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界以南》然芜

32、第32章 谢谢你，蓝雨萱

　　轿车停在南宫府邸豪华的停车场内，南宫晗回到充斥着物质气味空乏着亲情气息的家，在物质优裕的他看来，他宁愿过阿轩那样的生活，比起现代社会空空洞洞的浮夸与不安分，那样物质上不充裕精神上富足的生活，对他来说诱惑太大了，只不过，他过于片面化了，要是真的让他这样生活，说不定他会更加失望，人总是不满足啊。
　　南宫穆此时刚刚吃好晚餐，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南宫夫人则看着电视，电视里的悲欢离合总是让这位天天闲得发慌的贵妇人哭得稀里哗啦，屏幕里男女主角正由于种种矛盾越来越疏远，悲戚的背景音乐正感化着她的神经细胞，几乎要流出眼泪。这时传来了南宫晗不和谐的声音，“我回来了。”他站在门口换拖鞋，南宫穆放下报纸，南宫夫人则收起来即将出来的眼泪，转变着心情，以最好的姿态去面对这个顽皮的孩子。
　　“还知道要回来。”南宫穆重又拿起另一份报纸，他还是不习惯去关心自己的儿子。那位小保姆正下楼，南宫晗瞥见，顺利地转移话题，他平静地对继母说：“我可以提个并不过分的要求么？把那保姆退了可以吗？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南宫晗边说边注意着所有人的反应，父亲满不在乎地哼了句，仆人当然是不吭声，继母堆着满脸的笑：“你不喜欢，那就退了。”很明显，南宫夫人不知道她请的小保姆刚刚下楼，小保姆一字一句都听在心里，脸顿时就变了，虽然来自农村，但是她从小就没有受过那样的侮辱，她含着委屈的眼泪低着头往门口小跑。南宫晗觉得自己达到了目的，便不作声色地往楼梯走，南宫夫人循着南宫晗走的方向，看到了他想让她看到的那个人，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笑容顿时就熄灭。
　　作为一家之主的南宫穆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没有理会这些的琐事，直接跟儿子跑主题，“在外面待腻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打算什么时候去公司熟悉相关的业务？还是打算继续去干你所认为的正经事？嗯？”“您这是在关心您儿子的去向？还是？”看父亲沉默，他知道父亲今天心情还很可以，继续说，“您儿子决定回虔大好好念书，一定不辜负您的厚望，另外，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以冻结银行卡作为手段来对付您的亲生儿子，您这样对得起您前妻么？”
　　出乎南宫晗的意料，这位平时极易暴脾气的父亲竟然没有因为他的刻薄而生气，他默默地思索着，点了个头，“嗯，可以。但是，你必须每天老老实实地去上课，绝不可以在外粘花惹草，每天按时回家。你拿你母亲说事情，我也正好以你母亲的名义给你提要求，不算过分。”南宫晗笑了，看来，他心情好的时候自己竟然可以有这么大的恩惠，现在连周家小姐都不用陪了，既然父亲难得心情好，他也就没有必要和父亲继续对抗着。
　　“嗯，我上楼了，父亲，晚安。”
　　南宫夫人是个心肠很软的人，她跟着请来的保姆来到了停车场的一个角落里，看见她蹲在角落呜呜地哭，“小凌，真的很抱歉。”蹲在角落里的人不敢不理人，只得回话：“夫人……如果我……没有听见你们的对话……你是不是……会随便找个借口，就把我打发了呢？”“小凌，我……是我不应该，可是孩子已经明确提出，我不能强迫他。”“难道他不喜欢的事情……不喜欢的人……按他的心意……就是，就是可以那么轻而易举地消失掉吗？”“你别往那边想，其实一开始我们并没有得到他的同意就把你招进来，这件事情说到底是我的错。真的很抱歉。”凌莉随便擦了下眼框，依旧蹲在地上盯着地面，她想，在这里，她根本就没有必要说出心里的不满，因为，一切都是于事无补。人，生下来的时候，就注定有的人就是活得更舒服，有的人就是要受别人的欺负，就是会被踩在脚底下。“夫人，我没事了，谢谢您。我今天就走，谢谢您这一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现在去收拾东西。”
　　南宫夫人语塞，她无意伤害别人，却把事情弄成了这般。看着她沉重的背影，这位从小就没有受过委屈的贵夫人，竟然真切地感受到那个落寞背影里散发出来的悲伤。

　　11路最后一趟晚公交，车内只有两位乘客，男乘客很不客气地靠在女乘客的肩上呼呼大睡，女乘客一直保持着固定的姿势，生怕身边的人不能好好休息。
　　她回想着今天下午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先是悠扬的钢琴曲，再是可口美味的饭菜，那个简陋住房里超响的斗嘴声，爽朗的笑声，这真是一个心情不怎么好的人所应该表现出来的么？
　　据说男生很看重“缘分”，多次偶然的相见，多次无心的巧合，会让男生对那位女生倍感亲切。想到这，这位女乘客脸红了。肩上重量减轻，身边的人轻轻地哈欠。“到哪了？”“人民广场。我家就要到了。”她抖抖肩，舒展舒展筋骨。
　　“把你肩膀压酸了，不好意思。以后我的可以借你用。”
　　她又脸红了。好在灯光昏暗，他看不太清她的表情。他甩甩头，知道自己现在……一无所有。几秒后，他又说道：“我的厨艺很不错吧，算不算在饭店也吃不到的美味？”
　　“额，继续……”
　　“像我这种全才，这个世界上难找了，改天让木头也尝尝。哦，对了，忧忧。”他故意整了个恶心悠长的语调，“你会煮饭炒菜么？”
　　“我……我会煮饭。”她气势顿时就弱下来，因为她一近厨房，一个好好的地方就一定会被她弄得乌烟瘴气。
　　“哈哈哈哈。”他捧腹大笑，“哈哈哈啊哈哈，忧忧竟然不会做饭！”公交司机瞥了一眼车上剩下的那两个乘客，严肃的脸上露出疲惫却欣慰的笑容。
　　“不会很奇怪吗？哼，很好笑吗？”蓝雨萱向脸都要笑抽了的那个人白了一眼，扭头表示鄙视与不满。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睡太饱精神太足。”蓝雨轩还沉浸在自己认为是笑话的笑话里，还一副忍不住就要笑喷的表情。
　　“到了，我下车了。”也不等他，她抓着扶手，往后门走去。

　　街灯不明亮，她要进门了，“萱萱，谢谢你。”她心跳漏了几拍，他说的是萱萱？“谢谢你，蓝雨萱。好好休息。”她没有答话也没有回头，停了会，进了门。他知道她，他知道她也知道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彼此的了解竟然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