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界以南》然芜

69、第69章 恍然若梦的时光

　　沉重的气氛弥漫在车内，沉重的山峦，沉重的浮云，沉重的心情。轿车在山路之间走之字形盘旋。就要到了，就要到了。她开始激动起来，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蓝雨轩沉默的脸庞，看不出任何的心情，老人家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正琪这孩子走了，多少年了？车窗上映出他已全白的发，正琪走的那个时候头发还没有全白。十年，弹指一挥间。“轩轩，想什么呢？”他动了动久未开口的嘴角，轻微地回答：“没什么，要到了吧？”她没有再接话，只是静静地点下头。老人家看得出，这样尴尴尬尬的谈话，对于她来说，或许都是奢求，十年改变的不仅是容颜，还有更多看不见的东西。

　　铅云重重地压着这个城市的上空，天气看起来并不好，沉沉闷闷的空气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她对着天空叹口气：阿轩现在心情怎么样呢？“哎，默默，干嘛呢？作业写完了么？”她晃过神，“哦，写完了，老师上课的时候我就写完了。”“那我拿来观摩下下，嘿嘿。”“嗯，在我桌上。”
　　韵汐在一旁笑着说：“小风，你是要抄作业吧？”“说了是观摩，观摩你懂么？观摩就是有选择地借鉴，不叫抄。”玩着电脑游戏的子嫣听不过去，“呸，抄答案就抄呗，还美饰。”韵汐笑着做自己的事情，这两个人有的来说了。“还美饰，美你个头啊美。”小风拿着蓝雨默的笔记本敲子嫣脑袋，“啊！走开来，姐要死了，啊！完了。”屏幕上亮起“Game over”，“陆小风！”小风看着屏幕作惊讶状，“切，这么不经打，我来我来。”子嫣竟然没有和小风斗嘴，她趁着小风痴痴迷迷玩游戏的时候，拿着蓝雨默的笔记本端详了会，坐一旁拿起笔写了起来。
　　“你干嘛？”蓝雨默收拾东西，一副要出去的样子，“我突然间想回家，嘻嘻。”“今天上午刚到学校，现在你又回家？”“嗯，本来是想和你们一起从学校去晚宴地点。明天一定要过来，到了打我电话。”韵汐点点头，明天就可以见到欧阳，不知他穿上西装会是什么样子，也不知自己穿上礼服会是什么样子。当蓝雨默对小风和子嫣说拜拜的时候她们一个忙着游戏一个忙着抄作业，异口同声地“嗯”了句算是说再见，秦韵汐和蓝雨默两人会心地相视一笑。
　　蓝雨默走出宿舍楼大门的时候，发现天气愈加沉闷。

　　这里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陵园，岁月并没有带给它多大的繁华，倒是给它塑造出安宁肃穆的环境，里面的林木已经高大很多，枝叶参差交错在云里，这时突然间吹来阵阵风，枝叶在风中沙沙地交流着什么，或安宁或悲戚。
　　这里就是父亲事故后安息的地方，蓝雨轩发现他根本来不及思索，岁月便夹裹着事件一点点堆积，突然间扑到他眼前。陵园被风环绕，被云层覆盖，被重重覆压着，就像他此时的心情。他关上车门，慢慢地往里走。
　　他一排排地找寻着，后面的母亲想要说什么，于老立马阻止。两人远远地看着前面的孩子，他循着整齐的排列一个个地寻着父亲的墓碑。
　　空中的云在赛跑，你追我赶，不一会儿就布满整个天空。小小的雨点洒下来，他还是没有找到父亲安睡的地点。豆大的雨开始掉落下来，哒哒地掉在地上，打在他的身上。车里的司机慌忙地拿着雨具，叫唤于老，他犹豫了会进车内，于晴拿过司机手中的伞，艰难地撑着往丈夫的安眠处行走，雨很大，风很强。她与风雨相对，默默地走着。
　　他全身都被雨水打湿，他的双眼浸在雨水里，雨里他挣扎着擦眼，睁眼发现父亲就在自己眼前。噗地一声，跪倒在父亲的墓前。“爸爸。我回来了。”她撑着伞，站在丈夫墓前，儿子身后，泪流满面。

　　蓝雨默回到家，发现听着京剧的奶奶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她悄悄地去房间里拿件衣服盖在奶奶身上，轻轻地上楼回房。她坐在电脑桌前，发现自己房间有点乱，便开始整理东西，突然间看到那双红舞鞋，忽然间，恍然若梦里时光中的一切，全部浮现。

　　“听说你那情人突然离你而去？”他冷笑，坐在沙发上品茶，“我们被她识破，现在被架空看起来有你的功劳。”“别提了，哪知道那婊子后来就翻脸，真搞不懂女人。哎，段董，话可不能这么说，也许是我，也许是您，或者是别人。您能保证您的助手可婷没有背叛您？可不能把脏水全泼到我身上。”“你到底让她看到多少不该看的东西？”他赶忙否认，“没有，绝对没有。”
　　“就算没有南宫穆的参与，单单一个李天明我们也无可奈何。我们的计划被她发现，一定有内奸。”段董的语气很坚定，“怎么可能，我一向不会告诉女人公司的事情，更何况她是我们公司内部的人。”山羊胡子一副肯定的样子，实际上他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说出什么，但是在他段启云面前，一定要死咬着不是自己。
　　他长长地叹口气，“想不到我段启云要生活在一个女人的掌控之下，荒谬。”“南宫穆这一次这么没自信，他不是一向很自负吗？这下子当缩头乌龟了？”
　　他轻轻地哼了句，一口气把杯里的茶倒进肚子里。“南宫集团出现那么大的财务漏洞，他必定自顾不暇。明天是最后一战，蓝雨轩的生日晚宴一定要搞砸。”
　　山羊胡子眼里散发着别样的神情，“你说那女人随便捡个人就把他捧在手心里，这也太幼稚了。”“不，幼稚的是你，如果你见到他，你也会觉得那就是蓝正琪的孩子。”“哦？”山羊胡子并没有把段启云的讽刺放在心上，他翻了另一副脸，等着对方回答。“那个男孩，简直就是蓝正琪年轻时的翻版，一样的身板，一样的脸型。”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可以把白的变成黑的。既然他是蓝正琪的儿子，那……”“哼。”段启云站起来往门外走，“不可能，现在他去哪都有神秘保镖在身边，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你以为那女人笨到连这个都不知道？”他想接话，人走了，门也关了。

　　窗外下着大雨，蓝雨默没由来地担心，妈妈和弟弟都还没回来。“小默，别等了，我们先吃。”蓝奶奶把菜放在桌上，“洗手去。”她说着好，看见蓝姨在厨房忙着，笑着招呼了声，回到客厅抓起个梨张嘴准备吃，“吃饭再吃。”蓝奶奶板着脸，“可是我想吃，我待会儿会吃很多饭。”她迅速地咬了口，嘿嘿地笑。老人拿她没办法，也跟着咧着嘴笑。
　　“夫人和少爷回来了。”她立马跑着下楼，弟弟先从车里下来，他对着姐姐笑，突然间打了个喷嚏。蓝雨默不懂这个笑是什么意味，她抓弟弟的手臂，衣服是湿的，摸他的额头，冰冰凉凉地感觉不出有没有发烧，“蓝姨，熬下姜汤。”转而又对弟弟说：“怎么淋雨了？”蓝雨轩没有说什么，只是笑。车门闷地又响起，母亲走近，蓝雨默发现母亲的头发竟也湿透，灯光下，母亲的脸上有着同样的笑容。
　　花园中的百合在雨中摇摆，雨珠在黑暗中晶莹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