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渊鱼》南朴比比芭比波

4、第 4 章

　　怀恩敢把祝籽的行李直接拿到孟灷家先斩后奏，她就有十成的把握祝籽会妥协。她太了解祝籽了，不会亲手扼杀掉她的梦想。当然孟灷也没有住回宿舍，这就是祝籽。
　　其实祝籽面试也过了，也许是对实习生没有什么要求。他们三个只有孟灷没过，这就让人不得不脑补那天进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然以他的外貌条件没有理由不入选。不过他也没有任何不开心，甚至连一丝失落的表情都没有在他脸上浮现过，还约了晚上煮火锅庆祝，入住欢迎宴暨庆祝顺利进入光晗。
　　孟灷的店今天歇业，门口还挂了块木牌，明目张胆地写着“男盆友今天不让营业！”可以说是坦坦荡荡了。
　　客厅实在过于狭小，怀恩宿舍的另两个，加上孟灷宿舍的系草一共六个人，只能把桌子挪到孟灷的店里，勉强坐下。虽说是系草，其实无论身高还是颜值都逊于孟灷，也许文科生的审美与理科生不同，也有可能是孟灷从最开始就靠性格加了滤镜，先入为主。
　　果然是一个宿舍的人，怀恩宿舍的另外两个对孟灷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说喧宾夺主也不算过分。事无巨细，从他跟师兄如何相识，到如何相知，再到多久见一次，连会不会吃醋都问出口来。将祝籽和怀恩心里的问题扒得干干净净，可能她们宿舍都感染的是一个菌落的蛔虫，只不过她俩一直不好意思开口。
　　许是系草在的原因，孟灷今晚目光总有些闪烁，系草怕也是长了见识，在旁边听孟灷的回答各种错愕。有点庆幸又有些嫌弃，好在也没有多说什么直男语录。孟灷时不时地逗他几句，能从脖子红到耳根。
　　人们对新奇的事物总是保持着极度的探索精神，快到宿舍门禁时间祝籽宿舍的两位美女才在系草的劝说下回了宿舍。留下满桌的杯盘狼藉，令人心生绝望，如果能重来，一定要出去吃。
　　“明天不是还要报到吗？你们快去敷个面膜好好休息。”孟灷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双手叉腰，看着眼前的一切，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怀恩已经瘫倒在椅子里，看不出是吃撑了还是喝多了，可以确定的是她是不会收拾了。
　　“诶，醒醒。”祝籽拽了下怀恩的衣服，毫无反应。
　　“别叫她了，你扶她进去休息吧，我来收拾战场。”
　　“你忙一天了，放在那里，我等下出来收拾吧。”说着便背起怀恩往里走，好像并不费力，这让孟灷一时不知要不要上去搭把手。犹豫了半天，还是接着对付这狂欢后的残羹冷炙。
　　祝籽安置好怀恩再出来时，孟灷已经在洗碗了。动作很娴熟，如此看来应该经常自己下厨。
　　“我来洗吧。”祝籽过去要接孟灷手上的洗碗布，孟灷躲了一下。
　　“不用，女孩子还是不要把手弄得油油的，对皮肤不好。马上就好了。”回头冲着祝籽笑着说。
　　她也确实不喜欢洗碗，在家的时候，妈妈总是把家务事安排得妥妥当当，爸爸和她只需要安心工作和学习就行了。但这种在别人家的基本礼貌，还是从小就知道的。
　　“你要是实在不想休息就站在门口，我们聊下天吧。”那样的笑，让人怎么好意思拒绝。
　　“知道我怎么认识你的吗？”这样话赶话，孟灷也是没有给祝籽其他选择机会，唯有乖乖站在那里听他说。
　　“不是因为新生致辞的滑铁卢吗？你说过了。”
　　“滑铁卢？没有吧，我们宿舍的都觉得很可爱啊。你还记得石群言吗？”
　　“石群言？”在脑子里翻找好几遍，确实没有这个名字的储备。
　　“对啊，我们宿舍长，追过你，好人卡都没有得到的人。”
　　这么说来，是有那么一个人在她的大一生活中短暂地出现过，好像没有说要追她吧。
　　那时候新生要出早操，体育部的会查出勤。天气冷的时候，怀恩自然是起不来的，体育部来她们班查出勤的就是这位石群言了，每次都会告诉祝籽放了怀恩一马。祝籽自然以为他是怀恩的众多追求者之一，也没有过多注意，只是在提醒怀恩要出操时会提到这么一个人。
　　后来在食堂也能经常碰见这位了，每次都很主动地坐到跟她们一桌，祝籽也是很看得出眼色的人，别人要是强行跟她找话题不仅累，气氛也尴尬，所以每次男生一坐过来她便自动消失，给他和怀恩独处的机会。
　　其他时间两人也没有什么交集，就算路上遇到了祝籽也不会主动跟他打招呼。也不是说祝籽有多么高冷，这完全是因为她小时候家教比较严，也许说家庭比较封建更恰当。
　　她爸爸在她小时候经常出差，要么就是加班到很晚。妈妈是全职太太，总是在她调皮的时候告诉她，你不听话，你爸爸就不要你了。
　　爸爸其实很疼她，但每次妈妈那么警告她的时候，她还是会很害怕。爸爸有些大男子主义，祝籽害怕失去，从小就不敢忤逆。紧张终会变成习惯，习惯又沦为麻木，慢慢地就变成了别人家的小孩，听话又懂事。
　　还记得小学的时候她有个特别要好的朋友，因为住在一个院子里，父母又都认识，所以天天一起上下学。他们会在家楼下小花园里一起写作业，周末会溜到后面的小山坡捉小昆虫做标本，或者去男孩子家看动画片。在学校里她被别人取外号、揪辫子、恶作剧，他都会去替她出头，告诉别人说自己是她哥哥，不准欺负她。即使别人个子比他高，也不会退缩。
　　三年级的某一天，他们跟往常一样一起在小花园里写作业，祝籽偷偷抓了只蚯蚓放在他的文具盒里，假装问他借橡皮，看他被吓得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差点笑岔了气。正好这时妈妈买菜回来了，祝籽到现在都还能回忆起妈妈当时刷白的脸，整个人似乎都要凝结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单从妈妈的脸色就知道不会好过，老老实实跟在后面回了家。那是她到现在为止，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挨打，过了好几天后背还有一片褐色的衣架痕。
　　也是那天才知道，原来女孩子不能和男孩子一起玩。“不要脸”就算到现在这种心理承受能力听起来也是让人心里一阵纠扯，整个人都会下意识蜷缩一下，普罗米修斯盗了圣火也不过如此吧。
　　于是，她不敢再和那个小男孩有任何接触，起初还会追在她后面追问为什么不等他、不喊他也不理他。她也只是躲，不解释、不答应也不面对。任谁都是受不了自己满腔热情被无视，小朋友最大的优点就是忘性大吧，渐渐地他们都相互淡出了彼此的生活，从此她的生活也不再有男性朋友，更有甚者是她从此再也没有主动跟男同学打过招呼，要么疏远回应别人，要么形同陌路。
　　“当时我们宿舍都觉得你未免太傲慢了一点，即使不喜欢，也不能把别人的自尊踩在脚底，这难道不是作为人的基本修养。”孟灷已经洗完了。
　　“不过我当时就觉得你还挺有意思的，女孩子不是应该喜欢众星拱月的感觉吗，你居然对别人的好意无动于衷。当时他给你写的英语情书你是怎么想的，给他标注满满一版的语法错误，还给他推荐学习文献。”
　　“情书？他当时没说是给我的，只告诉我那是他所有想说的话，希望我能指点一二。别人那么有诚意，我总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啊，我一个晚自习都在给他改错，还给他加了些怀恩喜欢的经典名言。谁知道第二天给他的时候，说我羞辱他。”
　　孟灷擦干了手，从冰箱里拿了个椰子，钻开插上吸管，递给祝籽。祝籽一愣，这场景像极了年轻的夫妻，下了班一起做家务，一起闲话家常。每一个动作都是自然而然，如同太阳东升西落。
　　“不喜欢吗？”孟灷捧着椰子的手并没有收回来。
　　“不是，只是觉得好巧啊，你也喜欢喝椰汁。”
　　孟灷只是笑笑，其实他对椰子谈不上喜欢，可有可无，对他味觉的刺激也没有上升到情感。转身拿了罐啤酒，坐到祝籽对面。
　　“那如果他当时直接告诉你那封信就是写给你的，你会不会.......算了，哪里有那么多如果。”脸上写满了认真，说毕，灌了一大口啤酒进去。
　　“那我应该会被吓死。”
　　“为什么会被吓死？你知道吗，从那以后他没命地学英语，真的是被打击了。大二的时候作为我们专业这届唯一的交换生出国了，你功不可没啊。”他还是笑起来好看，也只有笑的时候别人才不会过分关注他的眼睛。
　　“那他是不是应该来感谢一下我。”脸上写满了得意。
　　任何事情都有你看不到的那面，要不是孟灷提起，她不会知道原来图书馆给她占座的那个男生也是孟灷宿舍的，起初是为石群言打抱不平，自诩情场高手，在他们宿舍夸下海口，半年让祝籽遭到反噬，羞愧到跪求原谅。
　　为了增加二人情感交流，他每天都会看各种各样的外刊，一遇到不懂就问祝籽。本以为一切都会水到渠成，谁知道祝籽翻脸不认人，图书馆以外的地方，他连点头之交都配不上。
　　每次他变着花样，如同孔雀开屏般地跟她打招呼，换来的最多就是一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哈罗”。就算在图书馆，跟她聊一些学习以外的话题，她的语气都会变得生硬，而且会很快终结话题。
　　六级过的那天晚上，占座的男生在他们宿舍认了怂，却没来得及告诉石群言祝籽当初并没有要羞辱他，其实是不会跟男生相处，只能进行没有感情色彩的学术交流。他们一度猜测祝籽以前一直读的女校，没有见过男生，在他们的眼里也就越发神秘了。
　　就这么一来二去，祝籽竟然在不经意间跟孟灷说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那可是怀恩都不知道的啊，若被发现，必定会冷战个十天半个月。