“让你去周哥家，有事找你。”
　　“俞一依？”林恒放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耷拉的眼睛亮起几分，“她不是回家了么。”
　　姜词没回话，率先往周河家那边走。

　　林恒一直跟在她身后，始终保持三米的距离。

　　一直到周河家门口，姜词忍不住，转回身说：“林恒，俞一依这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模样，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有多好，但依照她的性子，她肯定不想你这样。”
　　不等林恒反应，姜词踏进院内，对正在给假鱼换水的周河说：“周哥，林恒来了。”

　　周河手里的假鱼放到水缸里，随手拿起抹布擦干净手，他冲林恒指向屋内：“东西在里面，俞一依让我送给你的。”
　　林恒冲周河点点头，他走向屋内时心里猜测她会给他送什么东西，零食？糖果？还是其他什么。
　　或者是，也送给他一张画？

　　无论什么都好，他想，哪怕是送给他一颗鹅卵石，他都高兴。

　　一进屋，他便看到俞一依送给他的礼物，完全超乎想象。
　　屋内的茶几上摆放着科学杂志，全新的，成套的盒装，盒子上银河蔓延，煞是好看。

　　他小心翼翼抚摸精美的盒子，居然是软乎乎的，他不清楚盒子什么材质，上面粘了层绒毛，而那漂亮的银河，竟是一颗颗极小的水钻点缀上去的。
　　恍惚间，他以为自己真的触碰到了星辰。

　　“书是附赠品，”周河走到他身边，弯腰指向书后面，“这才是她给你的，凸透镜。”
　　林恒慢慢抬眼，什么凸透镜的包装得比他还高？

　　极简的白色包装盒，四周泡沫保护，盒子外侧点着几个黑点，没有文字描述，乍一眼看不出是什么。
　　他后退几步，黑点之间的连接逐渐清晰，直到，他看出那是一台架着三脚架的天文望远镜。

　　“昨晚就该给你的，”周河望了眼外面说，“雨下的急，拖延了半天，从昨晚开始俞一依一直打电话问我你收到没有，半夜都不让人睡觉。”
　　弯腰，周河指尖勾过书盒，忽然想到什么又直起身说：“对了，还有个重要的东西。”

　　林恒还没从天文望远镜回神，周河又拿出一条充电器。
　　“她说手机给你了，让我把这个也给你，”周河充电器递给他，又问，“手机带了没？”

　　林恒口袋里摸出手机，递给周河。
　　周河解锁，翻号码，拨过去。

　　“喂？不是林恒，你舅舅。”周河握着手机在耳边，绕着林恒来回转圈打电话。
　　“对，看到了，什么表情？有点呆，好几分钟，没反应过来。”
　　“高不高兴？肯定是高兴，就是高兴傻了。”
　　“嗯，我会教他，充电器给了，你要不要跟他说话？”

　　林恒闻言，抬眼看向周河。
　　他眼眶轻微泛红，黑眸被期待灌满。

　　“哦，哦，行，好，那先挂了。”
　　周河手机还给林恒：“她现在有事，等会东西帮你搬回家，我再教你怎么用手机，晚一点她会联系你。”
　　低头抹了把眼睛，林恒哑着嗓子说：“麻烦了，周叔。”

　　下午的时间，林恒坐在床上跟周河学怎么用手机，手机是俞一依的，里面有很多她私人的东西，部分软件周河告诉他不能碰，他都一一记下。
　　他学得快，主要记住哪些是可以联系俞一依的，至于娱乐游戏那些玩意，他没怎么听。

　　周河走后，房间重新恢复安静，他心里也恢复平静，能够重新看进去课本上的知识。
　　晚上给奶奶做晚饭，他收拾好准备继续学习时，床上的手机响了。
　　他看着屏幕上的一连串数字，没由来的紧张。

　　“喂？”她的声音通过手机传过来与平常不太一样，不过还是能第一时间听出来是她。
　　“俞一依。”他轻声叫她的名字，“能听清吗？”
　　“能。”俞一依的声音明显变得更加欢快，她问，“礼物怎么样，你用了吗？”
　　“还没。”他转头看向床边的天文望远镜说，“还没拆封。”
　　“啊？”她声音提高两个度，又降下去，“为什么？不喜欢吗？”
　　“非常喜欢，”他唇角含笑，走到床边说，“我想跟你一起拆。”

　　俞一依叫他外放，拆包装的时候，她一直跟着哇哦，好像真的看到一样。
　　林恒尽可能细致的描述他所看到的一切，分享他当下的心情。

　　组装时，林恒给她念说明书，她认认真真听，仔仔细细分析，然后给出完全不靠谱的意见。
　　林恒坐在床边笑，她在另一头拉长音调解释说只是小失误。

　　两人一边组装一边聊天，林恒甚至能从她的语气里感受到她在冲他皱鼻子，还能想象到组装好某个部位时她眼里闪光的模样。

　　天文望远镜组装好，他站起身，顺口说：“看吧，完成了。”
　　俞一依欢呼拍手：“不错不错，我可真棒！少了我，你起码要组装到半夜。”

　　林恒低低的笑，边展示边看向对面：“嗯，多亏了你的聪明才智。”
　　可他对面只有他看了十多年的墙，还有一堆刚拆下来的泡沫。

　　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过于沉浸的体验让他以为她还在自己身边。
　　“俞一依。”他弯腰拿起手机，垂下眼看着屏幕上亮起的号码说，“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